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品名称:清水情 作者:张凤霞 发布时间:2017-04-20 18:35:40 字数:3332
第十七章
“你给我起来!钱哪?!”明燕已经把温和的衣兜翻了个底朝天了。
温和被明燕弄醒,稀里糊涂的,吓了一跳。
“——干啥你!••••••”
“我问你!钱哪?!”明燕眼睛都红了。
“啥——啥钱呐••••••”温和心里发慌,却还在装糊涂。
“工钱!小宇说四千多呢!哪去了?快说!”
“••••••钱——钱我借出去了,咋的••••••”
“借?借给谁了?”
“借给——老崔了••••••”
“那我问问老崔••••••”明燕立刻就给老崔拨了电话。座机上都有老催的存号。
“老崔大哥,我问你,温和昨天是和你一块玩的吧?”
“嗯哪。咋了?”
“他把钱都输了?四千多呢!”明燕已带哭音了。
“没有没有。燕儿,你别急,他昨天没输。赢。赢了不少呐!真的!”
“——那四千多呐!一点都没有了!他说借给你了?••••••”
“没有哇,我打完麻将就回家了。没跟他借钱呐!”
“那——他是跟你一快走的吗?”
“嗯——没有,我先走的。咋了?他真没输钱。一直赢。真的!”
撂下电话,老崔就接到温和电话:“——你跟燕说,我把钱借给你了——快!”
“那你不早说!我刚才跟燕说没有了••••••”老崔说。
明燕撂下电话,发现温和不见了。她追出来,却发现温和正给老崔打电话。明燕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揪住温和撕打起来。
“——孩子治病都没钱,你还耍!还是不是人哪你呀!”
“咋的!不行啊!我自己挣的钱,我想干啥干啥!啥都想管!你这老娘们是不皮子又紧了!••••••”
撕扯几下,明燕就被温和骑在身下,薅住头发使劲地磕!磕!额头磕的血淋淋。却挣扎不过。
“惯得你都!•••”温和边打边恨恨地说。
“——妈!——”里屋传出暖暖的一声惨叫。
温和停了手。明燕疯了般爬起来,奔向里屋。见暖暖嘴角渗出血,翻着白眼。抽搐着。
“快!快叫车!”明燕冲温和嚎叫着。温和赶紧拨通手机叫车。
等明宇和雨声赶到医院时,暖暖已经安静下来。吸着氧。闭着眼睛昏睡着。小腿上滴着药水。因为小胳膊上找不清血管。护士没办法只好在小腿上找。
“怎么回事?•••”雨声看着暖暖,又看看明燕受伤的额头。他是半路碰到明宇跟来的。
明燕垂下了眼睛。两颗泪水滚下来。她把脸转向一边••••••
是夜,从安雪家出来,雨声把苏苏送回家。便立刻召集所里的几个小子。一生号令,几分钟后,一辆警车便风驰电掣的赶过来。
••••••
晚十点后,小卖部里清净了不少。打小麻将、小扑克的都回家睡觉去了。剩下一伙推牌九的仍在热火朝天。周围下注的、看热闹的把一张桌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黑一伙尝到了甜头。这两天收益不小。心里还在腹诽着屯子里的人真好俿弄。谁也没有注意到雨声带着几个小警嘎子溜达进来。站在他们身后,看着。
待庄上发完牌,周围的人又开始朝桌上扔钱,下注。
店主大成子偶一回头,看见了雨声。没注意,转回脸一想不对,又回头细看。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招呼:“哎呀是生子啊•••快——”他叫了媳妇一声:“——快,春花,生子来了•••”
春花站在桌前抽红。听见大成子叫,她才细看。见是雨声,便赶忙挤出人堆。过来招呼着。
大成子拿过一盒好烟,春花接过来,打开,想给雨声点着,被雨声推开。
周围的人这时也都注意到雨声。慌忙闪开,有的人还抓起桌上的钱往身上塞。
“行了——别塞了•••继续。怎么啦?接着玩,啊•••”
“嘿•••这不,挂锄了。大伙闲着没事儿。凑到一块打打扑克、麻将啥的••••••”大成子说。
“——行•••这是打多大的?•••”雨声看着牌桌问。
这边老黑听见旁边小声嘀咕抓赌的。便挤出笑说:“三打一,没多大•••”
“嗯。看来没少赢。”雨声说着,拿起老黑面前挺厚的一摞钱刷的用手一弹,啪啪的摔了两下扔到桌上。然后又看着桌上扔得乱七八糟的人民币。
“——嗯,不错。扔啊——接着扔。啊,有多少钱都扔出来•••”雨声环顾了一下周围。挨张脸看过去。除了几张生面孔,大都是本村的乡里乡亲。大爷大叔,兄弟朋友。在这些人面前,雨声真觉得有些黑不下脸来。年少的他不由叹口气。
“行,有钱就都掏出来吧。既然想找个人保管,那就让我来替你们保管!”
