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美村庄 第十七章
作品名称:纯美村庄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7-02 15:24:23 字数:14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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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过年了。鹤鸣岗镇镇府派来了官军,老镇长宽吉昌带队来的。他们赶着二十驾马爬犁,拉走了精米白面豆油,各种山菜,一百颗老山参,还有猪、牛、羊、鹿、鸡、鸭、鹅肉。名山村对在建设村庄做出贡献的人,总算有了回报。
镇长宽吉昌跟阡陌有说:“我就要辞职了。我申请到你们村子,做一个普通的村民。你们如果批准的话,过完大年,我就把家搬过来了。”
阡陌有说:“我们求之不得啊!房舍都是现成的,说准了,我们派人给您搬家。”
“好!这就是批准了。”宽吉昌非常高兴。“我呢,三个儿子,两个闺女,都在哈拉滨府。他们就是想来这儿,也不够资格不是。所以啊,我就和我的老伴,来这里定居。你们这儿,啥都是现成的。房子啊家具啊等等,都是现成的。我啊,在鹤鸣岗镇,原本就啥也没有,家徒四壁啊。我不敢自夸我是两袖清风的清官,可事实上,在鹤鸣岗镇,我,除了老伴,我真的是啥也没有了。嗯,这样吧,赶在梧桐河开河解冻之前,我就来。你们给我一匹马拉着的爬犁,我赶回去。之后,把镇上的事安顿好了,我赶着马爬犁,拉着我老伴,一路冰道,一路雪道,就来了不是——”
“好的!”阡陌有说:“我这就给您赶爬犁去。”
阡陌有带着宽吉昌,亲自到畜禽饲养场,套好了两匹马拉的爬犁。
宽吉昌非常感动。六十岁的老人了,竟然流下了热泪。“能到名山村定居,当上名山村的村民,我啊,此生足矣!”
已经是卯时一刻了。阡陌有带着全村村民赶到梧桐河码头,为宽吉昌和鹤鸣岗镇来运输物资的官军送行。马爬犁队伍就要出发了……
宽吉昌跟阡陌有、禾青庄说:“我们晚走一会儿,我要跟你们二位,说说土匪鞋大鞭子的事情。详细的跟你们说说。你们在严防土匪,这是很必要的。但是,我还是给你们一个建议。能饶人处且饶人啊!何况人家并没来招惹咱们啊!是这样的,鸡心岭溶洞里的那股土匪,嗯,就是从嘉木丝土龙山那边跑过来的那股土匪,要说起来啊,也是无道财主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结果。那个所谓的大土匪头子鞋大鞭子,我派人到鞋大鞭子的家乡调查了。详详细细的调查了!鞋大鞭子,那是个苦出身的人。鞋大鞭子的本名叫鞋诚实,多年里给大财主家放牧牲口,练就了一副甩鞭子的好本领!鞋大鞭子,是嘉木丝镇鞋家店村人。他从小就没了爹娘,七岁上就给本村大财主鞋扒皮家放猪,打小就受尽了财主的欺负。长大了给鞋扒皮家放马养马,当了鞋扒皮家的长工。鞋扒皮家一共有四十八匹马,十一匹骡,都归鞋诚实放养。说话是三年前的夏天里的一天下午傍晚时分,鞋诚实在土龙山山坳里的一片草地上,正要把骡马群赶回庄里。这时候,从土龙山神树岭上,冲下来一群狼,这群狼足有四百多只啊。说时迟那时快,狼群冲进山坳草地,成全圆形,把鞋诚实和骡马群整个的包围起来了。鞋诚实害怕啊,怕的不是自己被狼吃了,怕的是这些骡马,别说是被狼群全吃了,就是被咬死一只,大财主鞋扒皮也是饶他不得的啊!为了防止山上野兽伤害骡马,鞋扒皮给鞋诚实一杆俄式的双筒猎枪。鞋诚实到山坳草地上放马,天天都背着这杆双筒猎枪,以此防犯野兽对骡马的侵袭。这会儿,鞋诚实看着周边的狼们,心想,这下完了,这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狼啊,以往最多不过三五十只罢了,冲天开上一枪,也就都吓跑了。这下子可是够呛了。但他还是冲着天空放了两抢。这两枪放完,非但没把狼们吓跑,狼们一条条的都红了眼,一股脑的冲向了骡马群,五只一伙、三只一帮的,齐呼啦的,眨眼功夫,就把四十八匹马十一匹骡,全部撂倒了,狼们张着血盆大口,吮的吮,吸的吸,舔的舔,呡的呡,咬的咬,撕的撕,啃的啃,嚼的嚼,吞的吞,咽的咽……不大功夫,四十八匹马十一匹骡,毛皮脱落骨架成堆……这群狼饮完了马骡们的血,吃完了马骡们的肉,啃完了马骡们的骨头,一条条的打着饱嗝,放着狼屁,哼着狼调,连看都不看鞋诚实一眼,就跑回了神树岭……
