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意外惊知真身世

　　“有朋来兮高处寒，光临敝舍兮不语谈，皎月照庭兮卧瓦栏。”张良吟唱完这几句诗词便回房关了门，可蜡烛依然亮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蒙秦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便下了房瓦，走到了张良的房间前。
　　“壮士何故不现身相见，却使出如此计谋，引得我府内大乱？”这句话刚说完，房门便打开了。
　　蒙秦走进了屋内，便看见一个衣冠整洁的男子坐在了桌前，看着自己。刚才看的不太真切，如今近眼相望，倒发现张良平易中透露着深邃，让人有一种看不见底的恐惧。此时的一身青衣，正好印证了眼下的气氛，和睦中显露着危机。
　　“只料是个壮士，不料还是个少年英豪，幸会，幸会!”张良作揖道。
　　“让张先生见笑了，蒙某的雕虫小技怎瞒得过张先生的眼睛。”蒙秦也忙作揖道。
　　张良摇扇一挥，房门便关上了，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少侠还请坐。”
　　“张先生料事如神，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的眼睛。”蒙秦想着那几句诗，心中暗暗称奇。
　　“想必少侠来找张某人，必有要事相商吧！”张良看着蒙秦，微微一笑。
　　“蒙秦今日前来，并无要事，只是在街头酒肆偶然间看见先生的轿子，便想前来瞧上一瞧先生的威严，此时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良的身子微微一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只有16岁的少年。张良对蒙秦说道：“张某人刚才夜观天象，便知有贵客到来，观少年模样，似乎看见一故人到访。”
　　“故人？张先生觉得我像何故人？”蒙秦一脸惊讶。
　　“方才少侠说自己叫蒙秦？”
　　“不错，我的名字是我的叔叔帮我起的。”
　　“那少侠可知你腰间悬挂的佩剑叫什么吗？”
　　蒙秦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佩剑，用以前从未有过的眼光审视着这把剑。剑鞘细长，期间有龙纹镶嵌于中，剑柄平滑却质地很好。这把剑从自己开始练剑起便一直跟随自己，但自己却从未想过这剑会叫什么名字，因为一直跟随着自己，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如今被张良这么一问，蒙秦对这把剑也产生了好奇之心，想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蒙秦不知，还请先生告知。”蒙秦作揖道。
　　“此剑叫做悲鸣剑，乃当年荆轲为刺秦王所锻造。当年，燕国的荆轲为了燕国免受灭国之灾，请了当时天下第一铸剑师欧阳子用天外玄铁所锻造。此剑甚通灵性，荆轲刺秦王失败之时，此剑似发出哭泣之声，闻着皆感悲鸣，悲鸣剑由此得名。后秦王嬴政收入此剑悬挂于腰间，后因大将军蒙恬立下赫赫战功而将此悲鸣剑赏赐于他。此后，二世即位，蒙恬与扶苏在边疆被赐死后，此悲鸣剑便隐匿于世。没想到如今又重出于世，还被少侠你所拥有，才来天意啊！”张良说完后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剑还有如此的经历。”蒙秦听的恍惚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用了这么久的剑竟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张先生，蒙秦心中还有一疑问，还望先生解答！”
　　“少侠请讲。”
　　“先生方才说我似你一故人，先生可否告知是何故人？”
　　“蒙恬。”蒙秦心中一紧，似地震般震动了，自己竟然与蒙恬相似。
　　“当年蒙恬、蒙毅兄弟带军南征北战，张某人也曾随韩国将军与蒙恬将军对垒过，虽是各为其主，但也敬佩他的真性情。虽不曾共饮好酒，却也互为交心之友。”张良又为蒙秦倒了一杯酒。
　　“能让张良如此敬佩之人，必有其过人之处。”蒙秦想，“莫非自己真和这蒙氏兄弟有渊源？”
　　“初见少侠，张某人便有此感觉，后又观察到少侠的佩剑，便觉少侠与蒙恬渊源颇深。而民间相传，16年前在蒙恬被赐死的那天，他的一个部下和他唯一的儿子离奇失踪，秦军无论如何都没有找到此二人的下落。后来赵高多次派人外出寻找，却始终无果。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世的话，也应该到了16岁大了吧！”
　　一一吻合，蒙恬的儿子难道就是自己吗？蒙秦心中的疑问犹如飞流直下的瀑布一样，不可阻挡。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养育自己的叔叔的身份，他让自己学习文化、练习剑术，也许自己很多时候都埋怨过叔叔，可蒙秦明白叔叔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好。蒙秦从来没有想过叔叔的身份，因为这是不可置疑的事情，可如今，自己的身世都不明朗，而叔叔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当年消失的蒙恬的部下。
　　“少侠也不必过度为自己的身世烦恼，如今暴秦已灭，天下乃楚汉相争之势。项羽如今已众叛亲离，而汉王却知人善用，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天下必定为汉王所夺。”张良劝着蒙秦。
