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第二天清晨。明宇正带着工人们把浇湿的料全部打开。晾晒。就又接到雨声电话，很急促："喂，明宇，听着，赶快把老爷子送回去•••”
　　“•••什么？”
　　“我说，赶紧把老爷子送回他自己的房子去•••”
　　“你说什么？把老爷子送回他自己房子去？就那房子还能住吗！•••”
　　“完事你不会再推回来呀！”
　　“什么？你——到底什么事？”
　　“让你送你就送！我马上带杨镇长过来！”
　　“啊我明白。”
　　挂断电话。明宇不容分说。把老爷子抱上轮椅。就向外推。
　　丫头正背了书包要去上学。
　　“跟着。”明宇说。
　　“去哪叔叔?”丫头问。她管明宇叫叔叔。感觉明宇长得成熟老相。
　　“先别问快走。”便一阵风似的推着老人走了。
　　志新上班路上碰到雨声。她不知道雨声是在等她。
　　雨声推开车门。
　　“上车。”
　　志新便坐进去。
　　雨声却把车折向另一条路。
　　“去哪？”志新问。
　　“我先带你去个地方。”雨声说。
　　一路上，志新疑惑地看了雨声几次。雨声却不搭理。
　　车子停在明宇厂门口。
　　两个人下了车。雨声带志新走进了小羊肠路。
　　雨声腿长，大步流星。
　　志新跟在后面紧着走。小跑似的。
　　很快来到安雪家的小房子前。
　　“这是哪？••••••”志新看着小房子。又环顾四周。见到处都是晾的被褥衣物。
　　“进来。”雨声招呼。他已先一步进了屋子。
　　丫头却跑到门口，看着志新。
　　也许是志新冰凝的气质慑到了她。小丫头返身跑回屋里。志新也跟着进了屋。
　　雨声坐在炕沿上。躺在炕上的老人见志新进来。便想起身，被雨声按下。
　　“这是咱们镇里的杨镇长•••”雨声给老爷子介绍。
　　老爷子点头，又想起身，又被雨声按下。
　　志新走到炕沿前。看着老人。然后又看向雨声。
　　“怎么回事？•••”志新问。
　　“——你不知道吧，在你的地界还有这样一家人。•••”
　　“——还有，你想知道这场大暴雨，这爷俩是咋过来的？•••”
　　“•••你怎不早说••••••”志新问。
　　“我也是刚认识他们。”雨声说。
　　志新看着老人和孩子，环顾着屋子，抬头看着只围了一层苫布的破屋顶。
　　“这房子怎么能住人？！”志新看着雨声：“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把他们接出去？还让他们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接出去？往哪接？接你家去！•••”
　　“你，这人••••••”志新瞪了雨声一眼。
　　“——不要紧，等我大好好，修一修，这房子还能住。”爷爷欠起身说。
　　“——快躺下•••”志新抚下老人说。顺势坐在炕边。却感到屁股下面冰凉。她伸手在老人的身下摸了摸说：“这炕这么凉，能住人吗！不病死也得冰死！”志新有些惭愧：“这都是我们失职啊！•••老人家，你是归哪个村管的？”
　　“小王村。”爷爷说：“顾着丫头儿上学才搬过来的。”
　　志新知道小王村离这里很远。
　　“哦，你这种情况村领导没有过问吗？”志新问。
　　“过问过问•••”老人忙说：“村领导想要送我去敬老院，敬老院太远，我惦着丫头儿上学没去••••••”
　　“——哦，那别的照顾没有嘛？•••”志新又问。
　　“有，有。啥照顾都拉不下••••••”老人说。
　　“行了，别墨迹了！你赶紧的，怎么办？”雨声有些急。
　　“——能怎么办，不得先召集镇委党委研究一下！••••••”
　　“那就快去研究，啊，走吧••••••”雨声说着就站起身推着志新往外走。
　　“别，等我和老人再聊聊••••••”
　　“你立马给老爷子盖个房子比啥都管用我跟你说！”雨声说。
　　一路上，雨声给志新讲了老爷子的家事。
　　眼见雨声车离去。明宇便跑过来，把老爷子又推了回去。
　　志新一回到镇政府，就和汪书记讲了事情概况。
　　汪书记正准备去市里开会，便交代志新说：“这事不能马虎，要重视。这关系到咱们政府领导形象、威信。你说是不！行，你就看着办吧。”说完就急着去市里开会了。
　　志新便立刻召集各办公室主任级别会议。会议现场就设在老爷子家。
　　很快，挂着政府牌号的车就停在了明宇门前。志新带领一行人穿过小路来到老爷子家。
　　门开着，屋里却没人。炕上空空的，潮湿的被褥已经晾到了外面。
　　志新又来到外面，四下观看，却不见人。
　　人呢？同行的人也都面面相觑。
　　志新拨通了雨声的手机。
　　“喂！林雨声，你搞什么？人呢？•••”
　　雨声听出志新怒气冲冲，没搞清状况。
