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请奚琴来侯府兰氏送聘（3）

　　张骞一听，心中大吃一惊，夫人怎么知道我藏着奚琴的荆钗呢？肯定是张成告诉她的！这个狗奴才关键的时侯就会坏事，不过他在心里也感谢张成，这个奴才还倒机灵，要不然自己向夫人说不是更难为情吗？但张骞还是很镇定地否认道：“什么荆钗？还是王老汉女儿的！”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兰氏的脸色，兰氏并不生气，心平气和道：“你不拿出来就算了，那就听夫人我讲一讲这个荆钗的来历吧！”
　　兰氏说着就把自己与奚琴结为姐妹之事告诉了张骞。张骞赞道：“夫人不嫌奚琴出身贫寒结为姐妹，真是良善之极。”
　　兰氏继续道：“那天中午，我听侯爷说要离开阳城，便使张成带着你的玉佩去了奚琴家。以你的名义，说是相爱的信物，把玉佩给了她，她便取下头上的荆钗交于张成，让他转交于你。”
　　张骞心中咯噔一下，夫人已说明我荆钗的来由，再藏着也没有意义，他边从怀中取出荆钗边故作镇定问道：“夫人使张成把我的玉佩给奚琴姑娘作何？”
　　“定情啊！”兰氏不假思索地回答，“心中有情不敢去爱，遮遮掩掩的，哪像个大丈夫的样儿，还要夫人我出马！”
　　张骞知道夫人是在说自己，再次演饰道：“夫人开什么玩笑，这玉佩不是在你手上吗？”
　　兰氏又把奚琴今日来府，丢下玉佩而走的事告诉了张骞。张骞道：“夫人，这荆钗是张成给我的，他说是自己捡到的，我想拿来还给人家姑娘，现在一切事情都明白了，明天我让张成把荆钗物归原主，不就行啦！”他看了一眼兰氏，兰氏真有些生气了。张骞伸了个懒腰道：“去宛城一整天真累呀，夫人，我们早些歇息吧！”
　　兰氏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张骞不但不深问，还能左右逢源，十分气恼。这个假装正经的，看来只有让自己说破他的心思了，于是恼怒地说道：“侯爷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和奚琴结为姐妹？又为什么要送你的玉佩给她吗？”见夫人生气，张骞随和地说道：“是啊，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
　　“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已知道侯爷与奚琴姑娘一见钟情，想接她过府，和她一起侍候侯爷！”
　　这一句话张骞心里震惊不小，夫人原来早已知此事！这让他既不安却又欢喜。觉得对不住夫人是不安；夫人知道自己与奚琴一见种情，不生气，反而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让他心中欢喜，心中感激。兰氏继续道：“我与奚琴结为姐妹，并送她玉镯，便有让她与我共同侍候侯爷之意；我又让张成以侯爷之意送她玉佩，正是试探她的心意；今日请她来府本想给侯爷一个惊喜。谁知她竟留下玉佩而去，这姑娘明摆着是要与我做真心姐妹，而不和我争宠侯爷，这才戴走了玉镯，留下了玉佩，如此芳心兰洁，善良女子，希望侯爷能迎娶她入府！”兰氏一字一句字字珠玑，言诚意切。
　　张骞为难道：“夫人与我恩情如山，恩爱这么多年，我怎忍心再纳小！”
　　兰氏直言道：“侯爷与我恩爱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恩情之中，而侯爷与奚琴姑娘才是一见钟情，心心相印，这才是真爱所在啊！”
　　张骞还是不同意，说道：“我是真的舍不了夫人啊，奚琴的事以后再提吧！”
　　“谁让你舍弃我了，你总不能生活在恩情之中，而放弃爱情吧！侯爷接纳奚琴恩情爱情双丰收，这才是人生的最好！”兰氏不依不饶接着又道：“广武山回来，是谁手拿简书，目光呆滞，想入非非，夜里又是谁在梦中喊人家姑娘的芳名……”
　　张骞现在才知道，夫人这是早已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一直没有道破，还用心良苦为自己千方百计接近奚琴，直到现在和自己开诚相谈，自己再固执下去也会伤了夫人的一颗真心。便说道：“夫人真是子文的贤内助啊！这一切都感谢夫人相助！”见张骞松动，兰氏道：“只要侯爷能迎娶奚琴过府，我还是那句话，一愿侯爷休我，二愿做小。”
　　“这怎么使得！夫人先入自应为大，奚琴后来自当为小，如果不然，我便不会迎她！”
　　“那奚琴姑娘，温文尔雅，贤良淑慧，是做正房妻室之人，做小真是委屈了人家！”
