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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邱月润悬梁临淄城 汪子期拜别东昌府

作品名称:大宝华碑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16-12-13 18:01:54      字数:5875

  诗曰:
  借得崇阳三缕魂,
  换了高枕好梦深。
  月照棠蕊香洋溢,
  艰辛绿萝步伐新。
  幸福平安竞相映,
  青山红石情谊真。
  沂水北望连一脉,
  风雨同舟有心人。
  如今说谷秉宗(字仲歌)夜夜不能安睡,时时含泪从梦中惊醒,顿足捶胸、咬牙切齿,便忙起床出门,心说道:“一念之差,丢了御赐双枪,失了营部大寨,忠节因此受损,家小因此蒙难,我堂堂丈夫,真真无地自容也!”到门口时,范佳晨(字仲佑)拉住了他,问道:“哪里去?”秉宗拭了把泪,一言不发,扬长而去,范佳晨追了出去,到了后山,见山坳里金光隐现,佳晨惊道:“是哥哥的枪?”秉宗大喜,急忙去时,西北方一片云里刹时间放下一个大雷,正好霹在谷秉宗身上,范佳晨顿时傻了眼,火光散去,又不解的揉了揉眼睛,定睛观瞧,谷秉宗虽然昏迷倒在了地上,身上却毫发无损。
  谷秉宗一连睡了七天七夜,总算醒了过来,范佳晨守在榻前,含泪惊道:“哥哥?”秉宗一怔,忽然见门外胥树强(字子露)进了门来,佳晨慌忙拜道:“将军!”树强摆手免了虚礼,径步走到榻前询问道:“仲歌可好些了?”谷秉宗凝眉一叹,含泪闭上了眼睛,佳晨忙来请树强坐下,随道:“蒙将军惦念,我自日夜伺候着,并无什么大碍!”说着使了个眼色,叹道:“请将军到后堂喝茶!”树强一顿,点了点头。
  到了后堂,胥树强疑惑不解的坐到了一旁,才见范佳晨凝眉叹道:“晨,只觉此事透着蹊跷,若当真是那双枪引下的天雷,为何只霹在仲歌身上,而既然霹上了,却又何故毫发无伤?”树强轻轻叹道:“这天雷既霹下来,自有其中的道理,伤不了他,是别有缘故罢!”范佳晨惊道:“莫非效仿武王降生之故,天雷劈出一位太子来不成?”树强心头一颤,惊出一身冷汗,却不敢显露与外,只微微摇头一笑,答道:“倘若天意有常,则自然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你只管照顾好他,一切当以身体为重才是!”佳晨一惊,不敢再言。
  许是范佳晨的话也就随口一说,胥树强回到大帐却凝眉叹息起来,反复暗暗思虑道:“仿效武王降生之故,劈出一位太子……?”急忙起了身来,一顿,又慢慢坐下了,心说道:“这样的话传到赢城他的耳里,岂不事大?”这时李荣建(字樽宜)进了帐来,见树强愁眉不展,因忙笑道:“临淄兵马已绝,破城只在旦夕,将军何故如此?”树强倒吸了口凉气,惋惜道:“临淄已绝仲歌兄弟诚意归我,原本是件幸事,可我心里却总不踏实,隐隐觉得……留下他,终是大患!”李荣建闻言一怔,回看帐外无人,便忙近前低声劝道:“既如此,何不令他率众攻城?临淄破时,我自让他死于乱军之中!”树强一惊,低声问道:“可能做的干净利落?”荣建点头笑道:“请将军但放宽心!”树强虽不情愿,事态紧急,也不再多言其他,只含泪一叹,点头道:“那就去罢!”