夕阳下,面对着一堆堆马骡们的白骨,鞋诚实傻眼了。这可咋办啊?五十九匹马骡啊,一匹也没剩。回去怎么跟雇主东家说啊?鞋诚实背着俄式双筒猎枪回到了鞋扒皮的家里。鞋诚实为人诚实,从不跟财主鞋扒皮说假话。他没来得及吃晚饭,就请求大管家鞋如铭给东家捎话,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见东家,跟东家通报。大管家鞋如铭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死活不肯跟鞋如铭说出来。鞋如铭不得已,就进了上房,跟鞋扒皮说了,说长工马官鞋诚实要求求见,有要事禀报。鞋扒皮吃完了晚饭,正躺在炕上抽大烟。抽的挺来情绪的。于是就不经意的答应了,让鞋诚实进来说事。大管家鞋如铭把鞋诚实领进了鞋扒皮的屋里。鞋诚实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鞋扒皮放下大烟枪,问道:你要说啥事啊,非得跟我说,跟管家说说不就完了吗?你也真够啰嗦的,连抽一炮的工夫,你也要来打扰。快说吧,啥事啊?鞋诚实把五十九匹马骡,在山坳草地上,全部被狼吃了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讲给了鞋扒皮。鞋扒皮没等听完,就一个鲤鱼打挺,跳下炕来,抡起手里的大烟枪,照准鞋诚实的脑袋就是一下子。嘴里嚷着,完了,五十九匹马骡啊!都叫狼吃了?你瞪着眼睛说瞎话啊!你一定是串通了马骡贩子,在暗地里把我家的马骡全部给卖掉了!你你你——你好大胆啊!管家——鞋扒皮没好声的喊上了。鞋如铭赶紧跑上前来。鞋扒皮吩咐鞋如铭叫上几个护院的,把鞋诚实捆绑起来,吊到西厢房库房的房梁上,狠狠的拷问!鞋如铭立马叫上了三名护院,匈三宝、弧度酯、馒池顷,连同大管家鞋如铭,四个人,扒光了鞋诚实的衣服,立时把鞋诚实五花大绑的就吊在了西厢房的库房的房梁上了。鞋如铭拷问鞋诚实,联络了哪里的骡马贩子,把五十九匹马骡贩卖到哪儿去了。一开始,鞋诚实就是实话实说,遇到了四百多只狼,是一个特大的狼群,五十九匹马骡,真的全部被群狼吃掉了。大管家鞋如铭大骂道,说你妈的鬼话啊,哪来的那么多只的狼群啊?说谎都不会,那么多条狼怎么就没把你吃掉啊?给我狠狠的打!匈三宝、弧度酯、馒池顷,三个护院,一人一杆皮鞭子,皮鞭子蘸足了凉水,三个护院轮番的抽打着鞋诚实。只抽得鞋诚实皮开肉绽了。鞋诚实实在的受不了了,于是就瞎编起来,说自己和嘉木丝的骡马贩子皿大麻子皿天癸三天前就商量好了,马骡全部卖给了皿大麻子。说一匹马骡卖三十块现大洋,现大洋都藏在了土龙山西北坡的一个山洞子里了。大管家鞋如铭信以为真了,赶紧把拷问的情况报告给了大财主鞋扒皮。鞋扒皮命令大管家鞋如铭带着护院匈三宝、弧度酯、馒池顷,让鞋诚实带路,连夜到土龙山西北坡山洞取回卖骡马的现大洋。鞋诚实忍着浑身的伤痛,假意带着鞋如铭、匈三宝、弧度酯、馒池顷,半夜里,到了土龙山西北坡,这里真的就有一个山洞子。山洞子很大,里面地形相当的复杂,这里的地形只有鞋诚实自己知道,鞋如铭、匈三宝、弧度酯、馒池顷,根本没来过的。鞋诚实在山坳草地上放马,常在这个山洞里避风避雨的,里面地势的布局,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山洞中段有一个类似于枯井似的大坑,很深很深的,掉下去,那是肯定没命了。进了山洞,大管家鞋如铭把马灯给了鞋诚实,让鞋诚实在前面带路,去拿现大洋。进到了山洞的中段,估摸着,也就剩下十几步远便到了深坑的边缘。到了边缘,只要纵身一跃,也就跨过了那个深坑。鞋诚实小心翼翼的往前又走了三五步,他一下子把马灯撞在了洞壁上,马灯罩子碎了,马灯灭了,洞里一片漆黑。大管家在鞋诚实的后面,他始终留这个心眼,距离鞋诚实七八步远,没紧跟在鞋诚实的屁股后头。见马灯灭了,鞋如铭大喊道:“怎么回事?马灯怎么灭了!鞋诚实鞋大鞭子!你老实点啊!不要耍花活!小心你的狗命!鞋诚实说,快跟上来!这里有风,马灯点不了了!实际上,鞋诚实已经跳跃过了山洞里的这个深坑。鞋如铭、匈三宝、弧度酯、馒池顷,四个人不知就里,一个个的朝着鞋诚实喊话的方向,加快了脚步,往前抹黑的走着,鞋诚实一个劲儿的不停地喊着,快过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现大洋就在这儿,现大洋都在这儿——鞋如铭走在最前面,只听唉吆一声,大管家鞋如铭已经掉下了深坑,紧接着,匈三宝、弧度酯、馒池顷,也都不知不觉得唉吆唉吆唉吆的掉进了深坑。