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朦胧中，雨声感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他抬头见是志新的老父亲。颤巍巍地看着自己。
　　雨声连忙站起来，伸手想扶住老爷子。老人摆摆手。
　　“不用。”老人说：“——我只拜托你一件事。好好照顾我闺女。我就把他们娘俩和那个不争气的东西都交给你了。答应我不？•••”雨声点点头。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老头子谢谢你了！拜托了——”老人躬身对雨声。雨声连忙又伸手去扶。老爷子却摆下手，转身走了。
　　“拜托了——”已身在远处的老爷子又给雨声深鞠一躬，说完，转身离去。消失了。
　　“哎——”雨声急忙伸手想叫住老爷子。醒过来，却发现是个梦。
　　志新也醒过来。
　　“——我刚才，梦到我爸了。就站在我面前•••”志新说。
　　“我也梦到了。”雨声说。
　　走廊里，有大夫护士急冲冲过来。进了身边病房。志新父亲就在这间病房。
　　“——爸！——”志新猛地跳起，跟着冲进病房。雨声也跟进去。
　　大夫摘下听诊器，用手掀开老人的眼皮看了看。对志新摇摇头。
　　“——爸啊！——”志新全线崩溃，她一下子晕倒在雨声怀里。
　　志新已经全线崩溃了!
　　一家四口都倒下了。志新把里外一切事情都全权交给了雨声打理。
　　志新的父亲，一个倔老头子。到底还是拗不过，让自己的儿子给气死了！年纪并不大，五十几岁，还正当年。志新征求母亲的意见后。就地火化了。人死如灯灭。还计较什么！
　　志新捧着父亲的骨灰，带着母亲和弟弟回了家。
　　老亲少友，领导同事都过来祭奠，探望。一番安慰之后，络绎离去。
　　安葬完毕。送走最后一拨帮忙的人离开。雨声疲惫的靠在院门上，抽出支烟点燃。缓解一下疲劳。他也是连续熬了几个昼夜没有好好休息。也已疲劳至极。眼里已有了血丝。
　　志新爬起来，软软的抚在窗边，注视着雨声。发现他憔悴了许多。几天来，一直都是这个小大男人跑里跑外，帮自己打理着一切。自己的家里多么需要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副硬实的肩膀来帮自己顶起门户！
　　父亲没了。家里的天塌了。母亲体弱多病，弟弟不懂事。没有了父亲这根顶梁柱，往后的日子，志新不知如何支撑起这个家。
　　雨声弹掉烟蒂，走进来。和志新交代了几句，准备离开。刚刚接到苏苏电话，知道苏苏回来了。苏苏母亲也一起随着过来了。想见见自己。一起吃个饭。
　　“丈母娘要见女婿，很好啊。那，你快回去吧••••••”志新说。笑了笑。
　　雨声也笑了笑。
　　“——这几天，辛苦你了••••••”志新感激的说。她想送送雨声，一迈步却感到头晕腿软，险些摔倒。被雨声一把扶住。
　　“——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雨声说。
　　“不用。我躺一下就好了。”志新说，见雨声犹豫就说：“那你就扶我一下吧•••”
　　雨声便拦腰抱起志新，把她放到床上。
　　志新缓了下，睁开眼，见雨声还站在床前。就说：“——我没事。你走吧。•••”
　　“——你——行吗•••”
　　“没事。你快走吧。别过了饭时，不好。”
　　雨声便转身走了。走到门边听见志新又在叫他：
　　“——生子•••”
　　雨声转身，志新满脸倦容的笑望着他。随即又摆了下手。“——没事。——好好表现。”
　　“——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雨声不忍。
　　志新用力些摆了摆手。
　　雨声便出了屋子。又随手轻轻带上门。
　　耳听着院门咣啷关了，接着是打开引擎，车行渐远。
　　一切归于平静。
　　无边的寂寞袭来，父亲的离去，仿佛一座靠山顷刻间崩塌了，志新一下子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无助。几天来，在众人面前，在家人面前，她一直忍忍，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而此时，她却再有无法忍住心底巨大的悲伤，心如潮涌，泪如滚滚洪流再无遮挡！如山洪暴发，纵横宣泄！一个人积压太久！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透过模糊的视线，志新觉得有人站在床前。晕天黑地里竟没发现有人进来。不知怎的，志新忽然升起一种希冀••••••
　　“——新•••••”
　　随着耳边响起的声音，希冀消失了。志新有些失望。是张扬。
　　“——你来了••••••”志新想起身打招呼，一阵更猛烈的眩晕致使志新一下子瘫倒床上。继而呕吐不止。
