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第二十集
　　1、去锁龙桥的路上，夜、外
　　大凌河从崇山峻岭中滚滚流出，涛涛的河水喧嚣不止。岸边草深树密，怪石嶙峋。这里只有一条模糊不清的羊肠小道。陈铁崖等人带领劳工，学生、工人约二、三百人的队伍艰难地跋涉大凌河边。
　　赵站长指给陈铁崖看：“前边就是锁龙桥，似乎没什么动静，是不是他们提前下手啦？”
　　孔校长说：“不可能！现在才晚十时，横山不可能取走金靴子和夜明珠。只要横山那里的事没办完，他们就不能动手。”
　　陈铁崖：“三哥说得对！看样子，横山那边的事没办完，隋口没有动手，九井还没到，我们赢得了时间。三哥、赵哥，请你们叫队长将队伍整顿好，我宣布纪律。“
　　三位队长整理好队伍，陈铁崖站在队前说：“同志们、难友们、弟兄们：前边就是锁龙桥，我们就要面对日本鬼子啦。他们一百人，我们二、三百人。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我们是战胜者，他们是投降者，心理上强他们一筹，但在武器上我们远远不如人家，他们有机枪、冲锋枪。我们只有几支破步枪。子弹也没几颗了。面对这种情况，争取谈判解决，以我们的优势，使他们的优势发挥不出来。为达到这个目的，我宣布几条纪律：
　　一、要摆出军人的状态，序列整齐，精神饱满，声音洪亮。千万不能散散漫漫，骂骂咧咧，象一群乌合之众。
二、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鸡呜山，无一人伤亡，在锁龙桥也要无一人伤亡。
　　可是人们没耐心听。吵吵嚷嚷说：“行啦，别啰嗦啦，快点走吧。晚了就来不及啦。”
陈铁崖看到这种情况，忙把吴跃等三个队长叫来说：“队伍的成份太复杂，没时间理顺，你们一定要管理好队伍，别出乱子。“
　　队伍比较整齐地向锁龙桥走去。

　2、凌阳县城郊，夜、外
　　苗涤石、令有、谷老师等人给苏联红军带路，绕过一条山路，看到凌阳县城，城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3、凌阳县城内，夜、外
　　队伍进了城，看到站台电线杆上挂着的孩子们的头颅、横卧街头的尸体和焚烧的房屋，苗涤石等人痛心疾首，红军战士也恨得咬牙切齿，摩拳擦掌要找鬼子算帐
　　苏军指挥员问城里的百姓：“鬼子呢？”
　　百姓回答：他们烧完、杀完就去了金银沟。
　　令有问：“走了多长时间？”
　　百姓答：走了好一会啦。
　　苗涤石等人忙对红军指挥员说：“我们快去金银沟吧。晚了他们就要对那里的百姓动手啦。“
　　于是苏联红军大队人马上了青翠山。

4、棒棰岭的山路上，夜、外
　　两个小道人抬着蟒蛇和横山艰难地爬山，恩霞扶着老道人擎着火把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山高、坡徒、天黑、路滑。
　　横山和蟒蛇都太沉了。人们一会这个摔倒，一会那个摔倒，就这样踉踉跄跄地往金银沟走去。

