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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作品名称:烟雨人生      作者:周佳磊      发布时间:2017-02-25 18:53:27      字数:8514

  午饭罢,中巴车继续向东前行到第二站青石峰。大家在中午一路车子的颠簸里,加之酒足饭饱,一个个迷迷瞪瞪地很快睡了过去。不知道在谁的一声喊叫里,迷瞪着睡眼糊里糊涂地都朝着东南方向望去,就以为是东南天上突然钻出了乌黑黑的阴云来了,大家的心里顿时又惊又喜;喜的是这热伏天下一阵子暴雨,肯定凉爽多了,不然热得就要死人了,惊的是这要是下了雨,还怎么攀登那陡峭万千、直入云层的青石峰呀。
  随着车子的行进,我们才发现是高耸入云的青石峰那漫山遍岭的黑压压的松林子让人错认成了黑云。大家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从停在山麓下的停车场里走出来,仰着头看这巍峨无比的青石峰,个个不由得啧啧赞叹起来。
  我们稍作休息便开始了爬山。青石峰的山路蜿蜒崎岖,不宽的路径两边都以粗大的铁链子阻隔,怕的是游人从崖畔上滑入深谷。路的两边长着无涯无际的青草、野花和树木,都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呈现出一派迷人幽邃的风情;那或齐膝或只与脚面高度一般的花草,郁郁葱葱地泛着欲滴的碧绿和夺目的粉红;而一望无际的簇簇丛丛里有蟋蟀和蛐蛐的奏乐,他们变换着节奏,时长时短地叫着。不知在那棵树上的蝉儿,也不甘寂寞,嘹亮的鸣叫声破空而来,似与蟋蟀、蛐蛐儿们一争高低。
  走在前面的红妹子、张婕、张媛等几个女孩子随手摘了一些狗尾巴草,灵巧地把它们编成兔儿、狗儿、猫儿的形状,随即递给身后一起爬山的人们,把大家逗得乐呵呵的,一路上赞叹女孩子们心灵手巧的笑语声就不绝于耳了。
  幽径攀行,乐趣无限。再往上走,只能猫着腰、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爬着。眼前的山势非常陡峭,一条长白瀑布劈面飞来,涛声阵阵,烟水悠悠。瀑布边是一弯陡峭的台阶小路,一边没有铁栏遮挡,下面是万丈深渊。我们只能手扶着峭壁,小心翼翼地一步步缓缓通过。这时,红妹子不顾自己的安危,死死贴在石壁上,让后面的行人从身边过去,自己立在那里,一直等我爬了上来。满脸香汗津津,喘着粗气道:“哥,你小心呀,抓紧我的手,不要看沟里,要看头顶上的路,慢慢跟我爬过去。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你就不爬了,咱两坐这等大家回来一起下山咋样。”
  “不行,来一趟不易,错过这个好机会我会终生后悔,咱两都上。毛主席不是说过,‘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嘛。”红妹子拗不过我,就殷勤地拉着早已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我,继续艰难地攀登着。
  眼前的这段路是爬青石峰最险的一段路,过了这段路,走过瀑布口,远远望去,对面就是青石峰的主峰顶了。呵!我们一番艰难攀登,历尽千辛万苦后,终于征服了青石峰。大家立在高高的峰巅,高高扬着手里的东西,一起欢呼雀跃着。放眼望着,四周群山环绕,山顶一池碧水,云遮雾绕,真是一个仙人境地了。
  立在山顶宽阔的地带,大家不顾疲劳,开始新一轮的合影留念和野外摄影。红妹子、张琼、张婕、张媛等几个女性自然是大伙儿盛情邀请的主要对象,几乎所有的异性都与她们合影了。红妹子不如张婕她们几个公家人大方展拓,总是拿着眼在默默征询我的意见。在看到我没有反对时,才肯和大家一起照张相;只要看到我稍有一点不愿意的神色,立马对邀请者莞尔一笑,婉言拒绝,借故走开,忙着给我照相,不肯给别人再开话头提出要求的机会。有几个小伙子不死心,也看出点眉目,知道红妹子是我的未婚妻,就跑来对我哥长哥短地叫个不停,殷勤地给我递烟和吃喝,央求我同意红妹子与他们合影。我还没顾得上表示同意,他们就自认我默许了,赶紧大呼小叫着拉红妹子“噼里啪啦”地照欢了。
