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作品名称:大漠游侠 作者:lili 发布时间:2017-02-08 01:17:32 字数:4283
西部,大漠的深处。
荒凉、死寂,望不到边的沙海。天上没有一支飞鸟,地上没有一棵青草,灼热的阳光烤炙着一切,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死神的乐园。
可是在这一片金黄色的海洋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一个移动的黑点,一个生命体。
它慢慢地移动着,慢慢地近了,原来是不止一个生命,而是两个生命——一个男人和一匹马。
那个男人高大挺拔,披头散发,浑身都是黄沙,已看不清衣服的颜色,只有背上那柄特别长的剑在烈日下闪着光,他低着头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前走着。那马也只剩下骨头了,连眼睛里都塞满了沙子,同样是低着头,跟着主人的脚步努力地走着,不,是挪着。
如果有人看见这样两条生命,一定会纳闷: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走来的?难道是大漠的更深处?不可能!没有人能够在那里存活。难道是从大漠的另一头,更不可能!连鸟都飞不过那片大漠,那里是死亡之海。可是他们居然走过来了,快要走出大漠了,真不可思议!难道他们是鬼魂?
他们不是鬼魂,而是一个人和一匹马,尽管他们就要走出大漠了,那匹马却永远看不到绿洲了。它站住了,等主人回过头来,它抬起头来,最后看了主人一眼,又仰起头望望远方,发出最后一声长嘶,慢慢地倒下了。
主人的手还拉着缰绳,却没有动,他知道拉它也没有用了,他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滴在马的脸上,和马的泪流在了一起,马儿闭上了眼睛。
主人转过头来,望望前方,又转身蹲了下来,抚摸着马的脖子,说了几句话,然后拔出刀来,割开了马的喉咙,喝着它的血。
过了很久,他才站起来,挺直了腰板,抬起头来。这时,我们才看清他的脸——一张令人无法忘记的、布满伤痕的、似乎只有野兽才有的脸!如果不是在大漠的深处,没有人敢看他第二眼的,可是毛发后面的那双眼睛却是清澈的、锐利的、刚强的,他看着火热的太阳和湛蓝的天空,目光中充满了勇气和希望······
然后,他俯下身来,为他的马挖了一个大坑,把它埋了进去,马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让它曝尸荒野。
做完了这些之后,他站起身来,继续向前走去,走向那无边的大漠。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多久,他终于看到了远处的绿草、树木和金灿灿的麦田,看到了一条路。
可是就在他即将踏上绿洲,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也不由自主的慢慢地倒下了。他努力地抬起头,看着远处的绿树和麦田,想要站起来,却猛地昏了过去。
这时,一辆小毛驴拉的木板车由远而近地过来了,慢慢地走近了,车上是一个须发皆白的维吾尔族老人和一个美丽的少女,少女歇靠在一堆买来的货物上愉快地唱着歌,老人则叼着烟斗眯着眼睛乐滋滋地听着,白杨树上的鸟儿仿佛也受了她的歌声的感染,叽叽喋喋地叫成了一片。
突然,少女的歌声停了,她看见了不远处趴在黄沙上的男人,冲着老人喊了起来,老人睁开眼向沙漠一瞧,也吓了一跳,急忙吆住了毛驴,和少女一起下了车向那个男人跑去。
他们跑到男人跟前,蹲下身,把男人翻了过来,少女一看到他的脸,立刻惊叫起来,用手捂着了眼睛。老人拨开了他的头发,试了试他的鼻息,说道:“他还活着。”少女才从手指缝里偷偷看了看他,心里不再害怕。老人抬头望望沙海,摇摇头说:“除了先知穆罕默德,没有人能走过这片沙漠,他的命可真大!”少女仔细地端详了一会,才小声地问道:“爷爷,我们拿他怎么办?”爷爷扶起他的上半身说:“能够走出沙漠的人一定是真主派来的,我们应该帮助他。”少女点点头,和爷爷一起把男人扶到了车上,老人抽了毛驴一鞭,车子轻快地跑了起来。