怕四个人死不了,鞋诚实摸着黑的,在山洞里,摸着石头石块,往深坑里扔着,也不知道扔了多少石头石块,俯身朝深坑里听听,已然没有任何动静了。鞋诚实这才顺着山洞走势,从山洞的另一个出口,摸着黑,走出了山洞。他心思着,这年月,简直就没有好人的活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定要把鞋扒皮干掉,为乡亲们,为自己报仇伸冤!鞋诚实摸回到鞋扒皮家里,已经是丑时末刻。鞋扒皮家一共有十二个护院家丁。除了匈三宝、弧度酯、馒池顷三个,还有九个,玄德保、汉中余、下至宽、美中足、仇利量、埋汰归、敢出勤、步奋力、述森森。这九个都是鞋诚实的磕头弟兄,鞋诚实比这九个人都大,鞋诚实当年二十九岁,没有钱成不了家说不上媳妇。当夜,鞋扒皮家护院值夜的是敢出勤、述森森。实际上,九个护院都已知道了鞋诚实的事情,九个人都很气不愤,咬着牙的恨上了鞋扒皮和大管家鞋如铭了。所有护院的人,都住在鞋扒皮家大院里的一间下屋里。是间西厢房,屋内设有两铺通条大炕。鞋诚实也住在这间屋里。敢出勤,述森森正在大院门口巡视,看见鞋诚实回来了。俩人赶忙上前,扶着鞋诚实回到了住屋。玄德保、汉中余、下至宽、美中足、仇利量、埋汰归、步奋力,七个人都被述森森喊醒了。大家小声的问这问那,有的赶忙拿出昨晚上的剩饭剩菜,让鞋诚实吃饱了肚子。鞋诚实吃饱了。他跟眼面前的九个磕头兄弟说:这鞋扒皮,根本就不是个人啊,咱们不能再在他们家当牛做马了。反了他吧!杀了他们全家!拿走他家的浮财!咱们招兵买马,上土龙山,当土匪吧!九个护院原本就有这样的反心,十个人一拍即合!当时,他们就向鞋扒皮家下手了。护院手里都有长枪,都是鞋扒皮为了保家护院,在白俄商人那里购买的。十个小伙子,不大功夫,就灭了鞋扒皮全家,杀死了鞋扒皮大小九个老婆,砍掉了鞋扒皮的老爹鞋歪存的脑袋,打死了鞋扒皮的三个儿子九个儿媳妇,嗯,一个儿子仨老婆的。要了鞋扒皮十三个孙子孙女的命。抢走了鞋扒皮家一箱子金银玉器,一箱子现大洋。他们把鞋家大院一把火给点着了。随后,他们就骑上鞋家家里常备的驾车的马,一股脑的遼进了土龙山那个山洞。他们凭借着手里的那点钱财,在周边招兵买马,买枪支弹药,拉起了杆子,举起了义旗。他们越干越大发,公然抢到了嘉木丝镇,把镇长家的钱财都给抢光了。这可惹怒了镇长,于是嘉木丝镇镇长蒯补正动用了一千名官兵,杀进了土龙山。还好,他们事先得到了信报,一杆子就遼到咱们这地界来了。他们继续打家劫舍的,扰得咱们这地界的很多大户人家不得安宁了。我跟你们二位讲这些。我是想啊,你们是以德化人的典范。从某种意义上讲,鞋大鞭子他们都不是坏人的。他们都是被逼的,被谁逼得啊?被无道的财主逼的啊!我给你们的建议是,咱们名山村,不必跟鞋大鞭子他们动刀动枪的。我的意思是让他们成为咱们名山村的村民。他们有了生活的居所,有了小康的日子,他们还能去抢什么大户吗?你们考虑考虑我的意见吧。想想,你们可以召开全民会议,讨论讨论啊。看看村民们是个啥意见。好吗?就这事!我都说完了!我们这就走了——”
宽吉昌上了爬犁,喊了一声:“驾——”马爬犁,一架跟着一驾的,在梧桐河的冰雪道上,向西,向着上游的方向,跑着跑着——
村民们送走了鹤鸣岗镇的官军,送走了老镇长宽吉昌,都该干啥干啥去了。
在回村的路上。禾青庄问阡陌有:“你说说,宽镇长的意见可行吗?”
“可行!”阡陌有说:“鞋诚实他们不是坏人,都是好人,是穷人。咱们村子空房那么多。咱们干脆,就把他们招来定居吧——”
“那等晚上,在议事堂开个大会吧。”禾青庄说:“宽镇长说的没错,还是征求征求村民们的意见吧——”
“那就这样定了。”阡陌有说:“练兵,还是坚决不能停的。即便是让鞋诚实们到咱们村定居,咱们也还是要大练兵的!咱们要有远虑,不是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吗。为了长远,咱们还是要有远虑啊!匪患没有了,没准还要出什么这患那患的。总是要防患于未然的啊!”
禾青庄说:“那是那是!得有远虑啊——”
两个人刚走到“道德广场”。外出打探鞋大鞭子信息的村勇天六神、赤玉魅赶回来了。
天六神说:“我们在凤翔屯北边的一个山洼里,恰好遇上了鞋大鞭子队伍里的两个喽啰兵。我们把我们带的肉干给了那两个人,问了问他们的情况。那俩人说,他们的头领鞋大鞭子说了,不打算再抢大户了。也不想抢劫名山村的仓库了。他们手里还有些金银财宝。说是要等到来年春天,到鹤鸣岗镇买种子买耕田的工具,打算在山洼里开荒种田安生的过日子了……”
“是这样的啊——”阡陌有说:“你们歇息去吧!”