  山间的黄昏,来得那样迅速,那样了无声息。我们开始往回行走时,漫山的雨雾就紧随身后,一路追着笼上来,不知不觉,松也肃穆,石也黯淡,影也婆娑。大家此时置身于山顶的观云台上,但见雨雾氤氲,挟裹远岭近山,风儿开始急急拂过松林,如天边隐隐沉闷的雷声,轰鸣在耳边,使大地颤抖,人儿惊惧。脚下刚才还在呢喃的虫儿,叽叽喳喳的不知名的鸟儿,此时一起都停止了声音,不知道宵遁到何方去了。而潮湿的、夹杂着越来越大的雨点的夜幕,就像墨汁一样浓重。大家在越来越大的雨声里赶紧打起事先在山底下租赁的手电筒,在明亮手电筒的照射下,顺着蜿蜒的山路,彼此大声招呼着,前后照应着,小心翼翼地缓缓走了下来,当夜就宿在山麓下一个名叫杨柳塬的小山村里。
  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夜越来越大的雨却奇迹般地戛然而止。雨后的旷野,清新而凉爽,空气格外新鲜,四周依然是大雾弥漫,水汽浓厚。中巴车继续于晨雾中慢慢前行,在山谷的林海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穿梭于云雾之中,宛如漂浮在一望无际的烟湖里。
  我们终于在雾气淡淡退去的上午十点左右,顺利来到了第三站,雁崖山革命烈士纪念碑前。大家怀着崇敬的心情扫了烈士陵墓后,就直奔雁崖山的深处那云崖寺来。
  我拉着红妹子一起立于路边一块大石上,凝眸眺望。但见雁崖山的山脉,山山相连,峰峰互牵,连绵起伏,遥接天涯,而山腰盘旋的那曲折险峻的一条长长的红木栈道,如一条鲜亮红艳的飘带,缠绕在云雾笼罩着的绿水青岚中,分外妖娆地展示在我们的眼前,成为一道独特的亮丽风景;那幽深莫测的峡谷里,升腾着翻滚飘荡的氤氲之气,一道道陡坡和绝壁上,这里一片、那里一簇的奇树怪石,占据着生存之地,形态各异地铺开着。它们如一副神奇的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山水画卷。
  我们手拉着手,一步一个脚印,开始慢慢地从山麓下一个书写着“云崖亭”三个鲜红大字的木亭子边的陡峭台阶开始了攀登。到处是怪石林立,奇松抱崖,黛柏贴壁,杨挺陡阶,柳遮危台。粗旷的山峦,敦厚的栈道,别样的情趣,迥异的风情,不知是人在景中走,还是景随人移动。真是一步一景,景自不同,各有千秋。视线所到之处,但见柳丝飘动,山花烂漫,莺啼翠幕,鸟鸣绿海,而路边的巨石,形状各异,有的如猛虎下山,有的如丹鹤冲天,有的如母子相抱,有的如仙女下凡……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引人联想不绝。
  在越过了几处叫人心跳如战鼓,腿软如柿子般的险境后,大家疲倦地来到了盘踞在雁崖峰半山腰一处绝崖边的云崖寺。初入云崖寺的鬼谷子大殿,犹觉此殿乃鬼谷子当年授徒之殿,立于殿内好似进了已下课的讲堂里,幻觉中好像鬼谷子又回到云龙寺刚授完课,回西院休息去了,一切显得那么亲切而又纯朴自然。大伙儿转身复拾阶而上至寺的西院门前,忽而听到院内有人弹琴,琴声袅袅,飘然如天空行云,忽而又宛如黄河滚滚东去,随即又仿佛山间的泉水淙淙流下,似银铃于幽谷而响,犹画眉在柳帘脆唱,更像深涧溪水自崖缝隙间汩汩喷薄。只听的我们如同泥捏石刻的雕塑,一魂出世,二魂转胎,三魂幽幽,四魂飘飘,半天时间里,所有人近乎傻了、呆了、灵魂出窍了。等到再醒悟过来准备推门而入时,却见一白衣道人飘然入洞,倏尔消失。
  我们怀着敬畏的心情,轻脚轻手,款款来到老道士下榻门前,叩门得到允许后便无声而入,在鬼谷子的大像面前又是一番烧香叩头,并聆听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道士一番传道论法。我斗胆一问,原来刚才听到的那如仙乐般的妙曲是陕北白云山上一位资历高深的老道造访于此,弹得一番好琴曲,我们又不由得一阵啧啧赞叹。在这位年轻道士一再婉言授意下,只有张媛、张婕、高云龙三人入室抽签、叩头、算命、贡钱,算是应付了一下,其余立于外面,直等到他们三个满脸狐疑地走出来,便结伴右拐进入鬼谷子当年讲道休息的石窟里,仔细观看石窟内栩栩如生,形态逼真的鬼谷子及其七大弟子的排石像,一路前游,一路赞不绝口。
