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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白虹(三)

作品名称:人性之光      作者:耕石      发布时间:2017-07-02 09:04:30      字数:4153

  【七】
  不久田英又召开了一次会议,特别指出电厂是最大的“铁板一块”,要是继续下去市里将派工作组。所以没派,一来目前抽不出人手,二来要给基层干部一个锻炼和考验的机会。这次运动不仅要打退资产阶级的进攻,还要选拔提升干部……
  吴承南何许人也!回来以后首先抓了群众学习,规定按原行政小组每天学习两小时形成制度,学习政策文件和深挖细找提意见。其次是组织“社”,以“社”的名义写大字报,一定要把大鸣大放大字报轰轰烈烈开展起来。
  大字报明显增多了,内容也充实了,一边倒的现象也被打破了。吴承南开始接受批评,其中有一张大字报,说他有很多事情是瞒着党支部干的,重要决定也是甩开其他委员,瞧不起厂长和工会主席,个人说了算,大有凌空党组织之势和具有个人野心。耿石知道这张大字报是谁写的,但是用“社名”贴的。吴承南却很泰然,看时未免带着一丝冷笑。可是另有一些大字报他的脸上挂不住了,说他作风上有问题,在外面经常和女人鬼混,甚至几次住进旅社,在厂里也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第二天这些大字报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揭露“宗派”的大字报铺天盖地,内容无一不和耿石有关,厂里的每一位领导都被牵扯上,有的甚至直接针对赵慧琳,说他对耿石包庇怂恿,使其道德败坏和培养了个人英雄主义野心……看来这两方面的意见形成了对峙,“大辩论”是难免的了。
  宋友文对耿石很亲切,经常找他闲聊,处处关心,大有王德怀对他的关怀之势。有一天耿石回家,刚刚吃了晚饭正在洗碗宋友文就来了。耿石连忙擦干了手,宋友文并没有坐,东瞅瞅西看看,关切地说:
  “我今天是来看看大娘的,大娘,您老人家还好吧?”
  耿大娘给他沏了茶请他坐下:
  “还好,让领导关心。”说完就到厨房收拾去了。宋友文坐下来对耿石说:
  “听说耿大爷来了一百天就去世了,真不幸,节哀顺变吧。我不是什么领导,作为老朋友早该过来看看。”
  “谢谢你了。”
  “我对你很了解,可是你变了。丧父之痛对你的打击不小,变得很沉闷。记得我第一次找你讲技术课的时候多精神!说话都有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可是现在总是低着头在思考。都思考些什么呢?我知道你心里有话要说,不说出来肯定憋闷。说出来吧,没什么,我想你的意见肯定会对党的整风有很大价值。”
  “说句老实话,我是党一手一脚栽培起来的,对党真的提不出丝毫意见,只是对吴承南,一言一行似乎不像一个共产党员。不过群众把意见都提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一样,他们是他们的,你是你的,要一针见血才有力量。”
  耿石马上想到那次和赵厂长的谈话,可以说是“一针见血”了,可是又起了什么作用呢?一种思潮形成一股势力是很难阻挡的。与此同时,他始终没有忘记王德怀对他的履次告诫,每次谈话他都提到了吴承南。起初,他还站在客观的角度,认为王德怀对吴承南有成见,久而久之通过他的亲身体验,看清了吴承南确实是个“坏事的蛆”。可是他在市里层层面面都有他的亲信,他怎么敢碰他呢?于是说:
  “你今天是来看我娘的,有些话咱们以后单独谈好吗?”
  “好的好的,不能拖得太久。”
  “明天上午就在我的寝室等你。”
  “好的,随便聊聊,明天八点半我到你寝室去找你,”说着他站起来,“就这么说,那我就告辞了。”
  
  【八】
  第二天早晨上班时,耿石对周卓英说:“宋友文一定要找我谈话,八点半在我的寝室,有要紧的事到那儿去找我。”周卓英二话没说就去收拾屋子,顺便提了一瓶开水,发了两个茶窝子。八点半耿石准时到了寝室,不一会儿宋友文来了,他后面跟着冯懋伦,绷着脸,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对耿石像是不认识似的,耿石也没有理他。谈话还没有开始,冯懋伦打开了笔记本,掏出钢笔准备记录。耿石问宋友文:
  “这是做什么?不是说随便聊聊吗?”
