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春晓(十一)
作品名称:围城春晓 作者:瞳若秋水 发布时间:2011-10-23 10:09:44 字数:3286
若若站起身,远远的就看到思蓝快步走了过来,暖玉在后面背着个大包不急不徐却也不曾落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舟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厉害了?你在电话中说是肺炎。”在思蓝一喋声的追问中若双手紧紧抓住了蓝的手臂,周围的一切在她来看都像可以救命的稻草,抓住了就不想放手。
看着若又是泫然欲泣的样子思蓝头又大了,这个若若总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般让人心疼,也总是让人不放心地着急、无奈。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别哭,不会有事的,我们先进去看一下。”进去时只见尘和舟一大一小睡得正香,一个在床边的椅子上歪着,一个在床上躺着。房间里的安静让若若停下了脚步,这安详的画面让她舍不得打破,两个她最爱的人那样安静安好地在那里就是她的幸福,不是吗?现在想起去珍惜会不会有些晚呢?
思蓝走近的脚步声惊醒了尘,睁开朦胧睡眼看着思蓝轻轻点点头:“来了,你们在这我出去抽支烟。”说完起身离去了。思蓝也笑着点了下头,然后目光一直跟随他到了门口,看着他沉默着走出了房间,这两个人好像还是不对劲,前些天几个女人小聚时不是说已经和好了吗?躺在病床上的舟牵住她的注意力,再无暇顾及其它。
看着舟红红的小脸上已经开始有了细密的汗珠,思蓝伸手抚了下舟的额头轻轻说:“没事了,已经不太烧了,再打几天针消消炎就好了。”若若也不由自主点着头不住地回应着,她心里知道蓝对舟的爱比自己少不了多少,更多时候比自己还要周到。
这时床上的舟像是被声音惊扰到了一般,双手轻轻地抽动了几下,瘪起了嘴角。思蓝笑了:“小家伙做恶梦呢。”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只手握紧舟的手,一只手帮她理着头发轻轻地说:“舟舟,醒醒。兔兔来找你玩哦。”梦中的舟紧紧抓住蓝的手哭喊起来:“爸爸妈妈不吵架,吵架没有小红花。”
听到舟的哭喊思蓝转过头恨恨地剜了黎若一眼,拍着舟的小脸轻轻叫着:“舟舟,快醒醒,蓝妈妈和兔兔来看你了。醒醒,和蓝妈妈一起唱歌,小小船儿飘水面,豆豆舟舟船上站,唱歌跳舞看星星,摘个月亮挂船舷。”这是若若哄着豆和舟玩时编的小儿歌,后来舟把它教给了每个人。那仿佛已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天很蓝,花很香,大大的太阳热辣辣地照着,尘在一边抽着烟看着他们笑。现在听着思蓝轻轻地念出来,美好的感觉还在,可是就像一张发黄的照片,已经老旧,已经残破不堪,触摸不到真实。
舟终于抽泣着从梦中醒来,看到思蓝坐在面前带着哭腔说:“蓝妈妈好。”舟的懂事和乖巧总是那么惹人怜爱,蓝用力地抱了她一下把她扶起来捏着她的小鼻子昵声说:“这么乖,上辈子欠了你的,就爱吃你这一套。来,看看蓝妈妈和暖暖小姨给你带什么来。”
那边暖玉把自己满脸调皮的笑容藏在一只毛绒流氓兔的背后,尖着嗓子说:“兔国王命令我们来找一个名字叫小舟的小美女,请问大家谁认识她,听说她生病了,我们国王让我们带来了好多礼物送给她,小舟在哪里?小舟在哪里?”
“暖暖小姨,我就是舟啊,我在这里。”舟挥舞着两只手哑着嗓子但却极是开心地叫着,暖玉渐渐走过来用兔兔的手摸着舟手背上打针后留下的胶带说:“打针痛不痛啊,这胶带好丑哦,我们帮舟撕下来。”痒痒的感觉逗笑了舟,一大一小一只兔便在病床上笑闹起来。
蓝拉着若的手走到了门外,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尘不知去了哪里抽烟,若若心中一沉,表情也僵硬起来,现在只要看不到尘或者不知道他的去向她便会没来由地烦躁不安想发脾气。
不情愿地被思蓝硬拉着在长椅上坐好,她知道又一次的询问必将开始,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和蓝说些什么。思蓝燃上一根细长的摩尔烟,缓缓吸了一口幽幽地说:“若若,伤口总要结疤,不然失血过多一切都将苍白一片,这么久了,再不走出来,还能走出来吗?”
