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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十二

作品名称:烈焰      作者:张克鹏      发布时间:2017-05-25 09:32:46      字数:8073

  十一
  
  高天宇走到山旺的家门口,见门依然朝里边锁着。他先是用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里边没人应声,也没人来开门。便又重重地敲了几下,门依然不开。
  街门顶上的狗和院子里的狗,同时狂叫起来。
  高天宇的心里依然怵怵的,但他有点生气,心想:“明明是刚刚打过电话,为啥不开门?莫非他是想把我从县城骗回来?”
  高天宇离开大门一段距离,狗叫声由弱变停。
  高天宇给山旺打电话,果然一打即通。
  “哥,你回来了?”
  “我在你家门口!”
  “在我家门口做啥?家里又不是村委会!来村委会找我!”
  高天宇合住手机想:“疙瘩妞让我到这里找,那里找,真没有说过让我到村委会找!看来,疙瘩妞对山旺的误解也够深的!”
  村委会扎在街中心,高天宇穿过一条胡同,拐了一个弯,再右转,来到了村委会大院内。
  山旺早早地站在大院内,一只手上夹一支烟卷,一只手里拿着一盒红旗渠牌香烟在等他。
  高天宇发现,村委会大院虽还是原来的座向,但再也不是过去的那种破烂景象。院中竖着一个大大的牌子,牌子的两面都是白底红字。高天宇一细看,那牌子锃亮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正面是“群众利益无小事”,背面是“干干净净当干部,踏踏实实做实事”。牌子的前边有一个上百平方米的草坪,草坪的周围,栽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和花草。院子东边,是两行桃树和杨树,杨树笔直笔直的,冲向蓝天;桃树均有主干,伸向不同方向的旁干,像是经过了人工加工一样,艺术的、艰难的,向前生长着。院子的西边是枣树,大门的两边是两排榆树。按照这样的布局,高天宇知道办公室的后边应该有一行杏树和梨树。高天宇完全可以看透这样的局和阵。他朝鲜花丛中瞄一眼,见有各种各样的菊花,有开放的、有待放的、还有开败的。有梅花、雪梅、蜡梅……高天宇知道桃树是为了避邪,杏树、梨树是为了大吉大利。另外,壬子癸丑方,适宜种桑树;甲寅乙卯方;适宜种植松柏树;丙午丁未方,适宜种植杨柳树;庚申辛酉方,适宜栽植石榴树;已辰巽方,适宜种植竹林;戌乾亥方,适宜栽植平林……这些都是院子里栽树的基本常识。院子里一般不栽槐树。槐树右侧有鬼字,故称鬼树。所以,通常只能在坟场看到这种带刺的不祥树种。石榴树是女鬼王化身寄生的地方,一般不会栽在当院。俗话说的“死在石榴裙下”也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见面后,山旺带着满脸厚厚的笑意,与高天宇握了一下手,传达了一下亲切之意。然后,用手指了指一下自己的办公室,说道:“往后有事,就来这里找我。我除了去乡里开会,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几乎都在这里!”
  高天宇笑笑说:“你真是恪尽职守呀!”
  山旺也笑笑说:“守土有责!没办法!”
  高天宇说:“种植了这么多花草,又栽了这么多树,环境不错呀!”
  山旺说:“哥,你对风水有研究,看看需不需要再添置些什么?”
  高天宇说:“我知道的只是一些皮毛,一看这,就知道你是按风水先生的意思弄的,我哪敢班门弄斧?”
  山旺说:“风水学是一门科学,听说清华大学还有讲风水的教授。”
  高天宇说:“是!现在好多城市建设,都会把那些教授们请去好好安排一下!”
  他们边说着话,边走进办公室。
  山旺放着老板椅不坐,专门与高天宇并排坐在沙发上。
  高天宇见山旺对他如此客气,立刻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了往日的亲近感。
  山旺说:“哥,不瞒你说,你家祖坟风脉被挖断这件事儿我知道,我没有及时跟你说,我也是有想法的。”
  高天宇一听这话,心底突然又冒出一股火。心想:“那是我的祖坟呀,你有啥想法,也不能让把我祖坟上的风脉挖断呀!”