　　一个人的身世，也许对别人来说不是什么，也是对于已经16岁的蒙秦来说，却意义非凡。犹如之前的所有人生，被告诉都不是自己的，自己是另一个毫无相关的人。若自己真是蒙恬的儿子，暴秦虽然已亡，但自己就是秦人。赵高已经被子婴诛杀，杀父之仇现在已经无望了。如果真是蒙恬的儿子，自己的16年白白度过，而且杀父之仇不可报，亡国之恨无力回天，自己成为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又有何脸面生存与天地之间。
　　那一刻，蒙秦有点万念俱灰。
　　“少侠，且听张良一言。”张良看着蒙秦如此绝望，规劝道，“始皇即出，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于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仗之城，临不测之渊，以为固。良将劲驽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此何等壮哉，然始皇暴戾，苛捐杂税，严刑酷吏，民怀自危之心，天下莫不怀诛暴秦之心。苍天有眼，陈胜吴广揭竿而起于大泽，一呼百应，纷纷起义于郡县。暴秦之亡，乃大势所趋，又何谈亡国之恨。奢望复国者皆逆天而行。既如此，又何来国仇？少侠，张某人夜观星象，知有贵人到访，才驱散家丁以相迎，诉肺腑之衷言尔，只想少侠不为不必要的仇恨而蒙蔽双眼，获得更逍遥而自在。”
　　蒙秦觉得张良说的很有道理，秦国确实该灭亡，这一直以来是他的想法，可是真正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是一个秦人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国家的覆灭还是有一点介意的，毕竟从此以后自己就是一个亡国奴了。
　　“哎，也罢，亡国奴也罢，我只是一个剑客，天下大势又与我何干呢？”蒙秦很是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宝剑，从今晚才知道的无上宝剑。
　　“少侠果然心胸开阔，很看透世事。有如此之胸襟，他日必成大器。”蒙秦听了张良的预言，心理很是惊喜，毕竟从来还没有人说过自己以后会有所作为。可张良忽然深情严肃地说：“只不过少侠手中的这把宝剑是江湖人人垂涎之物，不仅江湖人垂涎，带兵打仗之人更是求剑若渴。若还没有被人发现那倒好办，藏起来便是；若被人发现了，那就难办了。天下爱剑之人，并寻你夺剑，而此剑对你来说又不肯轻易被人夺了去，杀身之祸便招惹来了。敢问少侠可用过此剑？”
　　听了张良的言论，蒙秦心头一惊，想起那个茶楼自己一剑斩断了那四人的剑，相必那个时候就被人注意到了吧。就算那个时候没有被人注意到，可那四人去请的救兵也应该能从蛛丝马迹推测出来我手中拿的是一把宝剑吧。蒙秦顿时悔恨万分，不停地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样顽皮，招惹那些人。蒙秦倒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从立志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开始，便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蒙秦怕的是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这把极有可能是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蒙秦断断不能丢失这把宝剑。
　　“在函谷关外的一个小镇上，曾用这把剑一下斩断了四把剑。”蒙秦如实告知。
　　“既然事已至此，少侠的宝剑已然被人知晓，少侠还需多多保证。”张良双手作揖。
　　“张先生，蒙秦早就知道张先生大名，当年莫不是先生在鸿门宴上设计救出刘邦，如今哪里来的楚汉相争。蒙秦知道先生足智多谋，还请先生指出一条明路。”蒙秦恳求道。
　　“也罢，既与少侠有缘，张某人便赠少侠一言一物。”说着张良便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刘”字。张良把玉佩放到了蒙秦手中说：“此玉佩乃汉王当日鸿门宴后赠与我，少侠拿着，他日在汉王所管辖之地陷入危难之时，可保性命。”
　　蒙秦看了看玉佩，推辞道：“此物乃汉王赠与先生，蒙秦不能要。”张良握着蒙秦道：“你也算是故人之子，就当我送予你的见面礼吧!”蒙秦说：“那蒙秦多谢先生了！”
　　“张某人要赠与少侠的一言并不是一句话，而是一首诗。此诗乃前夜梦中所做，今日遇见了少侠，便将此诗赠予少侠你！此诗为：荆轲刺秦王，仗剑陈兵立斜阳。美人英雄泪，桃花溪水破茅房。”
　　蒙秦听了张良吟的诗，百般不解，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张良抢先说道：“蒙少侠莫急，此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日待少侠明白此诗含义时，少侠之危必可解。”
　　“可是，先生……”张良早已对蒙秦的叫喊不闻不问，卧床便睡，片刻鼾声便起。蒙秦明白张良再也不会跟自己解释了，便只能无奈地离开了。当蒙秦走出房间，准备关门时，听见张良说了一句“天下第一剑客”，蒙秦怔了一下，马上露出了欣喜的笑脸，关门作揖说：“多谢张先生指点！”便高兴地离开了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