　　张扬抱起志新，帮她拍打着后背。任凭志新把一些呕吐物吐在自己身上。
　　几天不吃东西的志新，胃里已经没有什么。吐出来的只是一些胆汁和胃液。
　　张扬把志新紧紧抱在怀里：“——新——新哪——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答应咱俩重新开始的。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承担！••••••”
　　志新已经折腾的说不出话来。但凭着多年的了解。张扬知道这个太过强的女孩是从不肯求人的！
　　张扬抱起面条一样瘫软的志新出了屋子。上了车。直奔医院。
　　车上，志新又在呕吐，张扬搂抱住志新。用一只手缓缓开车。好让志新感觉舒服些，避免晕车。　　
　　‘才家饭店’门前，雨声下车。一辆车正从身边经过，一抬头，却见志新坐在车里。车窗开着，车速很慢。雨声定睛细看，是志新，正偎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虽然没有正脸过来，但自己刚从她家出来。见她连衣着都没有换。
　　雨声呆了一下，他认出那个男人是森保科的主管张扬。是志新的同学。几天前，为了帮明宇开脱，志新曾带自己去求过他。
　　车开过去了，雨声还在望着它出神。
　　“——走啦——”苏苏过来扳起雨声的胳膊。
　　才家饭店也算是这小镇里档次最好的饭店了。三个人坐在饭店的包间里，面面相觑。
　　刘琴是一个美丽高贵的令人仰视的女人。虽然有几岁年纪，但丰姿不减。比起芙蓉一样清新的女儿。身材同样高挑的母亲却更像牡丹花开，富贵逼人，美丽耀眼。
　　在这样的女人亦或是未来岳母面前，雨声有些小拘谨。
　　几句平常的寒暄询问家常过后，便切入正题，吃饭。
　　苏苏已迫不及待地抄起一只鲜虾，她很会扒虾，一下两下，就扒好一只填进雨声嘴里。很快，半盘虾就进了两人的肚子。食欲一打开，就再止不住馋嘴。两人便抡圆了筷子。
　　刘琴没吃什么，她笑眯的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不时把菜转到两个孩子面前。她一直怀疑的是自己这个好胃口的女儿把东西都吃哪去了！就是胖不起来！这么纤细，她觉得女儿太瘦了。
　　之前，是听了刘杨打的小报告，才细究问了女儿。从女儿嘴里知道了林雨声其人其事。听了女儿的叙述，刘琴已不敢小觑。她已感觉到这个人在女儿心里已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已经成了女儿眼里的白马王子。有关未来女婿人选，有关女儿终生幸福，决不能掉以轻心。大意不得！所以她把手头的一切又扔给丈夫一人。决定要见见雨声。帮女儿把好关。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帅性的女婿人选，刘琴第一印象不错。尤其这男孩坚毅的眼神，凭着自己的阅历，刘琴觉得正向女儿所述，这是个有担当的人！可以信赖。
　　自从女儿车祸过后，刘琴什么都想开了。她不指望女儿将来前途无量，有多大发展。更不指望女儿会鲤鱼跳龙门，攀龙附凤，嫁入豪庭。只要女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找个好人幸福的过一辈子就行！
　　想着，刘琴就爱抚的看着两个孩子。
　　雨声忙里偷闲的一抬眼，噎！才想起对面的丈母娘。满嘴东西一下子塞住喉咙。露出一副尴尬像。
　　“——没关系。吃吧。吃——你叔叔，苏苏爸爸也是这幅吃相。如果你见了他，你们一定投脾气。•••”刘琴笑看着雨声说。
　　雨声鼓鼓的腮帮硬挤出一丝干笑给准丈母娘。
　　饭后。刘琴打开真皮挎袋拉链，取出给准女婿的礼物。一款黑色的劳力士。这份礼物之前刘琴是有两手准备，可送可不送的。但现在却明正的挂在了雨声的腕上。
　　“——还是别戴了，这，太贵了！”雨声对忙着给自己戴表的苏苏说。他知道这表的价值。老金就戴这么一块样式差不多的。是老金女儿买给父亲的生日礼物。
　　“——怎么不戴！我妈偏心了。我长这么大，她从没给我买过这么贵的东西！•••”
　　“你是学生，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能讲攀比。”
　　苏苏冲妈妈嘟起嘴。偏心眼！
　　饭后，苏苏随雨声把妈妈送回舅舅家后，俩个人便一同去看了丫头和爷爷。
　　丫头和爷爷已经搬入镇政府给建的新房子里住了。新房子距离学校不远。是买了一所旧民居扒掉翻盖的。房子虽然不大，但已足够祖孙俩容身。屋里屋外，清爽明亮。
　　离别多日相见，丫头儿像只小燕子似的一下子飞进苏苏怀里。挂在苏苏肩上。两个女孩咋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