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表爷

　　吴格急得满脸通红，一咬牙，心想我豁出去了：“谭主任，按照老亲，我该喊你表爷的！”
　　谭主任摆着手：“吴老弟，你越说越离谱了，我怎么会是你表爷呢？”
　　高光耀感到很难看，正想阻止吴格。
　　吴格这会儿脑筋转过了弯，喜笑颜开地说道：“谭主任，我姑奶堂妹的表妹嫁给了姓谭的，天下谭姓是一家吧？论辈分你和我表爷同辈，我喊你表爷没错吧？”
　　“你这一说，还真是的！”谭主任哈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出来了，“今天这个酒，我必须喝！”
　　高校长看着吴格的熊样，心中恼他，暗骂道：你个表孙子认了个表爷，携带者俺的娥子子也降了辈分，要是从俺的娥子论起来，俺岂不是也得喊老谭两辈了。真他妈的晦气。他看吴格傻傻地站着，没有动，忙催促道：“还不快给你表爷敬酒！”
　　吴格魂附体一样，急忙拎起酒瓶子，恭敬地说道：“表爷，孙子给你斟俩酒吧！”
　　“好，好好！今儿这俩酒我一定喝！”咕咚，谭主任俩酒进肚。
　　吴格又给高校长敬了俩酒，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高老弟啊，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喝得尽兴，高兴！痛快！开心！”谭主任笑声不断，喜乐开怀。
　　吴格也赞道：“以后真得好好向表爷学习学习啊！不然自己太上不了台面了！”
　　“就是，就是！以后你要多多听从表爷的教诲，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对！”高校长怂恿道。
　　“哪里，哪里！只要你们不烦我，就行了！”谭主任说罢哈哈大笑。
　　“我们会紧紧地跟随着您，你指到哪里，我们保证打到哪里！坚决做您的铁杆粉丝！”高校长信誓旦旦，声声入耳。
　　吴格再次附和道：“一定听表爷的吩咐，你让我向东，我决不向西！”
　　敲门声响起来，菜又送来了。
　　一盆清炖鸽子汤。
　　高校长偷眼看了一眼谭主任，再看看鸽子汤，心中便有了计较。于是他提高声音，说道：“谭主任，下面咱们就来个别具一格的行酒令，怎样？”
　　谭主任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问道：“别具一格怎样讲？”
　　“每道菜上来，大家要说出它的材料和特点，还得来几句与这道菜或菜中主料有关的诗句，当然诗句可以是现成的，也可以是自己的，怎么样？”高校长低眉顺眼，声音洋洋盈耳。
　　谭主任抚掌大笑，夸道：“还是高老弟有主见，这个主意妙得紧！”
　　高校长说道：“既然您没有意见，咱现在就开始吧！这第一位，主任您可得当仁不让啊！”
　　“当然！当然！”谭主任笑道。
　　谭主任仔细地看了看面前的那盆汤，再用汤勺舀了一勺放到嘴里，闭上眼，慢咂细品。
　　高校长和吴格眼睁得溜圆，等待着他的结果。
　　不一会，谭主任就面带笑颜，睁开了眼睛，只听他娓娓而谈：“这道清炖鸽子汤，其用料有鸽子、香菇、木耳、山药、红枣、枸杞、姜、葱、料酒等，其味道鲜美，营养价值丰富，当属汤类菜中的上品了；具有补脾养肺，固肾益精的功效。你们说对不对啊？”
　　吴格虽然喜欢饮酒佳肴，但是要他说出其中的妙处来，简直就是逼老水牛上树。听到谭主任相问，他尴尬地说道：“我对这可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啦！”
　　高校长看着谭主任自信自傲的神情，哈哈地笑道：“主任真是博闻强识，饱读诗书啊！佩服！佩服！既然这道菜这么好，那我们就先来大快朵颐吧！然后主任再诵读诗歌，好不好？”高校长很谦卑都地望着谭主任，征询他的意见。
　　“我还是先诵读诗歌，然后我们来个一鼓作气，怎么样？”
　　“好！我赞成！”高校长笑对。
　　“表爷说得对！我也赞成！”吴格附和。
　　谭主任想了想，随口吟诵出唐代徐夤的《白鸽》一诗，诗云：
　　举翼凌空碧，
　　依人到大邦。
　　粉翎栖画阁，
　　雪影拂琼窗。
　　振鹭堪为侣，
　　鸣鸠好作双。
　　狎鸥归未得，
　　睹尔忆晴江。
　　声音已毕，高校长应声而赞道：“主任音质醇厚，音色优美，琅琅上口，悦耳动听，意随心动，情由心生，感人肺腑！主任的诵读可不这美味鸽子汤好得不知道有多少倍呢！好好！欣赏啦！”
　　吴格听到高校长不住声地赞美，也想表现一番，等他说完，也夸道：“好，表爷真的好，表爷就是好！表爷比我强！”
　　谭主任笑而不答，高校长笑道：“岂止是比你强，简直是云泥之别！”
