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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品名称:杨子明沟      作者:姜志宝      发布时间:2017-06-30 17:49:37      字数:8593

  引子
  
  我爱我的家乡,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更爱家乡的人和事。——题记
  
  听祖辈一代一代人的传说,在石泉境内,在美丽富饶的汉江河畔,与之相邻有一条著名的沟河,当地老百姓叫他杨子明沟。根据杨子明沟老百姓的口头流传,杨子明是杨子明沟山山水水第一位见证人。杨子明作为第一位见证人他已作古,我们无须作一番考证,因为生活在杨子明沟的老百姓几乎人人都知道杨子明是何许人也了。独一无二的杨子明沟由于和汉江流域息息相连,在沟口自然就形成了一处杨子明沟渡船口。这个渡船口后来就成为杨子明沟连接汉江东西口岸南来北往重要水上交通要道了。
  杨子明沟是石泉最偏远的山村,一直被群山峻岭层层包围着,一条狭长沟河两岸既有起伏的山脉,也有肥沃的土壤;既有良田美景,凤凰山上也有茂密的森林;既有鸡犬相闻山鸟嘁嘁,也有人丁兴旺安居乐业的生活画卷。你说杨子明沟有多长,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比谁都清楚,你说旱地水田男女老幼在杨子明沟的数字数目,装在杨子明沟老百姓脑海里比谁都更明白。如果真正要用数字来了解杨子明沟的基本情况,那只有到当时杨子明沟所在地乡政府去一一查找了。
  在杨子明沟更谈不上什么文化氛围了,偶尔能够看上电影那也是一月两月的事了,那相隔有点文化味道的县城,就有一百多里地。杨子明沟的老百姓要到周围赶场的集镇,最远的就有六十多里地,最近的就有近二十里地。所以,被大山包围的杨子明沟河,除了一些村级学校释放一些文化氛围之外,作为一种叫得上呱呱响的文化人,却屈指可数。
  在杨子明沟老百姓心目中有点文化味道的人,要么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被历史潮流所席卷,所谓犯过“历史错误”的文化人,回到原籍自我改造;和在“文化大革命”当中再次被冲击的文化人,仍然要回到家乡艰难地参加生产劳动。这些“被流放”回到杨子明沟的文化人,他们的现状与处境,常常成为老百姓们谈论的话题。尽管这些“文化人”几乎都在历史的长河中冠有不同的罪名,但从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人格魅力、行为举止,在杨子明沟一些具有进步思想的青年人看来,却深深地影响一些年轻人的进步性。
  文化落后的杨子明沟,由于地理位置的差异性,与中国其它文化落后山区一样,老百姓的思想觉悟和文化科学知识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限制,传统的农耕文化是在杨子明沟老百姓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杨子明沟的老百姓和全国人民一样,肩挑背磨勤扒苦做日出日落,一年三百六十多天都奋战在心爱的土地上,这些在他们身上始终是最高尚的一面,最为纯洁的一面。他们的这种表现精神,一代人鼓舞一代人,没有终点只有起点。不在乎一把锄头在农民手中用坏了多少,他们百折不挠的坚强意志和可贵精神,不仅当下作好榜样,而且也给下一代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这对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杨子明沟老百姓来说,现实就这样:脚穿一双龙须草鞋,肩上扛着一副锄头,衣裤上总是沾着星星点点泥浆印,不断地穿梭在杨子明沟高高低低的土地上,他们这种高大的特殊形象就是杨子明沟一道永久性的靓丽风景线,让我们深深地把他们铭记在心中不能忘却。