少女瞪大眼睛看着男人和他背后的那把长剑,发现了剑鞘上闪亮的红宝石和珍珠,虽然经过了沙漠的洗礼,它们依然放射着夺目的光辉,她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摸······老人在前面说话了:“傻丫头,还不赶快给他喝水,不然他会渴死的。”少女这才醒过神来,拿起水壶扳开他的嘴灌了进去。
男人的喉咙开始动了,慢慢地,嘴也开始动了,半壶水喝下去后,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开了,他的鼻子闻到一股草原的清香,然后从朦胧到清晰,眼中浮现出一个清纯、甜美的、微笑的脸,黑黑的、弯弯的眉毛,大大的清澈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和辫子,一口白白的牙齿·····难道是在做梦?还是我上了天堂?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少女说话了:“你不要动,想吃东西吗?”她居然还会说汉语,虽然不是很流利,但还是很动听,他笑了:“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爷爷说你能走过沙漠,一定是真主派来的,你是个天神!”少女敬佩地说
“我不是天神,我迷路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依努儿,这时我爷爷依明。你呢?“
男人望着天上的白云,想了想说:“我叫无名。”
“无名?是什么意思?”少女歪着头诧异地问
“傻丫头,就是没有名字,不要问这么多啦。”前面的爷爷挥了一下缰绳,插了一句话
“是吗?就是没有名字?”少女依然很好奇
“是的。我忘记我的名字了。”男人说完这两个字,似乎又耗尽了力气,闭上了眼睛,老人又抽了毛驴一鞭,说了一句:“歇着吧,就快到了。”
在辘辘车吱吱呀呀的声音和有节奏的摇晃下,无名似乎进入了梦境,一群人在呼喊、厮杀,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他站在一旁惊讶地看着,突然一个老人挥剑向他砍来,他本能地用手去挡,却将那老人一剑刺死,他呆住了,远处跑来一个女人呼喊着:“爸爸!爸爸!救命啊······”
“救命啊,爷爷,怎么办啊?”这分明是少女的喊声,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车子已经停下了,前面传来两个男人放荡的笑声,似乎还有两匹马。
他猜的没错,正是两个骑马的凶汉拦住了道路,其中一个拿刀的光头汉子淫笑着对他们说:“小宝贝,别叫了,当心把狼招来,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
另一个满脸胡子的粗壮汉子得意地说:“今天真该我们走运,碰上一个仙女,那个车上躺着的是不是你的情人啊?还有把剑,至少值500两,哈哈!”
老人愤怒地斥责道:“你们这些恶狼,真主会惩罚你们的!”
光头的汉子哼了一声,拔出刀来说:“老东西,我先送你去见真主。”说着就催马冲了过来,少女吓得抱住了老人,簌簌发抖。
就在这时,车上的无名突然腾空而起,蹿起了一丈多高,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来到了两个汉子的头上,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还没等那两个家伙醒过神来,他的剑左右一挥,两个人头就滚落到了地上。他借着下落之势将剑往地上一点,被压成弧形的剑身“铮”地一弹,使他的身体又飞了起来,在空中几个翻滚,身体又轻轻地落在了车上,那柄长剑不知何时也插入了鞘内,而那两个家伙的身体居然还立在马背上。
这整个过程只有十几秒钟,把老人和少女都看得呆了,无名说了一句:“把马牵回去卖了。”就又闭上了眼睛。老人急忙向天祈祷:“感谢真主,感谢你的使者。”少女一边去牵马一边说:“不是真主的使者,是无名救了我们,他是个剑客,好厉害的剑客啊!”
