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舒璇做生意的故事，伊丰是从一个初中同学那里听来的。这让他很受打击，自愧不如。连一个失去母亲，家里那么穷的女孩。都可以翻身做得那么好。而自己还一直依附家人。还说他们的不好。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个无知青年在历经一番磨难之后，有这样的反思，是一种自省和成熟的表现。
　　在同学聚会上，伊丰看到舒璇穿着时尚潮流的衣服，涂着浓妆艳抹出席同学会的时候。伊丰的心也蹦蹦直跳。
　　他差点认不出她来了。这个曾经他暗恋过的女孩儿。现在不再是以前的模样了。她已经是女强人了。
　　伊丰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于是猛打猛撞，厚着脸皮上前去跟她打招呼。
　　“舒璇，好久不见。我是伊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的小流氓。”说完这话，当场的同学都大笑起来。
　　“当然。你那么出名，我怎么会忘记呢？”舒璇也很幽默。
　　哈哈哈······
　　大家都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这次的聚会，俩人谈得很开心。聊了这些年的一些经历。当舒璇得知伊丰也在做小本生意的时候。也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当年那个小流氓如今却愿意过这样安稳的生活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但话又说回来了，环境和经历到底还是会改变人原来的状态的。成长和成熟是两回事。
　　之后，俩人常有来往。县城离伊村不过三十公里的路程。开车来回也不过一个小时。见面的时候，舒璇教伊丰做寿司。伊丰也教她做早餐，做大众菜。
　　半年后的一次约会，舒璇很突然对伊丰说：“现在我终于发现你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安稳了。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你把我娶回家，但前提是，我爸也要跟着我们一起过。我们一起合起来，或许可以做得更大，赚得更多。”
　　舒璇在此期间也曾到伊丰的父母家坐过。他们都觉得这女孩子很不错。很有礼貌，给人落落大方的好感。
　　三个月之前，他们就催伊丰要把这个女孩追到。
　　伊丰觉得时间还未到。历经过一些事之后，伊丰也开始不那么主动的出击了。但他知道舒璇会给他机会的。
　　现在舒璇竟然不打自招就把事情挑拨得那么明确。正在喝着鱼头汤的伊丰差点咽到了。
　　“怎么样？是被吓倒了。”舒璇看着伊丰憨憨的样子。偷偷的笑起来。
　　伊丰放下汤勺，也咯咯大笑说：“确实。现在是女的主动多了。像我这样小混混。有时候想要的东西，都只能埋藏在心底。唉，总算被我妈他们说中了。他们说你很体贴人。我需要被你这样的女强人制服的。又中招。似乎我的人生就在你们的手上似的。当年那么莽撞的人，是该收敛收敛的时候了。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那笔债务还清。”
　　“就说你，一直想着还钱。现在的人生大事都不好好想想。不过话说回来。跟你来往那么半年。觉得你倒还是一个放得开，说到做到的人。所以我想有你一起努力。我们或许是可以开连锁饮食店的。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情。”舒璇说完这话，却突然的脸红了。或许她意识自己说的有些过了。自信是需要根基来支撑的。
　　这事彼此谈好之后，伊丰回家就把舒璇的想法告诉了父母。
　　伊蹇夫妇听后，笑得合不拢嘴。他们太开心了。想到有舒璇这样一个精灵能干的女孩。肯定可以会让他们的日子丰盈起来的。
　　一个月后，他们便在县城的英豪大酒店里摆酒。
　　伊娟知道弟媳是一个女强人，更是欢喜得不得了。她知道如果他们合着来做生意的话。肯定很快发的。到时候那十万块应该很快有着落的。
　　婚后，一切并没有舒璇想象得那么简单。他们需要弄个大的店铺。早餐区和寿司区得分开，然后要招四五个人来帮忙。如此也折腾了大半年，花了将近十万块。才正式开始运营。舒璇因长期的劳累，第一胎不小心流产了。
　　伊蹇知道之后，马上叫她会老家休养。他说如果是那么艰苦的，早就不要开那么大的。能维持生活就好。
　　舒璇在老家休养期间，店由伊丰掌管。
　　因为之前舒璇一直是自己操作做寿司的。伊丰虽跟着学过。但做出来的口感始终不能与舒璇的相比较。在舒璇在老家休养的一个月里，生意落寞了许多。
