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巨星陨落

　　叶宏远的身子经过财富大厦这一遭事故地打击，几乎处于奔溃边缘，神志时好时坏，身子再也无法继续下床。有时候他会嚎啕全身疼痛，有时候又昏迷不醒，他的病情把叶家人全都吓坏了。有些经历过事的亲戚，就偷偷提醒卫贤君可以准备身后事了。明知老伴快要与世长辞，将与自己诀别了，卫贤君完全不知所措，整日以泪洗面，半步不敢离开叶宏远，叶亦双也是尽量守着父亲，除了公司重大事情无法推掉，才无奈借步离开，其余时间都陪在父母身边。至于叶潇，孝顺地围着父母几乎是形影不离。
　　这天，叶潇见家里只有母亲一人坐在沙发上休息，于是给她泡了一杯上好的红茶，讨好道：“妈，您喝口茶暖暖身体。”
　　卫贤君见叶潇最近很孝顺，颇感欣慰，说：“这些天，你忙前忙后的，乏了吧？”
　　“我不累，照顾爸爸，本来就是我这个做儿子应该尽孝的事情。”
　　“宏远这一病，你真的懂事了，知道要为家庭分忧了。”
　　叶潇一本正经地说：“以前我童心未泯，如今我必须要担起照顾您们的责任。”
　　“叶潇！以前我跟你爸最担心的事情，看来都是我们想的太多了，这人不是不会变，只是时候还没到。”卫贤君这几日难得开心一回。
　　听到母亲的夸赞，叶潇内心很受用：“爸都病成这样了，我是家里的男子汉，必须照顾这个家庭。”
　　“以后你不仅要照顾这个家，还要照看公司。”卫贤君仿佛如梦初醒。
　　“妈，您觉得我现在有资格管理公司吗？”叶潇问。
　　“你不是已经帮你爸在管理公司呢。”
　　“可是，假如爸真的走了，家里事小，但公司该怎么办？”叶潇谨慎地问。
　　“你爸应该已经有了周祥地安排。”卫贤君说。儿子的这个问题把她难住了。上次跟叶潇聊过后，她也没有把遗嘱的事情放到心上，她心里装着的都是叶宏远的病情，和康复的希望，所以至今也没有问清楚公司的后续问题。她反正老早就退出了公司管理层，所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妈，你不出门所以不知道内情，公司里头已经有传闻，我爸这一去，公司可能就不是我们叶家的喽！”叶潇压低声音焦急地说。
　　“谁敢这么说！”卫贤君忽然大起嗓门。
　　“妈，您别激动，我也是听别人这么一说。不过这话也值得我们推敲，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也不可能完全是空穴来风，您说呢？”叶潇偷偷瞄着卫贤君。
　　“虽然宏远集团的股权，有一小部分掌握在别人手中，但实际掌控权还是在你父亲手中，他们这点筹码，撼动不了整个大局。”卫贤君严厉地说。
　　“那就是说公司以后最终还是我跟妹妹的了？”叶潇窃喜问。
　　“不是你们，还会是谁！”卫贤君充满慈爱地说：“我跟你爸拼死拼活，还不是为了给你和亦双一个幸福的人生。”
　　叶潇激动地说：“您跟爸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父母！”
　　叶潇这马屁拍的。卫贤君好久没有这么欢喜了：“你啊，少拍马屁了，你变乖了，妈这心里就踏实了。”然后她又不放心的再嘱咐几句：“以后绝对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啊，也不要再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交际了。”
　　叶潇一听，立马保证道：“您放心，我早就跟这些人断交了，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去做以前那些蠢事。”
　　“那就好。”卫贤君安心地说。
　　“妈，您刚才说了，公司以后肯定是我跟亦双的，那一个董事长，一个总经理，我跟亦双该怎么分配呢。”叶潇故作幽默地问道：“我感觉无所谓，是不是我俩石头剪刀布分输赢选择。”