  高天宇说:“兄弟,你嫂害大病了,我认准就是祖坟风脉被挖断的结果!”
  山旺说:“哥,不该照的那样准吧?我嫂是什么时候害的病?”
  高天宇说:“快一年了!”
  山旺说:“哥,山根前两个月才开始在那里挖!俺嫂害病和这没有半毛钱关系!”
  高天宇说:“两个月前挖的?我看挖掘机留下那印不像是!”
  山旺看了一眼高天宇,说:“哥,就凭咱这关系,我还能给你说假话?”
  高天宇说:“你的话我一百个相信。不过,你整天忙村里的事儿,山根什么时候挖,恐怕你也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山旺说:“哥,我清楚得很!山根在村里掐死只蚂蚁我都知道,别说这样大的事儿!实话说,我不说的原因,老虎岭一挖,不管离你家祖坟远与近,你家那祖坟早晚得迁。我知道你们在上海生活得也不容易,你也没有个事儿做,现在嫂子又有病,侄儿两口挣的又是个死钱,上海的开支那样大,生活上一定紧巴巴的。山根这两年挣得不少,我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山根多赔你点!现在事实已经出来了,下一步好说!赔多赔少你说了算,毕竟咱们是近的!只要你咬个牙印,余下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不过,这些话,你烂到肚子里,也不能说出去!”
  高天宇说:“你放心!”
  山旺说:“我听说你去找过山根了?”
  高天宇说:“找不到你,我心里急得憋不住,就去找他了!”
  山旺说:“我听说闹得挺不愉快?”
  高天宇说:“是!派出所差一点把我关起来!”
  山旺说:“球!没有我的话,吓死他!”
  高天宇说:“你当时要在场,啥都好说!”
  山旺说:“是!哥,赔偿的事儿,你心里早应该有谱了吧?说出来让我听听!”
  高天宇说:“至少他得赔六七万元!”
  山旺说:“说实话,哥说的这个数字有点高。我长这么大没有离开过咱村,又管了这么多年的扯淡事儿,农村移坟的事儿,我经见的也多了!一个坟堆儿大不了千把块!不过,高就高点!高点也没啥!咱讹也得讹他一回!你要是真心想跟他要六七万,咱跟他不能说六七万,少说也得八九万。这样吧,干脆说十万!讨债需要拿出后娘心,要狠!”
  高天宇想:“他说得有道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我把山根得罪了,就把他得罪得狠点!叫他也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高天宇的眉宇间渐渐地舒展开来,渐渐地有股喜气流下来。
  高天宇说:“现在我才真正相信一句话,感情像老酒,时间越长,越香、越醇!”
  山旺说:“哥,我当时确实是那样想,现在看来,我当时的想法,也未必全对!至少给你造成了心理上的伤害。兄弟知道对不起你!”
  高天宇说:“事情既然过去了,咱们不去想它了!”
  山旺说:“哥,说实话,当时兄弟除了想让山根多赔你俩钱,兄弟还有自己一个小心思。咱村从在这里扎下根儿到现在,数百年间,一年也没有平稳过。斗得血淋淋的事儿,基本上年年都有。兄弟是村主任,确保村里的安定,兄弟有头份责任。大墩的性格你也知道,当着支书,跟应个名差不多,整天挂着一张笑脸在村子里和稀泥,啥事儿也不管。人家资历深,年龄也比咱大,咱心里有气,但话儿说不出口。你也知道,我早就想把村里整治一下。风水先生早就说过,只要能把老虎岭挖了,咱村你争我斗的局面就会结束!这是关系到咱村一千多口人的大事儿,我不能不考虑!风水先生还说,一般的人,是挖不了这座岭的。一般的人挖了这座岭,往好处说,会遭瞎眼的报应;往坏处说,会断子绝孙。如果他不是一般的人,他就能镇住这股祸水!说穿了,咱村有史以来,一直在等待一位英雄,等了一年又一年,等了一代又一代,总算等上个山根!山根虽算不上什么英雄,但他不怕撞掉脑袋!等到这样一个愣头青也不容易!利害关系他也都清楚,他愿意这样做,我就利用了他!我想,机会难得呀!你家祖坟的风脉被挖断,大不了换个坟地!咱这一带,好坟地多着哩。哥,我坐在村主任这个位置上,我得掂量出啥事儿大,啥事儿小!为了全村一千多口老少爷们的利益,为了大家伙未来的平安、幸福,这决心我得下!我相信,哥也是个明白人,您也会有大局观念的!”