　　吴格不懂，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只好嘿嘿地笑起来。于是室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大家饱餐了鸽子汤。
　　轮到高校长了。看着桌上的一盆清蒸甲鱼，高校长也学着谭主任的样子，用筷子轻轻地夹了一点点，放到嘴里，再舀一勺汤倒进口里，闭睛细尝，缓缓睁开眼睛，说道：“我只是知其形却不能名其神，甘拜下风！其奥妙之处，还得请主任老哥指教啦！”说完，他自罚一杯酒，放下了酒杯，满脸期待地看着谭主任。
　　谭主任也不推辞，舀糖，闭目，细嚼慢咽，再次睁开慧眼：“其主料该是甲鱼、猪脊骨；配料有当归、姜、蒜、葱、香菇；调料有油、盐等。清炖甲鱼汤该是湖北菜菜系中很有特色的菜式之一，其肉滑嫩不腻，汤汁新鲜香醇，为上乘滋补佳肴。何况这碗清蒸甲鱼汤所用甲鱼是真正的野生的上好甲鱼，汤汁更是不同一般喔！”
　　“主任不愧为饱学之士啊！对这道汤菜是了如指掌！想必主任对诗歌已经心中有底了吧！”高校长殷殷神情，敬慕的赞语，让谭主任很是享受了一番。
　　他们文绉绉的交谈，吴格听得似懂非懂，只有听和干瞪眼的份儿。
　　谭主任舀了一勺汤，润进喉咙，清了清嗓子，拿腔作调，字正腔圆，吟诵道：
　　玄云如垒沙如箭，阳侯击鼓飞廉扇。
　　穹龟带甲鱼负剑，万怪腾空助龙战。
　　庐君玉立金芙蓉，笑我块坐如樊笼。
　　子胡不来此山中，与子跨鹤蓬莱宫。
　　江流茫茫去不息，嗟我棹往何终极。
　　灵君如愿倘可乞，但觅金丹生羽翼。
　　“好！好！表爷好，表爷妙，表爷呱呱叫！”吴格带着酒兴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听到吟诵完毕，大声叫“好”了，惹得谭主任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乖乖，我要是呱呱叫，不成了鸭子或者蛤蟆啦！”谭主任说罢，又哈哈地笑起来。
　　“主任即席吟诗，诗中既有‘甲鱼’，又能借景抒情，托物言志，可谓一箭双雕！真的是合境合情合理啊！非谭主任，无人有此深厚的底蕴和造诣啊！”高校长虽然饮了几杯酒，已现醉态，但他酒量如海，为人圆滑，借机拍马，却也恰到好处。
　　“过奖了！过奖了！来来，让我们做一次食前方丈，让这碗佳肴祭奠我们的五脏庙吧！”谭主任心里高兴，率先把筷子伸向了盆内的甲鱼。
　　大家一边痛饮美酒，一边享受佳肴，两个小时过去了，十大美味全部上齐。三个人，你找我，我找你，推杯换盏，相互端酒敬酒，一箱茅台全部被消灭干净，每人都朦胧的醉意。
　　撤去碟盆，换上香茶，大家坐下品茶。吴格给谭主任和高校长敬上中华香烟，掏出火机在给点着了，坐在对面，静听他们的闲谈。
　　高校长见到他诚惶诚恐的屌样，心中鄙夷，但还是对谭主任说道：“老哥，主任，我请求你的事儿能解决就解决，真的不能解决，小弟也不怪你！”
　　谭主任满脸酒色，说道：“老弟，拿我当外人了吧！！我们是什么关系！那叫个‘铁’！你的事儿不就是我的事儿吗？不就是表孙儿调动的问题吗？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就算没我们俩多年的交情，我也会办的，不然我这个表爷不是白应了吗？放心吧，一定让大家都满意！”
　　吴格激动得嘴唇蠕动着，说道：“谢谢表爷栽培！我一定给表爷好好干！”
　　“哈哈哈哈……”谭主任一阵朗声大笑，笑罢说道，“表孙儿，你不是给我干，而是给党干，因为我们都是从事着党的伟大的事业！明白吗？”
　　吴格顺杆爬，激动地说道：“嗯，我明白了！谢谢表爷指教！”
　　吴格见谭主任和高校长面前的茶杯就要空了，急忙给续满；见香烟快尽了，急忙给递上点着。他们满意地享受着吴格的服务，相互看了一眼，接着嘿嘿大笑起来。
　　高校长看到谭主任怡然自乐的慵懒的神态，便问道：“老哥，对吴老师还得请你多多关照啊！”
　　“老弟，我办事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次把表孙调到教办室，先给他个教研室副主任干干，协助做好全乡镇中小学的教研工作吧！教办室打算加强这块工作的领导！”谭主任看了看吴格，说道：“表孙啊，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啊？”
　　吴格一听到谭主任张口就许他个教办室教研室副主任，立马就来了精神，欢欣若狂：“表爷，我一定好好工作，不给您老丢脸！”
　　高校长向着谭主任竖起大拇指，说道：“老哥，小弟承情了！大恩不言谢，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