  修真皇帝十四年,玄元四十九年二月,胥树强以李荣建、谷秉宗为前部出青石关直逼临淄,邱泽(字月润)闻讯,几番口吐鲜血、殒绝于地,王天君忙请邱传良(字闵文)进宫商议对策,这时传良见邱泽面色祥和、笑容轻松,知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因而满腹辛酸,此时不知从何说起,只见邱泽咳了几声,轻轻问道:“闵文,以玄穹高为何样人?”传良叹道:“虽不同事,今又作劲敌视之,但闻其实,也算一代枭雄!据说他上知天命、下通人和,有经天纬地之才,施仁恩于天下、筑信义于四海,尊师重道、广罗贤良,可谓君子乎?”邱泽闻言摇头一笑,叹道:“汝不知其性也!”传良惊道:“何以言之?”邱泽答道:“那玄穹高,乃是妒忌小人,只看到别人比他弱,不肯别人强似他,今日是为了争夺立业之本,故作此态,日后功业建成,必定原形毕露,闵文……须知进退,见好就收!”邱传良听到这里一时糊涂起来,紧紧锁起了眉头,不知如何答对,可是再看邱泽,却早已咽了气。
  邱传良见邱泽已死,顿时惊慌失措,起身惊道:“太医!快传太医!”身后王天君却拭泪未动,传良含泪一怔,那天君捧上一封书信,泣道:“君侯知命当绝,故临终托大事与君,言他死后,可将遗体悬于临淄城西门之上,然后请君将此书信献于胥子露,万勿透露君侯病故消息,只说他羞愧自缢而死,可保临淄全城免受涂炭!”传良闻言扑通跪在当下,伏在邱泽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消息传到赢城,玄锡维(字穹高)含泪长叹一声,将书信压下,却又苦苦笑道:“邱月润至死还在算计,他自己作了了断,以临淄五寨三城归属赢城,前提却是保奏邱闵文继任临淄侯……!”孙修庆(字豫忠)轻轻笑道:“主公似乎已有决断!”锡维摇了摇头,坐下饮了口茶,才又轻轻叹道:“以人之人,总是上上之策,如今赢城历经动荡,也乏人可用,其实只要他们安分守礼些也就罢了,犯不着专人驻守的!”修庆点头一笑时,忽见有人前来急报,捧上胥树强手书,锡维急忙接过,但见信中写道:“交接城时,谷仲歌造次欲杀邱闵文,被禁军护尉误伤致死!现闵文已经处决伤人护尉,妥善安置仲歌家人,将其厚葬!”看罢,锡维轻轻叹道:“我就知道,这孩子活不长!”
  话又回来,屯兵东海的刘明(字星宇)接连几次企图北进,却屡屡在沂河受挫,于是不敢冒然再进,玄元四十九年四月,刘明只得依马坤(字宇宁)之计绕道新沂直抵徐州,再作北进之策,玄锡维得知此事,急忙修书解林凤(字子真)速回汶上调集兵马南下驻防济宁,沿南四湖屯下大寨,以备不测,然后再登泰山祈福,也好休养时日。
  侯冲(字子凌)陪玄锡维在未了湖畔喝了杯茶,锡维忽盯着案上的一把紫砂壶发起愣来,侯冲一怔,微微笑道:“哥哥可又在想他了?”锡维倒吸了口凉气,摆手叹道:“可惜往来频繁,却不能再见面了!”侯冲点了点头,却又忙道:“倘真放不下他,不如再争取些?”锡维一惊,侯冲随道:“闻东昌汪子期与他甚厚,不如先结交他,通过他来缓和此间之事?”锡维闻言眼前一亮,摇头一笑没有搭话,是默认了。
  临晚,一封滚报暗抵东昌,玄锡维便只带侯冲悄悄西去,到了东昌已是深夜,在驿站暂时安顿下了,吃了杯茶才听锡维轻轻笑道:“其实你不提他,我也久有此意,早闻此人大名,未及一见,只不知……这汪子期果如此传神乎?”侯冲摇头笑答道:“昔日东昌保卫战大获全胜,皇帝宣召有功将士进京陛见,岂料朝堂之上,左右久久不见立功将领,只有一少年立于阶前,帝疑问曰,卿可知东昌汪子期乎?少年答曰,臣,奉旨陛见耳!”侯冲说到此处,不由一笑,锡维惊道:“果然是一少年打赢了东昌保卫战?”侯冲叹道:“闻汪子期二十余年,性格相貌仍如孩童一般,再岁,便直到二十余岁的年纪了,其饱学、高气节,童子将军的的名声,在鲁西南流传多年了!”