  对于上世纪八十年代靠山吃山杨子明沟的老百姓来说,揣在兜里的钱很少,更不用说把多余的钱存进银行里。但当时生产出来的粮食,在自给自足的情况下,仍然有不少农户要得到国家救济粮,才能够度过春荒。
  每当在这个时候,杨子明沟当地政府,把救济粮票分发到农民百姓手中,指定在一个粮点挑回救济粮的时候,农民百姓才知道还是共产党的政府好,为老百姓所想所急。农民百姓处在任何困难条件下,都有党和政府来关心老百姓的生产和生活。
  所以,尽管杨子明沟老百姓在生产和生活上,有时处在极度困难时期,有了党和政府这座有力的靠山,老百姓即使有再大的困难,老百姓的心是愉悦的,老百姓的生活是幸福的。这是生活在杨子明沟老百姓多年来心里的实在话、口头禅。
  
  【1】
  一九八五年夏,十九岁的吴天亮在石泉县城上完高中,在高考完第二天就背着铺盖卷,两只手各提了一把电壶和一个洗脸盆,从县城的汽车站,排着队买了一张到杨子明沟方向的班车票。
  杨子明沟坐落在美丽的凤凰山角下又与汉江河畔亲密相连。分布在悠悠漫长杨子明沟一岸的光福村,是吴天亮家住行政村的第一村民小组。光福村共有四个村民小组:三、四村民小组连接在汉江河畔,而且与大山唇齿相依;一、二村民小组在光福村千佛洞上下蜿蜒分布着。
  刚刚在石泉高中毕业参加完高考的吴天亮,在三年的高中学习里,无时不在同学之间骄傲地介绍自己的家乡:背靠美丽汉江河畔,面对巍巍凤凰山麓,与神秘千佛洞相邻。现在,吴天亮有两种人生命运在等着他,一种是高考不落榜继续上学,将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一种是高考落榜回家当农民,以后如果考上民办教师或者参加招干考试是唯一的机会了。
  现在,吴天亮回到杨子明沟方向的班车七点半准时从县城出发,因为现在离发车时间还差二十多分钟,坐在候车室等候班车的吴天亮,一双眼睛总是盯着在汽车站内出出进进的一辆辆班车。
  一位在候车室打扫卫生的女性清洁工,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拿着装垃圾的铲子,弓着懒腰用扫帚摩擦了一下吴天亮的一双脚背。因为在吴天亮两腿之间,有几张食品垃圾袋横竖躺在那里,似乎扎伤了女性清洁工的眼睛,急吼吼对吴天亮说道:“老是乡下人,连车都没有看见过。你脚让一让不行吗?我要扫垃圾。”
  吴天亮从汽车站每一辆班车鸣笛声中收回了高兴的目光。吴天亮带着一脸的微笑,不等女性清洁工把话说完,用一只脚就把两腿之间的食品垃圾袋,扫在了女性清洁工的面前。
  女性清洁工又让吴天亮,把放在候车室长条木头椅子上的铺盖卷、电壶、洗脸盆挪开,女性清洁工要把长条木头椅子摆正放好。吴天亮按照女性清洁工的吩咐背上铺盖卷,一只手提着洗脸盆,一只手由于一时心急匆忙,把提在手中的那把电壶,失手落向地面,咣当一声电壶破碎了。
  吴天亮落在地面上的电壶外包装是一层铁皮,破碎的电壶胆,被吴天亮摇摇晃晃从电壶口皮,哗哗啦啦倒了一些到地面。那位女性清洁工火了,指着吴天亮说:“你眼瞎了,没看到我装垃圾的铲子在眼前!”
  吴天亮正面望了女性清洁工一眼。吴天亮试图眨巴着眼睛想回答一句什么话,但吴天亮又斜着一双眼睛低着头,把已经破损的电壶胆连同电壶壳,干脆丢进了女性清洁工的铁铲子里。那位女性清洁工抬眼看到吴天亮歪着脖子,表现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就在吴天亮背着铺盖卷提着洗脸盆,动身向汽车站门口行走时,女性清洁工红着一张脸,指桑骂槐地说:“看你这德性,保准你一辈子拿勾勾锄了!”
  吴天亮假装没有听见。此刻,吴天亮想的是那把外包装的铁皮电壶,虽然电壶胆破碎了,但重新买一个新电壶胆,安装上去就得了。吴天亮更知道,在上学期间就是这把铁皮电壶,摔破了两次电壶胆,都是他母亲掏钱让吴天亮自己,在县城买上新电壶胆装上再使用。就是这把外包装铁皮电壶胆陪伴他上完了三年高中,在今天临毕业高考完回家却被弄破损了,真可惜了!应该把外包装铁皮电壶带回家,再重新买上一个电壶胆装上,又能在家里方便使用了,比买一把新电壶要便宜好多倍。吴天亮此刻在心中,仔细惦量着这把电壶它本身的分量......
