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满夷当官第八十章

　　凰满夷恳切地说：“我就是要验证验证，当初这个要把我放到什么重要岗位上的夿士林，他还认识不认识我了。管元民、王昶友、章程路，文革一开始，我就把他们隐藏了起来。那时候我真的是只有一点点的朴素的阶级感情。到现在我才知道，管元民原本就不是个正派的县委书记，文革前他就腐败了！搞了好几个保姆！他不是个好干部啊。我当初真是太幼稚了！据说，我还没有证据，管元民的妻子接受了舂青奎、希探财的大笔贿赂。尽管我没有证据，可事实已经说明了这是事实。舂青奎、希探财得以官复原职毛发未损，足以证明了，管元民是有意包庇袒护舂青奎、希探财的！管元民之所以能被提拔到省农业厅当副厅长，这完全是夿士林的作用！没有夿士林他管元民怎么可能到省城到农业厅当副厅长啊！周副院长，您就给我找个后门，找个能见到夿士林的后门好了——”
　　“我现在就办！”周克凡右手拿起传话筒，左手摁着电话号码。他决定找那个刚当上省妇联副主席的孙亚玲。电话打通了。孙亚玲熟悉周克凡的语音。周克凡曾给中文系讲《中国文学史》。她问道：“周副院长周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很忙，正在筹备妇女维权大会呢。您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周克凡说：“孙副主席，你还记得你们系的班长凰满夷吗？”
　　孙亚玲说：“那怎么会忘记啊！咱们师范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最最优秀的大学生！怎么？他分到哪儿去了？
　　周克凡说：“回老家凤凰县了。现在，他来到了省城，就在我这里。他想求你给帮个忙。这次他来省城，是想见见省委组织部长夿士林的。他去过省政府的大门前了，武警士兵不让他进楼啊。你看看，能帮帮他见见夿部长吗？”
　　孙亚玲笑道：“这个好办啊！我现在就在省政府大楼里，在妇联副主席我的办公室里啊。我在五楼五零七，组织部在三楼三零一。刚才我刚从夿部长办公室说事回来。这样吧，周副院长周老师，我下楼问问夿部长吧！问问情况再说，好吗？你等我的电话就是了。我现在就下楼——”
　　孙亚玲下楼了。到了三楼，敲了敲夿部长办公室的大门。还没等夿士林喊进来，孙亚玲已经拉开房门，走进来了：“夿部长——”
　　夿士林笑道：“小孙啊，你弟弟的事，不是说定了吗？明天就到市委办公室报到。正局级待遇，得慢慢来啊！”
　　孙亚玲说：“夿部长，您误会了。我知道，我弟弟的事你给办了。我不是为我弟弟的事来找您的——”
　　夿士林看着孙亚玲，问道：“那你还有什么事啊？”
　　孙亚玲说：“我的大学的一个同学，叫凰满夷。他从凤凰县老家来省城，他要见见您！夿部长，您认识凰满夷吗？你认识的啊！”
　　只见夿士林皱了皱眉头，故作不知地问道：“谁是凰满夷啊？你的同学？你的同学，我怎么就认识啊？不知道的。别是个跑官的骗子吧？”
　　孙亚玲问道：“夿部长，凰满夷不是骗子！他是我们大学时的班长师范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啊！您曾经受过他爸爸凰飞腾送给您的药宝牛黄啊！说是凤凰县管书记从凰飞腾也就是凰满夷的爸爸手里得到的！这事，我们汉语言文学系的学生好像都知道的！凰满夷对那事相当地看不惯！那牛黄药宝！是凰满夷爸爸花大钱从杀牛屠户手里购得的！所以啊！凰满夷见您！凰满夷要来见您啊。你得帮帮他在省城找个工作啊——”
　　夿士林故作吃惊：“你胡说八道啊！你这个同学要做什么啊？他也来找我跑官吗？我是省委组织部部长，怎么？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生，都要找我跑官要官？什么牛黄狗宝的！扯什么淡嘛！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你告诉你那个叫凰满夷的同学！不能！不要！来见我！这还了得吗？什么事啊！牛黄狗宝都来跑官要官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孙亚玲赶忙陪着笑脸说：“那真的打扰了！我误听信了凰满夷的一面之词！我现在就去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您不要见到他就是了！”孙亚玲又道了一声打扰了，便上了五楼，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立即给周克凡打电话：“周副院长周老师，我刚从夿部长那儿回办公室。夿部长说，他不认识凰满夷，凰满夷不能！不要！绝对不可以来见他。那就这样。我爱莫能助了！再见！”孙亚玲放下了电话。