  清晨用了早膳,玄锡维、侯冲闲游东昌湖畔,却迎面走来一位发须苍苍的老仙官李奇(字东公)匆匆近前拜道:“文教主大驾光临,有失迎迓,望乞恕罪!”侯冲问道:“怎不见你们汪将军?巡察鲁西防务的滚报尔等莫非不知?”李奇慌忙回道:“滚报已经收到,只是不知教主銮驾如此之快已到东昌……!”锡维点头叹道:“罢了,我只为见你们将军一面,不必过于准备!”说着起身欲走,却见李奇愣着没动,只颤微着低声回道:“将军此时不在城中!”锡维一怔,侯冲也凝紧了眉头,锡维回头冷冷看了李奇一眼,闻李奇奏道:“大王寨有长者亡故,将军悄悄出城,守灵去了!”
  闻得此言,玄锡维、侯冲无不一脸茫然,锡维疑问道:“再怎么说他挂着朝廷的职,圣上已额外赐了爵,他也算是一方诸侯,为区区庶人守灵?”李奇含泪答道:“我家将军从不就自己爵位而行礼制,大王寨少寨主与我家将军儿时有金兰之交,其祖母亡故,将军便以自己亲祖视之,素身独自而去了!”
  玄锡维一时心中思绪万千,走到亭下,忽又止住了步子,问道:“这宝阁之上,为什么没有匾额?”李奇躬身奏道:“回教主,此系正阁,外臣不敢擅题!”锡维轻轻一笑,随点头道:“汪明啸……!”于是走进殿中,到案前提笔写下龙啸阁三个大字,叹道:“好一个汪明啸,我要见他竟然如此不易,尽费周折,只这件事……我断然不会善罢甘休!”李奇闻言大惊,扑通跪倒在地,哭泣奏道:“此皆某等事主之罪而非将军之过,望教主息怒,万勿伤及我家将军!”侯冲凝眉一叹,锡维笑道:“快起来罢,尔等无罪,罪在我心!”众皆默然,锡维轻轻笑道:“为防有人要拿他怠慢了我,而伤及人臣忠孝之心,我今天就不见他了,给他留个话,你要如实转奏,我回泰山等他!”
  汪明啸(字子期)回到城中,李奇说了此事,明啸出了一头冷汗,端起玄锡维写下的龙啸阁三个大字,忙道:“速寻能工巧匠篆字做匾,悬于堂下,陈香设鼎每日焚香拜谒!”那李奇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躬身退出殿中,汪明啸才长舒了口凉气,心说道:“原躲着他,还是让他找上门来了!这一去……?”他不住的擦着汗水,缩紧了眉头,这时才细看他,一身青衫,瘦俏的匀称,一身秀气,逍遥的自在,碎发飞舞、浓眉大眼,玉雕的鼻梁、冰饰的面孔,水灵灵、汪润润,看着有幽灵般身手、话里有妖艳般潇洒,三日后,汪明啸在龙啸阁焚香拜谒,然后独自出角门离开,出城而去,峰回路转,遥望晨雾里依稀的东昌府,汪明啸又下了马,躬身一拜,然后上马依依惜别而去。
  话又回来,平阴之东有一金龟洞,洞主乃是一只千年的老龟得了道,化成人形,素日里一副书生模样,自名叶枫(字易可),此妖虽然安心修道,又得知食天生帝子精魄,可省去万年修行,登天成神,于是隐匿于山林之中,远远见奔驰而过的汪明啸身罩紫霞、头顶灵光,不禁凝眉叹道:“我本欲潜心修行,这帝儿却来打扰我的清静,莫非天意助我成神乎?”于是一闪化成云烟去了,而这一幕,恰被杨志勇(字仲真)从水边的幻影中看到了,只是凝眉不言。
  再说这杨志勇,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青白相间的条纹衫、梅花点成的鹿皮靴,斗篷边缘镶饰着毛茸茸的白兽毫,已然被风雨打湿,但看那眉宇间透露出稚气犹在,眼神里又似乎风情万种,玉雕的鼻梁、冰饰的小口,果然是麟鸾龙种、天生帝子,平日里或是疯疯傻傻、或又威风凛凛,真有霸王的气魄、却有闺秀的柔肠,原是济宁杨家一脉,乃普贤门生,时下从风雨中而来,又是带着一番使命,忽闻一阵笑声,抬头看,是太乙天尊从天而来,杨志勇显得有些举止无措,孩子似的傻傻一笑,只闻太乙捋须笑道:“我的儿,你看到了什么?”志勇吞吞吐吐,不敢言语,太乙摆手笑道:“去罢!你也该出去游历一番了!”志勇含泪惊道:“老爷……?”太乙叹道:“你和他的缘分,不是隔了一世就能化解了的!切记,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你在戒得居读的书,怕是还没领会罢!”志勇闻言扑通跪在当下,太乙已轻轻一叹,化成清风去了。
  杨志勇回到戒得居,含泪喃喃叹道:“这汪子期命中注定和他也有一段缘分,只是救了此人,从此送进深宫,其命运如何,将又是一番定数……!”这时白鹤童子进了门来,娓娓叹道:“师叔教我递一句话给你!”志勇一惊,那童子道:“玄穹高自恃遍交天下豪杰,可知能辅他固守玄门基业者,寥寥无几,此去救汪子期或许不易,倘稍有不慎,可能伤了你的性命也未可知,还愿往否?”志勇摇头一笑,问道:“还有的选择不成?”那童子点头一笑,心说道:“岂不知,你也是赢玄之主耳!”