　　“——什么人？你在哪呢？•••”雨声问。
　　“我在老人这儿，屋里怎么没人呢？你把人弄哪去了？！”
　　“嗯？噢。”够快的，这办事效率！
　　“人在明宇那呢•••”雨声说。
　　“你——这人，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就这事我也得向你汇报哇！我怕是等你研究完了，老爷子就报废那屋里了！•••”
　　啪！志新挂掉手机。
　　“切，脾气还不小。”
　　雨声跟老金简单交代了下，就赶了过来。
　　志新正和老人攀谈，见雨声过来，正和自己几个部下挤眉弄眼。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就不再搭理他。
　　“现在，老人的状况，大家都清楚了。都发表意见吧。”志新说。
　　“当下，当务之急是赶紧给老人解决个住的地方。总这样住在人家哪行。”
　　“对啊，不去养老院，就得弄个房子，哪怕小点也行。老人孩子也好有个安身地方。”
　　“行，条件稍好一点需要多少钱?”志新问。
　　“稍好一点的话——楼房肯定是不行了，除了一层，老爷子上下也不方便。再说镇里就盖了那么两栋楼，早卖空了。盖平房小一点稍好一点的话——大概有个十万八万的也就差不多。”
　　“好，现在是资金——”志新看向众人。众人开始眼神躲闪。同情心人人都有，但钱可是硬头货。
　　志新消失了微笑，眼光寒冷。她盯向了管企业的副镇长，副镇长躲闪不开，眼露为难的说：“那个，杨镇长，你看，咱们这个镇太小，又偏。根本就没什么企业。就那么两家小破厂子，还没指甲盖大。况且，现在买卖难做。自身都捉襟见肘，杯水车薪。你看••••••”
　　志新惋了他一眼，又看向分管农业的副镇长。该副镇长倒是爽快人：“杨镇长，不是我不拿，你知道咱们农民日子最难过。这几年，国家为了扶持农业才减免了一些农业税。这农民负担刚减轻了些。冲他们伸手，那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说••••••”
　　志新又转向了民政小陈，小陈挥了下手说：“行。”
　　志新立刻兴奋两眼放光。
　　小陈又说：“不过，杨镇长，我这是有钱，不过都是专款专用。你看，你想动那块，你签个字，想动那块动那块。
　　经管站的小宋说：“我经管的欠款比存款多，你知道的••••••”
　　“切！我要是书记，都给你砍了！留着也没用！一群吃白饭！”雨声切了一声。
　　大家都把眼球射向他。没人计较。平时太过熟悉。都知道他什么德行。
　　志新有最后看向了自己的财神爷，财政老徐。
　　“没办法，财政吃紧。”老徐说：“不过这种情况可以申请报批。大家先挤一挤，总能给老人和孩子准出个房子。”
　　志新脸色缓和下来。
　　“——地方呢?”老徐说：“总不能把房子盖在这吧？这里太偏僻，荒郊野外的，也不安全。•••”
　　志新也想到了。
　　“那盖在哪比较好呢？”
　　“——最好离学校近些，孩子上学方便。也方便孩子照顾老人。”雨声说。手机响了，雨声便出去接听。
　　志新又返身安抚老人一番。
　　“太麻烦就算了••••••”老爷子有些无奈无助。
　　看着老人笑容惨淡，志新想到了自己的老父亲。心里一阵酸楚。
　　“照顾你和孩子是我们的责任！”志新说着就伙同一行人出了门。走几步，志新回眸寻到雨声。雨声见状，上前一步。
　　“——你有事没？”志新问。
　　“干啥？”
　　“没事就跟过来！”志新说完就先自走了。
　　雨声还真的有事。他刚接到二姐银珠电话，说近中午飞机到省市，然后坐客车回明阳。让雨声去接。
　　雨声犹豫了下，边招手叫过了明宇。把车钥匙甩给了他。
　　“银珠打你手机怎么没接？”雨声问。
　　明宇想起手机停电已关机，昨晚忘记充了。
　　雨声随志新一伙人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却没有相应的地脚。挤挤叉叉的都是民房。
　　雨声个高，站在学校院墙外向里张望。见学校里很宽阔。楼房与平房之间有很多间隙。
　　“——学校里面有地方啊。盖在里面不更好么！”雨声建议。
　　“——可以吗？”志新有些犹豫。毕竟学校是专属孩子们的天地。
　　“有什么不行的！”雨声说：“丫头儿就在这上学。老爷子又不是什么恐怖分子。病病歪歪的。勉强度命。不招灾不惹事的。没什么不行的我跟你说！•••”说着就先行一步迈进了校门。一行人也都随着走进了学校。正赶老柳校长走过来。抬眼见到这几位，立刻停步，打招呼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