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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龙虎之争 作者:何誉 发布时间:2017-06-20 19:16:13 字数:4567
五、授人以柄
公车改革后,虽说给四大家一把手都留了车,但大家都盯得紧,目标太大,谁都不愿意为这个去惹事。况且现在单位的司机也不好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些话多嘴长,知道些事情就到处乱讲乱说,有些还假借领导的名义到处许愿办事,拿东要西地。“刘哥”其实比强永来想得更周到,他把一切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他在自己的公司里给强永来的外甥安排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差使,又以强永来外甥私人的名义买了一辆小轿车,连车带人专门为强永来服务,所以强永来除公事外一般都不动用公车,而由外甥专门接送。在外人看来,舅舅坐外甥的车,天经地义合乎常理,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强永来刚坐进车里,外甥就说:“舅,昨晚你再没打电话,我还一直等着呢。”
“啊,昨晚喝多了,再没叫你。走,到县上。”强永来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叫通了高主任的电话:“你把昨晚的情况再详细地说一遍。”
他耐心地听着对方汇报,不时“嗯”、“啊”地插上一句半句的,最后说:“知道了,我一会就到,通知政法委郁书记、公安局刘局长到我办公室。”说完合上手机,身子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好似在闭目养神,其实他的脑海里已经在翻江倒海。
他会去哪里呢?回家?没有,自寻短见?不会。没带手机吗?就是关机了,也会监测到信号呀!怎么能一点音信都没有呢?过几天夏省长来调研,辛书记、甘市长如果问起来怎么办?按照规定,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不管因私因公外出三天以上都要向市委市政府主任领导请假。如果如实汇报,巡视组正在“回头看”,如果有个风吹草动岂不闯了大祸!如果不如实汇报,他一时半会回不来或者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他在脑海里反复做着各种假设和权衡利弊,经过再三斟酌,最后决定还是先不吱声,万一有人问起就打个马虎眼,说老爷子有病回家去了。主意拿定,他猛觉轻松了许多,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展,浑身感觉舒服极了。
“舅,你睡醒了?”
这时车子已经驶出高速公路南山收费口,转弯后进入宽敞笔直的世纪大道,这是一条双向八车道的县域市政大道,双向路面和非机动车道全部用绿化带隔离开来,两旁人行道铺砌了漂亮好看地油面地砖,古朴典雅的下垂式路灯把整条大道装扮地绚丽多彩。这虽然是前任领导班子策划的形象工程,但因资金到位问题,工程拖拖拉拉地三四年都没有完工,强永来到任后大力协调,多方筹措资金在半年时间内实现了全幅通车。人们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强永来上任后打响的第一炮,从此之后全县人民都知道南山来了个能干事、会干事的好书记。每每想到这些,强永来就感到无比地自豪和喜悦,这也让他更加地坚信:“要在短时间内博得领导赏识,得到百姓拥戴,就要紧紧抓住城市建设不放松,这是一个多赢的卖买,干好了既可以出政绩,又可以得好处,真是一举多得,名利双收。”
