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

　　陈曦微和郑沐阳这对好姐妹有很长时间没有到歌厅引吭高歌了，于是她们在饭后商议着到歌厅唱歌。对此，赵小天和赵青山相视一眼，这哥俩根本就不喜欢唱歌，但为了不影响那对好姐妹的大好兴致，只得同意，而且还得是笑呵呵的同意。至于程勇，他当然不会反对，相比较那两个兄弟，他对唱歌还是蛮在行的。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某处量贩式的高档歌厅。面对服务员的礼貌，郑沐阳什么也没说，只管掏出随身携带的该歌厅的高级会员卡，这也让前台和服务员面色有变，竭诚服务。
　　最好的包房，最好的音响，最好的酒水，最好的零食和时令水果。郑沐阳也不客气，当仁不让点了自己最拿手的一首情歌，拿起麦克风就唱，歌声婉转、意蕴绵长。
　　郑沐阳之所以选择唱这首歌，也是为了迎合赵青山。哦，不对，迎合这个词或许用得不是很恰当，应该称之为爱慕和感谢，爱慕赵青山，感谢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一直以来，赵青山耳濡目染的歌曲不是讲述战友情就是弘扬爱国情怀，而这种悠扬小调、情真意切、肺腑倾诉、表达爱慕的歌，他还是头一次听到，但由于郑沐阳所表现出来的真挚深情，竟让他不觉痴然，没想到这种旋律也能叩开自己的心扉，甚或比之前的战友情和爱国情怀更能令自己接纳。显然，赵青山已沉醉其中，就连喝矿泉水都能喝出甜酒的味道来。
　　赵小天与陈曦微在瞥了赵青山一眼之后，不禁相视一笑，心中欣然慨叹，“老三真的变了。”
　　程勇抽着烟，喝着酒，吃着零食，突然一把搂住赵青山的肩膀，并跟他说：“你小子现在不会怪我狠心了吧。”
　　赵青山晓得他之所指，冷冷地说：“可我并没有原谅你的意思。”
　　“我并没有要你原谅我，只要你过得好就行啦。”
　　“那么你呢？”
　　“我？你这话什么意思？”程勇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故而一问。
　　“你知道的，我懒得管别人的闲事，即使这个人是你。”
　　“你这话我还真就没听明白。”
　　“听不明白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见郑沐阳演唱完毕，赵青山也不再跟程勇絮叨，而是看着她坐到自己身边，询问自己她唱得怎么样。
　　“很好，很好。”对于赵青山这种人，他只能是胡乱地夸奖两句，虽然他心里面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你没骗我？”郑沐阳追问。
　　“我怎么会骗你呢，别这么没自信呀，你唱得就是好呀。”
　　郑沐阳痴痴一笑，并说：“这要是别人跟我这么说，我一定不相信，但你这么说，嗯，我信了。”
　　“你这丫头，歪理还真不少。”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丫头’，我比你大，你应该管我叫姐姐，知道不。”
　　“我就喜欢叫你丫头，你爱听就听，不听拉倒。”
　　郑沐阳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言道：“好吧好吧，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总之，我是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郑沐阳唱罢，轮到陈曦微唱，很难想象陈曦微居然会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唱歌，她这得是有多爱唱歌呀。但在座的都能看出来，陈曦微并没有挑选调子过高的歌，而是选了相对平缓的歌曲来唱。与郑沐阳相同，陈曦微的歌也是献唱给心爱之人听的。
　　赵小天感动地配合节拍鼓掌，拍着拍着，其他人也开始跟着自己一起鼓掌了。陈曦微很开心，唱得也更卖力了。
　　很快，陈曦微唱完了这首歌，但她却没有再选歌继续唱下去，她觉得自己的气脉显然不够用了，索性回到座位上，喝了口水，缓一缓。
　　郑沐阳则兴致大增，接过陈曦微的麦克风，选定歌曲，再度献唱。
　　“你怎么不唱呢？”赵小天一边为陈曦微按摩肩膀，一边询问程勇。
　　“我？没心情。”程勇一本正经地说。
　　“没心情？不对呀，刚刚看你心情还挺好的呀。”陈曦微说。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程勇敷衍说。
　　“真奇怪。”陈曦微听程勇如此说，也就不再言语了，只管尽情享受赵小天的特殊服务。
　　赵小天微微一笑，但在微笑的同时却也露出一丝苦恼之色。这稍纵即逝的苦恼，别人没觉察到，但程勇却觉察到了。
　　哥俩相视一眼，一同离开包房，来到歌厅外面的一棵柳树下。
　　“你好像对我的近况十分了然。”程勇淡淡地说。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刻意观察你。”赵小天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欧阳必成经常来律师事务所，我就发现不对劲。”
　　“哦？”
　　“你就别瞒我了，欧阳必成之所以会经常来律师事务所看我，不是为了感谢我，他已经感谢过了，他只是在寻找梅映雪而已。”
　　程勇忽然不说话了，他很清楚，赵小天不仅善于分析，而且分析得还很准确。
　　“欧阳必成只道是我出资帮助了他开水果超市，其实呢，出资的人不是我，是你。至于你为什么会出资帮助他，原本我还很奇怪，但现在我却不奇怪了。你之所以这么做，根本就不是为了欧阳必成，而是为了梅映雪，欧阳必成是死是活，是穷是富，跟你有半分钱关系吗？没有。我想，若非梅映雪求你，就是你主动帮助梅映雪的。不管怎么说，梅映雪得到了她想得到的，同样的，你也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难怪刚才老三会跟我讲一些让我听不懂的话，却原来是你告诉他的。”程勇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大呀，你支开老三，意欲何为，我心知肚明。可你这么做，不仅会损害同老三的关系，连同你跟我之间的关系也被损害了。”赵小天目光冷峭地看了程勇一眼，接着说，“欧阳必成为什么会经常到律师事务所来，显然他把我当成了勾引梅映雪的那个混蛋。但我并没有跟他说，真正的混蛋不是我，而是你。”