　　“夫人先入，又年长，如果非要颠鸾倒凤，那奚琴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兰氏不再争了，改口道：“侯爷那我明天就派张成去王家送聘礼，你看如何？”张骞道：“夫人，这事不用得这么急吧！”兰氏道：“一定得急，我与她结为姐妹，又派张成送您的信物，就是怕姑娘被别人抢了先去，人家姑娘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呀！本想着把她请来，多住几日，也好为姑娘去宛城购置些物品，谁知又出了这等差错，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明天就让张成带上聘礼去王家下聘。”张骞道：“那就请夫人随便吧！”兰氏兴奋之极，又要去叫张成连夜商议此事。张骞道：“夫人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明天再说吧！”兰氏推开门，见夜色浓重，下人们都已安歇，只有两个丫鬟守在门口打着磕睡，寝宫外更夫已敲响了二更天的梆声。她便对两个丫鬟说道：“你俩回去睡吧。”两个丫头先是一惊，接着高兴地应喏而去。兰氏这才回屋安心地睡下，这夜她只觉得丈夫英姿焕发，仿佛回到了那相爱的初夜。
　　第二天，兰氏早早地就起来叫张成，告诉他侯爷愿意迎娶奚琴的事，然后便命他找人去备车马，自己带上几个丫鬟向后院的库房而去。
　　张骞也起身，送聘之事夫人一手操办，自己无事便来到了厅堂之中。田曹、户曹和义曹等已在这里等候，见侯爷来了，忙跪地参见。礼毕，田曹长道：“昨日去到城邑南的孟家屯一带共清出没有上册的田地数百亩，已经就近分给了无田或少田的农户。分田的穷苦百姓高兴万分，都高呼侯爷千岁；被清田的富户因为隐瞒的田地没有上报，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户曹长道：“我们为官这么多年，从来还没有像昨天那样受百姓如此拥护过，跟着侯爷做事，心里有底气，被人称赞，真的是觉着开心。”张骞笑着道：“跟着侯爷我以后你们会更开心的。以昨日清田速度来看，十日之内能否完成？”
　　“能，一定能的！”田曹长胸有成竹。
　　“那就尽快把土地分到应得农户的手中，分完田后还要定期视察，防止那些大户再次强占，如有敢再次强占的定要严惩不殆！”
　　田曹长户曹长应喏退下，义曹长上前施礼道：“侯爷新政，百姓拥护，我等挨村挨屯传达，因百姓不识字文，需要一一讲解，往往一个村庄就要讲解数遍，很是费时费力——”张骞道：“百姓无知、愚蛮、耕种落后，生产积极性差，我也有察觉，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义曹长道：“让百姓开化，还需办乡校，施以教化民风才是。”张骞道：“原来的乡校为何废弃？那主管教化百姓的郡文学卒吏与三老们又在何处？”
　　“回侯爷，百姓困苦，食不饱腹，衣不蔽体，又怎有心听学礼义，识学文字，所以乡校开设无人去听学，渐渐便废弃。郡文学便不再派驻卒吏，那些三老也被富家大户请去作了私塾。”
　　张骞点头道：“‘仓禀实而知礼节。’孔丘先生所言极是，兴办乡校的事，等百姓生活好一些时再说吧。但是怎么个办法？大家可以先提出些见解。”
　　议曹长应喏退下，张骞又叫住他道：“且慢！”
　　“待侯爷令！”议曹长反身施礼道。
　　“我听说河内有一种新的播种农具，叫什么耧车，一人在前面牵牛拉车，一人在后面手扶耧车播种，一天就能播种一顷地，大大提高了播种效率，节约农时。你可派人去河内学用这些工具，并带回样品，让府内司空也制作一些，等老街河上的石桥建好，侯爷我会大有用处的。”
　　“喏！”议曹退下。
　　张骞退了堂。
　　寝宫前，兰氏已经把聘礼备好，满满的一大车子礼物，上面都用红布覆盖，非常显眼。府内上下都听说侯爷要送聘礼一事，都聚在寝宫门口，等着给侯爷贺喜。众人交头接耳，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的艳羡不知哪家姑娘能得侯爷宠幸；有的猜测可能是富豪千金；有的疑虑：侯爷纳妾，侯爷夫人怎得这般高兴……
　　兰氏见张骞走来，便说：“侯爷可曾满意？”张骞掀起红布看了看说道：“夫人准备的真是细致，只是我们要送聘礼，应该通知王家一声，以免去了让人家唐突。”兰氏道：“这些我都已安排，派出的府院骑快马前去，这时应该已到王家了！”张骞点头，兰氏又道：“侯爷，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在一旁的张成道：“夫人是指媒红？”兰氏道：“侯爷与奚琴一见钟情，确实没有媒红，不过我既是男方的夫人，又是女方的姐姐，这媒红之事我就应下，送彩聘之事我也没有经见过，总觉得少些什么？”这时一个年长的奴婢说道：“送聘礼是喜庆之事，应该车马戴红，请人吹打才好！”这话正中兰氏的下怀，兰氏高兴地道：“对对对，就是缺少这热闹，缺少这吹打之人啊！”那奴婢又道：“城邑内有家唢呐班，经常为人婚嫁吹奏。”兰氏道：“太好了，张成赶快命人去请！”张成急忙找人去办了。