电话铃响了,他一看是“刘哥”的电话,没去接,也没有挂,只是把铃音往小调了一下,任其继续呼叫。这个不速之客的电话让他刚刚兴奋起来的情绪骤然急转直下,迅速跌入低谷达到冰点,一股无名的恼火不由的涌上心头。他用五十万把自己出卖的同时,他的人生也随着发生了戏剧性地变化,从此他就像被架上战车的囚犯,他的灵魂也被魔法所控制。
“刘哥”当年资助他,投资买官资本,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场赌博,他把强永来当成了一个比较看好的赌注,所以用五十万押了这个活宝,现在事实证明他赢了,当年投资强永来的这个项目没有让他失望,而且现在应该可以让他受益了、收获了,所以他想极力地影响和控制强永来,想在他身上攫取更大的价值,得到更大的利益,获取更大的回报,来满足他无限的贪欲,实现他憧憬的美梦。所以强永来走到哪里,他就像苍蝇一般跟到哪里,这不强永来前脚到南山任职,他后脚就跟过来了。
“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他有短把子握在人家手中,有苦难言,只能听凭人家排布,他这个堂堂的县委书记何尝又不是人家手中的一颗棋子呢?许多事情已经变得身不由己,他为此矛盾、纠结、反思,甚至也想反悔。但是,为时已晚,这一切都已成为不可改变的现实,一旦踏入别人预先精心设计的圈套,你就已经丝毫没有悔过的机会和余地了,所有以前美好的想法和努力都将成为徒劳。
强永来初来乍到,就硬生生地为他量身定制了一些项目,虽然现在所有的项目都要按照要求进行公开招标采购,但这些都有可操作的余地,招标方案中的参数只要采用他们自己提供的数据,招标公告发布后只有短短两三天的报名时间,其他人根本就来不及了解项目和编制标书,所以参标的三家企业都是他们自己找来陪标的合伙人,无论谁家中标结果都是一样的。但即使这样,这人做事也很不地道,在项目实施过程中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致使项目竣工验收时这也不合格,那也有毛病,还大大超出概算,又要让他跟着挨个去擦屁股,真是烦透人了。
最近他又来凑热闹,非要参与城市建设和房地产开发项目。他哪里知道,说是招商引资,其实这里面水深的很,一个个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关系错综复杂。打招呼的有万万不能得罪的领导,因为你的前途和命运就攥在他们手心里,说情的有惹不起的项目主管人员,项目立不立,资金批不批,手续合适不,全在他们嘴上说,还有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说不清、道不明复杂的人际关系。“刘哥”这人说白了纯粹就是一个靠拉皮条吃饭的江湖混混、地痞流氓,做事差劲不说,还黑白两道通吃,惹不起,也不敢惹,可恶的孽债呀!
新成立的南山县城市建设投资开发投资公司,美其名为政府投资的市场主体,实际却是负责政府开发和城市建设项目的一个空架子单位,说白了就是政府参与市场经营活动,与民争利的一个手段和载体。他原想把这个总经理的位置留给“刘哥”,可又对“刘哥”的为人处世有些后怕,就从原来工作过的县区调了一个哥儿们过来,给他吩咐在具体项目上照顾着些“刘哥”就行,这样可以两全其美,对他多少也有些制约和限制。再不多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六、非常手段
车在县委大院门口停下,强永来下车上楼,外甥没有进院而是径直驾车离去。
进进出出的人不停地向强永来打着招呼,他只是“嗯啊”地答应着,也没心思去关注他们究竟是谁,都说些什么。进到办公室,高主任和相关人员随后跟着进来,强永来盯着县公安局副局长刘武问:“刘局长,我就不相信你们公安局竟然连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
“书记,办法到是有,但这是违反组织纪律的,我们不敢贸然行动。”县公安局是实行上级业务部门和地方党委、政府双重管理的特殊部门,一般局长都由市公安局提名市委任命,属于副县级领导干部,所以县公安局和地方工作的接洽和联系基本都由副局长出面。
“说,啥办法?”
