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权谋之大殿公审

　　颜御风从宫中出来，来到不远处的一座亭台旁，稍待了一会儿便看见白兰走了过来。
　　“有劳师兄，跑这一趟。”
　　“你我师兄妹之间，何须客气。你有什么苦衷大可直言，只要师兄能做的到的，绝不言辞。”
　　白兰含着眼泪，想想当初，恍若隔世。那是很多年前，因为天兵去云阶捉拿幻堇，无意将已渐有灵性的一盆冰兰踢下凡间，这盆冰兰在落地的瞬间幻化成人形。奈何功力不足，又处身凡间，灵力更是微乎其微，她不知道在那个地方躺了多久，直到她自己都快没有了意识，突然出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把他抱到附近的一个农家。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张让她此生都足以铭刻的脸，这张脸丝毫不逊于她在天宫中见到的那些人，高傲但很柔情，有足以蔑视一切的不屑亦有动容一切的无微。相处下来，他有时候很古板，但有时候他又那么会哄人。
　　一个月的照顾，他终究要走，那一天这冰兰一觉醒来，只见床头放着一封书信：“一顾倾颜，两心相知。三山五岳，四时为期。”冰兰握着这一方书信等了一年又一年，还是等不到那个脑中抹不去的身影。她曾劝过自己要放弃，去寻一处清幽雅静再度修行，也许终究一日可再回云阶，但是每一次她都败给自己了。她对自己说：“再等一个月，也许再过一月他就回来了。”就这样冰兰在这农家一住就是五载。这一天她正在院中打理花草，背后一个让她不能自己的声音出现了：“兰儿，我回来了。”冰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刻她扑向他，真真的是想把他融到骨子里，再也不分开。
　　就这样他们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冰兰知道这是违背伦常，触犯天条的大罪，但是她依旧这么做了，如果有一日天帝降罪，那么她会一力承担。虽然她预期的那种后果没有出现，但是事情最终的结果也不是她能承受，那就是她深爱的这个男人，告诉她，要接她回宫；告诉她，自己是人间帝皇。冰兰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若说平凡人家她还可以抵抗，私配人皇莫说自己是魂飞魄散的大罪，就连这人间怕都要有一场浩劫，她不能，她本想一走了之，谁知那时的她已怀了身孕。她不能带着这孩子走，一旦天帝发现，她终究护不了这孩子，只有让她留在人皇身边，才得以完全。但是又怕回宫之后，人玉感受到自己的灵力。万般衡量，只能以不方便这样子入宫为借口，在帝都的一处寻常处暂住。待到孩子出世，冰兰再多的不舍，也只能离去。
　　她能想的到她的不告而别，会带给皇帝多大的伤痛，皇帝毕竟要顾及皇家声誉，不能大张旗鼓只能派人秘密寻找，冰兰四处躲闪，更是心死如灰。她站在悬崖上，想着也许这纵身一跃，对自己、对皇帝，对女儿都是一种解脱了，可能下辈子投身寻常人家还可以与心爱的人再续前缘。然后造化弄人，就在她跳下的一瞬，被一个前来采药的慈爱的老者而救，这便是白门的前门主白熙灏，因此，冰兰才被白熙灏收为义女，才有了今日的白兰。前尘过往，种种恩怨这十几年间她早已看透，当日答应义父照顾白门，如今有冰寻冰蝶足以堪当大任，现在这世间唯一让她放不下的就是她自己的女儿了。
　　听了这一切，颜御风也是五味杂陈，走过去拍了拍抽泣不已的白兰。想想当初若是自己肯带着幻堇下凡或是幻堇从未离开过云阶，那现在的云阶师兄妹三人在师父座下研习医法，悉心习道，该是如何的惬意。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柔儿小时候我曾来看过她，当时感受她身上的灵力，让我愈发不安，便忍痛封了她的脉门，所以柔儿才未能如正常的女儿家一般。是我这个做娘亲的对不起她，不但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她父皇把对我的怨都出在她的身上，让她从小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你别这么说，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其实最苦的就是你了。”
　　白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兄，天上地下能帮柔儿的就是你了，冰兰求师兄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帮帮柔儿。”
　　“你想让我怎么做?”