  吴天亮处在念想氛围之中的时候,一双脚不知不觉已经迈进了汽车站。一阵阵班车鸣笛声,似乎把吴天亮的一双眼睛也给擦亮了。吴天亮在一瞬间里,看到了同班参加了今年高考的两位男女同学。
  男同学叫张伟,家住农村。女同学叫贾梅,家住县城。他们俩关系上高中一直保持很好,经过时间的考量,他们俩也许似像非像有点是恋爱关系吧。贾梅一前一后送张伟到了汽车站。贾梅父亲贾少安副局长在县农业局工作,母亲杨东霞在县统战部工作。贾梅是独女,家庭条件优越。张伟家住在一个小集镇上,父亲张青山是一个乡政府的副乡长,母亲林芝兰在一个中心小学当民办教师。张伟是独子,家庭条件也算优越。因为张伟的爷爷是退休干部,家住在农村也非常勤劳,除拿国家退休工资之外,家里还种了大量的庄稼,一年粮食收入变卖成现金存进银行也不少。张伟的奶奶早年去世了,据说是与张伟的爷爷夫妻关系一直不和谐,经常闹矛盾,张伟的奶奶一气之下,就在张伟的爷爷临退休两年里,一时想不开干脆上吊自杀一了百了。
  吴天亮与一边走一边正在聊天的张伟和贾梅,他们之间相隔在一辆班车的前面相遇了。贾梅眼珠子一闪动,从面前穿过的人流中,忽然看到了吴天亮,出口就喊了一声吴天亮的名字。
  张伟贾梅吴天亮同学之间一见面,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次高考有希望没有,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都没有希望,只是参与而已。在吴天亮同学之间,谈及高考没有希望,已经亮出了他们心里话,自己学习基础根本应付不了高考的深渊,也不想再复读一个高中,准备来年再战高考了。张伟说了自己高中毕业后的打算,回家当一名民办教师。贾梅准备在过去一个月,要在一个乡政府上班,当一个林特员干部。吴天亮却乐呵呵的说道,他没有思想准备,家是农村的,就回家当农民吧,这辈子就与土地打交道。
  贾梅把张伟送上了班车,贾梅又把吴天亮送上了班车。张伟和吴天亮一个向县城的南边,一个向县城的北边各自坐车回家。正当两辆班车一前一后驶出车站门口的时候,贾梅举起了两只手,一只手向班车内伸出脑袋的吴天亮招招手,一只手又向从班车内伸出脑袋的张伟摇摇头招招手。
  
  【2】
  一条简易公路从县城沿着汉江边要经过杨子明沟渡船口,所以吴天亮坐班车到了杨子明沟对岸。一下车,此时火辣辣一般的太阳光线,已经在漫山遍野铺展开了。那些勤劳善良的百姓们,在汉江两岸绿油油的庄稼地里锄去野草之外,还在弯着腰低着头,一边劳动一边在庄稼地里吼叫着山歌。他们的歌声悠悠荡荡,似乎静悄悄在庄稼地里弥漫到了汉江两岸上空了。
  当吴天亮背着铺盖卷手提洗脸盆,穿过一片苞谷地时,一位正在苞谷地扯去野草的农民,从苞谷地钻出来,一件被汗水打湿的上衣还披在肩上,但又把上衣拿在手中,擦着满脸的汗水,问吴天亮:“小伙子,看到几个交公粮的人没有?”
  吴天亮有些吃惊,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位农民真是莫名其妙。吴天亮回答很干脆:“我刚下车,连人影都没有见着。唉,你凭啥要问我,我又不认识你?”