　　“什么石头剪刀布，乱七八糟的。”卫贤君正色道：“宏远集团董事长的任命，岂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这个职位是代表公司最高权力的象征，必须慎重考虑。”
　　“您说的在理，我又听说亦双会是集团的第二任董事长，我觉得也不错，现在亦双把公司的企划二部管理的有模有样的。”叶潇说。
　　“亦双啊，你让她管理几个部门或许可以，管理整家公司就有点困难了，何况集团董事长一职让个女孩子家去抛头露脸的，也不是太像样。她毕竟是我亲生闺女，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够嫁个好男人，组建个幸福的家庭才是头等大事。”卫贤君慈祥地说。
　　叶潇暗自偷笑道：“我资历尚浅，亦双又不行，那公司怎么办？”
　　“你啊，抓紧好好学！别再耽搁了！”卫贤君教育道。
　　“老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会继续努力的，一定不会辜负您和爸爸的期望的！”叶潇信心十足地说。
　　“那就好！”卫贤君喜悦的说。
　　
　　隔日，叶宏远神志恢复清晰，他唤来卫贤君想聊聊，他已经处在弥留之际，有点要交代身后事的意思。两夫妻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痛苦而又依恋。
　　卫贤君挨着老伴，早已泪眼婆娑。
　　“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是容易哭鼻子。”叶宏远心疼地说。
　　卫贤君掏出手绢擦擦眼泪：“身体还痛吗？”
　　“今天好多了。”
　　“哪里还疼，我帮你揉揉！”她关切地问。
　　“不用了，这点痛算不了什么。”叶宏远虚弱地说：“想当年，挨过子弹的那种痛，才是钻心地像把人撕裂般的痛。”
　　“是，是，你的嘴永远那么硬。”卫贤君揉揉他布满针孔的手臂。
　　“贤君，我恐怕时间不多了，我这一走，这个家的重担就落在你的肩膀上了，又要你受苦了。”
　　“你说什么呢，不许你胡思乱想的。”卫贤君不高兴的说。
　　叶宏远露出痛苦的笑容：“到这个程度了，不想不行啊，两个孩子心智都还不够成熟，看来以后你费心的时间就要多了，太难为你了。”
　　卫贤君听出叶宏远似乎要告别的意思，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落，哽咽地说：“宏远，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就算为了我……”
　　叶宏远也被感染到，仰止不住地流下眼泪：“贤君，这辈子我有愧与你，以前条件不好，让你跟我受尽苦难，如今条件好了，我却无法陪你到老……这辈子，我也没有好好让你享福过。”他停顿了几秒，稳稳情绪继续说：“我们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相爱，这一路走的非常坎坷，能认识你，是我莫大的福分。我经常在想，不管两人如何相爱，这辈子过了，缘分也就尽了，下辈子不可能再续前缘了，所以我对待这份感情一心一意。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像是在如履赴冰，我怕这辈子一说再见，我们下辈子就真的不会见了。”
　　卫贤君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这辈子我们的缘分没有到头，上天会怜悯我们的，下辈子我们还会做对夫妻的。”
　　“希望你的话，老天会听到。”叶宏远勉强微笑道：“真的难为你了，叶潇和亦双都要你一个人操心了。”
　　卫贤君擦擦眼泪道：“现在叶潇和亦双，两个人都成熟了不少，特别是叶潇现在非常让人放心，你就别担心了，孩子们都变得优秀了。”
　　“那就好，希望如此吧！”
　　卫贤君忽然想到叶潇几次提到的继承问题，问道：“宏远，你和我的身体现在也不适合管理公司，你准备怎么办？”
　　“贤君，你不是厌倦公司的生活了吗？”叶宏远疑惑地看着她.