　　“冰兰想求师兄把柔儿带到云阶。师父一向菩萨心肠，绝不会坐视不理，师兄求你了。”
　　不能否认，去云阶即可解了柔儿的灵力让她恢复正常，也不至于让她在人间遭受如此磨难。但是云阶现在已是岌岌可危，师父当日帮幻堇留下一脉仙根，幸地未被发现，否则早已是滔天的大罪。如今若再加上此事，那天帝若是知道，两罪并发师父怕是要遭毁身灭神之罪，这可如何是好？
　　看出颜御风的为难，冰兰也知道自己给云阶出了一个难题：“师兄，冰兰知道自己这个要求会至云阶于何地，但是柔儿是我十月怀胎所生，她从未得我半点照看，我有何面目让她唤我一句娘亲。为了弥补我的罪过，冰兰承诺，纵然是拼的这一身修为，也会换醒师姐的仙根，只求您答应照顾柔儿，也算了了师妹这最后一份牵挂吧，师兄。”
　　颜御风扶起冰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说什么傻话呢，日后去了云阶，柔儿还需要你的照顾，你和幻儿都是我的师妹，当师兄的自当护你们周全。只是此事非是一时半刻能成的，我还要跟师父请示，你且稍安勿躁，我相信，师父会答应的。”
　　“嗯嗯嗯，师父师兄的大恩大德，冰兰生生世世感激不尽。”
　　“好了，快起来吧，这人多眼杂，一会儿让冰寻冰蝶看见你在这，你怎么跟他们解释。”
　　“师兄放心，我是打探到他们二人奉旨进宫后，我才出来的。”
　　“奉旨进宫？所谓何事？”
　　“我听说，是一起讨论下大皇子选妃的事宜。对了，你当真让师姐她去吗？若是那样怕是此生都不会回云阶了。”
　　“其实现在的凝若可远不如当初的幻儿那般古灵精怪，我还真怕她在人间受了委屈。但是如今看来，她是真的动情了，只要她开心就好，此生不行，我就等她到来世，看她安好我便回云阶去办柔儿的事。人间数十年载，不过天上几月，我便权当她淘气下凡游玩罢了。”
　　“师兄当真对师姐宠爱有加。”
　　“千年来，都是她与我一起，伴着师父，从来没有让她离开那么久。想想都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无能，多年前救不了她，如今帮你却还未可知。”
　　“师兄别这么说，原来我虽还未修成人身，就常常看着你和师姐好生羡慕，我相信日后云阶会更好，师姐一定会回去的。”
　　“恩，到时候，你我三兄妹，加上柔儿，云阶又该热闹了。”
　　“嗯。”
　　“好了，快回去吧，我过一会儿也便回去了。”
　　嗯，冰兰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望着颜御风的身影，流光中似乎多了一番憔悴，看看远处的宫殿，未来与她其实早已无所谓了。照顾柔儿是她的职责，但是守护云阶是她的使命，报恩幻堇是她的宿命。有些事可能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大殿之上，皇上皇后高高而坐，一旁三皇子、九皇子站立左侧；青子君、楚拓、木之南、冰寻冰蝶、董丞相右侧而立；凝若跪在大殿中间，眼神恍惚，似是丢了魂一般；语悠跪着怀抱着她，不让她倒下。后面跪着芊沫、董盈儿。
　　“回皇上，木凝乔除了日常的衣物，就剩下这个瓶子，都在这里再无其他。还有仵作的验尸结果一并呈上。”
　　就在刚才，那个侍卫看见兰庭发生的一幕不敢擅作主张赶紧跑回紫麟宫回禀。众人一听木凝乔突然死了，一阵惊恐，木之南更是一惊，大步跑到兰庭，众人也赶忙跟着。到了兰庭看见地上的木凝乔和不停哭着的木凝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木之南抱起凝乔悲痛不已：“乔儿？乔儿？是谁杀的你，哥哥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见此情况，皇上传来仵作和近身侍卫勘察现场，皇后一进兰庭看到这一幕险些晕倒，皇上命人传了御医将皇后送回宫中休息，将众人传到大殿。众人在大殿上一语不发。
　　“木将军，这些可是令妹的遗物？”
　　“回皇上，正是。”
　　“将军节哀，这些你且拿回去。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们木家一个交代。”
