第十章 羊城馆滋事
作品名称:力量 作者:漠沙利亚 发布时间:2017-07-06 09:18:12 字数:4047
四十、大洋马出城
老碎花胳膊虽然对大哥心存不悦,但是,处理事情时,嘴上不说,行动上还是依照大哥的安排。他让大哥给乔棍棍剪了头发,换上自己的一件短袖衫,大裆裤子有点旧,但是,穿上也可以,拿来一双旧了的鞋给了棍棍。乔棍棍高兴地把鞋背在身上。趁天色已晚,空气转凉,花胳膊就带着胡青,田喜,杜刚和乔棍棍拉马准备出村。马背上驮着大哥送人的果品,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大哥送给他们的东西。乔棍棍坚决不要,推辞不过,棍棍发现,衣服袋子又深又大,就给自己衣服袋里装了一些沙果,剩下的就不要了。大掌柜说:“不要,也得拿上,可以送人,可以解渴。”
刚走到庙前,要下坡,后边一个孩子追来:“四爸,这个。”说着把一个用绳子穿着的骨头给了花胳膊。
花胳膊接过骨头。把马叫停,把骨头小心栓在马鞍子后面的绳子上。杜刚觉得好奇问话:“四哥,这是啥?”
“虎骨!山里人,夜路走多了,带上虎骨,几里路外的狼虫野兽闻到气味就知道老虎来了,悄悄逃走。”花胳膊说。
“噢——噗噗——”胡青的马一阵怪叫。花胳膊急忙把手在马鼻子上抹了一下。马用舌头舔过,又叫了几声。
花胳膊说:“这个马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以为是老虎来了。我用手抹了它的鼻子,它就知道这气味是我手上的。就不会受惊。”
“噢——”杜刚说,“想不到还有这法子。”
棍棍只好背了一部分沙果。几个人趁着日落西山夜风送爽,在月亮朦胧中就开始行程。到了青云寺已是初夜,按照大掌柜吩咐,花胳膊把一袋子沙果和大杏给了长老。长老也非常高兴收了。在月亮的光照中,又给田王送了大杏。田王的亲戚就安排几个吃酒,再三推脱,亲戚夜半备席,盛情难却,几个就吃得数杯酒,听得鸡叫时分,才动身行走。胡青说:“今天走灞桥顺便走我家里,把杏和沙果给我老婆留着。”
“过了灞桥我们走东路,你走西路回家,把马上的果子都卸你家里。骑马过来,天亮时分,我们在长乐坡下等你。”花胳膊说道。
天亮时分,花胳膊他们到了长乐坡下。乔棍棍拉着花胳膊的马,就地坐在路边休息。等胡青骑着自己的马来到坡下,田喜和杜刚身上背着果子,看见长乐坡下不远处围着一群人,中间有一个绿颜色车,车前面有一个轱辘,后面的斗子里坐着一个人,头上戴着大盖帽,身上穿着黑制服,手里抓着皮箱子,后面是两个轮轮,那人把难闻的“油水”灌进去,坐在上面“噔噔砰砰”响了几声,那人又下来,左右看着,杜刚就挤到近前好奇地问:“这叫啥把式?”
那人笑着说:“没见过吧!大洋马。上海的把式。想坐不想?”
“想!”杜刚笑着说。
“那就跟着我当兵走,今天就把你驮上!”那人边笑边说。
杜刚回头看了看田喜和花胳膊笑了笑说:“那你就把我驮着当兵走!”
“部队正是缺人的当当,去了是能吃饱,肉也能吃上。”那人又看着杜刚说,“当真要去就坐上来。”
杜刚就骑在车后,那人脚一蹬,“噗咚咚”一声响,大洋马就驮着杜刚,从长乐坡下飞跑走了,身后尘土飞扬,乔棍棍伸手抓住胡青的衣服说:“杜刚当兵走了?”乔棍棍为了看热闹,把马交给了花胳膊,花胳膊拉着马,在人群后面,伸着脖子看。
胡青也拉马在人群后面,和花胳膊有一段距离,就侧回头看花胳膊,人群此时在自动散开。田喜就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胡青说:“这个二百五,人家拉壮丁都不去,他倒好,要坐个洋马,就跟着人家当兵走了!”
