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徐丽丽的一句戏言让晓华产生误解

　　第十章徐丽丽的一句戏言让晓华产生误解
　　
　　这姑娘个子不高，长得挺俊，细眉秀眼，小嘴薄唇，皮肤像细瓷一样白腻，有种独特的娇媚，让人一看就喜欢。她留着短发，穿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西装，西装里面是黑色紧身线衣，胸前挺起两个小馒头一样圆圆的乳峰。晓华一见认得是劳动服务公司的修理工徐丽丽。
　　徐丽丽一进屋见晓华坐在床上不禁有点意外。她觉察到两人的神态似乎不太正常，特别是韩东，好像很紧张。她迅速地在他们两人身上和床上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但仍然不客气地问晓华：“你怎么在这？”
　　晓华反问：“我咋不能在这？”
　　“你干啥来了？”
　　“找韩东有事儿。”
　　徐丽丽睁大了眼睛：“有事儿说事儿，插上院门干啥，大白天的？”
　　晓华不知道徐丽丽为什么如此剑拔弩张，也不客气地说：“插门是习惯，随手插的，怕进小偷，进来狗。我还要问你呢，你干啥来了，进屋不敲门，还跳墙？”
　　“这是我的家，我为啥不能来？你要是不插院门我还用跳墙吗？”
　　你的家？晓华心里猛地一惊。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怪不得她这么随便，这么理直气壮，进屋不敲门，跳院墙。晓华听说韩东和徐丽丽处过朋友，已经断了，怎么今天又来了，还说出这种话？是不是又恢复关系了？韩东为什么没和她说过？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韩东。韩东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在那里抽烟。徐丽丽的话显然令他十分难堪。她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脑袋里轰地一下差点歪倒下去。怪不得她进来时韩东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副没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样子。原来他在等人，等徐丽丽。和他说话他无缘无故地扯起钱来，奇谈怪论，满腹牢骚，他是在发泄。
　　晓华正这样想着，韩东忽然站起来指着徐丽丽说：“你有话快说，没事你走，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徐丽丽没想到韩东这么不客气，冲韩东叫道：“啥？你说啥？你叫我走？为啥叫我走不叫她走？”
　　“你要不走就规规矩矩的，别胡说！”
　　徐丽丽一屁股在晓华旁边坐下来。“我偏不走！我咋不规矩啦？我刚一来你就撵我走。你们两个人插着门在屋里待着，你们规矩了吗？”
　　晓华急了，质问徐丽丽：“你咋血口喷人呢？我们咋不规矩啦？”
　　“那得问你自己。谁知道你们都干啥啦！”
　　晓华正色道：“我说徐丽丽，你今天是咋回事儿，找打架吗？为啥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像疯狗一样乱咬一气？”
　　“谁知道是咋回事儿？以前我来他都好好的，今天就看我不顺眼了，一进来就撵我走。”
　　晓华看了一眼韩东。韩东说：“你一进来就跟人说这是你的家，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无事生非，没事儿找事儿吗？”
　　徐丽丽说：“这话不是你说的吗？你跟我说这就是咱们的家，我爱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忘啦，还是变卦啦？”
　　韩东老羞成怒，大声说道：“你胡说！我根本不可能跟你说这种话。你出去吧！”
　　徐丽丽又气又急，脸也扭歪了，站起来朝韩东吼道：“你这个白眼狼，说变心就变心！你占够了便宜就不认帐啦？”
　　韩东也急了，骂道：“你别不要脸！谁占你的便宜！”
　　徐丽丽回骂道：“你才不要脸！今天她来了你就不要我了，是不是？你这个陈士美可真是变得快呀！”她回过头又朝晓华吼道：“都是你这个狐狸精！你勾引他，迷得他变了心。你不来他没事儿，你一来他就变心。你给我滚！”说着就伸手要抓晓华。晓华没动。韩东先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扯到了一边，并且厉声说：“你才是狐狸精！你才会勾引人，把机关干部都勾引出来了，你还当我不知道？找你那个当干部的去吧！”
　　徐丽丽靠墙站稳了脚，又一次睁大眼睛看着韩东，问道：“啥？我勾引人？我勾引谁了？啥机关干部？”韩东别转了脸不理她。