5、埸院中间石滚处，夜、外
　　三木在悲悲切切地唱着：
　　“孩子们哪！母亲在等你回到她的身旁。
　　家乡的月亮分外光，
　　家乡流水分外地长，
　　家乡的田地要你耕种，
　　家乡的苦难要你分尝。
　　孩子们哪，母亲在念着你，
　　母亲在呼唤着你。
　　 ……”
　　人们都在抹眼泪。
　　黄老师手里拉着几个小学生走到石滚处，说：“不是说临死也要乐一乐吗？怎么大家都哭了？我和孩子们唱一首快乐的歌吧。”于是那里响起了清脆的童音：
　　“云儿飘,星儿耀耀。
　　 海！早息了风潮。
　　 ……
　　黄老师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身边围坐着一群小学生。
　　黄老师身穿豆绿色衣裙，乌黑的短发上戴着彩色花环，缠绕着灯笼花的手臂搭在两个小姑娘的肩上。在一弯明月下，象天使一样圣洁，象仙女一样美丽。孩子们偎依在她的身旁，忘情地唱：
　　声儿静，夜儿悄悄。
　　爱奏乐的虫，
　　爱唱歌的鸟，
　　爱说话的人
　　都一齐睡着了。
　　待我细细的观瞧，
　　趁此夜深人静时，
　　撒下些快乐的材料。”
　　唱着，唱着，她拉着孩子们的手站起来。
　　边跑跳边唱
　　“好朋友，我的好朋友。
　　我们都是好朋友。
　　姐姐妹妹在一起，
　　大家牵着，大家牵着，大家牵着手，
　　一步一步向前走，
　　向着快乐的园中走。”
　　李老师招呼起村里的小姑娘们跑到火堆旁，手拉手地连唱带跳。小姑娘的满头鲜花呀，在溶溶的月光中，在红红的焰火旁，颤颤微微地开着。
　　黄老师又招手让那些小男孩也来一起跳舞唱歌。男孩、女孩拉起手。
　　“好朋友，我的好朋友。
　　我们都是好朋友。
　　哥哥弟弟在一起，
大家牵着，大家牵着，大家牵着手，
　　一步一步向前走，
　　向着快乐的园中走。”
　　稚嫩的歌声，活泼的舞步，花苞一样的面孔，那少男少女的青春气息又让人们流出了眼泪。
　　那些日本小孩也跑来了，和中国孩子一起跳。他（她）们忘情地跳呀、唱呀、笑呀，似乎忘了旁边还有拿枪的士兵。
　　张先生又找到隋口，说：“多可爱的孩子，他（她）还没成人，人世间的苦辣酸甜还没品尝……”
　　翻译忙说：“隋口先生已经派铃木带人去堵横山，只要抓住横山，他马上放人。”
　　张先生大喜，一把抓住隋口的手说：“谢谢你！我替金银沟的百姓谢谢你！替孩子们谢谢你！”
　　于是他跑回人群，喊：“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吧！隋口先生派人抓横山去了，抓住横山我们都得活啦。”
　　在场中国人、日本人都象疯了似的欢呼跳跃起来。
　　男男女女的都跑到火堆旁，男女老少手拉手地又唱又跳
　　“好朋友，我的好朋友。
　　 我们都是好朋友。
　　 兄弟姐妹在一起，
　　 大家牵着，大家牵着，大家牵着手，
　　 一步一步向前走，
　　 向着快乐的园中走。”
　　 大龙二凤跑过去拉起木村和小野的手，那两个人迟疑地看看隋口，隋口朝他们笑了笑，没有反对，就高兴地跟着孩子跑到队伍里跑跳起来，唱起来：
　　“好朋友，我的好朋友，我们都是好朋友……”场内集聚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跳呀，唱呀。孩子们又将一些日本兵拉进来。他们和中国人一起手拉手地转着圈地又唱又跳。“好朋友，我的好朋友，我们都是好朋友…….”
　　参加进来的日本兵越来越多，就是周围负责警戒的日本兵也放松了警惕，抱着枪坐在树根、石头、或是地上拍手笑。

　9、场院的巨石旁，夜、外
　　 隋口站在巨石旁，看着围着火堆快乐的人们，看着抱着枪看热闹的士兵，微笑地对身边的翻译说：“一会铃木押来横山，我就撤兵放人，我们和他们一起唱，一起跳，张先生说得好，临死也要乐一乐。”
　　这时铃木翻身下马：“报告长官，我在金龙山、银龙山跑了一圈。赵家坟和孔家庙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别说是横山呀，就是个鬼影都没有。“
　　 翻译问：“赵家坟和孔家庙遭破坏没有？“
　　 铃木答：“完好无损，没被挖被刨。“
　　 隋口顿时翻脸：“坏啦，我们没上九井的当，上了这些刁民的当！什么封了他们的嘴，绊住我们的腿，统统是骗人的瞎话。”然后对着日本兵喊：“我们上了这些刁民的当了，快快地出来。”