胡青说:“要是让我当兵,也骑洋马,我也去当兵了。”他回头说,“杜刚去了要是骑上洋马回来,咱们也上去坐坐。”
几个人只顾着说话,乔棍棍的衣袋里,几个沙果掉在地上,一个逃荒的人伸手抓住了乔棍棍身上的布袋,乔棍棍一转身,就被滑倒在地上,袋子里沙果滚了一地。逃荒的路人见了不用说,上前就抓,抓了就放嘴里吃。长乐坡的路人都上前抢食,有人刚拾到手里,准备放进嘴里,眼看沙果到了唇边,口都张开了,被人从手里夺走。走过去的路人又回身下来,土气飞天,哭喊声起,秩序一片混乱。乔棍棍急忙扔了袋子,从土粉纷飞的人群中爬起来说:“多亏我拿的少,要是听大哥的话,都给这些人拿了。”
花胳膊看见了说:“身上背的果子不要让人看见,上前一步,抓住马打了一下,马就快步向坡上走去了。
猛然间听得身后有人喊:“等等!”
几人回头看,花胳膊认识,忙礼道:“园主吉祥!”
“叔,你也进城呀?”胡青也站住问话。
身后来了一位老者,正是梨园园主,喘着气说:“我,我也进城!贺喜去,东村人在城里开了大烟馆,今天开业,我得送份贺礼。仔娃子,你找到他了?”园主看着胡青问。
胡青笑道:“找他还不好找吗?连他后门都知道。”
“四掌柜,几年没见。去年秋后,仔娃子和人来家里问我,我说你没来!来了也不上园里坐!”园主看了看花胳膊说。
四十一、羊城馆滋事
园主问道:“四掌柜,今天和仔娃子要去哪里?你看这个仔娃子,刚才骑马从我身边过去,也装看不见。”
胡青急忙陪着笑脸说:“叔,我是看前头围了一群人,没注意路边,能不认得?!”
花胳膊也答话说:“我们去南门外!”
胡青靠近园主道:“他娶了南门外廖员外的小女。”
“噢——也没说一声,我这里有几块大洋,送了掌柜的贺礼吧!”园主从身上掏钱,被花胳膊按住手说:“不敢,这里路人多,别引人抢了你的钱,婚事已过,取之非礼。”
圆主看着大家:“嘿——欠下四掌柜的礼数了。”
走着路,说着话,就一起上了长乐坡,胡青说话了:“叔,我几个从这里南边走了,你自己慢走!”
“都走东门,你们跟着我,到了护城河再南边走也成。”在园主的要求下,胡青建议说:“走,咱几个也走东门外,路程远不了多少!”
人心在不停变化,花胳膊也就依了胡青,一路说话来到东门外。乔棍棍又说话了:“四哥,让胡青和田喜把马送回去,你我和叔都没有马,就走城里过,叔,你去啥地方?”
“我去羊城馆,要么,你俩跟着我,吃了大席再回南门外。”园主笑道,“反正我送了礼钱,你们不跟着,便宜了东村员外。”
乔棍棍高兴地拉着花胳膊说:“四哥,四哥,去不去?”
田喜和胡青都是出门在外走的人,一看,也就猜出个眉眼,田喜说:“那你们就走城里,我走东门外。”
胡青也说:“四哥,你就跟着我叔走城里吧!”
花胳膊也没有说话,就跟着园主走了东门进城。城门口坐着一伙人,一个男子面前放着一把短刀,口里喊:“有吃的就换,有吃的就换。”乔棍棍走了过去,伸手把刀拿在手里,抽出看了,把脸靠近说:“沙果子换不换?”
男子点了头,乔棍棍伸手在衣服袋里摸索了一阵说:“这里人多,露出来怕人抢。”男子起身跟着棍棍进了城门,在城门侧,乔棍棍说:“只有四个。”
男子把刀给了棍棍,乔棍棍把手伸进男子怀里,放进去四个沙果,男子急忙抱着肚子走了。乔棍棍手里拿着刀,抽出来看看,放进去看看,再抽出来,园主说话了:“锋不可露,快快收了。”
乔棍棍看了一眼花胳膊说:“四哥,看,结实着呢。”
“你不是把沙果洒在长乐坡了吗?”花胳膊问。
“就是的,就剩了四个,都给了。”乔棍棍说,“要知道能换刀刀,就不敢洒在长乐坡。”乔棍棍这下欢喜多了,把刀藏在腰里,走几步又拿出来,藏在怀里,走几步又拿出来,几乎把身上能藏刀的地方都藏遍了。园主笑道:“爱物不显,藏好!”
