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问道之渠

　　问道之渠，在落云谷也是一处颇有名气的所在，据说是宗门开派祖师落云真人，修为达到元婴期大神通修士亲自出手建造，施展法力布置阵法强行引来山巅冰水，从上至下冲刷而下，专门用来测试门人弟子向道之心。虽然落云谷逐渐落寞，除了开派祖师再没有出现过任何元婴期修士，到了这一代，宗门内更是只有掌门一人达到金丹中期，但这极具象征意义的登问道之渠还是被完好的保存下来。
　　而今日这外门弟子的考核测试，便是在此处进行。
　　胡长老停下脚步，前方十数丈外，一道陡峭斜坡出现在众人面前，在这斜坡间，一道宽数丈，深度约大半成人身高的水渠好似被人硬生生嵌入其中。娟娟流水哗啦啦从上流淌而下，虽然距离颇远，但那水中蕴含的点点寒气，却是依然让一众少年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那胡长老对此面无表情，指着水渠，言道：“两个时辰之内，能够攀爬到顶之人，便可为本门外门弟子。”
　　此斜坡凭空而立，毫无支撑，更是不见那水流源自何处。不过这一众少年知晓此刻身在神仙洞府，对此倒也并未太过惊讶。而且见那水渠虽然陡峭，但不过两百米长短，心中便也略微有了一些底气。
　　待到胡长老吩咐开始，便嗷嗷大叫着疯狂向前冲去。
　　萧晨天生体质羸弱，开始便被落在最后。
　　刚刚进入水渠，那水流并非太过湍急，而且水温虽低，却也仍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一些身体素质极佳修炼过武功的少年，不过眨眼之间，便是逆流而上，冲出近五十米远。但是当超过某个界限之后，那水流速度便是蓦然加快一倍以上，水温更是低至冰点以下，在那哗哗流水中，甚至夹杂了点点冰凌！这冰凌虽然脆弱，但在水流快速流动下，却是宛若一只只锐利小刀，稍有不慎便是会被其割除一道狭长伤口！
　　所以，那众少年尚算轻松的前行，顿时变得艰难起来。
　　呼！呼！呼！
　　大口大口的呼吸，萧晨感觉肺部全是火辣辣的味道，密集的汗珠滚滚而下，流入眼睛内，便是带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但是随即被冰冷水流一冲，便是再度恢复了几分清明。
　　速度越来越慢，从原先的一步一步往上爬，到一点点往上挪，最后变更是成为了一星一点的缓缓前行。萧晨整个身体都沉浸在水内，身体尽量下爬，以减少水流冲刷之力，同时双手双脚齐齐用力，攀住水底嶙峋怪石向上挪动。膝盖手肘处的衣衫很快便被磨破，裸露的皮肤在那冰凌与怪石摩擦双重作用下，更是飞快出现一道道的血痕，最终变得鲜血淋漓，却又飞快被那流水冲走！
　　这两百米长的水渠，对这一众少年而言，却是宛若登天，每一个都在奋力前行。身上伤口渐渐密集，顺着水流而下，竟是将那渠水渲染成了点点血色。
　　远远望去，这问道之渠更像是一条充满邪恶气息的血河，河里面的少年宛若游鱼逆流而上，透出惨烈悲壮气息！
　　那问道之渠下，十数名落云谷修士眼看此景，脸上不禁露出复杂之色。
　　“还有半个时辰！”
　　斜坡下负责计时的修士扬声喝道，真元加持下，滚滚声浪足以传遍整座小山。此刻那身体素质最佳的数名少年，已经距离终点不远。但那水流明显更为湍急，其中夹杂冰凌也变成了块块碎冰。
　　一名少年正在低头抓住渠底碎石爬，尽管手上磨无数伤口，但他却目露坚定之色，并未有丝毫放弃之意。
　　“嘭！”
　　但就在此刻，一块碎冰却是猛然砸在其额头，这少年头上顿时鲜血滚滚，身影被那水流猛然冲刷而下。
　　咻！
　　负责众少年安全的落云谷修士飞快出手，将其从水渠内抱出，飞快落在斜坡下。
　　胡长老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淡淡道：“给他治疗一下伤势，等到此事完毕，便送他归家。”
　　那少年头上鲜血直流，闻言却是虚弱喊道：“仙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继续试一次，刚才我只差一点便能成功了。”
　　“真的，我就只差了一点，仙师你为什么不再给我一次机会，为什么！”这少年心神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胡长老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喝道：“修真大道，不仅仅要有资质，更要有机缘！刚才那冰块将你砸下，便是你机缘不佳，与大道无缘！莫要强求，带他下去吧！”