  下午一点多钟,我们沿着山间茂密林海中的狭窄石阶,七拐八转地缓缓行走,穿瀑布、钻石洞、爬云梯、上索道、绕崖畔,最后来到“鹞子翻身”这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在导游的讲解下,我们才知道“鹞子翻身”就是游客顺着崖畔这边的木梯子攀登到半截,身子后仰九十度,并扭到近四十五度才能过渡到另一个木梯子爬下去,最后才能到达对面一处落差几十米的绝壁上那小如巴掌大的平台上。听了寺里向导的讲解,胆子小的人立刻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大叫后悔辛苦爬了四五里陡峭的山路。心里想着再折回去,又需走四五里路程,耽搁时间不说,更会疲倦不堪。
  这些人愁眉苦脸,懊恼万分着。胆大的却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紧张兴奋的神情集中在一张张丑俊分明的脸上。红妹子一看到眼前这情景,也吓得腿软身哆嗦,一个劲问我:“哥!咋办呀?咋办呀?我肯定翻不过去呀。”就在大家乱糟糟成一团时,向导大喊:“各位切勿高声喧哗,仔细看我示范后,鼓足勇气,顺利翻过去。”向导说着,手脚稳稳慢慢地并用,攀登到对峙的两个绝壁上那木梯子距离最近的地方后,慢慢往后仰头,上身极力向后倾斜,两只脚背死死倒扣在梯钉着的上下刚刚能塞进脚面的横梁里,两条胳膊极力伸过头顶,抓住另一个梯两端的扶手,再扭转身子,腾出一只脚来,伸腿过去蹬住横梁,一用劲,人就轻松过去了。
  尽管向导做的规范认真,但是所有的女性和绝大部分的男性低头再看这对峙的绝壁之间是深不可测、云雾缭绕的谷底,绝壁上是怪树生长,白石突兀。一阵阵从谷底吹上来的风,更让立在崖畔的人觉得身子把持不定,不由得左右摇晃,似乎要飘飞了起来。个个吓得冷汗直流,魂飞魄散,还是纷纷嚷着要原路返回。只有我和几个小伙子翻过来后,站立在对面下方绝壁畔的那块很小的平台上。看着对面崖畔上平台里看我的红妹子那一脸的惊恐不已,听着她尖叫着苦劝我不要翻过的喊叫声,我也就打消了帮她翻到这边的念头,随即迎风大喊,让她跟着张云刚、张琼、张婕他们大队人马原路折回。
  下午三点钟,我和红妹子他们那些原路返回的大队人马都裹着一身汗,会聚在云崖山下的云崖寺大殿台阶下的大广场上。我们回眸再望,不觉有一股仙气凝聚全身,心灵净化了不少,人世间的一切烦恼忧愁和怨恨都已烟消云散。
  在云崖寺山下的小饭馆里匆忙吃了饭后,原本是要到仓颉庙和轩辕陵继续采风,半路上碰到一个放牛老汉说,前面的大路在前几天的大暴雨中塌陷了,车子过不去。我们只好做罢,顺原路折回。路过周家塬附近一个名叫疙瘩洼的小村时,我和红妹子看到天色尚早,太阳还高高地挂在西天的云空里,就坚持着要从这里下车步行回枫林村看家护院去。我们把红妹子途中车上唱的信天游录音带,和我晚上爬格子写出的十多首诗词稿一并交给了张琼镇长后,就在大家一再挽留和依依不舍的“哥呀、姐呀、妹呀,弟呀”的道别声中,迈开双腿,朝着枫林村风风火火地赶去。
  我和红妹子顺疙瘩洼村的山坡小路,一溜烟爬上了塬畔,来到了一条通往枫林村的简易公路上。
  看着时间尚早,免不得两人在大路边的一颗大树下卿卿我我了好一阵子,又童心未灭地于路边摘花编帽编小狗小猫,看谁编的好看逼真,朝塬畔的深沟里扔石头蛋蛋,比赛谁扔的远,对着路边的山谷大喊,看谁喊声传的最远。当走到塬畔前面不远处一个村庄旁,看到公路边有一块很大的樱桃园,里面长着一大片枝叶繁茂、果实累累的樱桃树,一树一树红亮鲜艳的樱桃,直让我们嘴巴都要流口水了。靠路边园子那不高的一段土墙上立着一块木牌子,上写着“五元一次,一次二十分钟,管吃不能拿”的字样。我从口袋里拿出张云刚输给我的那五百元钱,从中抽出一张五元,把其余的交给红妹子,吩咐她装进自己的挎包里。
