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罚站

　　担心梦轩白天会精神不好，八点半前，寒心收工，教他如何收拾书包，如何看课程表。好不容易熬到他睡着了，寒心却失眠了。对于睡眠，寒心一直是很得意的呀，从小就是那种累了就睡得着的孩子，读书时，爱看书，妈妈到点就关灯，灯一关，她想想书的描写呀，情节呀，马上就入睡了，而且梦里全是书里的景色，桃花还是粉色的，开得鲜亮娇嫩，谁说，梦是黑白的呢？后来慢慢地成大，一路考试，最后终于毕业，进了公司，做的是财务，一天八小时，真正的工作内容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呀，于是多余的时间，她拿来写作，审稿，呵呵，身份重叠后，她也会偶尔熬夜，比如有读者交流呀，有粉丝打电话来呀，那种能拥有她手机号的粉丝，多数是追文N年的好友呀，叽叽呱呱聊一通后，她会睡得好香好香啦。失眠到底是什么滋味？寒心真不知道。后来，怀了孩子，因为营养过剩的原因，梦轩在肚子里时，她被医生严控饮食，在孕晚期，她有段时间，失眠过。梦轩出生后，刚开始白夜颠倒，后来，梦轩的习惯养好了，不再半夜要奶吃了，她也就舒服了，可以天天睡到自然醒。
　　再后来梦轩上幼儿园了，她更轻松了，失眠好像很少会光顾到她。但是……从梦轩入学以来，寒心却时不时的失眠着……而且她终于残酷的发现，最近做的梦都是黑白色的。真的……原来梦是无颜色的，她要哭了……
　　昨晚，很晚的时候，乔恩来了次电话，问寒心怎么他儿子啦。寒心说，我没怎么你儿子呢，是你儿子折磨了我好吧，我丢脸就要丢大西洋去啦，才开学呢，就被邀请了好吧……
　　电话那头，乔恩嘿嘿大笑，这才像我儿子，天才呢。
　　天你个头，他还想着跳学呢，我本来想着，他若是有心，倒不防试试，不就是把一年级的知识教完了，再教二年级嘛。现在想想，不对呀，好吧，悠着点吧，只能慢慢来了……
　　乔恩走的时候，以为这个项目去一个上午就能谈定了，只带了个笔记本就走了。谁知道，周边还有别的项目等着让乔恩过目，于是他打电话给寒心，要寒心给他送衣服送笔记本的充电器过去。
　　因为票订得突然，高铁都被预定完了。寒心只好去上海南站搭火车。从四号线转程到到1号线。一路过来，感觉未吃早餐的胃空了，超级想填满它。嗯，人生的选择如果也有对的话，那么，在以后的几个小时里，她会觉得，她最明智的，最聪明的，最快捷的，选择吃个早餐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呀……。
　　十点二十分的火车，寒心吃完饭，擦完嘴后，发现已经是十点了。感觉自己对时间还是掐的正好，一点也不浪费。可是看到大屏幕上显示的，去嘉兴的火车晚点，晚点时间未定。她开始不安了，她现在是不自由的好不好，匆忙的送衣服过去，大概一起吃个午饭就是圆满了。如果晚点久的话，这午饭是不是赶不上吃啦。毕竟，下午儿子还等着她接呢！当然，如果实在晚了，赶不上，也可以打电话给妈妈，让妈妈帮忙接一下。人生的正确选择有时真的不算多。寒心这一天通通遇上了，她正确的选择吃了个早餐，她正确的选择，自己的孩子，自己接。
　　一晃就是二十分钟过去了，可大厅的屏幕上还是出现着“开车时间未确定”的字样。寒心真要火了，到底什么时候开嘛……，过不久，车站的工作人员用广播喊道：“有Z281的旅客吗？请去购票处改签别的车次！”
　　有旅客抱怨着，但还是拖箱带包的，急急的去改签。楚寒心晕头转向的跟着他们转出那个狭窄的门，不明方向的跟着去购票处，改签到最近的时间，楚寒心以为这下就保险了，结果呢，搞笑的很，她刚刚拿着手里的火车票去候车室，一抬头看大屏幕，就差晕倒。大屏幕上用大红加粗的字提示着候车的人们“开往嘉兴的K751晚点二十分”。
　　好吧，寒心想，难道这是铁路局逼所有人都去坐高铁的前奏吗？话说，我也想坐高铁呀，但是谁叫高铁票只有预订的呢？而且都订光了。当所有的时间只用来等待时，寒心突然感觉自己临时吃个早饭是多少聪明的一件事呀。从十点四十分等到十一点，傻傻的等了近一个小时才检票，想想也是醉了。寒心抱着包走进车厢，车厢内的空气浑浊得人要吐的感觉，她深深的屏住气，当低廉的烟草味碰到强烈的汗水味，天知道，那是这么呛人的味道。是不熏死人就不罢休么？