　　“谢皇上。”
　　青子君略微闻到一丝丝清香，上前一步：“木将军，可否容青某看一眼这个瓶子。”
　　“无妨，青阁主请。”
　　青子君拿过来微微一嗅：“将军确定这是令妹的之物？”
　　“不错，这是临行前，家母亲手交给舍妹的，有什么问题吗？”
　　“冰少侠，你闻闻看。”青子君将玉瓶递给冰寻，冰寻拿过一嗅，眉头紧皱：“难道是……”
　　“两位就别卖关子了，直言便是。”
　　冰寻看了看身边的木之南，正不知如何启齿，便见青子君回道：“回皇上，若是子君所料不错，这玉瓶之中便是摄魂花粉。”
　　“青子君，你胡说什么。”
　　“木将军且莫动怒，你自己不妨闻一闻。”
　　木之南接过玉瓶一嗅，他虽不曾闻过什么摄魂花，更不懂什么医术，只是这花香确实与众不同，他从未在娘亲和妹妹的身上闻到这种味道，但是他还是不信这东西怎么会是他们木家所为。
　　“木某一介武夫，不懂什么是摄魂花粉。”
　　“木将军，莫怪。子君直言也不过是想早日查出真相，以慰令妹在天之灵。”
　　“青阁主若真想查出真相，就不该纠结于舍妹的遗物，更不该把另一个妹妹当成罪犯当殿审问。”
　　皇上听出木之南的弦外之音，这不是说过青子君的倒是说给自己听的：“木将军，稍安勿躁，传凝若本想问问董盈儿所言是否属实，却又遇木凝乔遇害，你也别太着急了。”
　　“皇上赎罪，之南现在不仅有失妹之痛更有怜妹之心，万望皇上莫怪。”
　　“罢了，朕都能体会，凝若朕且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凝若面色惨白，一直摇着头，靠着语悠没有半分力气。芊沫在后面看着这般景象，恨不得现在受难的是自己。
　　语悠自小与凝若一起长大，从未见到她这般：“父皇，你们不能缓缓吗？你看若若现在，你们这么狠心啊。”
　　“要么退下，要么你就给朕闭嘴。”
　　“父皇……”语悠还未顶嘴，眼看着潇璟轩就想往前冲，青子君赶忙拦了下来：“皇上，木郡主想必是受到了惊吓，不如让子君试试。”
　　“好吧。”
　　青子君蹲在凝若的身旁，拱手问道：“郡主，子君有几个问题，有关二小姐的命案委屈郡主了。”
　　“嗯……”凝若使劲点着头，她知道此时她必须让自己坚强，她一定要找到杀害凝乔的凶手，替妹妹讨回公道。
　　“子君敢问郡主，今日可去过紫麟宫。”
　　“去过，我去紫麟宫给大皇子送药膳。”
　　“那郡主这药膳可是你亲手所做？”
　　“是，从药材的清洗到熬成，都是凝若一个人做的。”
　　“那郡主去的路上可曾有什么人碰过这药膳。”
　　“没有。”
　　听到这，皇上本想命人去探查这药膳，青子君便言：“不必了，皇上，今日我与九皇子在紫麟宫见过这碗药膳，里面确实含有摄魂花香。”
　　“青子君，你再胡扯本皇子现在就劈了你。”潇璟轩一直把青子君当成朋友，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却这么出卖凝若。
　　“混账，你给朕滚下去。”皇上下令，潇璟轩不敢妄动，死死瞪着青子君。谁知青子君却摇头一笑：“回皇上，臣还没说完。”
　　“说。”
　　青子君转身拜了拜楚拓：“楚爷，您坐镇朔城，也是见多识广，想必也是断案无数，对于今日这事楚爷觉得，原委当是如何？”
　　“青阁主玩笑了吧，老夫一介商人，你若问我市价也罢，至于这断案的事还是有劳青阁主了。”
　　“楚爷过谦了。回皇上，此事若是单凭这些线索拼凑起来，那大家心中必然都会想此事应是郡主想要胜出选妃，无意发现二小姐身带摄魂花，便要了来，放到了大皇子的药膳中，预行云雨之事，待此事一成便可入主紫麟宫。没想到无意被董家小姐打乱，无奈返回兰庭怕事情败露便下了狠手，用自己随身的发簪杀了木家二小姐，来不及转移尸体就被语悠公主发现，才有了现在这一幕。楚爷，冰少侠诸位觉得呢？”
　　“我没有……”凝若看着青子君一口否定，她怎么会这么做，且莫说那是她妹妹，就连什么摄魂花她听都没听过。
　　楚拓点头不严，冰寻为人率直，便直言：“若是依照现在的场景，这似乎是最合适的答案。”
　　话刚一说出，冰寻便被冰蝶狠狠掐了一把，听到冰蝶小声道：“师兄，凝若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