　10、埸院，夜、外
　　人们怔住了。
　　隋口大声喊：“日军弟兄们：孔家坟、赵家庙完好无损，这两处连横山的影子都没。横山就是被他们害死或藏匿在某一地方，让他们交出横山，否则，东方一发白，我们就机枪扫射，绝不留情。”
　　没等隋口说完，张先生用眼观察这种情景。张先生大喊：“乡亲们！机会来了。不分男女老幼，解下腰带，快把宪兵们捆起来！”
　　张先生猛地甩掉手中的火把，向一个鬼子扑去。
　　祥福抓起一根着火的木头，扑向山田，对他说：“老弟，对不起，委屈你啦！“
　　 山田说：“你们怎能这样对待我。“
　　 祥福有点手软啦。那些妇女们也缩手缩脚的难以下手
　　 张先生见此情景，大喊：“乡亲们：捆鬼子呀！丢掉怜悯之心吧！狼进了羊群，什么样的狼都要吃羊的。只有我们也变成狼，才能保住我们，也能保住他们。”
　　山田：“请不要杀我，我是医生，我能给伤病员看病，不管是哪一国的。”
　　张先生又喊：“日军弟兄们，我们不杀你们，我们捆你们是为了谈判和解，大家都活。”
　　连信挥手大叫：“快捆鬼子呀！”“快捆鬼子呀！”
　　七、八个男女一拥而上，扑向一个日军。日本兵好象没反映过来，呆呆地被团团围在身边的中国老百姓捆了。
　　 这样有三十多个宪兵被金银沟的老百姓捆了
　　 万岛夫挤上前来对祥福说：“捆吧，我也算一个，争取谈判解决，不能杀我，我要找孙子。“
　　 祥福：“谢谢你，老哥！我们一定保护你，让你活着找到你的孙子。“
　　 张先生还在高喊：“乡亲们，把鬼子捆起来！”“抓鬼子呀！”“捆鬼子呀！”“我们有救啦！”
　　人们纷纷地拿火把乱挥，刹时间火堆灭啦，只有一轮明月正值中空。
　　 宪兵的枪被夺下来。腰带将其紧紧捆住，并迅速地推到最前边，为人们筑成一圈人墙。
隋口伸出军刀，大叫：“放人，不然我就命令开枪啦！”
　　 金银沟的人举起从日本人手里夺过来的枪,大叫：“我们也有枪啦！我们还有这么多人！隋口，你开枪我们就开枪。你们有三十多个人在我们手里。”
　　被抓的那些日本兵齐叫“少佐，不要开枪！战争结束啦，我们要回家！”
　　“少佐，救救我们，我们要回家！“
　　这边的祥福回话：“放人可以，不过得放我们一条生路！”
　　连信举起手中的枪说：“人质在手。隋口，你看着办吧！”
　　张先生将手做成喇叭状，对随口喊：“少佐，上天有好生之德。战争结束了，你们、我们都应该活着，而且都应该活得快乐，幸福。新生活开始了，我们不能相互为敌，要成为朋友，好朋友。少佐，向善回头吧！没抓住横山不等于没有这件事，我们真的没有看见横山。”
　　小野也被绑起来啦，他对隋口喊：“少佐，你刚才对我说过，‘要带我们回家。’”
　　翻译也劝道：“少佐，不为这些老百姓，也要为你这些同胞着想，谈判解决吧。”隋口的军刀落下了。
小士兵木村被捆得紧紧的，他扭动着身子向赵大奶奶呼叫：“奶奶，绑得太紧，我疼，快帮我松一松。”
赵大奶奶走来。一个壮汉将她拦住说：“回去！这不是发慈悲的时候，别坏了大事。”
　　赵大奶奶流着泪喊：“孩子，再忍一忍。我们要是能逃过这一劫，我一定将恩芳嫁给你。”
　　三木说：“你们做得对！我的，我的一定配合。”
　　张先生说：“三木，你是个好人，尽管你逼死了我们一位姑娘，但不是你的本意。想和你成为朋友，也是真的。让你受苦，我很难过。”
　　三木：“不要难过。这样做，也许我们都能得救。”
　　山田对身边的祥福说：“如果谈判成功，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我们都进了快乐园。如果谈不成，双方都动了枪，千万保护好我，解开捆我的带子，我要救人。我是个医生，我只会救人，不管是那国人，只要受了伤我就要救，你放心，我绝不杀人。”
　　祥福拍拍他的肩说：“我相信你，我肯定会给你解开带子。”
　　张先生说：“日军弟兄们：我们不想害你们。我们只想让隋口撤军，放过我们。请你们帮我们。请你们理解。“
这时小野太太领着那帮日本老人、女人、孩子走过来，对张先生说：“把我们也绑起来吧。“
张先生握着小野太太的手，连声说：“不！不不！“然后转过脸，顿时泪流满面。
那些日本女人扶老携幼站在被绑的日军后边，喊着：“隋口先生，救救我们！“”我们要回家！“”可怜可怜我们的孩子吧！“说着一齐放声大哭。

11，埸院 ，夜、外
　　这时南边传来几声枪响，隋口忙问：“出什么事啦？”
　　士兵铃木报告：“村里的孔大嘞嘞打死了我们的一名士兵向大凌河跑去。”
　　隋口咬牙切齿地命令：“消灭他！”
　　大凌河那边传来一阵乱枪声。
　　过一会，一个日本兵刺刀上挑着孔大嘞嘞的头回来报告：“跑出去的三、四个人全被消灭、”
　　说完将孔大嘞嘞的人头甩在人群里，一个老太太当场就吓昏过去啦。女人和孩子哭成一团。
　　刚才赵姓的人还在骂：“狗娘养的孔大嘞嘞，大家都在舍命地捆鬼子，他却乘机自己逃命，没想到孔爷正直刚强了一辈子，族里竟出了这么个孬种。”
　　现在看他死得这样惨，有些人同情地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怎能拿人的脑袋当球耍，小鬼子太不拿我们当人看啦。都他妈的投降啦，还这么欺负人。”
孔祥昌大叫一声：“跟小鬼子拼吧！”
孔二爷忙说：“不行啊！四挺机关枪对着我们哪！小不忍则乱大谋！再说，宪兵里有那么多人帮我们，我们不能鲁莽，这次我们一定能成功。”
张先生还在说服随口：“少佐，生命太脆弱，转眼间唱二人转的孔大嘞嘞就没啦，我们能熬过这场战争已经不容易啦，现在战争结束了，我们应该考虑如何面对生命，珍惜生活，善待他人，过好每一天……。我实话对你说了吧，孔爷的小儿子是抗日队伍里的政治部主任。赵爷的二儿子是抗日队伍里的师长。他的三儿子也在义勇军里当大官。他们会带队伍来的，你向他们投降，肯定受优待，送你们回国。”
　　隋口将军刀放回鞘里，手握刀柄，来回走动。
　　突然，他大叫一声：“铃木。”
　　通讯兵铃木跑过来。
　　随口命令道：“上青翠山，看九井到没有？”
　　铃木骑马刚转过身就大叫“不好！”说：“少佐，好象有人群向这边跑来。”
　　陈铁崖带着那些劳工、学生、车站里的人象潮水一样向这里跑来。“