  高天宇说:“我还是那句话,事儿过去了,不去想它了,咱只要能把后边的事儿做好,这口气,哥也能马马虎虎地咽下!”
  山旺说:“能咽下就好!能咽下,兄弟也就放心了!全村老老少少都知道咱哥俩的关系。要是因为咱哥俩的关系,影响到了全村人的幸福,我这个村主任就会在大家面前失去尊严和威信!要是弄得哥与我反目为仇,我的心里更难受!茔地可以再选,赔偿费的事儿你放心,十万元他一分也少不了咱!”
  高天宇说:“这件事儿,哥就全靠你了!”
  山旺说:“知道!”
  高天宇说:“兄弟,哥再啰嗦一句!哥是个直性子,心眼也不大,咱说出的话,吐出的钉,可不能不算数!”
  山旺说:“哥,你一百个放心好了!”
  ……
  最后,山旺又说了些本来想安排他到饭店吃饭,因为县里要来记者,乡领导要陪着过来,他也必须作陪等原因,打发高天宇离开。
  高天宇出了村委会大院,两条腿上不由地得松了许多。
  
  十二
  
  高天宇从村委会出来,突然有了想在村里转转的心情。他放松地在村上转悠一圈,在乡亲们中间挽回自己刚刚丢失的那份尊严。他先站在大街上,回望一眼村委会大院。这时,他感到村委会的两层小楼,原来是那样壮观、威严。他觉得,这里确实是个公正的地方,正义可以在这里得到伸张。这一切都源于里边坐着的那位掌权人。再看看街道两旁那些新的变化,高门楼、小楼房、水泥路、娱乐设施、自来水……高天宇想:“村里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山旺这任村主任,干得风生水起,还是有成绩的。”
  高天宇走着看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村头。
  高天宇没有想到会遇上高杰。
  高杰自从不担任村支书后,哪里也没有去。一是上了年纪,他不干支书那一年,已经六十七岁了。到外边打工,他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养爹的地方。再是他一直割舍不下对老村的这份感情。村里的街道是他规划的,村里的水井是他领着大伙儿打的,村外的水渠是他领着大伙儿修的,村边那片茂密的杨树林,是他领着大伙儿栽的……他认为,他一生的光荣和价值都在村里。出了这个村,他觉得所有地方的气味都不适合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要在村里和山根、山旺他们斗。老虎岭上的那片地神圣不可侵犯,即使它在那里歇着、荒着,也不允许谁招动它一下。
  他知道村里有几个跳蚤一样的乱种儿,在他担任村支书的时候,他把他们压下了。他知道他们恨他也怕他。怕的原因是他身上有股正气,他在群众中间有着任何力量都撼不动的地位。他认为自己的大半生,活得光光堂堂,在那几个跳蚤一样的乱种儿面前,没有落下什么把柄!不像他们样处处都想刮皮大家的利益。他对自己的人格力量是有信心的,他认为自己在任期间,集体经济一直行进在发展、壮大的道路上。尤其令他满意的是那几年的社会治安状况。他大脑里一直抹不去的一个印象是,因为村里的治安状况好,乡党委书记几次亲自把红色绸缎被子面给他披到身上,让他喜得笑意从心底流到脸上,甚至全身都灿烂起来。他跟山旺的过节不仅是山旺跟山根合着手把村民的地占了,把集体的资源挖了,他看不惯,咽不下这口气;他还听不惯山旺开口就把他担任村支书那几年的好光景泼墨般涂掉……他说:“我要做他们眼中的一根钉子!我虽挡不住他们,可只要有我钉在这里,他们做事就得想想!”