  “别误会,个别谈话我们都做了记录,怕把重要意见漏掉了,回去也好整理。”
  “也就是说,一定要把我的‘意见’记入档案了?”
  “哪里哪里,你太多疑了,我们说好的,随便聊聊。”
  “那又何必做记录呢?能记全吗?会不会断章取义?”
  冯懋伦插嘴道:“只不过是一个程序。”
  “那好吧,既然你们这么重视我的意见,我索性写一张大字报,也免得你们回去整理。”
  宋友文喜出望外:“那太好了,我们就盼望着你的金玉良言。”
  从寝室下楼经过行政股,耿石领了两张标语纸和一支新毛笔,回到办公室就要写。周卓英问他:
  “这么快就回来啦,都谈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谈,写大字报。”
  “你真的要写大字报啊?”
  “不写行吗?几双眼睛盯着我,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我何必让他们劳神,弄不好还走了我的意思。”
  “我也觉得你不写不行,在那些大字报上你成了焦点,要是不说话就等于你都承认了。”
  “我倒没什么,总要替赵市长、李主席和几位厂长说句公道话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把我和王小曼也扯进去了,还说你破坏什么‘军婚’,真无聊!”
  “现在就觉得心里憋一口气,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要不是考虑到娘,这口气早出了,与其被憋死,不如被他们打死。”
  “这个你放心,万一他们要把你怎么样,娘有我了。”……
  耿石奋笔疾书,连草稿也没打,内容是想说明究竟是谁培养了“个人英雄主义野心”?他例举了进厂以来的所见所闻,以及吴承南每次对他和在公众场合所说的话,指出了吴承南是如何把小城电厂当作自己的地盘,排斥其他领导,树立个人威信,致力于培养一种消极氛围,使它成为一张温床,助长他个人主义野心无限膨胀,从侧面证实了王树成的大字报。他在大字报中做了两点分析,一是由于吴承南主持了党支部和团支部的具体工作,使厂内的“政治空气不浓厚”,国庆节的文艺演出就证明了这一点;二是对吴承南这样的干部“缺乏监督”,并引用了斯大林“再好的干部两年不进行监督都有可能成为堕落分子”的话作为理论根据……
  大字报用小楷足足写了两大张,写完耿石犹豫起来,虽然只针对吴承南,这样的大字报能贴吗?王德怀临走的时候一再嘱咐:
  “吴承南你可千万碰不得,他在市里扎的根子很深,我马上要走了,这回可能是常驻,对你我关照不过来了。对哪些意见该提不该提,哪些话该说不该说,你自己要很好地把握。”
  耿石反复地检查着,觉得这些意见只是给吴承南提的,即便涉及到厂里,也是该有个廉洁之风……可是……
  他反复思考着,周卓英欢欣鼓舞:
  “写得好,写得好!我看这样的大字报只有你写得出来。”
  “不行,王德怀一再嘱咐‘吴承南碰不得’。”说着他就要撕毁大字报,被周卓英一把抢过来:
  “这样的大字报哪找去?你不贴我去替你贴。”……
  
  【九】
  耿石的大字报一经贴出万马齐喑。整整过了一个月,院子里才用芦席搭起了围墙,凡是能贴大字报的地方都占满了,第二轮“铺天盖地”淹没了耿石的大字报,从标题到内容,无一不对耿石的“论点”进行批判……整风,整风,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有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蹊跷的事情发生了!正当准备面对面地交锋,信心满满、信誓旦旦、摩拳擦掌、春风得意的吴承南被调走了。人们没有想到,谁也不会想到,耿石想不到,吴承南本人更是一头雾水。在他运筹帷幄、志得意满,万事皆备,只欠“整风”的时候,他却离开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地盘”!说是市里原来的华光硫酸厂扩建为磷肥厂,他被调去当党支部副书记兼厂长,这样一场“整风”还是“整耿石”的“运动”就和原来人们预想的“惨烈”情景有了根本的变化。人们预测,这场“运动”如果让吴承南亲自掌握,耿石不死也要脱层皮,这就说明耿石一开始就受到了保护。其中的奥秘究竟在哪里呢?
