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黄连长带上小刘和十分英勇、厚道的红军机枪手老张下阵地，走了一个小时，到在黑越越的夜色里的村子。他们三个就要走近位于村尾的红军肃反委员会的门前，看到有两红军战士在门口守卫。
　　小刘充满期望说：“连长，我们马上就要见到团长了。”
　　“嗯，我们走快点。”黄连长几乎高兴地声音显得大声些说。马上就要见到团长了，也许，等一会就可以和团长一起回阵地上去了。黄连长强烈地感到：没有团长指挥的红军阵地就没有章法。自己经验又少，几乎就只适合指挥自己的人。哎，现在别想了，这一切都过去了，就等团长指挥我们了。
　　想到这里，黄连长就和他俩走进肃反办公室。
　　一走进这间大房子里，就看见夏青特派员在吃饭，他也看见了黄连长和两个因多日打仗显得老气疲态的战士。就站起来，客气地说:“同志们，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来吃点饭。”
　　“我们不吃，夏特派员。”黄连长见他，就讨厌像看见一只黄鼠狼一样，就不想看他。
　　“黄连长，你是为傅团长来的吗？”夏青明白黄连长来这里的意图：就是傅团长。
　　“是。”
　　“他已经被隔离审查了。”
　　“什么？”黄连长大感意外吃惊！
　　看到黄连长这副惊异的神情。夏青略微显得正色地解释：“根据红军苏区肃反委员会的批准，傅东团长因为犯了在左倾军事投机逃跑主义路线上的错误，和支持改组派而被隔离审查。”
　　听到这话，黄连长大感吃惊而摸不着头脑。就呆呆地看着面前显得威严神色的夏青，过一会，他才觉得奇怪。
　　“怎么团长就成了左倾？什什！什……什么改组派？”他有些口吃问。
　　“所以，我们要对他进行调查和审问。”
　　这时，黄连长想到夏青在前一次，就在这一间房里对傅团长的态度。就直接问：“这是你猜想的吗，还是想对付我们团长？”
　　“黄连长，我是临时中央王明同志派来的肃反特派员，我要忠实地执行党中央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对有违反或反对红军和党中央的任何人和事都要查办。这是我的工作。”
　　“那我们团长犯了什么？”
　　“这跟你没有关系。这是肃反委员会的事。”
　　被夏青这样说，黄连长非常无奈。只好说：“我们要见团长。”
　　“根据我党规定，嫌疑人在审查期间是不能见人的。”夏青盯了黄连长一眼，冷漠地说。
　　“什么！我们这么远从战场上来，你连面都不准见。你也太无情了！”
　　黄连长横眉竖眼冲着夏青喊。夏青马上不快，他怎么受得了？用有些气歪的脸对着黄连长喊道：“你不要在这里耍脾气，这是肃反办公室，也是保卫局。”
　　黄连长直抬起他涨红的方脸喊道：“你以为你是特派员，就不得了！”
　　“比你大。”
　　“老子不稀罕。”
　　“你屁股振脱了，你也无法到这一位置。”
　　“你黄大爷看不起。你算什么，专门整人害人的家伙！”
　　“黄连长，你辱骂干部，我看你跟那些左派没有区别。”夏青指出说。
　　黄连长脸通红，气得他立刻向夏青的鼻子做了一个中指。
　　夏青比他矮，觉得自己被挑战和羞辱。就喊道：“你要为你的行动负责！”
　　黄连长喊道：“老子一个大男人，敢做敢当。”
　　“哼……”夏青鼻子里哼一声。
　　“你干脆，把老子的求咬了。”黄连长绝不退让，喊得声音更高。
　　夏青大喊：“警卫员！警卫员！”他有点想把黄连长抓起来，教训一顿。
　　两个警卫员跑了进来，到黄连长的身边：“黄连长，你不要跟他喊。”显然是提醒黄连长。
　　可黄连长横脾气上来了，已经不冷静。老张感到这样下去，对黄连长不好，就快步走过来说：“连长，我们走吧。”
　　“老子不走！见不到团长就不走！”
　　“连长，对不起了。”老张说。就伸出两只粗壮的胳膊架住自己连长，往大门去。
　　“你架老子干什么？”
　　“连长我求你，你这样没有用。”老张几乎要跟自己连长下跪。
　　“放开老子！放……”
　　老张干脆不说话，把自己连长架出门口。
　　“放开！放开！看老子枪毙你！”
　　然后，红军老战士老张就一声不吭把自己连长架出红军肃反委员的办公室……
　　机枪手老张和小刘把自己连长拖了出来，黄连长还在叫骂。因为已经失去控制力而暴怒的黄连长不管一切了，如果老张不把黄连长拖走，那么，照这样下去，黄连长就会被夏青盯上，可能被陷害。
　　夏青特派员能把一些红军著名将领正法，就能说明这一切。
　　这时，夏青已经开始烦黄连长了，不过，他主要的精力在傅团长那里。
　　“连长，走，回去。”老张说，并用力拉黄连长。