“不了!”天六神、赤玉魅说:“我们还是跟着大家一块练射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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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名山村议事堂里,禾青庄主持召开了村民大会。
阡陌有村长讲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求大家发表意见。是这样的,我们此时磨刀霍霍,准备应对鸡心岭鞋大鞭子那帮土匪。可据鹤鸣岗镇老镇长,宽吉昌跟我们说啊,鞋大鞭子他们是被无道财主所逼迫,不得不拉起义旗,跟财主们对着干的。又据咱们村赤玉魅、天六神两位村勇打探,鞋大鞭子他们不再打算抢大户了,不再继续打家劫舍了。他们要在鸡心岭一块盆地里,开荒种地,自给自足。宽镇长讲的是实话。赤玉魅、天六神讲的也都是实话。宽吉昌镇长临行前建议我们开个村民大会,看看咱们村,可不可以请鞋大鞭子他们到咱们村来定居。大家都议一议,发表发表个人的意见。我们两位服务于全村人的村长,绝对的听从大家的意见。今天晚上的会议啊,主要就是为这事——”
会场里一片肃静。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没人言语。沉闷了一会,禾青庄站起来讲道:“咱们可以畅所欲言。把自己的想法看法都讲出来。有什么话,都可以讲出来的。先请长者谈谈吧。滑大庸滑大爷,您老先开个头吧——”
滑大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说:“村长让我开个头,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海纳百川的道理,我们都该明白的。咱们名山村的村民,胸怀自然是宽广的。不要忘了,咱们大都是难民出身。鞋大鞭子,对了,他叫鞋诚实。鞋诚实一直给财主家扛长工。只因放养的马骡都被群狼吃掉了,财主就不依不饶,污他勾结马贩子,卖了财主的马。是无道财主逼反了他,他不得不反。还有啊,他上山当了土匪后,据说,注意,只是据说,也没祸害过一家老百姓,抢的都是无道财主的浮财。要真是这样,这说明什么啊,说明,鞋诚实,还有他的部下,都是好人,不是坏人。现在,咱们村子,空着那么多的房子,请鞋诚实他们来咱们村定居,我举双手赞成。这就是我个人的意见。”
“滑大庸说的没错!”近六十岁的老太太虹惠霞站起来说:“上苍派仙翁仙婆给咱们摘除了偏心。给咱们换上了大公无私的圆心。这圆心告诉咱们,得能容人啊。传说,鞋诚实他们被财主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上了山,当了土匪。既然咱们知道了,咱们赶上了,那咱们就得负责认啊。咱们有义务把他们请到咱们的村庄来,和咱们一块劳动,一块收获,一块生活。这是好事啊!我坚决同意请鞋诚实他们到咱们名山村落户定居。”
虹惠霞刚坐下,玫仁莱就站起来了。“村长让我们这些上了点年纪的人,先带头表个态。我的态度是,坚决的举双手赞成宽镇长的建议。尽管鞋诚实他们不祸害老百姓,据说啊,可对整个社会来看,还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啊。我们请他们来定居,让他们也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劳动果实,这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啊。”
“劳动最快乐!劳动最光荣!”玫仁莱的老伴饰蓝蓝站起来说:“我说我老伴讲的挺好的。咱们这么大个村子,别说是有那么多的现成的住房闲着,就是没有闲着的住房,我看,也应该把鞋诚实他们请到咱们村子来定居的。啥叫公心啊?想着别人,就是公心。我不多说了。”
应喜武站了起来:“我代表村勇会表个态,我们村勇会的村勇,无论是男是女,都坚决热烈欢迎鞋诚实来咱们村定居。请村长派我们去鸡心岭接他们——”
会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掌声传出了议事堂,传遍了名山峡谷……
阡陌有特别特别的高兴。“咱们都同意接纳鞋诚实他们来咱们村定居。这说明,咱们的圆心没白换啊!咱们不能说以天下为公。因为咱们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咱们现在有能力接纳鞋诚实他们二百四十多人来咱们村定居,咱们就办!这是应该的。完全应该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既然定下来了,咱们就先派人去鸡心岭,和鞋诚实们联系。我想了,请鞋诚实他们来咱们村定居,从眼前看来,这还是咱们一厢情愿的事情。这事应该是双方的事情。鞋诚实们如果坚持在鸡心岭开荒种地,咱们也不能硬把他们拉来。所以啊,还是先派几个人去趟鸡心岭。明天,禾青庄副村长带着应喜武、天六神、赤玉魅,去鸡心岭。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我还有一件事,就是欢度新春佳节一事。咱们该准备的就得准备了。主要是喜庆节目,不能光扭大秧歌,说小笑话什么的,要有唱有跳有逗有笑,丰富多样一些。咱们好好乐呵乐呵。我和禾青庄和说一个段子。这个,我们正在准备。大家都要准备。让咱们的新春佳节,过得个愉愉快快,喜喜庆庆的。对了,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鞋诚实他们愿意来咱们村庄定居,那咱们就务必在春节前,把他们全接来,咱们一块共度新春,那就更热闹了啊——”
翌日。寅时初刻,禾青庄、应喜武、天六神、赤玉魅,四个人赶着两驾马爬犁,带着粮食和肉等礼品,直奔鸡心岭。他们没走河上的冰雪道,走的是官道。道上的积雪很磁石,马爬犁在雪道上,跑得飞快。马爬犁过了凤翔屯,直接往西北,就进了山里,有上坡有下坡,穿林海,跨雪原,当日亥时三刻,四个人到达了鸡心岭——
溶洞前有三个岗哨。联产全、合金盛、绿坡银。三个年轻人的警惕性都很高。禾青庄他们的马爬犁离溶洞口还挺远的呢,联产全、合金盛、绿坡银,三个岗哨端着长枪就把两驾马爬犁包抄起来。“都把手举起来!不许乱动!”联产全高声喝道,声音划破了雪野山峰。
禾青庄、应喜武、天六神、赤玉魅,下了马爬犁,高高的举起了双手——
三个岗哨大声质问:“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禾青庄说:“我们是名山村的。我是禾青庄,名山村的副村长。”没经过三位岗哨的允许,禾青庄就把手放了下来,指着应喜武、天六神、赤玉魅,给三个岗哨作着介绍:“这位是我们村的武术教练,也是村勇会的会长,叫应喜武;这位是我们村村勇会的会员天六神,这位是我们村村勇会的会员赤玉魅——”
“啊哦——”联产全笑道:“原来是名山村的人!欢迎欢迎啊!嗯,我也给你们介绍介绍吧。我叫联产全——”看得出,这个联产全是个外向人,他指着合金盛、绿坡银,跟禾青庄他们介绍道:“这位叫合金盛。这位叫绿坡银。呵呵呵——”联产全笑起来了。他说道:“你们名山村啊,我们啊,早就听说过了。你们名山村可是一个极为富庶特别美丽的村庄。传说是一个纯美的村庄!我们当家的原本要到你们村子干上一票了。后来一打听,你们村没有啥大户人家,村民家里,谁家也不存金银珠宝货币钱财。你们是啥大集体,一个村子就是一家人。人人劳动人人平等。这让我们鞋大当家的暂时打消了抢劫你们村的邪念。说是就先不去你们村抢东西了!你们几位说说看,你们来我们这干什么啊?”
