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3日星期五
作品名称: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 作者:清水闲人 发布时间:2017-03-12 14:57:43 字数:3026
中午,我走进休息室,周光仙同王金花坐在一起正谈得火热。边上有一个空位子,我也就坐下,一边换鞋子一边听她们的谈话。
“天,那天你的小女儿让你骂死了。”王金花说。她是一个高高胖胖的女人,一个肚子好大,腰围有一米八吧。
“是的,我这小女儿是好懂事的,”周光仙说,“那些日子她天天在我床前哭,她对人就说,我妈若是走了她也不想活了。”
“你这个媳妇也是好的。”对面也在坐等的一个女病人接着说,
“你这媳妇是好的。”王金花也这样说,“你那样说她她一点怨言都没有。”
“我现在就在我儿子这里。”周光仙说。
“是她送你来又接你回去?”王金花问。
“是的。”
“这一次次的送你接你,能做到这样的媳妇也算是好媳妇了。”还是对面凳子上的女人说。
“我说了,我的几个女儿让我打死。”周光仙说,“那些日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人我就打!”
“周光仙!”透析室里面金妹在叫号了。随后,她还打开了透析室的大门。
“来了!”周光仙应答着站起身来。
“可以进去躺下了!”金仙对周光仙说。
随后,韦仙也来到门前,在叫喊我的名字,我也赶紧起身走进透析室。
我今天的床位是27号。
“这27床床单都尚未换呵!”我大声啷啷着。27床上午时段的病人祝土修刚下机,正在床上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我还是提前下机的。”他对我说,“不然,你还要再等一会。”看来他今天做到最后又出现了问题,不是抽筋就是低血压。这段时间经常看到他发生这些情况。
“老周,你躺到30床上去。”正在忙着给一位上午时段病人下机的韦仙对我说,“30号已好了。”
30床就在27床过去第三张床铺,就在窗前,已经换上了新被褥。我走过去调整好床位,脱好衣服,称好体重我也就躺倒在床上了。刚躺下,韦仙就拿着托盘过来为我打针了。打针时她发现我的针孔边有点青块,她问我会不会发痒?我说有些痒的。她告诉我说是打钝针的原因。最近医院进来的都是国产的钝针,已有好多人说打了这钝针针孔边上发痒。哦,我记得去年11月,组长晓英也曾问过我,打钝针手臂上有没有什么地方发痒?难怪这段时间我的动脉针孔四周老是感觉痒痒的,我一直还认为是针口愈合前的自然反应。韦仙还告诉我,这种情况下不注意还会发生溃烂。最后她还提醒我,下次自己提出打尖针,尖针是进口的。后来我还问了她这痒痒的能不能用什么药膏擦一下?她告诉我可用“百多帮”,或是红霉素眼亮。24床的女病人“眼镜”则告诉我,最好是金霉素眼膏,既便宜又有效。我好像记得她是懂医的。
“嗳,”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顺便问问韦仙,“前天逝世的叶师傅手臂上也是发炎,会不会有人也会认为是你们给打了这种让人发炎的钝针?”
“不会的。”韦仙已给我打好针,并准备为我上机了。“他打的是尖针。他是人造管道,不能打钝针的。”转而问我今天做多少?我告诉她我今天的脱水量后就紧问她老叶的死亡情况。
“哪老叶是怎么回事?”我问。
“他是在夜里抓痒时,不小心把植入手臂上的人造管道口给抓破了,血流出来他没有感觉到,他是糖尿病人,感觉比较迟钝,一夜流着血他都不知道。到早上家里人发现把他拉到医院时,他的心脏已停止了。”韦仙一边告诉我老叶的事一边也已给我上好了机。说完她也就先走了,因为还要忙着给别人打针上机。她今天好像要负责5个病人,同在我这一间,21床、24床、26床,29床和我这30床。其他五张床位下午都没人。
我上机一会,王医生过来给我量血压了。
29床病人王春香在床边脱去外衣后走出去到隔壁第一间房间称体重,一会回来刚走到床边,王医生就问她:“王春香,今天体重多少?”
我看到王春香听到王医生的问话后凝神了一会,竟然结巴着说:“哦,我……我怎么就忘记了?”