　　卫贤君认真地说：“外面有些传言很难听，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哦！叶潇跟亦双，你觉得哪个更加优秀？”叶宏远反问道。
　　卫贤君摇摇头表示不知。
　　“那你觉得亦双怎么样？”叶宏远问。
　　卫贤君还是摇摇头表示不知。
　　“贤君，既然公司的事情令你不安，我希望你不要再去过问了，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妥善安排的。叶潇和亦双是我的子女，不管如何，公司以后是离不开他们两个的。可以吗？”叶宏远请求道。
　　“嗯！”她信任地点头允许。原本卫贤君就不想管事，无非一时好奇而问，在她心里长子肯定是当之无愧的继任者，这种浅显的道理连普通人都知道。
　　“谢谢……”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南方的三九天可以把人冻到骨头里去，冬至刚过的第三天，叶宏远最终还是没有熬过这一年，病殁在这个寒冬腊月里。
　　前些天财富大厦的事故加剧了他的病情，自从他吐血后，就再也没有从床上下过地了，没过多久，带着无限遗憾离开了人世。叶宏远的病逝在整个建筑行业都引起了不小的悲怆，开追悼会那天，许多同行，事业单位，政府机构都派人过来悼念，挤满了整个大厅，花圈更是叠的一层一层的。就叶宏远个人来说，这一生非常值了，生前风光无限，死后隆重至极。
　　叶宏远的死对卫贤君，对叶亦双都是无比痛苦的事情，而对叶家产生的影响更是深远至极。随着叶宏远病逝，叶家的遗嘱也成了许多人关心的和讨论的事，特别是对叶潇来说，简直是如坐针毯，尽管卫贤君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但父亲致死都没有提过半个字，再加上外界的传言，这些天最难熬的就算他了，不过叶宏远的去世，也仿佛给他解除了一道魔咒，最起码他不用再这么装模作样地生活着。
　　不过说来也怪，叶宏远都已经病逝了近半个月了，遗嘱还是没有对外公布，律师的答复：叶宏远董事长嘱托过，宏远集团还是由他患病期间的管理方式运作，任何人不得进行人事变动，至于遗嘱，在适当的时候，会由律师事务所代表公布。何况老板娘卫贤君还沉浸在痛苦之中，连她都不在乎这个问题，大家也都无奈的静候通知便是。
　　
　　“脸色这么难看，要不休几天假？”薛承说。
　　叶亦双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我没事，一个人呆家里，想的会更多，有什么事情吗？”
　　“刚才在会上看你状态不好，特地过来看看你。”薛承轻轻把门关上。
　　“哦，谢谢关心。”叶亦双无力地说。
　　“咖啡还是茶？”
　　“咖啡吧。”
　　“你啊，这么多天了，一定要振作精神起来，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完成。”
　　“我没事，真的！爸都走了这么多天了。”叶亦双情绪低落地说。
　　“来，小心烫。”他亲手冲了杯咖啡给她。
　　“谢谢。”
　　“你这样的状态，所有关心你的人，都会担心的，认真考虑下我的建议，给自己放几天假。”
　　“嗯，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计划出去旅行几天。”
　　“也好，换个环境换个心境！”薛承悟道。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叶亦双喃喃道。
　　“家里头，还好吗？”
　　“我妈因为我爸的辞世，伤心过度，现在正在卧床修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薛承说。
　　“嗯，会的！”叶亦双感激地看着他。
　　“你注意身体，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薛承叮嘱道。
　　“嗯，谢谢!”