  那位农民用上衣扇着一股股凉风,凉风把农民一脑袋的长头发吹得飘飘荡荡。农民于是说道:“我看花了眼对不起,以为是我们邻居家读书的傻娃子放暑假回家了。”
  那位农民不好意思,一边憨笑着一边又钻进苞谷地扯野草去了。
  在杨子明沟渡船口木船上,有一位放暑假回家在外地教书的教师,名叫曾光。曾光高中毕业在家劳动了两年,后来国家政策好顶替他父亲曾尚武的教师职业。曾尚武只有两个儿子,曾光和曾胜。曾胜是老大,是个了不起的木匠师傅,曾胜有一个女儿曾苗苗在一所初级中学读书。因为曾尚武在文革期间蒙受冤屈,等到把曾光的顶替工作安排好之后,不到半年曾尚武就因病去世了。第二年曾光的老母亲也相继去世。
  坐上船的吴天亮认识曾光,而且都是一个村的,算不上邻居,但住在同一座山上。吴天亮家住山底一条山沟边,而曾光家住半山腰,直线距离约两里地,要是在山腰大声叫唤,都能够听清楚对方在喊叫什么。
  摇船的师傅,拿着竹篙撑开船时,曾光才问起吴天亮这次高考怎么样。吴天亮遗憾地答道,不抱什么希望,回家劳动。曾光提醒吴天亮,每年乡村学校不是差民办教师吗?找找学校再找找乡政府,去当一名民办教师,先走好人生第一步,一边教书一边还可以报名参加函授学习。吴天亮似乎鼓足了勇气,看着曾光的一张笑脸说,我们没有关系,有民办教师名额,恐怕也轮不上我。
  渡船到了杨子明沟的东岸,曾光和吴天亮下了船。吴天亮不让曾光给自己帮忙提上洗脸盆,但曾光在下船时,已经把洗脸盆提在手上了,吴天亮只好答应了曾光为他把洗脸盆帮忙提上。
  在杨子明沟东岸渡船口,有一片斜坡沙滩,在阳光下闪闪亮亮的沙子,越看越美丽。在沙滩上和吴天亮家住不远的张大千,正在向两只蛇皮赖口袋装沙子。曾光见了问张大千:“挑沙子干啥用?杨子明沟河坝不是有沙子吗?”张大千答道:“杨子明沟河坝的沙子打卫生灶质量不好,汉江边上的沙子打卫生灶才管用。”
  如今,杨子明沟老百姓近几年把过去的传统土灶,陆陆续续改造成排出烟雾的卫生灶。使老百姓一贯烧柴火的土灶在厨房内那种乌烟瘴气的历史,在人们日常生活中逐步慢慢被淘汰改掉了。
  曾光搭腔非常简单,没有过多的去和张发千细说什么,就踩着杨子明沟河坝路面上的跳石,提着吴天亮的洗脸盆摇摇晃晃赶起路来。
  吴天亮赤着脚穿一双解放鞋,在脚后跟有一个指头大的窟窿。走在曾光前面的吴天亮,有两次踩着杨子明沟河坝的跳石滑进了水里,解放鞋内也灌满了水。吴天亮懒得把解放鞋内的水倒出来,一边走,解放鞋内的水不断地从脚后跟窟窿里喷射出来,偶尔一股水线飞在了曾光的大腿上。
  曾光对吴天亮说:“天亮把鞋脱下来,把鞋内的水倒干净。”吴天亮倒了鞋内的水,弯着腰在水边用一只手鞠了水喝。曾光顺手在一个土坎上,摘了一张桐子叶片,也弯下腰在水边,用桐子叶挖水喝。
  在杨子明沟河坝浅滩深滩水源地,活蹦乱跳的鱼儿格外逗乐取笑。大鱼儿带着一群小鱼儿,在浅水边挑逗似的游来游去,被路过的吴天亮和曾光看在眼里,一边沿着在杨子明沟道路上行走,一边还在不停地拿上石头,朝水中的鱼儿砸去。不管石头伤着鱼儿没有,吴天亮总是对曾光说道:“曾老师好准,一石头下去鱼儿就从水中飘起来了。”
  对走过杨子明沟路程的人来说,几乎要走在水面跳石上的路程,和行走在陆地上的路程多不了多少。所以,走在杨子明沟的老百姓常常说道:“进了杨子明沟走的是旱路,最多走的还是走的水路。”
  习惯了杨子明沟这条路的曾光和吴天亮,正在弯弯拐拐向杨子明沟的水陆两条路面,一蹦一跳前进着......
  
  【3】
  吴天亮家住在杨子明沟光福村一个山沟且平坦的地方,周围相隔不远住户都是姓张的,一眼都可以看到或者听到杨子明沟河坝哗啦啦的流水声。不管姓吴的或者是姓张的本家小孩,夏天里下河洗澡捉鱼逮虾,大人下河洗衣裤等。这样一来,凡是沿着杨子明沟两岸住居的农户,就这样热热闹闹在杨子明沟两岸生活着。
  吴天亮回到家,他的母亲张欣荣还在屋背后一块地里给迟栽的红苕秧锄草松土。张欣荣没有上锁的大门,吴天亮推开之后,堆在堂屋里的小麦有一只老鼠正在咀嚼,老鼠吃相很认真,连吴天亮的吼声老鼠都没有听见,老鼠继续在啃吃小麦籽粒。吴天亮火了,就把提在手里的洗脸盆,朝老鼠甩去。洗脸盆落在小麦堆里,有几颗小麦籽粒飞了起来,老鼠才逃之夭夭,顺着墙角爬上了屋顶。
  不等吴天亮把铺盖卷和洗脸盆收拾好,张欣荣就扛着薅锄回到了家里,见吴天亮从堂屋走了出来,就劈头盖脑地问吴天亮:“高考怎么样,估计能考得上大学不?”吴天亮果断地答道:“考不上。”
  “考不上也好,回家当农民也光荣。我们本来都是农民家庭,现在土地分到了户,庄稼也要有人做嘛!”
