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一

　　赵小天环顾四周，付之一叹，苦恼地捋了捋头发，说：“倘使你说的话属实，且你需要法律援助的话，孟丽，虽然我已经离开了律师界，但我还是愿意帮你这个忙。”
　　“嚯，太好啦，太好啦！”
　　除了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刘尚荣，所有人都在欢呼。
　　“你说的是真的吗？”孟丽显然不大相信这是真的。
　　“当然。”顿了一顿，赵小天接着说，“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那些录像既是他威胁你的砝码，将来也会成为给他定罪的证据。”
　　“我知道，我知道。”孟丽万分感谢地说。她明白，既然是证据，那么就会被司法部门的相关人员看到。“我……我谢谢你，刚才我那么对你，你还是愿意帮助我。”
　　赵小天瞧出了孟丽的异样目光，忙说：“你先稳住情绪。我跟你说，我之所以会帮助你，是因为我看不惯他那种行为，并非缘于我对你还有其它想法。所以呢，请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这四个字，赵小天重复了两遍，他可不想因为一次帮忙而让自己陷入不仁不义之中。帮忙就已经是麻烦事了，再若因此增添麻烦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孟丽好像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对赵小天的爱貌似有一种别样的情怀。“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
　　赵小天没有立即回答孟丽的话，而是先静了静神，并在静神的同时观察着刘尚荣的表情，以及孟丽那看上去异常夸张的状态，不免心下暗惊。再度抽起一根烟，苦思冥想起来。多年的经验告诉赵小天，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只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我不爱你。”赵小天认为还是坦白地告诉她为好，免得她过分纠缠。
　　“这么说来，你仍然爱着梅映雪？”看得出来，孟丽眼神中冒着凶光。
　　赵小天苦恼不已，但却并没有失去冷静，暗自琢磨的他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被玩弄了，不仅介于梅映雪和孟丽之间，同时还介于刘尚荣和欧阳必成之间，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孟丽的痴狂引起的。
　　赵小天理解孟丽的遭遇，但是却不能因为孟丽的惨剧而毁灭自己。想了片刻，赵小天竟然缓步来到刘尚荣身边，蹲在地上跟刘尚荣聊了起来，“老班长，你告诉我，孟丽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刘尚荣坦然承认了，“在‘金牌律师’面前，我不想隐瞒什么。”
　　“那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跟孟丽现在是不是合法夫妻？”
　　“是。”
　　赵小天露出冷嘲般的笑容，不光是对刘尚荣，还有对孟丽。“也就是说，她早就跟她丈夫离婚了。”
　　“不是离婚，而是她丈夫早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赵小天暗暗心惊。
　　“当然是在监狱里死的。”
　　“这件事她知道吗？”
　　“当然知道，如果她不知道的话，又怎么会跟我结婚呢。”
　　赵小天扶刘尚荣起身，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谢谢你没有对我隐瞒。”
　　“既然她对我不仁，就休怪我对她不义！”刘尚荣狠狠地瞪着孟丽。
　　众人无不称奇，但赵小天却异常澄明，他先是来到孟丽面前，然后冷冷地对她说：“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管不了，威胁也好，录像也罢，我都管不了。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打我的歪主意。”
　　赵小天这话说得够客气了，要是换成别人，一定会说，“我本以为刘尚荣是个混蛋，没想到，你孟丽比他还要混蛋！”
　　“你……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孟丽声嘶力竭地说。
　　“他有没有胡说八道，我说得不算，你应该去找法院为你评理。”赵小天淡淡地说。
　　而这时，刘尚荣竟然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孟丽呀孟丽，你的如意算盘打空了吧。我说这几天你的表现怎么这么奇怪呢，却原来是因为赵小天来了。怎么，甩了你丈夫，爬到我身边，你还不知足？现在又想爬到赵小天身边，是不？实话告诉你吧，像你这样的女人，谁用过谁知道，时间长了，定是会变心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像使唤下人似的？我就是要看看你有没有作为女人的担当和尊严。嘿嘿，五年了，你对我只有利用，没有感情，用你的身体换取你想要的物质生活，就像当初你对你丈夫一样。你还别说，我之前还真就去监狱看望过你丈夫，你猜他是怎么跟我说的，你想知道吗？好，那我就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他跟我说，你整天骂他是废物，挣着卑微的工资，而那些工资连稍微昂贵的品牌化妆品都买不起。就因为这个，你看不起他，还捎带看不起他的家人，他的父母，甚至连床都不让他上。他很后悔猥亵女童，但他为什么要猥亵女童呢，就是因为你连做男人的机会都不给他。行了，现在都真相大白了，你不是想要到法院告我吗，去吧，我不怕，毕竟现在我们还是夫妻，既然是夫妻，我录像的事你也知道，并且没有反对，那就说明你已经默许了我的做法。虽然我不是律师，但起码的法律，我还是懂的。”