  我走到园子口,准备把那张五元钞票递给看园子的那位汉子手里。那汉子抬头一看我,我认出他是去年寒假柳镇教师会上碰到的榆树村的民办教师郝玉虎。郝老师笑着说:“原来是张老师啊。”又见我领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在不远处微笑地看自己,猜测着对我道,“你领的这位很像香港一位电影演员,或是国家级别的那个剧团的演员,咋看都比咱县剧团的小旦还要漂亮亲切。”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郝老师,并给他点上,笑道:“你的眼睛真差劲,啥演员啊?她就是前面塬下川道里枫林村老梁家的女子,和我结伴同路的。”郝老师大瞪着一双牛一样的大眼睛,吃惊道:“不可能吧。看她长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怎么看也不像个农村女子。在我固有的印象里,咱这里的农村女子不是日晒雨淋的黄不拉几就是黑不溜秋的,哪有这么白白嫩嫩的农家女。打死也不相信,和你结伴同路?你咋半路上认识的?咋就这么巧?”
  听到我们谈话的红妹子走了过来,笑着说:“你咋不信呢?我就是枫林村地地道道的农家女,我长得就这样啊。我十几岁那年夏天,村上有人笑话我是啥资产阶级千金小姐的胚子,太白太嫩了对自己日后不好。当时她其实就是嫉妒我的白,我还傻不拉几的跑到我们村下面的石板河边,在大石板上躺了整整一个下午,到最后脸也只是被太阳晒得白里透红。过了几天,照镜子一看,又恢复到原先的样子,你说,我有啥办法?”郝老师惊讶道:“我的天神神,别的女子整天价买这东西买那东西往自己的脸上使劲抹,千方百计保护自己,生怕被太阳晒黑晒丑。你倒好,专门晒还是恢复成那样。佩服了,佩服了,真格日贵的太么,愣是叫人想不通嘛。”又笑着说,“你两进去吃好吃饱,看着自己的包包装满,二十分钟就得出来。一会我大来替班接我,你们要抓紧啊。”红妹子歉意道:“那你不是吃亏了吗?”郝老师摇摇手道:“谁叫我第一次见到了咱们宜州县最美的美女了,这是我的福分。下一次你们路过,一定到我家吃饭歇脚,我好好款待你们。”
  我对郝老师会心地无言一笑,就拉着红妹子进了园子深处,避开郝老师的视线,脱了鞋三两下就爬上树,把其中最粗最大的、带着满是红艳艳、甜蜜蜜的一大枝樱桃,一屁股压弯给地面的红妹子后,开始坐在树上边乘着凉边吃了起来。红妹子也想上树来,却看树根本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也只好坐在树下的草地上吃。待两棵樱桃树上的樱桃快被我们报销的差不多,挎包里也装满了熟透了的樱桃时,已是下午五点多了。等我回到地面上,两人照面互看,都几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红妹子的脸上浮现着几道果汁的印痕,红潮潮的小嘴巴成了馋猫嘴,真是滑稽可笑极了。她捂住嘴巴咯咯笑的直不起腰来,说我是山中的大老虎出来了。
  我俩一边嬉笑打闹一边出了园子,告别郝老师回到大路上后,但见身后路上飞车一人,瞬间就到了眼前。我看着下了自行车的小伙子面善可亲,试着上前聊了几句,才知他原来是塬畔村在外谋生不常回乡,年龄和我相差不多的红妹子家族里一个远方的亲戚,按辈分红妹子称他是小叔子了。今天他回来看望村中尚还健在的老母。他一见红妹子的模样哈哈一笑又一惊,忙道:“大侄女啊,你快拿我水壶里的水把脸赶紧洗了。花容月貌的,不该这般损着个漂亮的脸蛋去走路。”不由非说就取下随身带的水壶,打湿了毛巾递与红妹子洗脸,到我时也只能将就着胡乱擦了几下。我一挑明我们的关系,红妹子的小叔子又是愣着瓷了半天,缓不过神来。他看了大侄女一眼,又把我当外星人似地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细细打量了半晌,似乎怀疑我就怎么能娶到了自己这个天仙般的侄女了。最后,他才似信非信地对我道:“张老师,现在是一个车三个人,咱都坐着车子走,车子受不住;我带了我侄女走,你肯定是一万个不放心也不情愿;我带着你走,你更于心不忍丢下你的未婚妻后面追着你跑;让你两骑车走丢下我追你们,我也不愿意,我一人先走又怕你们说我长辈太自私,我也不想叫人说,如何是好?”
