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3）

　　
　　2-19林场商店日外
　　快到中午时，谭主任来到林场商店门前。霍山魁正带领工人们热火朝天地从卡车上往商店卸粮食。
　　霍山魁见谭主任过来赶紧迎了上去：谭主任，这大冷天的，你蹽这儿嘎哈？
　　谭主任摆了摆手：没啥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霍山魁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谭主任，下个月咱不放粮了？
　　谭主任：啥，不放粮了？你脑袋灌水了吧。
　　霍山魁刨根问底地：不对吧，那白面袋子和豆油桶比每个月多老了，放在商店里一大溜，贼扎眼，大伙看着都蒙门儿了！
　　谭主任会心地笑了：你们这帮小子眼睛还挺毒。
　　霍山魁：谁（shei）也不是睁眼儿瞎，傻子都能看出来。
　　谭主任：这不嘛，我昨天和老艮赶马车去了趟山下，找咱的老战友，他在粮食局当副主任。他借由子特批给咱林场每人五斤白面、一斤大米和半斤豆油，另外还批些瓜子和花生。过两天我再去山下找人给职工多批些副食，到年关了，让大伙儿宽绰宽绰。
　　霍山魁：那可感情好了，我代表大伙先谢谢你。
　　谭主任：尽说那找挨揍的话。你们大伙在山场扑腾大半个冬天都没叫苦，我跑跑道儿，动动嘴皮子算个啥。
　　霍山魁：那可不光是动动嘴的事儿，还不得舍皮拉脸的？要是我去了，连屎嘎巴都弄不回来。
　　谭主任叹了一口气：唉，咱这张老脸能值几个屌钱？只要大家都乐和，舍皮拉脸也值呀。
　　霍山魁：那倒是。
　　谭主任小声地：山魁，你想想，自咱兴安林场成立以来，就没消停过。特别是陈副主任的到来，我的心更是悠荡着，生怕一不小心，在林场“揪”出个四类分子来，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霍山魁：可不咋地。
　　谭主任：前几天因山场断粮的事，我不得不找陈副主任合计，结果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主动去山上送粮，回来后还表扬了你为了工人们套狍子的举动。这让我心里宽绰多了。
　　霍山魁：放屁吹灭灯，也是凑巧，他这个节骨眼来咱林场，大伙不起疑心才怪呢。
　　谭主任：他也挺闹听，一个人在林场耍单儿。我琢磨着年前分年货时，也分给陈副主任一份。
　　霍山魁：谭主任，大伙心里都会有数。
　　谭主任转身回办公室：别磨蹭了，趁天亮快领大家把粮食卸了。
　　
　　2-20兴安林场日外
　　腊月二十三的下午，林场的人们拿着袋子，拎着油壶，拉着爬犁有说有笑，兴致勃勃地涌到商店。他们领完粮食，豆油，花生和瓜子，兴匆匆地往家走，满脸都挂满了幸福的微笑。
　　下班的时候，谭主任挺着胸脯，美滋滋地往家走，并很有成就感地和街上的人们打着招呼。
　　
　　2-21霍山魁家日外
　　刚过了晌午，霍文龙和霍文祥在院子里劈柴禾。两个孩子头上挂满了霜花，后背都冒出腾腾的热气。
　　霍文祥直起腰身，头拄着斧把喊着：哥，歇会儿吧，累死人不偿命咋地？
　　霍文龙停了下来：不行呀，咱爸说了，咱得多劈柴禾，劈够正月烧的。如果咱家正月在院子里劈柴禾，那就会被邻居笑掉大牙的。
　　霍文祥有气无力地：唉，都劈恁高一垛了，还不够正月烧哇！
　　霍文龙没有言语，两人又举起斧子劈起了柴禾。
　　天要黑时，霍文祥直起腰身：哥，我的肚子叽了咕噜的，都快饿死了。
　　霍文龙：我也是，咱妈还没做饭吧。
　　霍文祥：做啥呀，还没到点儿呢。
　　霍文龙：走，咱进屋烤几个土豆吃去。
　　
　　2-22霍山魁家日内
　　两个孩子撇下斧子进了屋。
　　蔺秀兰正在屋里忙着赶制三个孩子过年穿的新衣服。
　　霍文龙下地窖摸出几个个头均匀的“黄麻子”土豆，整齐地摆在外屋烧热的炉盖子上，用一个破铁盆扣严，两人蹲在一旁边玩儿边等候。
　　不大工夫，两人手里颠来倒去不停地拍打着烤熟的土豆，吃得腮帮子花里胡哨。
　　霍山魁刚进家门，险些没摔倒。
　　霍山魁：你俩在鼓捣啥呢？差点没给我整个趔趄。
　　见父亲回来，两个孩子立马乖乖地站了起来。
　　霍文龙：爸，你回来了。
　　霍山魁话语轻松：回来了，你妈呢？
　　霍文龙：我妈在给俺们做新衣服呢。
　　霍文龙一看父亲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赶紧从炉盖子上拿起个烤熟的土豆