12、埸院，夜、外
　　隋口大叫：“两旁机关枪准备射击。封锁锁龙桥，不能让他们冲过锁龙桥。”
　　 鬼子很快在金龙踏步、银龙踏步架起机关枪。
　　 金银沟的人大喊：“我们有救啦！”
　　“我们的救兵来啦！”“小鬼子投降吧！”
　　这时赵连信举起手中的枪，高声叫道：“乡亲们，我们的人来啦，不要让别人看我们是孬种。孔爷和我爹两位老英雄就是我们的榜样。来，给他们鼓劲，跟我一起唱：
“三国战将勇，
　　首推赵子龙，
　　长板坡上真威风。
　　 战敌百员将，
　　 杀退百万兵，
　　 怀中阿斗得太平。
　　 还有张翼德，
　　 当阳桥上迎，
　　 劈雳咔嚓响连声，
　　 桥断两头空，
　　 人头落地砰，
　　 五虎上将大有名。”
　　 歌声震天动地，人们斗志昂扬。
　　 张先生大喊：“隋口，你看！锁龙桥的那一边，我们的救兵来了；这一边，我们的人也有了武器、憋得‘嗷嗷’叫。战争一触即发，要死多少人啊！战争结束了，还要死人，这是为什么呀！我们的赵爷临死都不愿搭上你隋口，因为这不是死人的时候，我们还是理智地化解这场冲突吧。”
　　隋口沉默了，焦急地来回踱步。
　　金银沟的人们在连信的带领下还在唱：
　　“云长武艺精，
　　 温酒斩华雄，
　　 孟德帐下都威风。
　　 五关斩六将，
　　 保嫂寻长兄，
　　 匹马单刀千里行
　　 翼德闭了城，
　　 后有蔡阳兵。
　　 ......”
　　 张先生喊道：“乡亲们，先别唱啦。隋口蔫巴啦。很有可能谈判解决。你们看看‘金龙踏步’和‘银龙踏步’上分别有两挺机关枪，只要它一响，人就象割高粱一样一茬茬地倒。”
　　 可是没人听他的，那些青壮年还在使劲唱：
　　 “劈雳咔嚓响连声，
　　 蔡阳丧了命，
　　 人头落地‘呯’”
　　 张先生大叫一声：“乡亲们：不要唱了，两边都已是干柴烈火，一点火星就酿成大祸，他们有三十多人在我们手里，谈判是能成功的。相信我，我不想让你们死，也不想让他们死！因为战争结束了。”
　　人们不唱了，青壮年押着日本兵站在前边，后边是扶老携幼的日本女人，金银沟人被围在中间。
　　隋口内心纠结已极，紧按刀柄，恨不得马上命令开枪，但看到被绑的三十多个人质和那些日本女人，又下不了决心。
　　张先生找到隋口，说：“隋口先生，我们的人来了，一场混战就在眼前，我们的人会死不少，你们的人死得更多，几百条人命都在你的态度上，先生，我们谈判吧，和平解决，避免血腥。”
　　隋口：“你们放人！交出横山！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否则来多少人都不怕！我们的机枪封锁锁龙桥，来一批倒一批。”
　　张先生：“我们这里没横山，横山在山上，在寻宝。”
　　隋口：“我刚才派人去看了。孔家坟完好无损，赵家庙毫发未动，根本就没人挖坟寻宝。”
　　张先生：“怎么可能？难道他被蟒蛇吃了。那只蟒蛇你也见了。”
　　隋口举刀大叫：“我要横山，有他我就撤，这是底线、”
　　张先生也大叫：“撤不撤由不得你，我们的人来了。“

13、大凌河对岸，夜、外
　　陈铁崖带二、三百人跑过来，锁龙桥那边响起“踏踏“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