“——诶,生子,我这——看热闹呢——没玩•••”一个光腚娃娃腆着脸冲雨声讪笑着。
“还说!看热闹能陪榜到半夜,够敬业的你!怎么!用我动手不!”雨声厉起眼睛环顾四周。人们便纷纷把钱掏出来,放到桌上。然后退到一边,心里打着鼓。却不敢说什么。他们明白,现在站在面前的不是那个曾淘得没边的小坏小子,而是一个铁面无私的警察。一个正义的执法者。也都知道自己能有现在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行,都比我有钱•••”雨声看着桌子上一沓沓的钱说:“——过日子没钱,出来耍都有钱!•••”然后盯住老黑说:“——来,再接着弄两把,哈!让大伙看看,你们是咋把大伙的钱逗去的!•••来!•••”
“••••••”几张生面孔面面相觑。眼露惊慌。然后垂下脑袋。一副任凭你怎的架势。
“行。不比划是吧!扛!行。我给你找个地方去好好扛几天!”
几个小警嘎子收走桌上的钱。连同几个聚赌的和涉赌的店主大成子,一同带上了警车。
“我跟你们说,没事隔三差五的我就过来瞅瞅。有钱你就带来!都给我照量着!••••••”临走,雨声厉起眼珠扫了一圈说。
伏天多雨。老话说,七天一大旱,三天一小旱。可这个夏天眼看要入伏了,却一直不下雨。庄稼都旱的蔫了。死了。农民们都在望天兴叹。看着黑压压的云彩过来了,转眼就又跑过去了。露出响晴天。久了,人们失望了。即使有黑云彩再过来了,也不喜看了。
这不,又是一个响晴天。大太阳明晃晃的。毒的要把所有东西烤化。天不但热得不行,还死闷。就像空气里的氧离子被抽空。
有经验的老人知道。一场久违的大暴雨真要来了。
吃过中饭。天边开始阴沉了。接着便起了风。瞬间便达到六七级。夹杂着豆大的雨点刮得天黄地暗。
雨声正在赶回所里的路上。雨点打在车窗玻璃上劈啪脆响。雨声抬眼,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一家民居房顶的小红瓦正被狂风掀翻、掀走。他一下想到安雪祖孙俩住的小房子,怎么能禁住这么大的风势。
不容细想,他便折转车身,直奔安雪家。
中饭后,安雪正准备去上学。天便阴沉的象要黑了天。爷爷抬眼望望说:“总算要下场透雨了••••”他吩咐孙女把柴草垛苫上。那是一年的烧柴。每年,稻田的主人收完稻子,祖孙俩便把稻草捆了。备用。因为一直不下雨,草垛便暴晒在露天里。晒得干干的。绝不能淋雨。一但浇湿,便会发霉。烂掉。还烧什么!
爷爷已可以柱着拐棍一点点的走路了。祖孙俩扯了一块旧苫布,来到草垛前。
风越来越大,夹着雨点打在脸上生疼。
草垛在离房子不远的坝提上。垛草时,爷爷的身体还可以,草垛得不是很矮。虽然烧了些,但依然显得很高。
现在,爷爷半边身体麻木厉害,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他把拐棍支在掖下,用一只手拉扯苫布一角。让丫头儿拉扯另一角绕过草垛。然后打开苫布,往草垛上拉扯。苫布被风鼓起产生巨大的浮力,一下把祖孙俩掀翻在地。呼啸而去
丫头儿爬起来,想去追赶苫布,却看见爷爷趴在地上挣扎,拱了几拱,没起来。便不顾一切的跑向爷爷,想拉爷爷起来。虽然她比同龄的孩子长得高挑一些,但却无论如何也拉不动爷爷庞大的身躯。
没有霹雳闪电,没有炸雷滚滚。一场暴风骤雨却倾泻而来。
祖孙俩在泥水里绝望的挣扎。暴风雨打得人睁不开眼睛。无望中,一双大手有力地抱起爷爷,叫着:“快进屋!”丫头儿听出是雨声的声音,便跟在后面跟头把似的跑进屋。
这哪里还是能遮风挡雨的屋吆!房顶的瓦已被狂风掀得七零八落。年久风化的瓦片哪还经得住狂风的噬虐,被风噬碎的瓦片四处飞溅。
屋子用塑料布撑起的顶棚已被风撕得千疮百孔。破碎的瓦片正穿过孔隙和着雨水打进来。
雨声把爷爷放到轮椅上。推到屋角。然后掏出手机拨通明宇,明宇在外面还没回来。
“——快!叫你厂里人拿两块苫布来!快!”雨声喊道。
“苫布?这下雨天都苫料呢•••”明宇说。
“是你料重要!还是命重要!快叫人拿来!”
“好好,我知道了•••喂——送哪去呀?”
“啪!”一块硕大的瓦片砸在爷爷身上。
“啊!”丫头儿惊叫一声。
雨声扔掉手机,一把掀掉瓦片。
“我没事••••••”爷爷说。脸上有划痕渗出血来。
“他么还让人活不这!”雨声抬头望了一眼瀑布似的破房顶。他顺手扯过一件衣服裹住老人。一把抱起来冲向屋门口。又想起回头看了一眼小丫头儿喊道:“——你这孩子!傻了!走!”
站着发愣的孩子醒过来。跟在雨声后面冲进了风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