　　那落云谷修士闻言恭谨施礼，随即身上遁光一闪，抱着那少年飞快离去。
　　“啊，没时间了！”
　　“一个半时辰才爬到一半距离，而且越往上水流越急，温度越低，我们是没有希望的了！”
　　“算了，不爬了，累死我了！”
　　一个个少年眼看无望，顿时哀号连连，手脚用力抓住身下石块，将身体固定在水渠之中，脸上露出悲观绝望之色。
　　但这般声音传到萧晨的耳边，却没有被他听到。此刻他的精神早已模糊，现在依然能够行动，完全是凭借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着他的身体。所以在身边少年全部放弃的时候，他还在一点一点的向上挪动。
　　手掌、手肘、膝盖全部变得血肉模糊，脸上、臂膀、胸膛在冰凌划割下密密麻麻的伤痛，众少年绝望的哀号，但这一切一切都无法进入萧晨耳中。
　　此刻他心中仅有一个信念，那便是前进！前进！继续前进！
　　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止他的脚步！他要成功，要让父母双亲扬眉吐气，从此再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成功，他只要成功！
　　“喂！你个傻子，我们已经通过不了考核了，你还继续坚持干嘛！”
　　“兄弟，停下来休息一下吧，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
　　“你不想活了，再不停下，你的手脚可就要废掉了，甚至可能会丢掉小命！”
　　渐渐，有人发现了身边这个异类，原本他们嘴角微翘露出冰冷嘲讽之色，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看着萧晨一点一点艰难挪动，慢慢超过一人又一人后，这些倒在冰渠水内不愿继续前进的少年们，眼中不由浮出几分敬佩之色。
　　可是对于他们的招呼，萧晨像是半点都没有察觉，依然低着头，面无表情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
　　“哦！到顶了，我成功了！”此刻，终点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吼声，一名参加测试的健硕少年此刻已经爬到了顶部，从冰冷水渠内站起身来，虽然浑身伤口面色被冻成青紫之色，但其脸上却是充满骄傲自豪之色。
　　而此刻，萧晨不过是刚刚过了半山腰多一点，水流变得更为湍急，温度更低，冰凌划破的伤口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他的速度已然慢到了极致，但却是不曾有半点退缩之意，宛若大海中挣扎的一帆小船，虽然随时都可能船毁人亡，却总是能够死死坚持下去！
　　之后一段时间，每隔片刻，山顶上便是会传来一道惊喜的吼声，他们都是各家送来测试少年中身体素质最好或者有着一定功夫功底的人，虽然这问道之渠对他们造成很大的伤害，却依然不能阻止他们登顶！
　　此刻的萧晨与他们相比，更像是那黑泥里不起眼的小泥鳅，虽然拼命翻滚，却依旧狼狈而弱小。
　　但是不知何时，他却是已经吸引了足够的目光，不论是半途倒下的少年，还是那早已登上山顶之人，眼神中尽皆有着几分钦佩神色。
　　“时间到！”山坡下，那负责计时的落云谷修士，暗暗叹息，扬声喝道。
　　“终于结束了！”
　　“可惜了，他那么努力，终归还是不能成功，”
　　“早就告诉他这是无用功了，可他偏偏不听，到最后不还是跟咱们一个下场。”
　　“他是我见过性子最坚韧的家伙，就算这次当不成落云谷外门弟子，他将来肯定也是一号人物。”
　　待得听到山坡下传来测试结束的声音，不论是终点处那些成功者又或是是半途中提前倒下的少年，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些淡淡的惋惜。看着那依然还在艰难挪动的少年，他们真的很想知道，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能否爬到终点？
　　但时间到了，一切终将结束。
　　“你们去把他们接下来，测试通过的带到外门管事那里分配工作，未通过的送回原处，时日一到，便送他们下山吧。”胡长老眉头微皱，眼中有着几分不耐之色。他如今修为已经达到了筑基初期巅峰，正准备抓紧时间冲击瓶颈，哪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些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