  村头有高杰一小片菜园地。说是一小片,其实也不小,形状像娃子的屎布似的,凸凸凹凹,加在一起有三四分那么大。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小片。后来,村里的壮劳力都进城打工了,周围有撂荒的地,高杰惜地如金,小片地便越掘越大。
  高杰正在小片地上收豆秧架子,那些豆秧看似干了,其实,都还是半干,还有一定的重量。高杰的头上顶着一片一片的豆叶子,额头上冒着明亮亮的汗珠儿。
  高天宇快走到高杰跟前的时候,才认出了他。
  高天宇和高杰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高杰担任村支书的时候,高天宇还写过两篇关于他的通讯,在县报上登过。高杰不当支书的时候,高天宇也没有为他惋惜。他认为高杰的思想落伍、观念僵化,感觉高杰卸任就像是秋后瞧见树上飘落的叶子一样正常。甚至他还在私下里说:“高杰受极左思想的影响太大,让他再干下去,巴掌村肯定会越来越穷!”
  若不是高天宇后来给山旺用了那么大的劲儿,高杰对高天宇一直是处于低调欣赏状态,认为他有知识,肯学习,政策懂得也多。后来,高杰见高天宇死心塌地为山旺卖命,就不怎么欣赏他了,知道高天宇这个人的身上没有真正的正气。这样的人,灵魂里有问题!此事还引发了高杰一句名言:“有本事的人一旦拉起了邪套,危害性更大!好车都是让那些有力气的调皮骡子拉进路沟里的!”
  山旺的态度,唤回了高天宇对家乡人的那种亲近感。再说了,他现在的心情跟刚刚交罢罚款从派出所走出来的心情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他的心情是生怕有人问起那桩事儿。现在他的心情是很想让人问起山旺对他的态度。于是,他主动上前跟高杰打了招呼:“高杰叔,这么大岁数了,还很干啥哩?歇歇吧!”
  高杰听到高天宇的问话,一点也没感到新鲜和惊讶,边干活边回答道:“这胳膊腿歇不得,一歇下来,浑身感到不自在!”
  高杰毕竟是当了十多年村支书的人,虽上了点年纪,听觉嗅觉不太灵敏,但他的思维还是明显高于常人的。他一看高天宇那眼神,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啥。对于这样的人,他心里早已有了厌烦情绪。
  高杰边干着活,边冷冷地说道:“在大上海享福吧,回家来做啥?”
  高天宇说:“离开十来年了,没事也想来家看看!这是老家呀!”
  高杰说:“你现在是大上海的人了,还知道天底下有个巴掌村就不错了!”
  高天宇说:“你别挖苦我!不是照顾小孙子,我才不跑那么远哩!”
  高杰愣愣地看一眼高天宇问道:“你回家真的没事儿?”
  高杰这样一问,高天宇就晓得他知道了自己与山根发生的那场事儿。
  高天宇想:“我得把这事儿抖出来!在村民中间把山根的威风打下!”
  “山根真不是个东西,为了发财,把我家祖坟的风脉挖断了。我找他算账来了!”
  高杰说:“你找他算账,换成一般人,等于是与虎谋皮!你跟一般人不一样,你有山旺给你撑腰!”
  高天宇的脸色“唰”地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感到高杰的话里有股浓重的敌意!
  高天宇稳了稳情绪说:“不管山旺管与不管,这账我都得跟他算!”
  高杰说:“哼!你是谁?你是山旺身边的大红人,这山根也太不长眼了!”
  高天宇说:“天下事,路是弯的,理是直的,要不是山根断了我祖坟的风脉,我才不招他的弦哩!”
  高杰说:“是!是!你打算让他赔你多少?”