“嗯——我们——”禾青庄吞吞吐吐,没有把来意讲出来——
“不管干什么——”合金盛笑道:“人家大老远的来到咱们山寨,总不能让人家站在这儿挨冷受冻不是。几位远道客人,快进洞说话,进洞说话——”
“可不是咋地!”联产全赶紧赔不是:“真对不起了,光顾着问你们了,说话了。几位几位,都快进洞——”
鸡心岭溶洞,相当大了。自打鞋大鞭子带着二百四十多人进洞安身,就给这个溶洞砌了两道大门。门框都是石头的,大门是圆木钉成的。禾青庄他们跟着联产全们进了第一道大门。联产全说:“门外不能不放岗哨。合金盛、绿坡银,你们俩到外面继续站岗巡逻。我领着禾副村长他们去见大当家的——”
合金盛、绿坡银,两个人出外巡逻了。联产全刚打开第二道大门,禾青庄赶忙说:“你看看啊,马爬犁上,有东西呢,是我们村赠送给你们的一点礼品。咱们一块先把东西抬进来吧——”
联产全实在。“我看你们的马爬犁上,摞着那么多东西,我心思是给我们大当家上贡的。我们鞋大当家的,拿鞭子甩的,神了!指哪儿打哪儿!谁也不敢惹的!想必你们也是慕名拜山来了吧!刚才我们没好意思问。既然是送给我们山寨的,既然是来拜望我们大当家的,那就先抬进来吧!”联产全说着,走出了第一道大门。“合金盛、绿坡银!先不要巡逻了,先把禾副村长他们送给咱们的东西搬进洞里。快!”
联产全、合金盛、绿坡银,三个人争先恐后的扛着麻袋。一趟一趟的往溶洞第一道大门里边扛着。禾青庄、应喜武、天六神、赤玉魅,也都往洞里面搬着东西。一共有四头猪肉,四只羊肉,四只鹿肉,十六只公鸡,十六只鹅,十六只鸭,十六只兔,一百斤精米,一百斤白面。
东西全部从马爬犁上卸下来了,搬进了溶洞。联产全、合金盛、绿坡银三个人高兴地屁颠屁颠的。大当家的正愁过年没有好嚼贵呢!嗨!真神了,名山村派人给送礼上贡来了……
搬完了东西,合金盛、绿坡银又在外面继续巡逻继续放哨了。联产全打开了第二道大门。好吗,山洞里暖和和的,一阵阵热气扑到了脸上。禾青庄他们借着洞壁上插着的松木火把的亮光,察看着洞内的情况。好大的一个溶洞啊。一进第二道大门,眼前是一个宽敞的大厅,真不小,有名山村十个议事堂那么大。漫过大厅,往里走,是鞋大鞭子他们的住所了。他们用石头把宽大的洞窟,分隔成若干间小屋,一个屋里睡二十几个人。鞋大鞭子搞特殊化,自个睡一间。靠溶洞的西边,鞋大鞭子设置了一条走廊。顺着走廊往里走,再往里走,再往里走,走到溶洞的尽头,才是鞋大鞭子的卧室。禾青庄跟着联产全走到了鞋大鞭子的门口。联产全敲响了桦木桩子制成的门。他边敲边喊:“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来客人了!来客人了——”平日里,鞋大鞭子向来睡觉警醒,历来是和衣而眠。听到联产全的喊声,他一轱辘,就爬了起来。“哪来的客人啊?”随着问话,他自己打开了屋门——
联产全忙说:“大当家的!这四位都是名山村的——”
“啊?名山村的——”鞋大鞭子不禁一愣。“名山村的!我们还没去抢你们啊——一”
联产全忙作解释:“大当家的!他们是来看望咱们的!给咱们送来了那么多的好吃的啊!你听听啊,我们都收下了啊!共有四头猪肉,四只羊肉,四只鹿肉,十六只公鸡,十六只鹅,十六只鸭,十六只兔,一百斤精米,一百斤白面——”联产全跟鞋大鞭子报起账来了——
鞋大鞭子立马客气十分。“快请坐快请坐——”
坐哪儿啊?没地方坐啊!禾青庄、应喜武、天六神、赤玉魅依旧靠着石墙站着。
联产全向鞋大鞭子作着介绍。“大当家的,您看这位,是名山村的副村长;这位是名山村村勇会的会长武术教练应喜武;这位是名山村村勇会的会员天六神,这位是村勇会会员赤玉魅。”