  “我还得学呢!”
  “只要你喜欢做庄稼,学起来也快!”
  张欣荣和吴天亮站在堂屋门外一边对话,张欣荣一边问起吴天亮那把电壶,为什么不带回家。吴天亮撒谎说,在学校宿舍临走时,到厕所方便了一下,回到宿舍时,电壶就不见了。吴天亮把怎么丢掉电壶的事解释清楚了,就从他母亲张欣荣肩上接过薅锄,要到屋背后去苕地里薅野草。接着张欣荣,去厨房抓紧时间煮饭,吴天亮顶着当空的烈日,就独自到苕地里锄草去了。
  吴天亮算是农村里的苦命娃,他母亲独自把他拉扯大还高中毕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吴天亮的父亲吴文明在吴天亮十岁那年胃穿孔突然去世,那一年也正值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逝世。毛主席的逝世,普天之下中国老百姓为之哀痛。张欣荣不光是为自己失去了丈夫而流眼泪,也因为在这一年中国人民失去了我们最爱戴的毛泽东主席,她张欣荣比失去丈夫流下的眼泪还要多。
  作为张欣荣的丈夫吴文明身世较简单。吴文明是外乡人氏,父母早死,留下了吴文明和吴燕相依为命。吴文明直到男大当婚的年龄,经人介绍与光福村独女张欣荣相识,吴文明不久就带着妹妹吴燕到张欣荣家做了上门女婿。吴天亮出生那天,正好天刚蒙蒙亮,吴文明就给刚出生的儿子,起名叫亮亮。吴文明没有家谱,后来在给儿子亮亮取大名时,正名为吴天亮。在吴天亮五岁的时候,吴文明岳父母先后去世。吴文明很体面地安排了张欣荣父母的后事。
  虽然在这之后,光福村没有人在口头上当面叫张欣荣,为寡妇女人,但张欣荣从村民的眼神中,依稀可以看到大部分同村人,在心里已经默认了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张寡妇了。张欣荣斗气不再嫁人,就和自己的儿子吴天亮相依为命。在生产队挣公分吃大锅饭的日子一结束,张欣荣分到了土地,生活上得到了进一步改善,生产的粮食多了,再也不愁没有口粮度春荒了。
  吴天亮在上学上不让家长操心,在学习上非常自觉,但是天资上存在问题,还是吴天亮不是读书的料,每年学习成绩平平,不很突出。吴天亮也是一位乖孩子,在学校从未与同学发生什么矛盾纠葛,在生活上勤俭节约,从不浪费一分钱。在家里吴天亮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自己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张欣荣屋里屋外操持家务非常辛苦,这一切吴天亮自打从小都看在眼里。每年寒暑假一到,吴天亮帮着母亲干家务活和地里的农活是常事。就是在上学期间那段日子,吴天亮每逢星期天回家,也要在家里要求自己干半天活,才到学校上课学习。如今张欣荣辛辛苦苦供养吴天亮上完了高中,渴望了十几年希望吴天亮能够考上大学,一步跳出农门,走出杨子明沟到外面城市里工作。在那时,吴天亮真能够考上大学,又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吴天亮和生活在杨子明沟上完高中那些青年人,考不上大学似乎都有同样的心里状态,回家务农是本行。对于复学重新再上高中,仿佛在杨子明沟上学的莘莘学子中,很少很少出现过。杨子明沟的老百姓在思想意识上,似乎不是不让进步青年继续上学,而是经常挂在老百姓嘴巴上的一句话,有时候连炒菜的盐都买不起,哪有钱再供孩子上学啊!这在当时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似乎是老百姓共同的心声......