　　周克凡跟凰满夷说：“夿士林说压根儿就不知道有你这一号！得了！没错了！夿士林就是腐败分子管元民的保护伞，同时，他也是个贪官。毫无疑义了。孙亚玲的父母就是给夿士林送了钱财，才坐上了妇联副主席的座椅！你看看这社会啊！好了，看看，你还有什么打算？我个人倒是希望现在就把你调回到咱们学院，当个老师。可我知道，院长那里是通不过的。你看看，留在我这里，住几天，然后再回家。好吗？”
　　凰满夷苦笑着说：“不住了。我还是赶紧回家吧。谢谢您了！我走了——”
　　“你着什么急啊！”周克凡说，“你在我这吃完中午饭。吃完饭，我送你去火车站，好吗？别着急了。既来之则安之啊！”
　　凰满夷说：“谢谢您了！我走了！再见——”凰满夷离开了师范学院。
　　走在省城的学府路上，他想，还是应该设法见一见夿士林。要不然，不是白来省城一趟吗？我来这干什么啊？想个什么办法呢？对了！就在省政府大门口等候，等候着夿士林下班回家，就在大门口拦他的汽车，喊住他，跟他把事情说说清楚。对，就这样做。对了，中午未必回家的。下午四五点钟，肯定是要回家的。就这样定了。凰满夷决定在夿士林下午下班的时候，在省政府大门口拦住夿士林的汽车，跟夿士林汇报情况！凰满夷走到了学府路的尽头，拐弯往省政府的方向走去——
　　十二点的时候，他在一家饺子馆，吃了半斤水饺。之后，便一头扎进了省图书馆，在一个免费阅览室里，看起书来了。这里距离省政府不远。耽误不了事情的。下午四点的时候。凰满夷离开了图书馆免费阅览室，走出了图书馆大楼。四点半钟，他站在了省政府大门的右侧，等待着夿士林的出现。还好，他没傻呵呵地站在武警岗哨的视线内，因而没被岗哨驱赶。一会儿，一辆一辆小轿车开出了省政府——第六辆，第六辆车，没有窗帘，凰满夷眼神好得很，在凤凰县，虽然没跟夿士林当面说过话，可毕竟是见过一面的。那是读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里的日子，凰满夷跟爸爸到县城办事，实际是按照管元民的吩咐，给管元民送药宝牛黄！凰舞凤镇一个杀牛屠户，得了个大块牛黄。这信儿，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县委，传到了管元民的耳朵里。管元民要凰飞腾把那块牛黄收过来，说是要送给一个大人物。凰飞腾自己掏钱，从那个杀牛屠户手上，买过来了那块牛黄。带上牛黄，领着凰满夷到了管元民家的院子里。管元民硬是没把凰飞腾、凰满夷让进屋里，就在院子里，凰飞腾把牛黄交给了管元民。管元民根本就不问问凰飞腾花多少钱买到手的，就收下了。凰飞腾、凰满夷正要走，从管元民家客厅里走出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夿士林。只听管元民冲着夿士林说：“夿部长，这牛黄给您寻找到了。您看，可不小啊，这么大的一块牛黄，罕见罕见啊！价值不菲的！价值不菲啊——”
　　夿士林接过那大块的牛黄，啧啧称赞。
　　凰满夷记住了夿士林的容貌长相。凰飞腾想要回头再跟管元民说几句话，问问钱怎么算。凰满夷拉着爸爸，没让他再跟管书记说话，就匆匆地离开了管元民的家。自此，夿士林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凰满夷的脑子里了。这会儿，他看见了小轿车里的夿士林，“蹭蹭蹭”地就跑过来拦截夿士林的小汽车。
　　汽车刚出政府大院，没什么速度。汽车停了下来。凰满夷轻轻地拍打着汽车门的玻璃，喊道：“夿部长！夿部长！我要跟您汇报事情！很严重的事情啊——”
　　车内坐着的夿士林，根本就没搭理凰满夷。他跟司机说：“你下车，跟岗哨说，把这个人抓起来，送进公安局！快——”
　　司机下车，走到一个岗哨士兵前，说：“看见了吗？那个人拦截夿部长的汽车！夿部长命令，让你们把他抓起来，送进公安局处理！”
　　岗哨回答道：“好的——”岗哨这就荷枪实弹地来押解凰满夷了。
　　凰满夷冲着夿士林的汽车喊道：“管元民是个贪官！你们不能提拔他到省城做官——”
　　夿士林坐的小汽车早就开跑了——
　　不大会儿，凰满夷被两个武警士兵押上了一辆吉普车。
　　吉普车开进了省公安厅治安处的大门口。武警士兵把凰满夷交给了治安处的两名警察。这两名警察可不是一般的警察，一个叫莱德兴，是治安处副处长，四十一岁；一个叫饶克久，是治安处管理科科长，三十七岁。赖德兴问一个武警士兵：“这个年轻人犯什么事了，干嘛押到这儿来啊？”
　　武警士兵回答道：“这个人叫凰满夷！凤凰县人！在省政府门口闹事，公开拦截省委组织部部长夿士林的汽车，叫喊什么，‘管元民是个贪官’。要在省政府大门口闹事。夿部长让我们把他押到这儿的！”
　　“是这么回事啊！”赖德兴说，“好了！我们接收了！你们回去吧。”押解凰满夷的武警士兵开车走了。赖德兴、饶克久把凰满夷带进了治安处询问室。