  高天宇想:“这老头想套我的话!我先不能说给他,万一将来兑不了现,又在他面前多了一个笑料。”后来他又想,“既然山旺都答应了,况且答应得那样利索肯定,我怕啥?这事儿准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说给他,吓他一下也无妨!”
  高天宇说:“咱不讹他,十万!”
  高杰一听,仰起头大笑着说:“好!好!”
  高天宇觉得高杰笑得有点特别,于是就问道:“你是觉得不可能?”
  高杰抹抹眼角的泪水说:“快六十的人了,比三岁小孩还简单!”
  高天宇说:“叔,你等着瞧!十万块钱他一分也少不了!”
  高杰说:“天宇,过去,叔见你那样给山旺卖命,叔打心里恨过你;一听你今天说这话,叔这心里一点也不恨你了!我恨你咋哩?到别人面前,你精得跟猴子差不多,到山旺那里,你就成了缺心眼的半傻子。不是叔泄你的气,这钱你要不成个啥样!甭说十万,你能要五万,你就是山根他爷了!”
  高天宇气得脸色红红地说:“叔!要不回来十万,我头朝下见你!”
  高杰说:“可怜呀!到现在你还看不透他们是啥人?”
  高天宇想:“山根再狂,山旺也能压住他!退一万步说,山旺不得罪山根,但山旺也不敢得罪我。山旺的气门在我手里挪着!他要耍了我,我绝对要他的好看!”
  高天宇站在那里脸红脖子粗地说:“叔,我心里绝对有数!”
  高杰笑笑,心想:“你有个屁数!”
  高杰说:“人能相信,狐狸不能相信!”
  高天宇说:“叔,咱不说这些了!这几年,咱们村发展得不慢呀!”
  高杰说:“不慢个啥?”
  高天宇说:“你瞧这一家一家的楼房都建起来了!”
  高杰说:“睁开你的大眼睛,好好瞧瞧!不就是山旺、山根身边的那几家?他们确实是富!有的存款有七八十万元,可你仔细数数那才几家?”
  高天宇说:“单咱前街就五六家!”
  高杰说:“是!你看看后街有几家?前街这几家,不是山旺的亲兄弟,就是整天厮守在他身边的人!哪一个不和山旺沾点关系?你挨着前街这几家富户数数,门楼第一高的,是他大兄弟,最有钱的是他一个堂哥,有小轿车的是他一个堂弟。这一哥一弟,是山旺的左膀右臂……包括他们把宅院建在村头,也是山旺的安排,他是让给他壮脸!”
  高天宇听了这话,觉得心里特别别扭,心想:“民间的风气就这么邪,不认可谁,他的成绩再大,也没人看得见!这么多年过去了,高杰的肚里还是对山旺憋着一股气!”
  高天宇说:“叔,咱不能总是拿老眼光看待新生事物!政策好了,脑子活的人,自然要富得快些!”
  高杰看一眼高天宇说:“天宇,你这话我不爱听。这是智商的问题吗?我觉得你说这话是糊弄我,你的心里清楚得很!”
  高天宇想:“明明是他在煽动我,还偏说是我在糊弄他!”
  高天宇害怕跟高杰再说下去,说到过去的话题上伤了和气,于是,便主动告辞。
  高杰说:“你甭高兴得太早,你真的不该打山根那一耳光!你那一耳光的代价,十万块钱不到底!”
  高天宇说:“去他娘的蛋吧!我就不信!”
  高杰说:“信不信由你!”
  高杰的话,让高天宇肚子里的火气腾地又冒了出来。
  高天宇说:“这一回,他满足不了我的要求,我绝不跟他到底!”
  高杰说:“你咋不了他!”
  高天宇想:“共产党泰山一般坐着天下,村委会在那里稳稳地扎着。我就不信,我一肚子墨水,斗不过他个大字不识的土财主!”
  高天宇说:“我就不信这个邪!”