“我也想走出来啊,可是往哪个方向走呢,我选择了方向,可是走得好累,而且越走心里越没底。他的心怕是回不来了吧。”
“怎么会,在我看来他很在意你和舟,是不是你自己心里一直过不去那道坎呢,我不是告诉过你,既然选择了接受就要无条件接受,不能老是捏着人家小辫子说事哪行。”蓝的话像针一样刺在了若的心上,连最好的朋友也不站在自己一条线上了,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可是,可是每天面对尘的是自己,他的冷漠他的无视别人又怎能体会呢?为什么都帮着尘数落自己的不是。越想心中越是烦躁:“什么叫无条件接受,让他接着为所欲为吗?事情没到自己身上怎么说都行,我可比当年的你宽容理智得多呢。”说完便赌气地看着窗外。
听到这里思蓝愣了一下,不出声了,直到一只烟吸完才轻轻的说:“正是因为这样,若,我不想你和我一样后悔终生。”听到这里若若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抱住思蓝的腰把头埋在蓝的胸前:“对不起,蓝,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现在的我破坏力太强了,有时我恨不得把整个世界全都撕碎,包括我自己。”
“我知道那种感觉,那是心中郁结难消的妒恨,记得那时我借酒发疯吗,醉了后拼命撞墙拼命哭,结果伤害了那么多不该伤害的,现在想明白了,恨是最不值得的一件事,恨是没有限度的,就像个恶性的癌细胞,不割除,便只会急剧地膨胀。”
“我知道,我全明白,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从恨中走出来,其实我并不是故意要为难尘,我只是,我只是一想到那些心就会痛,只是想知道那个人到底好在哪里,我越计较他想谁想得比较多我就越发地令人讨厌,可是我又控制不了,我该怎么办啊蓝,我只是想做他最在意的人。”
“做最好的自己,跟着他变你会累死也追不上,他会觉得越来越没意思,做回你自己,他若喜欢就相爱,他若不喜欢也是没办法。”思蓝的话总是那么深邃,若若觉得这些话自己得消化一会才行。思蓝吸了口烟说,“这么久以来,我的感觉就是,他是爱你的,很爱。”声音很轻,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思蓝搬过若若的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若,感觉到了吗,你们的矛盾已经让舟不安了,她这次生病是不是与你们吵架有关,她这么小,有了阴影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若若咬着下唇不出声,思蓝一下就戳在了她的痛点上,她心中的懊悔几乎能淹死她,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舟发生了什么意外,她便也不要活着受折磨了。
正说话间暖玉突然拉开门走了出来,“你们快进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不是说好了一会请他们三口一起吃饭吗?你什么事啊非去不可?”思蓝轻皱着眉嗔怪着。
“还不是那个小竹了,笨得像个拿着竹剑的古代穿越者,竟然不知道什么是纯绵织物。”
“小竹?”思蓝和若若会心的相视一笑。“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关你什么事哩。”
“哎呀,他给怀孕的姐姐买了居家的孕妇裙,姐姐不喜欢说不是纯绵的,穿了会过敏要他退,刚才他在商场打来电话说售货员不给退只让换,他向我求救呢,我先去了,舟在吃东西你们进去吧。”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若若有些意外地看着思蓝问道:“他们好像走得很近了,有没有按照我们预计的发展态势呢?”
“你什么时候看到散淡得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暖玉为谁这么着急过,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思蓝唇边露出一丝调皮的诡笑,边说边抱起了吃得满嘴果汁的舟用力亲了几下。思蓝对舟的爱是源自于骨子里的喜爱,当初她和若一前一后相继有了孩子,如果那孩子还在,该是和舟一样大了,如果当初她不是那么年轻气盛爱冲动,不是对云翔做错的那件事反应那么激烈,那么现在一切都将改写,那该也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舟和思蓝亲昵地搂抱着,看到了站在思蓝身后的若若,立刻散掉笑容睁大眼睛要妈妈抱,用力地揽紧若若的脖子,微烫的小脸紧紧地贴着黎若的脸,黎若的心中浮上了酸酸的温暖和愧疚,女儿如此地依赖她爱着她,自己怎么可以脆弱,怎么可以放纵忧伤与凌乱,为了女儿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忍耐的呢?没有爱情是不是可以一样活着?
已是初冬时分了,医院大厅的门依然敞开着,新鲜空气和冷瑟的风一同在厅内盘旋,尘坐在临近门边的椅子上,右手握着烟盒火机,左手一只燃到烟嘴的烟挂着长长的烟灰,一动不动地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这里那么多的生老病死,那么多的悲欢离合,那么多的疼痛与残缺,有的可以在亲情的支持下与病痛拼死搏杀,有的却因此而分崩离析更快地走向终结,情感这个比解析几何还抽象的东西在人的生命实体中主宰了太多太多。自己这份不堪的情感将会到哪一步才能停住呢,舟的意外太让人心惊肉跳,万一那小家伙……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男人,有时会更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