　　霍文龙：爸，你快趁热吃，可香了。
　　霍山魁接过烤得焦黄的土豆，在锅台上敲了敲，掰开一半儿填进嘴里，顿时噎得直打嗝。
　　霍山魁：人家都在领粮呢，去管你妈要购粮本儿，咱爷仨儿把粮领回来，今天是小年儿，晚上让你妈给咱包饺子。
　　说完霍山魁“咯”地又打了个嗝。
　　听爸爸说晚上包饺子，霍文祥一个高儿蹿进里屋朝母亲要购粮本去了。
　　霍山魁：你这个小兔崽子，真没出息，一听好吃的后脑勺都能乐开花。
　　蔺秀兰从里屋不紧不慢出来：他爸，你刚才说什么？
　　霍山魁重复着：我说咱今天晚上包饺子。
　　蔺秀兰：拉倒吧，饺子就别包了。碗架里有现成的大饼子，一会儿再扒拉点儿疙ga瘩汤对付一顿吧。
　　霍山魁：今天是小年儿还对付呀，小抠加小垫儿。
　　蔺秀兰：不是我抠，咱过日子可不能放粮三天乐。马上要过年了，现在把细粮都吃没了。正月里咱就得上顿下顿大饼子，到时候我可没处给你们掏弄细粮去。
　　霍山魁故意地：掏弄啥，有现成的。
　　蔺秀兰：你老家伙天没黑就开始说胡话了，你是不是在山场子招着啥了。
　　霍山魁：是真的，下午我领人卸粮食时才知道，前两天谭主任在山下找人批回不少大米白面，豆油也比往月多了两倍，明后天他还要去山下商业科给职工批副食呢。
　　蔺秀兰：那可太好了，大家伙儿还不得乐颠馅儿喽哇。
　　霍山魁：这个主人可不好当，一个林场这么多职工和家属，要是搁咱们早就把不过来麻了。
　　蔺秀兰：好了，你们爷儿三个先去领粮。回来时花八毛钱买瓶红烧肉罐头，我马上捞酸菜剁馅子。晚上把谭主任找来，你们哥俩好好喝两盅。
　　霍山魁：老婆子，我不但要找谭主任，让陈达升也过来。
　　蔺秀兰：你……
　　霍山魁摆摆手：你别管闲事了，只管包你的饺子。
　　霍山魁领着两给孩子出了门。
　　
　　2-23林场商店日内
　　林场商店挤满了男女老少，大家都满脸笑容地排着队，领回春节前的最后一次口粮。
　　赵文轩老婆冯秀娥身穿一件蓝色的大褂，带着十足的优越感，在店里不停地喊叫，维持着领粮的队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冯秀娥：自觉点儿，都自觉点儿行不行。挨（nai）排来，别加塞儿，晚领一会儿能饿死咋地。
　　谭主任进了商店，他排在了最后面。
　　冯秀娥见谭主任来领粮，一改刚才的面孔，赶紧笑吟吟地凑过来，要把他手中的购粮本抢过去。
　　冯秀娥嘴里唠叨着：哎呀，谭主任，您可是大恩人呐！要不是你，咱林场的人能领怎zen多细粮和豆油？快把购粮本拿来，我先给你去称。
　　谭主任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着急，你先忙你的。
　　尚远志和小木匠孙光林刚领完粮，听了冯秀娥的话，对视一下。
　　尚远志小声地：这娘儿们说的倒是没错儿，谭主任确实为大家费了不少心。可好话到了她嘴里就他妈的变了味儿，一听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小木匠：可不是咋地，她的名字她妈可没白给起。
　　尚远志疑惑地看了看小木匠。
　　小木匠压低声音：亏你还识文断字呢，这还不懂？秀娥，秀娥，就像上了锈的扑棱蛾子，飞到哪儿，哪儿就暴土扬长的。
　　尚远志“嘿嘿”一乐：那字也对不上阿。
　　小木匠：她还赶不上扑棱蛾子呢！扑棱蛾子不咬人膈应人，她不但膈应人，占不着便宜还咬人。
　　两人相互笑了一下，扛着粮食出了林场商店。
　　等轮到谭主任领粮的时候，冯秀娥还是故意给他多打了些豆油。
　　冯秀娥嘴里小声唠叨着：你看我这活儿干的，把豆油都整撒了，我给你补上。
　　谭主任没有理她，拎起油瓶子走出了商店。
　　
　　2-24林场商店门口日外
　　领完粮，谭主任帮两个孩子把粮食装到爬犁上，自己抱着装豆油的玻璃瓶子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怀志边拉爬犁边喊着：爸，你抱着豆油瓶子多累呀，快把瓶子放在爬犁上。
　　谭主任微微一笑：你可拉倒吧，这瓶子可不能放在爬犁上。你俩跟活驴似的，要是把豆油都“卖”了，咱家这年就不用过了。
　　怀志和怀勇格外卖力，把爬犁拉得飞快。
　　谭主任在后面望着两个孩子，自言自语着：也不愁混呀，一眨眼，孩子都这么大了，能不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