  我知道小叔子是迷恋他大侄女的美貌,几年未见,想拉话话说,只是碍于我在中间,踌躇不决的这般说话。我笑道:“既如此,不如你推着车我们一块同行,路上也多个伴。你顺带教红妹子学骑车。”就这样,三个年轻人又在路上一边又吃着红红的樱桃,一边嘻嘻哈哈地谈笑着。我和小叔子继续着我前几天才教了一半红妹子学骑车的技术,红妹子是何等的聪明,自己三两下就能很好地控制车子方向了。她人高马大,两条腿修长健美,人骑于车上,两脚还挨着地面,就在她小叔子正指教中,竟然一时骑着车子就英姿飒爽地飞远了。我心里何等的慌乱惧怕,生怕她那么疯涨骑车的别扭姿势真出个意外咋的了。心里想着人就不由得小跑起来了,引得小叔子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喊道:“一个大活人能飞了不成?这大热天的,可要了你叔我的命了。”
  一条十几里塬上的平路,红妹子几乎骑出去了三四里地。我由于心急,一直快跑紧赶着红妹子,却把小叔子远远地扔在了后面,便成了一个小点点。等到我顺着缓缓下坡的大路紧跑快赶地拐了个大弯,只见对面不远处是一个塬上的另一个村子,却不见了红妹子,吓得我失声大喊了起来。忽听得身边路旁的旱渠里有人叫我,跑过去一看,果然是红妹子一身尘土,斜坐在渠边的水泥沿沿上,呲牙裂嘴在呻吟,却不见了车子。等到我一开口问时,她就大哭起来,玉纤一指,顺手望去,原来自行车早掉到路边的深沟里。我一时就被唬得几乎跌倒在地,不由的就想破口骂了:“这疯丫头不是要我命吗?不好好教训她一下,只怕日后要翻天了。”一时性起就脚丫子痒痒的,但见她期期艾艾、哭哭啼啼、哀怜楚楚的样子,心也软了。等到她的小叔子赶上来时,他大张着嘴巴如快死去的鱼一样。
  等稍微平顺了喘气再一问车子,红妹子又大哭着一指。小叔子看着深沟,登时气得眼珠子快要出来了,也大哭道:“这是久借我钱不还的无赖汉的车子,还是我从周家塬他家硬推出来做了抵押,价值八十多元呢,却叫你送到沟里去,你怎么不也跟着车子……”他一句话没完就挨了我一大巴掌,顿时嘴角流出血来,我两个疯狗一样地扭打起来。红妹子急中生智,一手拧了我和她小叔子的一只耳朵,双双提拉到路边的柳树下,哭着娇嗔道:“看看都啥时辰了,你两个还打架,打到晚上我们都睡大路上吧。”说着又对小叔子埋怨道,“谁知道你的破车子没刹车,这是一个下坡路,我根本就停不住。只为躲那个放羊娃,不然咋能车子掉沟里。”
  她从自己的黑色手提包里取出我给的那五百元钱,从中抽出八十元钱,一下塞到小叔子的手里。小叔子慌里慌张地捏着红妹子温软白嫩的小手就是不要钱。一看他那副德行,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夺过钱塞到他手里,提起脚边的东西,拉着红妹子就跑开了。她小叔子大叫:“我到路边的尧生村我大舅家去了,天马上就黑了,你们要是不敢走,也随我同宿在我大舅家行不行?”