　　这事在舒璇休养的半个月之后从得知，伊丰想让舒璇好好养身子。所以没有及时反馈。这事人舒璇很恼火。她振振有词的对伊丰说，“这是拿着本钱出去做的事，你怎么可以这样懈怠。有问题以后要及时反馈。虽然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但并不代表，你可以胡乱。要想做好，就要不断的更进方法，要善于倾听顾客的声音。而不能靠着自己的感觉走。那样迟早会关门的。”
　　妻子的话，让伊丰愧疚不如。他确实没有舒璇的能力。她想问题都是像BOSS。伊丰无可比拟。
　　之后，伊丰再不敢擅作主张。都要跟妻子商量后，才做出具体的决定。
　　做长远有自己特色的生意。绝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年后，他们才勉强收回成本。
　　这时候，舒璇也生下了一个女儿。负担开始加重。虽然舒垒会在店里帮忙，但毕竟他不会做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常常为女婿着急。这是关系他女儿的事业，也是他的事业。舒垒是看着女儿的事业变成熟起来的。他知道其中的艰辛，那时候舒璇常常为了弄出新花样来，半夜还在厨房里，边看视频，边琢磨弄。有时候也会看一些饮食的书籍和客人需求量的反馈。若想做好一件事并不是想象得那么美好。没有磨砺和对此的钟爱，是不可能把别人的转变成自己的独特的价值。这需要付出代价。所以舒垒很在意女婿把女儿的好声誉弄成落魄的模样。但他又无能为力，因为他一直是女儿的后盾。平时只干些擦边的活儿。但制作寿司的秘诀，一窍不通。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不好好看着女儿做，现在或许自己也可以帮帮忙。练练手的。唉，真是可惜。
　　伊丰这才真正意识到生儿育女，绝不像当初冲动的承包鱼塘那么儿戏，这里还需要多一份对他人的责任，一个做父亲所需要的责任。
　　为了生活，他们竟然把还钱这事抛之脑后了。反正伊笋三姐弟还小，读大学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能想到以后有什么变化呀。总之人总不能亏欠自己，需要一顶还一顶的做斗笠。　　
　　张曳依然是每年拿着哥哥一年给一万多的工资过日子。渐渐地他对这个哥哥的做法开始质疑，开始怨张帝的不近人情，是冷血动物。当人把人逼到绝处，大概是什么话都敢讲的。这是一种对生活挤压的无助的释放。闷久了，会发疯的。
　　在伊笋从娘家接回来念书以后，就开始在竹厂帮忙收拾打理卫生。一个月，张帝会给这个弟媳一千块做伙食费。
　　这时候的伊娟也开始“变”了。以前那个把房子装饰得如花似玉的伊娟。现在不复存在了。什么东西到处丢，到处放。只要让自己坐着舒服就好了。伊笋三姐弟有样学样，看到妈妈那么邋遢，她们也随便乱丢东西。方便自己就好。生活的变迁会让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这就是人，内心是时时刻刻在变化，行为亦是。
　　一个月一千块，那时候对一家五口来说，勉勉强强过得去。但若是生病什么的，那些钱不足一谈的。
　　一天，张曳看到餐桌又是清淡如水的鸡蛋汤和一盘青菜，而伊笋三姐弟依然争得不亦乐乎。
　　忍不住大发火：“早知道就不该把那十万块借给你弟的。不然我们现在也不用那么苦了。还住在这个蜗居的房子里。真够受的。”伊娟知道丈夫在埋怨她了。
　　“他又不是不还我们。现在你也看到了。他也要养三个小孩。也要生活呀。而且他也没有说不还我们。他说了等到伊笋三姐弟上大学会还回来的。”伊娟这时候还袒护着弟弟。
　　“可能就是你这样的姐姐，一直宠着他。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以后，十年以后的事情，而且又没有凭证的事情。到时候他翻脸不认账。我们也无法呀。”张曳受够了妻子那种只为娘家做事。凡是自己种得粮食或果蔬有多余的，她便会马上往娘家送。再没有见过这样顾家的女人了。这点是张曳最受不了的。现在还一味的袒护着弟弟，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我相信日子会好起来的。有手有脚，维持生活还是可以的。我知道我当初太过宠弟弟了。现在他过得一般。我也心满意足。钱的事情，我也不敢去提他。他当初说什么就什么了。现在他也不可能有的。做的是小本生意。”伊娟像是埋怨自己的愚蠢，又像是给弟弟做一个公正的辩解。
　　直到父母的这一架吵完，伊笋才真正自己家里每餐只能吃青菜的缘由。
　　苦恼都是自己找的，自己找的，就只能自己去填补。生活就是这样。张曳夫妇自以为看开了，很多时候这样一唱一和的反着来对干。但一想到那十万块和哥哥嫂子的待遇。马上就怒火冲天，想找个墙，把它打成碎石。被迫无奈的处境始终是要付出代价的。
　　日子在一天天的流逝，有时候会想着会留下什么。其实如流水那般，是来去无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