　　经过瞬间的紧张回忆，徐丽丽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立刻由疑惑变为恼怒，大叫道：“怎么，你偷了我的信？我说我的信咋不见了，是你拿去了！你为啥偷我的信！你有啥权力偷看我的信？我的信在哪儿？还给我！”说着就上前去掏韩东的口袋。韩东一伸胳膊把她挡住了。她不甘心。她想那封信一定就在韩东身上，韩东刚才一定给晓华看了，所以他才对自己这么恶劣，晓华才这么嚣张。她扑上去抓韩东的衣服，掏他的口袋，口里骂道：“臭不要脸，流氓！你凭啥偷我的信？快把信还给我！”韩东胳膊一甩把她甩了个趔趄。她跳起来便对韩东拳打脚踢。韩东身材高大，胳膊又长。她踢也踢不着，打也打不着，但她还是又踢又打，一边大骂：“臭不要脸，流氓！你不把信还给我就不行，白眼狼！”韩东又气又急，用力一推，这次把她推了个跟头。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看看信是拿不回来了，她从地上爬起来不冲韩东反朝晓华喊道：“告诉你小狐狸精，他跟我睡过觉！我身上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你们都不要作梦娶媳妇想好事儿啦！你俩想好？没门儿！”说完使劲往地上跺了一脚冲出房去。
　　晓华也坐不住了，看也不看韩东起身走了出去。
　　
　　晓华来到大街上。她感到一阵晕眩，两腿发软，全身乏力，心里空虚，只想跪下去，想仆伏在地上大哭一场。怎么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是自己太轻心，太大意了，还是事情发生得突然？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关于他们的事她从来没问过，韩东也从未向她提起过，是韩东有意瞒她，还是没来得及向她解释？她想起不久前和小姨吵架从家里出来，在电影院碰上韩东，在他那里过了一夜，那一夜韩东是规规矩矩的。为什么和徐丽丽却出了事？徐丽丽不规矩是尽人皆知的。是徐丽丽勾引了他，还是他变坏了？那次她拒绝韩东是不应该的吗？如果因为她拒绝了他才使他变坏，使他倒向了徐丽丽那一边，那么这人也就一点都不可爱，不值得爱了。她丝毫不为自己做的事后悔，也不为失去他可惜，反倒庆幸自己的洁身自好。此刻她心里只有恨。为解心头之恨，她决心不再去见韩东，永远也不再理他。
　　她在大街上茫无目的地走着。路不平，她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脑子清醒了一下，忽然听到一阵强烈的乐声。乐声是从贵族歌舞厅传出来的。她下意识地向歌舞厅走了过去。夜幕降临了。小镇笼罩在黑暗中。商业街上的夜市开张了。歌舞厅门上的霓虹灯在黑暗的夜空下闪烁。她在门口伫立片刻，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在就近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来。
　　舞池里的彩灯扑朔迷离。跳舞的人们陶醉在优美的环境和欢乐的音乐里。他们都显得那么轻松，那么惬意，无忧无虑地任快乐的时光在脚下流逝；有的在耳边窃窃私语，有的相互依偎着，沉浸在幸福的梦幻中。
　　她想起了不久前和韩东、马军、白鸽几个朋友在这里的聚会。旧地重来，她此刻却感到了异常的难过和孤独。处在欢乐起舞的人群和热烈乐曲的包围中，她越发孤独得难以忍受。那些跳舞的人和流泄着的乐曲仿佛有意在嘲弄她，向她这个不幸的孤独者炫耀他们的幸福和优越。
　　
　　为你发烧为你流泪，
　　为你不能吃饭不能睡。
　　流水无情爱已破灭，
　　这到底该去怪谁？
　　难道你真的狠心如铁，
　　难道你说什么也不能挽回？
　　我除了独自空伤悲，
　　就恨你为何不后悔。
　　
　　舞厅里的歌无一例外地都这么缠绵悱恻。没有爱过，不是爱得死去活来是唱不出这种歌，也听不懂这种歌的。晓华觉得这首歌就是为她唱的。然而她又觉得，当爱不说出来的时候，爱是在心里；当爱被这样歇斯底里唱出来的时候，爱就消失了。她就想像这样地唱一唱，唱出心中的烦闷和痛苦，然后一切就都化为乌有。
　　歌唱完了，换了一支萨克斯独奏曲。那萨克斯莫不是专为孤独者设计的？为什么它的曲调总是那么压抑，那么痛苦，那么忧郁？低沉的时候像幽幽地哭泣，高亢的时候又像声嘶力竭地呐喊，听着也会让人落泪。它是在替人倾诉衷肠吗？晓华的愁苦却无处倾诉。她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否爱过，爱的又是谁。但这首歌，这支萨克斯独奏曲引起了她深深的惆怅却是毫无疑问的。她自己也有过美好的时光，那就是当爱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如今那时光是消逝了，消逝得令她无限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