　　赖德兴跟饶克久说：“你先让他填一张表。之后好好询问询问。看着处理了，就得了。我家里有点急事，我先走了啊！”赖德兴走了。
　　询问室里就剩下饶克久和凰满夷两个人了。还好，不知为什么，饶克久他们没给凰满夷戴手铐。饶克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放到了凰满夷跟前，说：“把表先填写完了！快点！填完了，咱们再谈！你先填表，我先去吃饭！”
　　得了，饶克久也走了。凰满夷，人老实厚道，认认真真地填写着表格。什么姓名性别籍贯文化程度出生年月日，从哪来到哪去。历来履历……这些都好填写，就是犯罪事实经过一栏，让凰满夷犯了愁：我犯什么罪了啊？我没没犯罪啊！一大张表格，就这一栏占的地方最大，能占五百字的位置。凰满夷心想，这个夿士林，也真够可以的了，让武警把我抓了起来，送到这儿来了。我没有罪啊！凭什么抓我啊！这一栏我就空着，不填了！
　　饶克久这人不错，自己在食堂里吃完了晚饭，还给凰满夷买了一份。饭菜不错，一大碗白米饭，两盘菜，一盘红烧肉，一盘呛土豆丝。还有一小碗紫菜汤。饶克久把餐盘放到了凰满夷面前，说：“先吃完饭吧。吃完了饭，我再跟你说事。”
　　凰满夷真的饿了，也就没客气，先掏出了钱和粮票，递给了饶克久：“同志，先把饭钱交了！谢谢你了！”
　　饶克久没接凰满夷的钱和粮票。凰满夷放到了桌子上。饶克久看着眼面前这个大高个子，白白净净的一副书生气。从哪儿看也不是个坏人样儿！他说：“你快吃饭吧！我看看你填的表。”
　　凰满夷把表交到饶克久手上，便开始吃饭。他吃得很可意！
　　饶克久看着凰满夷填写的表格。问道：“你是从师范学院刚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凰满夷？”
　　凰满夷端着饭碗，回答道：“是的！”
　　饶克久问道：“你是个班长，还是学院学生会主席！我问你，你可有个同学叫荀克芹？”
　　凰满夷三下两下把碗里的米饭吃完了，放下饭碗说：“没错的，荀克芹是学生会的生活委员，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五一就结婚呢。”
　　说说荀克芹，三十岁，是凰满夷大学同系同班同学，临毕业的前一个月，两个人谈定了恋爱婚姻关系。荀克芹被分配在省城第一中学当语文老师。因为凰满夷回到了凤凰县，荀克芹正要办工作调转。坚决要到凤凰县工作，和爱人凰满夷结婚成家团聚。有关凰满夷跟荀克芹的恋爱，那真是很秘密，系里班里真的就是任何人也不知道。当然，荀克芹的家人也不知道的。荀克芹的父母不知道，荀克芹的这个哥哥更不知道了。这不放着省城一中教师不干了，非要下调到凤凰县的凰舞凤镇中学。这太令家人不能理解了。万般无奈，荀克芹才不得不把与同学凰满夷的关系讲了出来。荀克芹的父母地位高得很啊！都是干什么的啊？荀克芹的父亲饶树青是省委书记，母亲荀静是省检察院副院长。敢情荀克芹是随其母亲的姓了，姓荀！可父母的职位，荀克芹一直对凰满夷隐瞒着，一直对系里班里的同学隐瞒着。荀克芹跟凰满夷说，自己的父母都是环卫队的工人，扫马路的马路天使。凰满夷临毕业回凤凰县的时候，要到荀克芹家拜见一下未来的岳父岳母。可荀克芹说，等结婚以后吧！现在还是不要见面了。荀克芹的父母都是那为官很少很少堪称凤毛麟角的两袖清风的干部。绝不搞歪的邪的！一切都按规矩政策办事！当荀克芹向父母亮出了自己找了个乡下小伙的真实状况的时候，嗨！父母那是很支持坚决地举双手赞成。可当荀克芹提出，把凰满夷调到省城一中教学的时候，饶树青、荀静便坚决不答应。饶树青说：“我支持你到凰舞凤镇！但把凰满夷调进省城，那是不行的！办不到的！不符合政策的——”
　　荀静也说：“我知道，凰舞凤镇，那地界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等我们退休了，就去那里！你调到凰舞凤镇，这事我们答应，保证帮你办了——”
　　这不吗？荀静正要跟凤凰县教委联系荀克芹到凰舞凤镇工作的事呢。由于工作太忙，还没抽出工夫进行联系。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寸，凰满夷跑到省城来找夿士林反映凤翔镇镇长书记舂青奎、派出所所长希探财的贪腐情况，夿士林没见上，倒被夿士林给送进了公安厅治安处。
　　饶克久也是前两天才知道妹妹找的男朋友叫凰满夷，家是凤凰县凰舞凤镇的。已经是凤翔镇镇长兼书记了。看着凰满夷，饶克久问道：“凰满夷啊，你干嘛非要来省城见省委组织部部长夿士林啊？”
　　凰满夷说：“我要找他反映重要的事情。”
　　饶克久又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啊？能说给我听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