车子继续向前走去,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镇:阿拉提镇。
镇子里也正在进行着一场格斗。
阿拉提镇是天山脚下的一个小镇,方圆不过二里,人家不过几百,原本并不出名,可是后来这里开辟了一条通往阿勒泰高原的道路,来往的人才慢慢多了起来,商户也逐渐增加,汉人和其他少数民族也纷纷前来定居,镇子才开始不断扩大,有了将近千户人家,道路两边也有了百来家店铺。新老居民们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慢慢互相了解,彼此包容,互惠互利,逐渐地彼此熟悉和认同,不再有隔阂和敌对。连当地的各民族妇女也比其他地方要开放得多,比如象阿依努儿这样的女孩子,以前出门都要把头蒙得紧紧的,不让男人看到。可是现在已经可以随便露出面孔,和男人平等的交往了。
明朝政府原先为保障道路通畅和驻守要道,派遣了一个游击将军和两百名士兵驻扎在这里,这里慢慢安定后,游击将军就先走了,后来士兵们也慢慢离去,最后只剩下一个校尉和二十名老弱病残的士兵,每天无所事事,只是收收官税、喝酒赌钱而已。居民们相安无事,早已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可是,今年一开春,小镇里就涌进了一群又一群的提刀拿枪的汉子和女人,有汉人、满人、蒙古人、俄国人,还有一些个子矮矮、装束古怪、口音更古怪的南方人,而且还全都住下不走了,把小镇里的酒馆、客栈挤的满满当当,每日喝酒吃肉、舞刀弄枪、寻衅滋事,把小镇闹得不得安宁。居民们搞不清楚原因,只是觉得奇怪,老一辈人则摇头叹息,生怕会出事端。赚到大把银子的商户们则私下里交换着听到的消息,互相议论争辩着,最后总算得出一个结论:好像是内地的起义军和东北的满清大军闹得厉害,崇祯皇帝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所以叫大内高手召集天下武林人士来这里召开武林大会,选出高手去对付起义军的。而那些蒙古人和俄国人,还有什么少林、武当、峨眉等等各大门派的人也是来参加大会的。大家听了都点头称是,也非常兴奋,可以看到全天下的高手比武。只有悦来客栈的伙计小六子不同意,他说根据他偷听来的消息,这些人都是来寻找一笔巨大的宝藏的,可是大家一听这话都摇头大笑,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宝贝,远在千里之外的内地人居然知道,真是无稽之谈。笑完了就纷纷散去,各作各的买卖,不再把这些人当回事了。
只有两个人对这些人特别在意。就是最高军事长官—李校尉和镇上唯一的一家棺材店的老板—陈梦财。
李校尉是山西平遥人,从小进了军营,曾经升到偏将,可是一次酒后巡夜,错杀了东厂的太监,就被削职发配到了边疆。他从此戒酒不喝,发誓要东山再起。几年时间居然又做到了校尉一职,可是在这个安静的小镇子里很难有立功的机会,只有时不时的给上面进贡些钱财,到现在还是没有升迁的机会。这些武林中人的到来让他看到了立功的机会,武林大会的说法他根本不信,在他看来,朝廷还没有昏庸到这个地步,要跑到这遥远的西域来召集武林中人。而宝藏的说法他倒有几分相信,因为他在最远的边关镇守的时候听老兵们说过,天山里有一个巨大的宝藏,是一个巨大的雪人在看守,没有人打得过它的。现在看来这传说有可能是真的呢,哼,只要找到了宝藏,谁还当这个明朝的官,回老家去建一所大宅子,开一间小铺子,管它娘的谁做皇帝,谁做太监,老子逍遥快活就行。因此,他虽然不动声色,但一直暗地里监视着这些外人的一举一动,静静地等待着机会。
而棺材店老板陈梦财则是暗中高兴,他来到这里做生意已经五年了,可是这里的人都特别能活,特别是少数民族,七、八十岁了都还活蹦乱跳的。汉人们也都安分守已地做生意,很少发生争斗和死亡。只有过年的时候和暴风雪来袭,才会死几个酒鬼和牧民,因此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正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这些舞刀弄枪的外人的到来简直就象是真主送来的礼物一样让他又看到了希望。他每天天一亮就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希望这些人赶快打起来,好让自己有很多生意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