　　这时张骞对兰氏道：“夫人，城邑之中桥未修好，在老街河上游瓦房屯处有浅滩，车马可以通过。”兰氏道：“这些我已知晓。”张骞又道：“送聘之事就让张成去办理吧，夫人不必一同前去。”兰氏道：“不行，这姑娘的症结在我这个侯爷夫人这里，他去了恐怕不行，非我去不可！”
　　“那就有劳夫人了！”
　　张骞说完回房，兰氏命人装扮起车马来。等唢呐班请到，兰氏先让其在侯府吹奏几曲，听得非常满意，那去王家报信的快马也已回来，然后兰氏便命送聘的队伍出发。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气派热闹。
　　兰氏走后不久，有府院向张骞报告说是郡内已派人前来修桥，要侯爷前去指示。张骞带人来到老街河畔，只见河边搭起了蓬帐，几名精通建桥的工匠正在河边测量、查看、商议。侯爷真的要为我们修大石桥了！这消息不胫而走，城邑百姓纷纷聚积在此围观，见侯爷前来，百姓无不跪地施礼。张骞穿过河来到对岸，郡司空主事率人员上前施礼。张骞道：“这桥一定要修得结实，特别是桥基和桥身要经得起千年大雨的冲刷。所以桥基要多向两岸延伸，不要想着偷省工料、功时。要知道修桥铺路，这些都是造福子孙后代之事，一定要实心实意去做！”众人齐声应喏，一定谨记侯爷的教诲！
　　“这造桥用的巨石来自何处？”
　　司空主事道：“回禀侯爷，这巨石以及其它用料都来自西南二十余里处的蒲山，那里一直有郡内服役的劳工，在开山凿石，所以原料是不缺的，只是巨石要运到这里需要些时日。”
　　张骞又道：“现在已是孟夏，天气渐热，供应茶水之事就由侯府承担，另外来此修桥的劳工每天中午伙食都由侯府另加一个窝头，每天午时由侯府膳房按时送来。”
　　“侯爷已将修桥之金交于郡中，又怎肯再劳烦侯爷。”
　　“修桥之事，都是费力的活计，我深知此事之难，再说侯爷我也想着能够早日建成通车。就这样吧！”
　　“谢侯爷！”
　　……
　　张骞又与司空主事谈了一会儿，便回了侯府。还未入书房，守门的府卫来报说，孔府的管家在外求见侯爷，还带来了礼物。张骞心道：这孔仅追我这么紧，还怕我不帮他忙不成？让人把孔伍请入，不多时，孔伍被带到。他向张骞施礼道：“我家老爷命小人为侯爷送来点礼物，他说您见了肯定高兴！”什么礼物？神神秘秘的，还不是怕我不把铸刀之事交于他？张骞道：“是什么尽管呈上吧！”孔伍走下堂去，令人把两辆马车驶进了府内。张骞一惊，这两辆马车上东西装得满满的，外面还用绳索系着，他下了厅堂来到门口，只见车上整齐地装载着一排排的铁制农具，有翻耕与整地的耒、耜、锸、犁、耙等，还有中耕与收获用的锄、铲、镰、铚等等。
　　张骞高兴地道：“这礼物真是送得太好了，我正需要这样的礼物呀！”一边说一边取下一个三齿手耙，拿在手中说道：“这东西还挺重的呵！”孔伍道：“侯爷这是整地用的工具手耙。”张骞笑道：“知道，知道，侯爷我认得这些用具。你家老爷可真有心，知道我的心意，回去告诉他，他送的礼物我是一百个满意！”孔伍道：“我说嘛，送这东西给侯爷太不合适了，可老爷他非让我送来，说是如果侯爷不喜欢就要我丢进白水河中，我心里没底，但现在看来还真的让侯爷欢心。我们作奴家的也自然高兴！”有府院把车辆驶到后面府库前卸车，过了一会儿，农具卸完，孔伍便回去向老爷复命。
　　兰氏直到傍晚十分才回来，又命赵家唢呐班吹奏几曲，她觉得心满意足了，这才给了许多赏钱，并嘱咐班头，以后侯爷府有事去叫要随叫随到。赵班头应喏，领人回去了。兰氏这才来见侯爷张骞。
　　张骞正在书房内思考设计兵戈之事。汉军使用的兵器一一在脑海中映出，刀枪剑戟，斧钺钩锸……每一种兵器的优点和缺点他都要深思熟虑，汉军与匈奴军对阵厮杀的情景也不时地起伏于脑海。两军交战，匈奴人的弯刀显得灵巧而利索，匈奴人的弯刀有两尺来长，这种兵器一定要长于弯刀，一寸长一寸强，但又不能太长显其笨重；弯刀弯曲，要显其不同所以要直不能弯曲；要在刀背上增加点厚度，以增强砍杀之力；而且刀柄上要有一个大的挡手，有利于抡刀回收，但又不能增加刀的重量而显沉重……只有这样才能比匈奴人的弯刀更胜一筹，威慑胡人。张骞陷入了深思。
　　这时外面传来了吹吹打打的乐曲，他知道是夫人回来了，便知夫人送聘之事王家已收下。又听了几曲后，夫人来到书房，高兴地向张骞讲述了今日送聘之事，一股甘甜的溪流从张骞的心头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