  小叔子看我两不理睬他,就独自悻悻离去。
  路上,我边走边问,才知道红妹子是为了躲避路旁沟畔吓傻看呆了的放羊娃,竟然让飞快的自行车从自己的档下径直冲了出去,自己竟然能在惯性中仅距沟畔两三米处停住了脚步,并成功把放羊娃揽于怀里,滚落在路旁的旱渠里。听得我又是心惊肉跳道:“我的天大大地妈妈,疯死你了,把人家娃撞到沟里怎么得了。”红妹子也恼怒地看着我:“你只担心人家娃,你就不担心我掉沟里。”
  “聪明的老婆怎么会跑到沟里去,打死我也不信了。”虽开了玩笑,但我还是惊出了一身的汗水。
  从出事地点到尧生村前面的塬畔,红妹子都在自责着自己,一直低头不语,闷闷垂泪。我好不容易才哄得她破涕一笑,渐渐开始活泼起来了。
  立于尧生村前面的塬畔上,回首西望,夕阳已落下去了,最后一点残余之光涂抹在西边天上的几朵白云上。看着塬下那一片川道中翠绿树林掩映的枫林村和村后面那一望无际、苍翠欲滴的茫茫群山,我知道还有三里地的下塬路,而且即将就要走到脚下的沟谷里。大路两旁都是高出一人个头的地土墙,大路夹持在地墙之间,如一道深渠。地畔畔、坡凹凹处都密密麻麻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黑松黛柏,更显路面狭窄灰暗,阴森恐怖。红妹子惊慌的不住四下里张望着,一阵莺声燕语的声音,害怕道:“哥,会不会树林里还有鬼、有狼呀?会不会路旁边的土洞里有坏蛋?我真怕。哥你拉上我呀。”第一次听到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哆嗦着却不失如此温柔甜美的话语,我不由感到有些意外。联想起自然界里弱小生命祈求强大生命保护自己时,那种可怜兮兮的摸样,不由回头一看她正是那种楚楚爱怜的样子,微微一笑。
  “亏你能笑得出来,我都有些怕的要哭了。”红妹子懊恼着看了我一下。
  “怕什么啊,世界上哪有鬼,都是自己吓自己。这几年乡下人打猎,公家人修公路、建石桥、放山炮,早把狼吓跑了,哪里有啥野兽?要说坏人么,他咋知道我们今天这时要走这条道?你这是杞人忧天。我们走快些,你我同行就是了。”
  磕磕绊绊、跌跌撞撞着,我俩几乎一路小跑着下到沟里的平川河滩上。这时,天几乎全黑了,四周混蒙蒙一片,几株路旁大树上倦鸟的啼叫更增添了环境的寂静和人心里的恐惧。突然,红妹子说了一句意味深长、令我终生不忘的话:“要是灾祸来了,老天爷要你我做出生死选择的话,哥你咋样对待?”我不假思索问道:“你的选择呢?”她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低声道:“那就把活着的机会留给你,把死留给我。”她的话让我激动万分,不禁眼泪出来了,我紧紧拉着她道:“那样还不如我们倒个过才对,一个弱女子以生命保护了一个七尺男儿,试问妹妹,那个你保护了的男子汉还能活下去吗?”
  “换了我也活不下去,我会随哥哥而来。”红妹子一下子哭着扑进我的怀里,两只紧握着手的我们更加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量和勇气。
  伴随着东升的月光,我两挥汗如雨、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川道的大路上,依偎着坐于村口不远处路边一棵梨树下休息。看着数百米外闪着灯火的那座极为熟悉、极为亲切的村子,我们两颗紧张的心和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真是老天爷有眼,让我们顺顺当当回到了家。”看着又恢复了笑脸盈盈、活泼开朗的红妹子。我笑道:“是啊!先危后安,祸必后福啊!是你的美貌让野兽都不忍伤害你了,以后你就给我做挡箭牌吧。”
  “自私鬼,亏你说的出口,讨厌!”红妹子莞尔一笑,一个粉拳轻轻地砸在我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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