　　叶亦双目送薛承离开，捧起桌角与父亲的合影，又难过地留下了眼泪。
　　
　　在叶宏远刚好过世的一个月之后，宏远集团律师团的陈律师，通知了公司的最高管理层以及卫贤君、叶潇、叶亦双一家三口，出席董事长遗嘱公布会议。会议是在早上九点准时召开，是场很特别的会，陈律师成了主持人，他从助手处接过一份未拆封的文件袋，当着在座二十来个人的面，亲自拆开，拿出公证过的遗嘱，庄严又肃穆的说：“各位叶董事长生前的亲人、朋友、同事你们好，今天我是按照叶董事长的遗言召开这场会议，主要是把遗嘱公布于众，董事长吩咐过了，不管遗嘱内容最终结果如何，都请您们严肃对待，会议没有什么流程，我就长话短说，进入到公布遗嘱环节，请大家安静倾听，谢谢！”
　　陈律师坐直身子开始读：“亲爱的家人、朋友、同僚你们好！当你们看到这份遗嘱的内容时，我已经与世长辞，首先请接受我最真挚的歉意，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们，余生我无法陪伴你们继续生活和工作了，请原谅我的自私，这一生能与你们生活过，工作过，奋斗过，是我的福分和幸事，在这里我真诚地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谦让过我，包容过我，还有帮助过我。
　　宏远集团，从一家只有几人的小包工组发展到两万多人的集团公司，这番作为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最大的功劳理应属于在座的各位同事和两万多位宏远系人的努力，生前我无法用任何溢美之词来感谢你们，死后我也只能用谢谢两字来涵盖我所有的感激之情。这一生，能与你们一起共事和奋斗，我觉得我的人生充满着价值，这一生，能看着宏远集团慢慢成长为一家特级公司，我觉得我们的努力和汗水，都是最完美的付出。在这，请接受我在言语上的一个鞠躬，感谢有你！
　　我敬爱的亲人，请原谅我的辞别，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生离死别，人的身体可以消亡，但人的精神不会抹灭，请你们记住，尽管我无法在以后的日子，再同你们微笑，但我爱你们的心是无法改变的，我走了，带不走阳光和雨露，也不要带走你们的笑容与幸福，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到的就是你们未来的路，一定要平平安安地走下去，这也是我唯一生前担心死后担忧的事，在这，我请你们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请收起失去我后的悲伤痛苦，请幸福快乐的继续生活下去。
　　也许大家很迷惑，为什么我走了，但遗嘱迟迟未有公开，我这样做也是基于大局考虑，我不想因为我的离去引起公司内部的动荡，我是想等事情渐渐平静下来才公布遗嘱，这样的过渡期，也是为了公司能够安稳地移交完毕。我从得知我的病情后，就开始着手安置走后的一切事物，我必须谨慎细微的处理每件能够想到的事情，希望不要因此而遗憾，生前我兢兢业业地工作着，死后的安排我也希望考虑周全。但毕竟一个人的思维是有限的，如果安排还有些偏差，请大家见谅，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安排。
　　我希望宏远集团的第二任董事长是个品行端正，谦虚谨慎，深谋远虑的人，能够担当大任，能够吃苦耐劳。其实董事长一职，责任太过重大，因为它的所有决定不是一个人或是一家人的事，是关乎到两万多个人的事，所以我一直都是严纪律己，生怕一个错误，造成的影响将会是非常大的。经过许多天的思想斗争和细心观察，我决定应该把公司交给我的小女儿叶亦双管理，虽然这样的决定可能会考虑欠全，但我还是愿意用人格向各位担保，叶亦双将会是个优秀的接班人。我同时也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向各位保证，对待公司恪尽职守，对待工作尽心尽力，对待职员友好和善。既然我已经做了这个艰难的决定，那就请各位像对我一样的去支持你们的第二任董事长，帮助她，宽容她。稍加时日，她会把宏远集团带到更高的层次去的，请大家拭目以待，寄予厚望。谢谢！谢谢了各位！
　　永别了，我的亲朋好友，在这祝愿你们都有个美好的明天！”
　　陈律师念完这份遗嘱，悲痛的眼眶有点湿润，会场内有人抽泣，有人沉思，有人低头哀悼。陈律师调整下呼吸，接着说道：“叶董事长还有几句话托我转告各位，他的遗嘱会伤及到一些人的情怀，必然会让他亏欠他们，请你们见谅。这里还有一份遗嘱是给卫夫人，叶潇和叶亦双的，现在我正式交给你们。”
　　等助理律师快速把文件交到卫贤君手上，陈律师最后说：“逝者已逝，请各位节哀，本次叶董事长吩咐的会议就到此结束。”
　　话音刚落，叶潇黑着脸首先离去，接着大家三三两两，轻声议论离去。
　　陈律师拦住刚要离去的叶亦双压低声音说：“叶董事长特别嘱咐我，让我转告你，假如公司内部在遗嘱公布后相安无事，那先前的人事安排，一定要维持不变，至少在一年时间，假如事与愿违，那就找魏和总经理商量，该断必断，不受其乱。”
　　叶亦双听闻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着父亲临终一刻的牵挂，痛苦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