“欢迎欢迎啊!”鞋诚实似乎真是很感动了。“这大老远的,这大老晚的。你们可是很辛苦的了——很辛苦啊——”鞋诚实说着话,转动着两只大眼珠子,打量着眼面前的四位名山村的人——心里话,这名山村啊,还真是害怕我们去抢他们了。看来,我鞋大鞭子的名声也不小啊。看来啊,名山村集体富庶,名不虚传啊。看来啊,不抢他们,那是个极大的错误啊!他们这是来求我们了。来送礼,跟我说软和话来了!我堂堂的鞋大鞭子,怎么能被你们这点小恩小惠给蒙住了双眼啊!除非你们搬座金山搬座银山来,我或许会放过你们一马的,就给我们这点东西,这分明是来逗馋虫了——想到这儿,他心生一计:我要把这四个人当做人质,省了我动刀动枪的去抢名山村了。我用这四个人做人质,跟名山村要一百头猪,要一百头羊,要一百只鹿,要一百头牛,要一百匹马,要一百匹骡,要五百只鸡五百只鸭五百只鹅,五百只兔。这不算啥,我还要十个漂亮的女人陪我睡觉,鞋扒皮有九个老婆,我要比鞋扒皮多娶一个才行;我要他们给我十二个丫鬟,比鞋扒皮多一个……想到这里,他大喊一声:“联产全听令!叫上几个人来,把他们通通的给我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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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大鞭子的声音很大很大的。没等联产全去喊人,睡在鞋大鞭子隔壁的是鞋大鞭子的贴身侍卫玄德保、汉中余、下至宽、美中足、仇利量、埋汰归、步奋力这七个人,都是在鞋扒皮家里做长工的看家护院。他们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就把禾青庄、应喜武、天六神、赤玉魅捆的个紧紧实实牢牢靠靠。他们不让禾青庄们辩解,就是让禾青庄们说话,鞋大鞭子也绝对不会听的!他们把禾青庄、应喜武。天六神、赤玉魅的嘴全都给堵上了,用的是破烂不堪的裹脚布……
联产全忙作解释:“大当家的!他们是来看望咱们的!给咱们送来了那么多的好吃的啊!大当家的啊,你这是啥意思啊?可不能这样的对待客人啊!”
“啥意思?还客人?”鞋大鞭子诡谲的一笑:“嘿嘿!他们是肉票!明白吗?绑票呗!绑票,这是名山村给咱们送来的大肉票!四张肉票啊!名山村是真怕咱们啊,来给咱们送礼,想免除咱们对他们的抢掠。这下好了,他们送上门来了。大礼照单收下,这人,咱们也暂时收下。步奋力!仇利量!听令——”
“是!是——”仇利量、步奋力连连答应。只听鞋大鞭子吩咐道:“你们俩赶上他们的一驾马爬犁,麻溜的赶往名山村,去见名山村的村长,叫什么来着——”
联产全赶忙提示道:“叫阡陌有!”
“对对对!钱没有——这村长的名字,就是个天生的穷种,发不了大财的,钱没有,是啥意思啊,就是没有钱的意思。怨不得名山村没有啥金银宝贝现大洋啥的,这名字是真难听!嗨!不管这些了,他们村没有钱,可有东西啊。你们去找那个钱没有,告诉他,名山村的副村长禾青庄,还有什么村勇会会长什么狗屁教练应喜武,村勇会会员天六神、赤玉魅,都被我鞋诚实鞋大鞭子绑了肉票,当了人质了。明白的告诉那个钱没有村长,要想让这四个人活着回名山村,那就必须赶在过大年之前,乖乖的给我鞋大鞭子送来——你们记好了!咱们的队伍里,连他妈的一个会认字写字的也没有,你们都记在心里吧,记下了啊!跟他们要,要一百头猪,要一百头羊,要一百只鹿,要一百头牛,要一百匹马,要一百匹骡,要一百头驴,要五百只鸡,要五百只鸭,要五百只鹅,五百只兔。这还不能算啥,我还要十个漂亮的女人陪我睡觉,这我不挑捡,小媳妇大闺女的都行。我要他们给我十二个丫鬟,这我也不挑捡,大闺女小媳妇都行!跟那个钱没有村长讲明白了,腊月二十九之前,必须把这些东西,当然包括那二十二个漂亮的大闺女小媳妇了!都给我如数的送到咱们鸡心岭来!你们记住了吗?”
仇利量、步奋力说:“大当家的啊,你刚才说的太快了。你啊,再说一遍,慢点说慢点说——”
鞋大鞭子骂道:“你们还真他妈的猪脑子!我慢点说,一会你们都给我重复一遍。”鞋大鞭子又说了一遍。“你们分别给我重复一遍!”步奋力、仇利量分别复述了一遍。鞋大鞭子听完了,骂道:“你们啊!落下了那么多东西,听听!再听听!记住了!还有呢!三百套被褥,三百双棉靰鞡,三百件棉袄,三百条棉裤,三百顶狐狸皮帽子,三百颗大棒追(老山参),三百桶豆油,五百桶名山烧酒。这些东西,你们怎么就没复述出来啊!啊?啊?!”
仇利量、步奋力面面相觑。仇利量斗着胆子说:“大当家的啊,你刚才没说这些啊,这是你新加进来的,刚说出来的——”
“是啊是啊!”步奋力也说:“大当家的啊,这些东西,都是你刚说出口的。我们记下了。都记下了。你就放心吧!”