“你不是还没有躺下,再去称一次么。”王医生对她说。王医生说着,收起血压器先到24床给24床床上病人先量血压了。王春香也重新出去再称一次体重。这体重是很重要的,是脱水量的依据。特别是星期五,脱水多了,到时身体吃不消,特别容易发生抽筋;脱少了,这明天和后天有两天的时间,控水难度很大!
王春香再次称体重回来,还没有上床躺下,韦仙推着工具椅过来。她人还未到29床边,声音已先到了:“还有没有尿?王春香,有尿先去拉了。”到了床边,她已一次对王春香说,“王春香,有没有尿,有尿去拉了,我准备给你打针了!”这段时间,这老太婆常在透析中途紧急叫唤护士,说尿急要上卫生间,这就要中途暂停透析并下机。而病人中途下机风险很大,万一出现什么情况,谁也承担不起责任。所以,今天韦仙要让病人先处理好,不要再在中途又出现尿急的事情。
“我已拉过了。”王春香一边回答一边上床躺下。
下午两点多钟,我午睡醒来。今天是不到一点钟就上机了,所以睡的也早醒的也早。我听到走廊上护士韦仙在对晓英说,下午毛重阳又没来做。我来时在床位表上曾看到他的名字,好像到现在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要他在场,就是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的高音啦叭似的声音多多少少都会在透析室里回响。
“毛重阳今天怎么没来做?”护工张红打扫卫生来到了我的床边,我问她。
“他昨天上午来做过了。”张红一边回答我一边还在拖着地。在拖到24床边,她对24床病人说:“这个毛重阳,他对我说了这样的话,说他吃的一只碗和一双筷子已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洗了。”
“这为什么叫呢?”24床上病人“眼镜”问。
“他说他老婆不让他洗的。”张红说。
“他老婆怕他洗不干净?”我问。
“他说他老婆嫌他洗碗时会弄脏了其他的碗筷,所以不让他洗。”张红说。
“那他老婆可以帮他洗呵!”我说。
“还有这事,是毛重阳编的吧!”21床女病人说,她似乎不相信有这事。
“这死人的。”张红在24床边停住,双手抓住拖把柄,认真地对24床病人说,“他说他老婆外面有相好男子的。”稍停,张红又继续说,“我对他说了,毛重阳,什么话你可以随便说,可就这话你千万不能乱说呵!要是让你老婆听到她非同你急命不可。”
“是呵,老婆这样辛苦挣钱给你治病,你还这样说人家。”24床“眼镜”说。
“他自己也会给人吹啦叭、选八字的。”张红说,“毛重阳也算能干的,在城里买起了房子。”张红说着话已給24床周围搞好了卫生。她直起腰来又笑着说了下面的一段话:“这个毛重阳,他说,他以前身体好的时候,老婆只要看到他脱衣服,光着身子,她就高兴的很。现在呀,唉,已有两年多没上老婆的床了!”
“碗都不洗的人这脸也不洗的吧!”21床女人说。
“肯定的,”24床“眼镜”说,“身子都懒得洗吧!老婆怎么不嫌他身子脏呢,还能让他上自己的床?”
近四点,我听到隔壁几个女人在聊天,她们都是病人的家属,其中杨富元女儿的声音我很熟悉。中午在休息室时我曾看到她推着她爸爸杨富元进来。她问她爸的床位是多少?边上周月仙对她说,你自己看,床位表已贴出来了。老杨女儿说她不识字。周月仙也说她眼睛看不清,自己也是让小周帮忙看看的。她又提议让我帮忙看看。杨富元的女儿自己也来叫我帮忙看看。
这时,我听到杨富元的女儿“唉”地叹了一声,说:“这里要是有睡觉的地方就好了,我就想睡一下。这一个下午坐在这里真累。”我想,我们病人躺着都累,她们坐着的也就更累了。
“是的,这坐着,就想打瞌睡。”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要是有电视看看还好一点。”
不知道什么原因,搬进新大楼,五个房间里都没有一台电视机。就连休息室也没以有摆放电视机。
“订饭了,订饭了!”是食堂阿姨来订餐了。
“今天我们也订点什么吧?”是杨富元的声音。这声音倒还清爽的。看来这年一过老人家又好多了。
“你儿子面包馒头又不要,饭你又不在这里吃,订什么呢?”是老杨女儿的声音。
“订几个鸡蛋也行呵!”老人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