羊城馆门前都是穿戴新鲜的人,园主推着乔棍棍和花胳膊上前,马上有人笑道:“老园主来了!请!”
“辛掌柜的请!”园主客气地说,“两个邻居娃娃,没有见过场面,硬要跟来。”
“哈哈哈,老哥哥,这就给兄弟捧场了,捧场了!”辛掌柜高兴地说,“先到里面用些早饭。”
花胳膊进得馆内,里面全都用木板盖起楼房,听得到上面走路的脚步声,楼梯上下行人也发出声音,大厅内有不少人,桌子上有人送饭。园主领着二人进去,选了没有人的桌子坐了,马上有人在桌子上放了酱油和盐,紧接着有人放了筷子和醋,端盘子的跟着就是臊子面。
“饿了吧?慢慢吃,注意吃相,不要让人看着饿了!”园主说,“吃完了就等,只要有空碗,就有人上饭,往饱哩吃。慢慢吃。”
乔棍棍吃得六碗饭,园主吃得四碗,桌子上的空碗被人端走,又有人送来饭放了上来,花胳膊吃了十八碗这才放下筷子。园主笑道:“吃饱了吗?”花胳膊点点头。
“那,就起来到别处转转,把地方腾给没吃饭的人。”园主起身,领着二人上了木楼。
木楼上是客房,一间连着一间,园主说:“里面有人的,就关着门,开着门的就是空房。”
乔棍棍吃饱了,走路脚下灵巧,跑过去说:“叔,这间没人。”
园主笑道:“那就进去,咱们休息。”乔棍棍就站在门口,按照礼数,长幼有序把园主和花胳膊让了进去,自己才进得了门。乔棍棍走到床边,给园主铺了床说:“叔,睡觉。”
园主笑道:“你还懂得礼数?”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些用具,乔棍棍伸手去抓。园主说:“动不得!”乔棍棍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那是吃大烟用的东西,动不得,今天开业,就是招徕生意,千万不要碰大烟,红火是给外人做样子的。只管睡觉,后晌吃好的,吃了都回。”
一人一张床,睡在客房,突然,门外炮响,园主笑道:“走,下楼吃饭。棍棍娃,快去占地方。”
乔棍棍急忙下楼,园主在前,花胳膊走后下楼,乔棍棍在最里面招手,客厅里声音乱成一片,人员相互涌动,好不容易挤到里面,桌子上围来几个人,和园主同坐一席。
上菜的,端盘子的不等到得里面,就被外面桌子上的客人把菜拦截走了,喊声叫声笑声汇成一片,任凭辛掌柜再三努力也无济于事,花胳膊他们坐在里面,眼看着菜进不来,同桌有人说:“都饿急了,看来吃不上了。”
花胳膊见门口有端盘子送菜的人快到餐厅,起身跑了过去,伸手端了盘子,举在头顶,衣服袖子就溜了下来。“花胳膊!花胳膊!”有人喊道。
餐厅马上失去了声音,再无人起声。他把盘子端进来放了,这下秩序安静,辛掌柜说:“不要争抢,按席吃饭,都有饭吃,都有饭吃!”
人们这才平静下来,开始就餐。乔棍棍给自己衣袋里装了蛋蛋馍。蛋蛋馍,是专门给客人准备的馍馍,有鸡蛋大小,是主人一种态度,就是告诉客人,有人,有火,有时间。蛋蛋馍在蒸做的过程中,费人,费火,费时间。只有鸡蛋大小,需要很多人来做。乔棍棍用筷子在蛋蛋馍上扎了洞,把肉放进去,再装起来。桌子上的吃客都不停筷子,连盘子里的汤水都被用蛋蛋馍粘着吃了个精光。园主说:“比狗舔的都净。”
乔棍棍快步出去,伸手一刀扎向一个人的脸面。那人一闪身,乔棍棍胳膊向上一抡,一声惨叫:“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