　　说完这一大段话，刘尚荣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并且拍了拍赵小天的肩膀，赞赏道：“可真有你的，这都能被你看出来，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一样呢。”说着，环顾四周，一脸不屑。
　　“还好，我没上当。”赵小天说。
　　“因为你根本就不爱她。你要像五年前的我一样，那可就完蛋啦。”
　　赵小天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刘尚荣的话很有道理。如果现在陈曦微让自己往坑里跳，自己一定会义无反顾。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麻木、这么痴狂。
　　众人本来是怜悯孟丽的，可自从听了刘尚荣的陈述，他们对孟丽就跟适才对刘尚荣一样，幸好孟丽是女人，不然的话，恐怕也会被推倒在地，受尽指摘。
　　“真没想到，所谓的同学会，竟然会是一场如此这般的闹剧。算了，我该走了。”欧阳必成一边说着，一边搂着梅映雪向校门口走去。
　　“等等，捎上我，送我回家。”赵小天说。
　　“为什么？我们不顺道。”欧阳必成冷冷地说。
　　“我想尽快离开这里。”说着，赵小天抢先欧阳必成一步，径直向校门口走去。
　　“等等，你不能走！”
　　说话的人是孟丽，只见她一把拽住赵小天的胳膊，近乎哀求地说：“别人都可以走，唯独你不能走。”
　　赵小天苦笑一声，说：“真奇怪，为什么我不能走？”
　　“因为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小天，我求求你，你别走，你别走。我……我这就跟刘尚荣离婚！我跟你走，你带我一起走吧，好吗？”
　　赵小天扯开孟丽紧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冷冷地说：“无论你是否爱我，但我并不爱你。”说着，头也不回，上了欧阳必成的车。
　　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梅映雪扭头看到远处的孟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双拳不停锤击着脚下松软的土地。
　　“或许，她是真的爱你。”梅映雪淡淡地说。
　　赵小天没有表态，他也不想表态，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忘记这场所谓的同学会，然后回到家中陪陈曦微一起收拾家务。
　　轿车缓缓行驶，在繁华的现代化都市，即便你坐在百万、千万豪车里面，也感觉不出它的豪气，因为缓慢的速度对于车内的人来说，非但不是享受，反而是一种讽刺。
　　但更讽刺的是刘尚荣同孟丽的关系。无论赵小天，还是欧阳必成，抑或梅映雪，他们都在想那两个人的关系，以及那两个人的为人，至于究竟谁对谁错，恐怕他们也很难评价吧。
　　赵小天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直到看到勇天律师事务所那张高挂的金字招牌。赵小天忽然说道：“行了，找个地方停车吧。”
　　“你在这儿下？”欧阳必成问。
　　“啊。”
　　“你不是要回家吗？”
　　“我现在不想回家。”
　　欧阳必成只好找个地方停车，让赵小天下车。
　　可就在赵小天下车的同时，梅映雪也准备下车。
　　欧阳必成一愣，问道：“你下车干什么？”
　　“你也下车，我有事跟你说。”梅映雪说。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吗？”
　　“不能。”
　　欧阳必成无可奈何，只好下车。锁好了车门，跟着赵小天和梅映雪一同走进勇天律师事务所。
　　三人来到原先赵小天的办公室门前，现在这间办公室已经属于陈一楠了，他是赵小天钦定的勇天律师事务所的一把手。
　　赵小天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赵小天走进一看，敢情不光陈一楠，连冰凌和程勇也在。
　　“好家伙，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老板来啦。”陈一楠赶忙起身，毕恭毕敬地向赵小天点头哈腰。
　　“你小子少跟我来这套！装什么装啊，我还不了解你，装模作样的。”赵小天嗔道。
　　“对你爱答不理你不高兴，跟你低三下四你也不高兴，要说你这个老板呀，可真难伺候。”陈一楠撇着嘴说。
　　“干好自己的事得了，哪儿这么多废话！”说着，赵小天的目光与冰凌对视，彼此微笑问候。之后，目光又向程勇扫去，停留在悠闲呆坐于其怀中的两岁孩子身上。“咦，这小家伙是谁呀？”
　　这时，赵小天身后的欧阳必成在看到孩子时，大吃一惊，嚷道：“这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