　　程勇点燃一支烟，并且递于赵小天一支，当口中吐出如云如雾般的烟圈之后，略显憔悴地说：“你想让我收手？”
　　赵小天同样吸了口烟，缓缓地说：“你拿梅映雪当作文雅的替代品，说实话，我也认为梅映雪有这个资格。但你别忘了，她是有夫之妇，你这么做，其目的令我不敢苟同，说得直白些，太过卑劣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会认为我想拆散他们，然后独占梅映雪？”
　　“难道不是吗？”
　　“你错了，文雅在我心目中是无可替代的。至于梅映雪，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我对她的感情，无非是性欲上的，丝毫没有精神上的依赖。我知道你不认同我的做法，但我却不认为我的做法有什么错，我拿钱，拿钱买她的身体。她呢，需要钱，需要用钱进一步完善她与欧阳必成的梦想。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我和梅映雪在一起的时候，她跟我说得最多的并非是对我的虚情假意，而是她与欧阳必成的纯洁爱情。你根本想不到吧，她也跟我交了实底，要不是没钱，她根本就不会呆在我身边。也就是说，我跟她之间，没有感情，只有买卖。”
　　“这话听起来，可真苍凉。”赵小天喟叹说，“但我就想知道你的想法，既然她都跟你交了实底，你难道还要继续你们之间的这种关系？”
　　“我也不想，可……”程勇一时间难以启齿。
　　“可怎么？你无法抗拒她的身体，对吗？”赵小天一针见血地说，“显然，潜移默化间，你们之间所谓的买卖关系早就变味了，原本没有感情的关系，现在也有了感情。说起来，感情这东西还真就是让人难以捉摸呢，你放不下她，可你却始终坚持你们之间的买卖关系，我看呐，你这完全是借口。”
　　程勇扔掉烟头，呆滞半晌，略显凄惨地说：“没办法呀，兄弟，我……很少有女人能让我如此魂牵梦萦啊。”
　　赵小天嘲谑地干笑两声，并说：“能让阅女人无数的程勇如此高看，如此痴迷，梅映雪不愧为梅映雪。但我要奉劝你一句，你的买卖变成了感情，她呢，她的买卖是否也变成了感情，如果是，我倒真的不介意她做我的大嫂。诚然，如果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老大，别怪我事先没跟你说清楚，这可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无底洞啊。”
　　程勇继续抽烟，并在抽烟的同时蹲下来苦思冥想，想来想去，他也觉得赵小天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他却无法揣测梅映雪的真实想法。看样子，他得找个时间跟梅映雪好好聊聊了。
　　“算了，不提这件事了，作为外人，我也只能告诫你一二，至于你该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我管不了。”赵小天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然后继续说道，“你真的打算彻底离开律师事务所？”
　　“啊。”程勇毫不犹豫地说，并且站了起来，“我早就想好了，我没理由继续吃你们的分红了，我不配。”
　　“别这么说，律师事务所要是没有你的宣传，根本就不可能有现在的成绩。”
　　“你别劝我了，真的，我意已决，今后的律师事务所，你是老大，我，什么也不是。”
　　“没了工作，也没了律师事务所的分红，靠之前的分红，真的够用吗？”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把全部积蓄都给了梅映雪似的。我还没那么傻，一个见惯了所谓爱情的男人，是不可能不为自己找好出路的。我跟你说，胜强公司的那五百万，我一分钱都没动，全都押在胜强公司了。”
　　“等等，什么意思？你现在搞投资了？”赵小天不免震惊。
　　“也可以说是投资，也可以说是股票，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把五百万全都砸里了。我很看好胜强公司的前景，无论从国家的角度，还是从科技的角度，当然并不排除他们父子给我留下的良好印象。一句话，仅就现在的收益来看，真的很高。”
　　赵小天笑说：“你是不是也想拉我入股啊？就像当初一样。”
　　“我就随口跟你一说，至于你想不想干，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可行，就现在这个行情，若真能找到一家前景大好的企业投资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生财之道。而且我也一直在观察胜强公司，当然，另外还包括郗沧粟在西藏建的那个厂子，说心里话，这两家都挺不错的。嗯，等明天我给文雅打个电话，好好问问，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当股东。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股票，升值空间也是蛮大的。”
　　“老二呀老二，你呀你，你要么就不干，要干就要干得比谁都大。其实说到赌性，我跟你比起来，还真就自愧不如呢。”
　　“好啦，别废话啦，我们该回去了。不然的话，他们一定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事了。”说着，赵小天率先回到包房。
　　程勇自嘲地笑了笑，随之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