“啊哦!”鞋大鞭子拍了拍自个的脑门心。“看我这记性!还真是我才刚又想起来的。记住了,我说的那些东西,一样也不能少,一点也不能少!少一点,即便是给咱们送来了,那这四个人,我也是要杀掉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步奋力、仇利量高声答道!
“记住了就好!”鞋大鞭子嚷道:“记住了就快给我滚犊子吧——”
步奋力、仇利量抄起了长枪,跑出洞外,驾上禾青庄的那驾马爬犁,在黑夜里,跑出了鸡心岭。
鞋大鞭子叫玄德保、汉中余、下至宽、美中足、埋汰归,几个人把禾青庄、应喜武、天六神、赤玉魅关到了溶洞里的一间小黑屋里。锁了起来!
美中足问鞋大鞭子:“大当家的,关完了,锁上了!还用看着他们吗?”
鞋大鞭子说:“看个吊毛啊!都回屋睡觉,不管他们了!”
玄德保、汉中余、下至宽、美中足、埋汰归,都回屋睡觉了。
鞋大鞭子也躺了下来,一会便做起了美梦……他盼着他绑票成功,省着再到名山村动刀动枪的了。
仇利量、步奋力一溜烟的出了鸡心岭,上了鹤鸣岗镇通向凤翔屯的官道。拉爬犁的两匹枣红马,很可能是有些渴了或者是饿了,或者是又渴又饿了,它们跑的远远没有先前快了。
仇利量懂得一些马经。他跟步奋力说:“老步啊,这两匹马又渴又饿了。它们拉着名山村那个副村长他们,赶了那么长的路,还没吃草料,没饮水,这样下去不行啊!咱们这样,咱们进凤翔屯,就进村头哪个森屯长家,他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必须给咱们喂草料饮水喝!”
步奋力说:“是给马喂草料饮水!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步奋力、仇利量,两个人把马爬犁赶到了屯长森木林家的院外。仇利量可不止一次的来过森木林的家,鞋大鞭子把森木林的家早已列入大户,抢劫的个精光了。仇利量使劲的砸门。“咣咣咣——喂!喂喂喂!森屯长!开门!开门!快开你们——”
“这土匪们又来了!”森木林的妻子草小鱼一下子就被砸门声惊醒了。“都抢的咱们家徒四壁了,这还来抢啥啊?!”
森木林赶紧让女儿森春、森冬躲进菜窖里。森春、森冬,两个黄花闺女,都叫鞋大鞭子给祸害过了。光给强暴了,还没要命,森木林和妻子草小鱼已经在心里念阿咪陀佛了!见两个女儿都藏进了菜窖。森木林这才出了屋子,打开了院门。“你们!你们都把我家抢光了,你们还来抢什么啊?”
“知道你家也没啥玩意了!”步奋力说:“我们出来办事,这拉爬犁的两匹马饿了渴了,你必须给我们喂喂马饮饮马!必须的!”说着,仇利量、步奋力都拉开了枪栓,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森木林的胸膛。
森木林颤巍着声音:“好说好说!我这就喂马这就饮马——”森木林拎着马灯,走进了厢房,蒯了半桶马料,打了一喂得罗凉水。紧跟紧的拎到院门外面,给两匹枣红马喂料饮水。两匹枣红马是真的饿了,真的渴了。不一会,两匹枣红马吃饱了喝足了,连连的放了几个马屁,之后,从粪门里各喷出了一堆马粪蛋子……
“不谢了!森屯长!”仇利量说:“咱们后会有期啊!你家那俩闺女,我们大当家的天天都在念叨呢!说不准,哪天,我们鞋大当家的就来你家娶俩压寨夫人了——”说着,就和步奋力上了马爬犁,向着名山村的方向跑去了……
“造孽啊!”森木林心想:“他们这是要去名山村啊!怎么的?是探路,怎么只去两个人啊?一定是探路啊!完了!名山村也保不住了——”森木林叹着气:唉——这世道,土匪横行了……”
步奋力、仇利量又赶了一天的雪路,在当天的亥时末刻,到了名山村的南村门。名山村,素日里东西北三个村门门楼上的吊桥都是吊起来的。在夜间,南村门门楼上的吊桥也是吊起来的。仇利量已经绕着名山村护村河绕了一圈了,东南西北,村门门楼上的吊桥都是吊着的。“我的那个亲妈啊!”步奋力惊叹道:“这名山村,也真大啊!也真是壁垒森严啊!这护村河咋这么宽这么深啊,这护村墙也太高了太厚了!俺他妈的第一次见到过!”
“我也是!”仇利量惊讶的叹道:“啊呀呀!咱们来这抢东西,想进村,门也没有啊!”
“这可咋办啊?”步奋力说:“四个高大的村门楼子上,也没有站岗放哨的啊,咱们怎么才能把大当家的口信说给钱没有村长啊?”
“是阡陌有!”仇利量说:“你咋也跟咱们大当家的一样,净念大别字啊。记住了,是阡陌有,不是钱没有。凤翔屯那个森屯长不是告诉咱们了吗,人家那个阡陌,是复姓,俩个字的姓,阡陌是田间小道的意思,东西为阡,南北为陌,好像森屯长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步奋力笑道:“咱们说话,得和咱们的大当家的一个鼻孔出气,大当家的怎么说,咱们就得跟着怎么说。这才能在大当家的手底下吃香。”
“我知道!”仇利量说:“可咱们是来名山村干啥的?咱们不能喊人家钱没有村长的。要叫人家阡陌有村长的。”
“那咱们就喊吧!”步奋力说:“任咱们喊破嗓子,村里人也不会听见,阡陌有村长也不会听见的。”
“那咱们就得等到天亮了是吧?”仇利量说:“要不咱们打几枪吧!吓唬吓唬名山村的人。枪的声音大啊!放几枪,他们一准能听得见!”