  小礼堂的舞台上挂了一条横幅,不断地变换字样:“辩论会”、“批判会”、“批斗会”、“斗争会”。这时有人发现,那不是舌战群儒的“群英会”,而是火烧战船的故事。曹操不能说无能,怎经得起诸葛亮、周瑜和庞统的算计?再加上一个“愿打愿挨”的黄盖,这样耿石这条“毒蛇”就真的被引出洞了。
  舞台下面的一侧摆着一张黄色的长条桌,桌子的后面放了三把椅子,没用麦克风,椅子上坐了三个人:冯懋伦正襟危坐,宋友文和一个“高头”派下来压阵的干部分坐两旁。后排长椅的后面站着公安局经济保卫科的王科长,场面不可谓不严肃。只是那“黄盖”勇于抛头露面的却是陈不楚和田月秀小两口,吴成南调走了,这一双对“组织”无限忠诚的新婚夫妇,必然地会把无比的愤怒都发泄在耿石的头上。
  那是最后的一次“斗争会”,下面多了一条横幅——“坚决打退资产阶级右派分子猖狂进攻!”
  “你说我们党领导的社会主义企业都是培养个人主义野心的温床,那就是说我们工人阶级都是个人主义野心家了?工人阶级是野心家,那谁又不是野心家?”陈不楚说上句,田月秀接下句:
  “我看你才是真正的野心家,不但想吞掉电厂,还想吞掉全市,连县里你的毒舌都伸到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简直是天方夜谭!“无限上纲”也没有这样上的吧?但就是你说东他说西,风马牛不相及。
  耿石欲哭无泪,辩解说:“把‘毒舌’伸到县里去,那是领导派我去工作,也是我的事业……”他的话刚出口,田月秀就接过去了:
  “你的事业就是要消灭共产党!欢迎国民党重新上台!”陈不楚当仁不让:
  “别看你巧舌如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说我们厂的政治空气不浓厚,怎么能够挖出你这个大右派?”
  “你的野心不小啊!”田月秀接着说,“对共产党的干部都要进行监督。你知道吴承南是什么人吗?他是共产党的专职干事,就是党的代表,反对他就是反对共产党!”
  天哪!越说越离谱了。会场上忽然响起了两声口号:
  “打倒资产阶级右派分子耿石!”
  “坚决打退资产阶级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
  口号的回声有气无力,当时群众弄不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坚决跟党走已经成了群众骨子里的重要因素,党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人喊口号也跟着喊呗,要么怎么叫群众呢?
  会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这时冯懋伦发话了:
  “耿石,你看看愤怒的群众,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可要负责!”紧接着跳出来了陈不楚:
  “真的反了你了,看老子不揍死你!”说着他就从椅子上跳出来,举着拳头往前冲。这时王小曼坐在前两排,也举起了小拳头横冲出来,她目视前方,怒气冲冲看着耿石,走到耿石的近前挥拳要打,胳膊往回一收,胳膊肘正捣在了陈不楚的两肋之间,只听陈不楚“哎呦!”一声,身子向前一倾,王小曼应声倒地,头部重重地撞在了桌子角上,顿时头破血流。她用手捂着头瞪着陈不楚大声吼:
  “你长眼睛是出气的?撞倒了人去找死啊!”
  “明明是你捣了我,还说我撞了你?”
  “你的伤呢?拿来我看!”……
  会场一片混乱,谁又说得清谁是谁非?有人把王小曼扶到医务室,随后不少人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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