  
  【4】
  吴天亮在屋背后一块陡坡地上薅苕草,苕地生长的野草较少,主要是给迟栽的红苕秧松土,有利于土里面的红苕果实壮大成长。作为吴天亮地地道道的农村成长起来的青年人,睁着眼是庄稼人的庄稼地,闭着眼也是庄稼人的庄稼苗。他吴天亮做庄稼样样能干,只要是眼皮子底下的事情,搭眼一看通过生产劳动实践,要不多久就学会了,并掌握了其中的要领。
  夏季的炎热程度无法形容,只有在劳动者的身上大量流出来的汗水中,能够找到庄稼人一年四季里,接受太阳光的多少,就可以判定哪一个季节是狂热的相对时间表了。
  拿着劳动工具正在阳光下低头薅着苕草的吴天亮,早已脱下穿在身上的黑色衬衫,挂在一棵桑树枝条上。穿在吴天亮身上的那件淡红色背心,也让汗水湿透了,看得见衬衫湿透的地方,已经蔓延到了吴天亮的裤腰带上。
  迟栽的红苕苗,长了一尺多长了,吴天亮也参入过栽植这块陡坡上的红苕苗。陡坡地虽然较陡,不到三分地,但把陡坡改造成水平梯田,还是他吴天亮母亲张欣荣在土地到户第二年的功劳成果。有月亮张欣荣在这块土地上忙碌着,在没有月亮的时间里,张欣荣总是起早贪黑挖土砌石。张欣荣在一个冬季硬是把屋背后这块陡坡地,改造成像模像样的水平梯田了。后来,张欣荣还在梯田塄坎栽上了桑苗,桑苗和梯田内的庄稼一样都长势良好。
  张欣荣在屋背后梯田里种了两年的苞谷。头两年里苞谷产量不错,到了第三年张欣荣改栽红苕苗了,产量比种在这块陡坡梯田地里苞谷产量还好。所以,张欣荣计划到在这块土地里,不仅做到了一年两熟农作物的奋斗目标,而且再次改栽成推迟的红苕苗,红苕的产量在张欣荣心里算是心满意足了。
  一只绿颜色雀儿,蹦蹦跳跳在吴天亮前面,啄了一条小青虫飞着跑开了,接着一只未成年的小燕子,从低空似乎滚落在了红苕地里,鸣叫一声跳在了吴天亮闪动的锄头前方。吴天亮停止薅草的锄头,抿着嘴笑了,赶忙抓上一颗小泥蛋,吴天亮手一扬,把捏在手中的那颗小泥蛋,忽然在手里捏碎了。吴天亮撒开五指,小泥蛋变成的尘埃,沉甸甸的一部分落进地面,轻飘飘的一部分随着微风,从近处飘走了。
  那只小燕子,在人的眼里它似乎是真正的朋友,在小燕子的眼里人类似乎又是一个温暖和谐的世界。小燕子面对吴天亮和手中的锄头,当作了一个游玩戏耍的场地。
  小燕子一展翅跳上吴天亮的锄头上站着,看着小燕子可爱形象的吴天亮,准备伸手捉住小燕子。吴天亮动作迟缓,小燕子跳下了锄头边。但吴天亮一边笑着一边用手张扬着说道:“好兄弟,到我这儿来!”并没有飞远的小燕子仍然在锄头旁边摇着尾巴。
  吴天亮由站着的姿势,慢慢把锄头斜放在红苕地里,一屁股坐在了锄把上。看起来吴天亮准备歇息一会儿了。此时,吴天亮感觉肚子在呱呱叫了,但那只小燕子游玩在吴天亮周围红苕地里,又格外吸引了吴天亮的眼球。尽管高照的太阳包含着一股股热能量,洒在了吴天亮的身体上,但一早慢慢升高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体上只有温度,却没有强烈的热度感。
  吴天亮赤着一双脚穿着那双解放鞋,在脚后跟由于窟窿的出现,灌进了不少泥土的那只鞋,被吴天亮脱下来,不断地在锄头上拍打着装进鞋内的泥土。泥土夹杂着灰尘,飘然落进了吴天亮的鼻孔。吴天亮一个响亮的喷嚏声,把活跃周围的那只小燕子给吓跑了。当小燕子从吴天亮头顶飘过时,小燕子一线屎粒,却不偏不齐落在了吴天亮的脊背上。吴天亮伸手摸了一把,满手什么也没有,原来落向地面的小燕子的屎粒非常干瘪。
  就在这个时候,张欣荣家的一只白公鸡带着一群母鸡,在红苕地里不声不响地寻觅食物。白公鸡忽然昂起头颅,跳了一大步扯开喉咙亮出了嗓音。白公鸡的叫声若有似无地飘荡在杨子明沟河坝的两岸,那样清脆鸣耳。
  吴天亮的母亲张欣荣,站在院坝一头招手,让坐在锄把上歇息的吴天亮,回家吃所谓的早饭了。其实,吴天亮吃早饭在时间上看,算不上是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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