“打开刘县长的办公室看看具体什么情况,再断定事件的性质。但搜查是需要履行法定程序的,特别是领导办公室,需要得到授权。”
“剑明,搜查办公室的事,有事我兜着,你们看着安排吧。”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郁剑明是县委分管和联系公检法的领导,强永来把他请来的用意不言自明。
“行,书记。”有了强永来的明确表态,郁剑明也不再说什么。
“另外还需要派人寻着刘县长出走的方向继续跟踪,查找线索,不过这样的话动作有些大,难免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刘武局长继续说。
“该查查,再顾不了哪么多了。”强永来似乎有些急躁和不耐烦。
“好,我们分头行动。”郁剑明爽快地表态和答应。
随后刘局长抽调了几名得力干警,兵分两路,一路由他和高文洋亲自带队外出搜寻,另一路交由郁剑明和李斌指挥搜查办公室。
李斌从文书处拿来钥匙,打开县长刘仕杰的办公室,郁剑明亲自坐阵指挥,公安局派来的两名技术侦查人员细致入微地开展专业地搜查和取证工作。他们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每一件东西,该查看时查看,该拍照时拍照,完毕后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一般人不会轻易发现翻动过得痕迹,看来专业的事还就要专业的人来做。
他们费了大半天功夫,才把刘县长的房间从里到外一丝不漏地过了一遍,似乎除了放在抽屉里拆卸掉电池的两部手机外,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且除了几条不值钱的卷烟和半塑料袋旱烟渣外,也没有发现诸如大额现金、有价证券、购物卡、会员卡等意外的收获。从物品摆放和翻动的痕迹来看,没有事先刻意整理和做过充分准备的迹象。最后拷贝手机资料并调阅查证也没有发现常委会之后有任何通话和通信记录。
他们得出的初步结论是:行动没有计划和预谋,出走仅是应激性情绪导致的临时性意向,把手机拆卸后留在办公室,可能是为了避免外界打扰和被人很快找到。
话分两头,这边工作基本就绪,那边刘武首先让公安局治安科调阅了县城乃至全县范围内大小宾馆、旅店这两天的住宿记录,没有发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只能凭县城几个监控录像的资料把目标锁定在南山风景区方向。
高文洋和刘武亲自带队,一行六人首先来到南山森林公安分局,要求分局协助调查。南山森林公安分局的邱局长原来也是县公安局南山景区派出所的所长,后来由于林业体制改革,成立了南山森林公安分局,把他们整体划归省林业厅管辖的南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不过在业务上还是和县公安局经常打交道。邱局长弄清楚了他们的来意,就立即安排部署。
他首先带领大家来到监控室,打开护林防火监控系统,调阅事发当晚的监控录像。不一会儿,就在景区的第一道监控录像中发现一个穿着羽绒棉大衣,手里拿着手电筒的男子在凌晨2时52分32秒进入监控范围,高文洋失声喊道:“刘县长,那就是刘县长。”再调景区大门的监控,看到他进门后沿台阶拾级而上,向山上走去。
“把这条线上的监控一个一个地都调出来。”分局的工作人员在按要求操作着电脑,刘武长他们在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屏幕。
沿线共装有八个监控摄像头,其中三个是全景旋转摄像,五个是单向固定摄像。两个单向坏了,没有图像,一个全景没有捕捉到有效镜头,其它五个都有能够识别的图像画图,按照时间推理,刘县长不仅到过此处,还停留了一段时间,天快亮时又从后山出去了。
刘县长深更半夜地来山上干什么?他从后山出去又能到那里去呢?这些都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总算掌握了一些情况。
高文洋说:“刘局长,你带人继续查,我先回去向书记汇报。”
“好,书记也着急呢,你先去吧。”刘武送走高主任,回来给邱局长说:“老邱,麻烦你安排人员把当晚各卡口值班的人员,一一打电话询问一下,看当晚有没发现异常情况。”
“没问题。”邱局长一边答应一边已经拨通电话进行安排。
那边安排人打电话,这边邱局长看已到饭点时分,就安排大家吃午饭。食堂里的“四菜一汤”是“八项规定”以后的标准接待,每个菜虽然都用不锈钢汤盆盛着,但里面有肉有菜,还挺实惠的。邱局长拿过来两瓶酒“九粮液”,刘武说什么也不让打:“吃的可以吃,但酒不能喝!”
“咱喝,这深山老林的谁管着呢。”邱局长笑嘻嘻地说着已经打开酒瓶。
“不行,滴酒不能沾,警务禁令就是铁的纪律,这个高压线谁也不敢碰。”刘武态度很坚决。
“那就以茶代酒,大家尽管吃饱。”邱局长说着站起,大家一起举起水杯意思一下就接着吃。
等吃的差不多了,那边打电话的人也打完了过来汇报说:“雷祖殿值班的两个女同志说深夜听见有人敲门,问了一声‘谁’,外面一个中年男子应声说:‘不好意思,你们休息,再不打搅了’,遂后就听见脚步声向后山走了。”
刘武问:“这两个人现在在不?”
“在呢,正好今天她们还值班。”打电话的人回答说。
“把她们叫下来问问具体情况?”邱局长给刘武建议。
“邱局长,还是辛苦随我们走一趟吧。”刘武长拍拍邱局长的后背动身出门了,其他人也就跟着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