  高杰说:“钱这东西,没有它的时候,有了它真好!它太多的时候,真是坏事儿!山根要不是手里的钱太多,他也不会那样不讲道理!山根小时候好跟小孩们打架,但本性还比较实诚!长大后,改了不少,变得不那么狂气了。这几年有钱了,盲目自大起来了!山旺就不一样了,他打小就是得驴粪蛋——外光里拉叉!”
  高天宇笑笑说:“你要说山根的德性不好,全巴掌村没有几个人说你得说不对!你要说山旺外光里拉叉,恐怕全巴掌村没有一个人相信!”
  高杰说:“难说!只不过好多人心里清楚嘴上不说罢了!他不要觉得他玩的很高明,早晚有一天他网包子抬猪娃——会露出蹄爪的!”
  高天宇说:“叔,你也在村里当家人的位子上坐过,你应该知道没有几个心眼,那位子是坐不住的!不管咋说,这几年咱村还是发展了!”
  高杰说:“那可不是山旺的功劳!是时候赶到了这里。山旺借手中的权力,打政策的擦边球,经营自己的小圈子!”
  高天宇说:“叔,咱放大一下眼光看问题好不好?咋能老盯在人家手里的那点权力上。你说现在村干部还有多大权?不就是到乡里开开会,在村里的喇叭上瞎哇啦两句?我咋总觉得这叫红眼病!”
  高杰说:“你甭把啥都说成是红眼病!我瞧你害的是不睁眼病!你只知道把你家的祖坟风脉挖断了,却不知道集体的财产被他们挖走了!老虎岭下边那土,是集体的你知道不?”
  高天宇说:“人家承包是政策允许呀?”
  高杰说:“为啥山根承包挖土卖土行,别人承包种树就不行?难道政策规定只允许他山根承包?”
  高天宇说:“叔,那土,其实也卖不出多大的利!二十几块钱一吨!挖挖,运运,找人算算账,七提八扣的,挣不了几个钱!再说了,那是山根挖的!山根那人你还不知道?小擀杖掉进那醋缸里——又酸又尖的,他能分给山旺多少钱?”
  高杰说:“谁相信这些鬼话?”
  高天宇说:“叔,你别跟我抬扛!事儿在那里明摆着,账在那里明搁着,你是老党员,又是老支书,咱有点公正立场好不好?”
  高杰冷笑两声说:“大家的眼睛不瞎,一大车拉五六十吨,一车就是一千多块,三四辆车不停地拉,哪一天挣的钱不得上几千元!再说了,山根也不是傻子,不挣钱,他才不会那样舍种!”
  高天宇说:“你要这样说,我也没有啥话跟你说!”
  高杰停下手中的镰刀说:“天宇,我咋说你才算好哩?你不能让一片树叶把眼遮住,啥都瞧不见!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给他当马前卒?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到上边问过了,他这行为是坑国害民!政府里那些既得利益者暂时护着他,这盖子早晚要揭开!”
  高杰的话,把高天宇脸上说得火辣辣的,他感到急也不是,不急还不是。他本想继续给山旺辩护,又害怕继续下去,和高杰真的闹到脸上。他想:“仔细想想,高杰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山根把岭挖了,把地占了,肥的是自己,坑的是大伙。山旺的说法和想法,虽说合乎于情,但在公众面前毕竟是站不住脚的!”
  高天宇想到这里,就调整了一下态度说:“叔,你得理解一下山旺,老少爷们平安是天大的事儿!”
  高杰说:“少往老少爷们头上靠!要是挖一道岭咱村就能平安,那岭我当年就挖了!再说了,我当支书那七八年,咱村出过啥事?想捞钱,就直说,遮是遮不住的!”
  高天宇感到交谈没法继续。于是,他摆摆手说:“叔,咱爷俩扯这事儿不值!你忙吧,我走了!”
  高杰又舞动起镰刀说:“平时是个文化人,遇上事儿就迷!奔六十的人了,啥时候能活个明白?”
  高天宇装着没有听见高杰的话,悠哉悠哉地朝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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