　　小刘当然不明白这事的含义。就跟着老张说：“连长，咱们回到阵地上去吧。”
　　这时，黄连长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他脸习惯性往旁边一侧，沉默了。然后，他们向在黑夜里很远的西山阵地较快走去……
　　傅团长被关在红军肃反委员会后面的一间草房里。靠近窗边有一张旧桌子，上面放了一盏煤油灯，像一小豆苗般的微黄灯火照得这间房子一片昏黄，傅团长一个人还在愤怒冤屈中。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被夏青关了进来。他在激动中，想也不想，在关押他的文件上签了名，他冷静下来才明白，自己就正式被关起来了；接下来，将会是审查。虽然自己感到没有犯过什么罪，在军事上也没有指挥错误，被这样关进来，根本就是荒唐！可他怎么能洞悉对方的意图(这句话只是从现在来看)。
　　这时，躺在靠近有污迹灰土色墙边床上的傅团长，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直绷着脸，瞪大眼睛，双手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下，仿佛被一道闻所未闻的天谜搞的来困苦不堪似的。这时，在他对面的右侧边同样有污迹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看守他的红军战士走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饭，上面有咸菜。
　　看到傅团长还在躺着，这个战士就说：“傅团长，吃饭了。”
　　“不吃。”
　　这红军战士看见他气绷绷地喊了一声，就转过头面对发黑的墙壁。
　　“还是吃吧。”这个红军战士就声音平和说了声，就走了。
　　傅团长好像感觉到这声音里有别的含义。就转回脸喊道：“等一下。”
　　这战士站住。傅团长忽地从床上起身，几步急走到转过身来的战士面前问：“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审查我？”。|
　　“傅团长，你不要跟夏特派员硬来，他是王明主席派来的。”
　　“那又怎样！”傅团长嚷道。他还是不吃这一套，口气硬起来。他只认打仗有章法的毛委员和朱德。
　　“你听说没有？”
　　“你说什么？”
　　“上个星期，红二军团的军长段德昌和红军一师师长王炳南都被夏青正法了。”
　　听到这里，傅团长一下打了个冷噤。他没有说话，这个战士就出去顺便把门带上，那上锁的声音，在门外忽地响起，门锁上了。傅团长感到这锁门的声音仿佛把他和外面的世界永远隔开来，他感到了自己从今后可能就出不了这道门了。
　　心里一阵阴冷！他一下想起夏青的眼神和行动，他似乎感到自己有被夏青对付的感觉，这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自己会不好。
　　在这样的情绪里，傅团长就倒在床上，十分困苦烦躁！
　　他更吃不下饭了，心坎上如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阴郁、烦躁……
　　黄连长、小刘、老张回到了阵地下。他们看不见黑黢黢的阵地，什么都看不见。然后，他们上了一片寂静的山坡，渐渐地离同志们的阵地要近了，他们三个听到了战士们聊天的声音。黄连长就喊道：“同志们！同志们！”
　　听到来自黑糊糊的阵地下的自己连长声音的战士，就非常高兴，好像是自己亲人回来了一样！就跑下战壕，到了连长跟前，拉住自己连长手，有战士问：“连长，团长咋样了？”
　　也有人问：“团长呢？”
　　“没有见着。”黄连长气闷说。
　　“这是怎么回事？”几个战士急了，又问。
　　“夏特派员不准见。”战士小刘说。
　　战士们听了就非常失望！就和连长回到黑越越的战壕里。
　　黄连长他们到了阵地上，杨副营长已经闻声过来了。当他听到黄连长说没见成团长，也并不难过，又听说黄连长和夏特派员吵起来。就提醒他：“老张把你拉出来是及时的。”
　　黄连长一听迷糊了。问：“副营长，你这样看？”
　　“夏特派员是王明主席派来的，他握有大权的，你和团长太性子急了，这很有可能跟你带来不利。”
　　“怎么不利？”
　　“过后，你就知道了。“
　　显然，副营长没有往下说，就谈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