　　捂着鼻子，总算是慢慢地有点习惯了车厢里的味道，可居然就这样傻傻地，在原地等待。没有空调，沉闷的空气里还混和着厕所的味道。难道乔恩去嘉兴也是坐这样的火车去的吗？挣钱养家真不容易，她有感而发。
　　十一点二十分，乔恩打来电话，问火车开了没有。寒心听到乔恩气急败坏的声音，已经很不耐烦了。但她也没有一点办法。相比寒心的焦虑，旁边的一对夫妇要淡定的多。她们是去杭州看儿子的。儿子考进了浙江大学，虽说不是在上海，但杭州一直被称之为上海的后花园，比起其他地方，还是近得多。
　　寒心望着他们突然想，如果以后梦轩考进浙江大学也不错哦。每次寒心同她好友倩倩说到梦轩的以后时，倩倩总会很清醒的泼她一大盆冷水。倩倩是个女强人，她和老公打理的工厂从最初的一间小作坊，到如今的大工厂，说她是拼命三郎都不为过，刚出了月子就把儿子扔给妈妈，什么叫放养，这就叫放养，放养的孩子虽然不精细，但放养的孩子自立能力强。同样的年纪，当梦轩还需要寒心给他洗澡时，人家就已经自己会洗了。至于分床分房，这样的事情，四五岁就开始啦，那里像梦轩，跟他分个房间，一个晚上要跑回来几次。虽然两个孩子一样大，但人家基本可以不靠父母了，就连买玩具这样的事情，梦轩想要什么玩具，就是讨好妈妈，倩倩家的晨晨就学会靠自己摆摊，把旧玩具卖掉，再加零花钱，就可以实现梦想了。所以每次听寒心谈到梦轩，倩倩就会送她几个字“别当二十孝妈妈”了好不好？在倩倩的眼里，为了儿子上学，把好不容易上手的工作辞了，然后独自带孩子回上海，放着若大的房子和一男人在家，像这样的蠢事也就寒心这种疯了的妈妈才做得出来。
　　寒心，你真放心乔恩？
　　什么叫放不放心的，都老夫老妻了，孩子都那么大了。寒心淡然的回答。
　　倩倩不依不饶的追问，真放心呀，你知道我们班的妈妈们怎么评价乔恩的吗？
　　寒心笑了笑，有什么好评论的，不就说，梦轩不如爸爸帅罢了。
　　倩倩说，原来你还知道呀。
　　寒心“切”了一声，这有什么，他现在要供我们在上海生活，上海的开销又大，梦轩又是个吃不得苦的孩子，我又不能上班。一个男人要养一个家，供二地开销，你真认为他是亿万富翁呀，这钱说有就有，像从天上落下来一样的。
　　倩倩也笑了，她风情万种的摇着头道：“亲爱的，你太落后了，这年月嘛，谁说男人非得有钱的！”
　　寒心懒得理她，每个人的想法不同，谁也体会不了别人的想法和处境。寒心的头一份工作是梦轩上了幼儿园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财务经理的工作，好不容易挨过了试用期，签完了劳动合同。好不容易，寒心以为自己又要新的开始了……可就在她乐呵着请同事吃饭的当儿，接到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老师对寒心说，吃完饭，准备午睡时，保育老师发现梦轩的手背有个突出的红疙瘩，然后在他的足心也发现了相同的一个红疙瘩。所以怀疑梦轩得了手足口病。
　　手足口病？寒心皱了皱眉，就差没问那是什么东东。挂完电话，上网一查，一看到手足口病严重的话，是要死人的。不管是不是严重，不管是不是真的手足口病，寒心登时被吓得手软。什么吃饭呀，工作呀，转正呀，这世上还有那一件事比孩子的命更重要。匆匆的买了单，寒心在电话里向老板请了假，人就像箭一样，飞射出了公司大门。
　　在幼儿园内，寒心见到了梦轩，老师怕孩子传给同学，就这样孤零零的把他放在老师休息室，休息室空空的，只有一位老师在看着他。而那位老师寒心不认识，相信梦轩与她也不熟。小小的梦轩，穿着帅气的校服，眼睛里噙着眼泪和委屈。他本来就胆小，又一直是妈妈带大的，分离期刚刚熬过去，现在碰到这样的事，他害怕得望着妈妈，扑在妈妈的怀里说，我不要上学，我再也不要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