“咱们是来下通牒的!”步奋力说:“咱们可是只有两个人,不要把人家惹急了,惹毛了,别看咱们手里有枪,弄不好,咱们也会吃亏的。还是保命要紧。咱们就等到天亮以后再说吧。不能大半夜,在这儿开枪的。你知道人家村里是啥情况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仇利量说:“凤翔屯的那个森屯长,不是都告诉咱们了吗,名山村的什么各种加工场,还有畜禽饲养场啥的,场院粮库啥的,都在村外啊。畜禽饲养场里,肯定有人值夜班的,这个村里养了无数匹马骡驴,还有羊啊牛啊鹿啊鸡鸭鹅兔啊。那老家伙不是跟大当家的讲过了吗,畜禽饲养场,在梧桐河南,过了什么梧桐河大桥,就找到了。走吧!咱们去他们村的畜禽饲养场,去那找人,找到了人,什么事就好说了!你说是也不是啊?”
“好啊!”步奋力说:“咱们就去找他们村的畜禽饲养场!到那里去找人。别的不敢说,马厩里肯定得有值夜班的,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啊,肯定得派夜间喂马的人的。咱们赶紧去——”说着话,仇利量、步奋力赶着马爬犁朝着梧桐河大桥的方向摸去了……
还真行,这两个家伙,真的就摸到了梧桐河大桥,真的就到了梧桐河南岸。好了,那很高大的,一排连一排,一栋挨一栋的马舍牛舍骡舍鹿舍……依稀可见!
“看见了吗?那几盏马灯!”仇利量说:“我敢保证,挂马灯的那几栋大房子,准是马圈。咱们把马爬犁赶到那儿去!抓几个饲养员!抓一个也行!让他想办法,领咱们进村,找阡陌有就是了!”
“实在不行啊!”步奋力说:“干脆,咱们就把大当家的话,随便告诉一个饲养员,叫那个倒霉的饲养员给咱们一转达,不就成了吗?”
仇利量说:“那咱们回山洞,怎么报告大当家的啊?”
“哎呀呀!”步奋力说:“这嘴,长在咱们的脸上不是,咱们咋说咋是不是?咱们就说见到了阡陌有村长了,把话全部一字不落的,告诉给了阡陌有了。就说,让咱们回去等着就得了呗!”
“那阡陌有怎么说的话,咱们怎么说啊?”仇利量说:“咱们说阡陌有答应了。大当家的会问,怎么个答应的啊?咱们又该怎么说啊?”
“这好说!”步奋力说:“咱们就编瞎话吧。说阡陌有说了,愿意,一切条件都答应!只要保住四个人的生命就行!过大年之前,连同二十二个女人还有东西啥的,通通的都如数送到鸡心岭。这不就结了吗!”
“那要是送不到可咋整啊?”仇利量心里打鼓。“我就担心啊,咱们说了假话,大当家的知道了,你说咱们还能活吗?”
“这事就难说了。”步奋力说:“没准啊,还真活不成了。你说说啊,咱们大当家的,原来咱们都称兄道弟的,现在谁还敢叫他大哥啊。必须喊他大当家的!鞋大鞭子变了。咱们刚起事那会,他还不祸害老百姓,他还有那么点同情心,不抢穷人家的东西,不祸害妇女,不管大闺女小媳妇,都不能祸害。他老跟咱们说这样的话!可没过多久,他带着咱们抢了几个大户后,你看他变的啊,他来了劲了,硬是把马家沟老冷家的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给干了。你说他这是咋回事啊,抢到了凤翔屯,他抢东西就抢东西呗,他把人家森屯长家的俩丫头给祸害了。这还要阡陌有给他十个妇女,十二个丫鬟。他咋就忘了他曾经是个扛长工的了呢?一旦有酒有肉了,得可着他先造!他再也不管咱们兄弟的死活了。按理,我倒不该在背后数落咱们的大当家的。可他确实变了。变得我是不认识了。原来,他跟咱们讲,咱们不是土匪,咱们是为穷人打家劫舍,抢了大户,把浮财都分给穷人。可他从来也没把抢来的钱财分给哪个穷人家啊!也从没给咱们分过一个铜子啊!就给咱们一口饭吃,这就是他的恩典了!你看看,你听听吧,他狮子大开口,跟人家名山村阡陌村长要多少东西啊!人家给了咱们,人家还活不活了啊!这事啊,咱们还真得掂量掂量啊。咱们二百四十七人,加上大当家的,二百四十八人,这会,能跟大当家的一个心眼的,不就是咱们从鞋家店村鞋扒皮家跑出来的这几个穷哥们吗。你也肯定听到了,下面都对大当家的不满了!大当家的也太贪了不是?咋也丁点的浮财也不分给咱们啊?如此这般,鞋大鞭子,不成了真正的大土匪了吗?啊——”
“我心里有数的!”仇利量说:“先不想这些了。还是把这件事办了!快去他们的马圈——”仇利量赶着马爬犁,到了马舍区。仇利量真的有那么点经验。“你看——”他指着一间透出灯光的房舍,跟步奋力说:“我敢保证,那间屋里,就是夜间值班的休息室——”
仇利量、步奋力,俩人下了马爬犁,来到了他们已经认准的马、骡饲养员的休息室。他俩门也不敲,直接拉开了房门,闯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