  看汪明啸纵马欲出山林时,忽然乌云密布、风雨大作,于是勒马止步,凝望去,雨雾里早已不能分辨方向,心说道:“此处已临近泰安,泰山乃是众神驻跸之宝地,天气怎会反复无常,必有妖孽作祟!”随而握紧了手中的五凤宝剑,下了马来,到邻近山崖下暂避,时时留意四下动静,眼看夜色朦胧,饥寒交迫,并不见动静,这才倒吸了口凉气,抚摸着马鬃微微笑道:“是我多心了,害得你我都要饿着了!”那白马抖去身上的雨水,长嘶一声,明啸并不觉察什么,只轻轻一笑,到一旁大石上坐了下来,这时那白马又嘶鸣起来,显得焦躁不安,明啸凝眉叹道:“孽障,我与你一样腹中饥饿,何故如此?”正言间耳边一丝动静,顿时拔剑站了起来,那五凤宝剑金光耀眼、杀气升腾,一时间将四下照亮,叶枫现形站在了明啸面前。
  汪明啸大惊失措,连忙后退几步,身后已是石壁,于是鼓足了勇气问道:“汝是何人?可知五凤剑主否?”叶枫轻轻笑道:“黄口孺子,但问我千年道行,仅凭一口五凤剑,焉能唬我?”明啸哼了一声骂道:“孽障,安敢如此?我奉赢玄主教敕命到泰山来造福生灵,尔既是得道之灵,就不怕违背天意,毁了这千年不易的道行?”叶枫冷冷笑道:“修炼千年得以化成人形,欲列地仙之末,尚需九千年,若今日吃了你,便可升天成神,何乐而不为之?”明啸喝道:“住口!天道杳冥,岂是汝等能尽知尽料的?诸如汝这般心思,纵然修炼万年,也成不了仙道!不如我一发收了汝去,休教汝再害人!”
  二人言罢打斗起来,这一场恶斗,汪明啸哪里是叶枫对手,不几回合就被一阵金光打到在地,幸有五凤宝剑在手,挡住几道光剑,得以保全性命,心说道:“五凤剑虽然厉害,怎奈我且年轻,怎能驾驭,取胜不易,须有脱身之计为上,不然,我必死于此地也!”这时叶枫眼冒金星,身罩一片血红,伴以雷电,地动山摇,明啸暗叹道:“我命休矣!”
  那叶枫变幻莫测,眨眼间闪来闪去,难定其踪,明啸慌忙挥舞起宝剑防卫,山上不时有滚石落下,躲闪不及一块巨石砸在后背上,宝剑跌落,明啸口吐鲜血欲起身时,叶枫已握着五凤宝剑站在了面前,一切恢复平静,明啸心说道:“今将死于此处也!”闭目受死之时,却见叶枫挥剑砍下来,到了明啸面前便自停住,叶枫大惊,接连斩下皆不能行,明啸睁开眼睛,忽闻声道:“五凤宝剑在主人面前,岂能见血光?”回望去,杨志勇站在不远处,凝眉拍打着身上的尘埃。
  叶枫见了惊道:“汝是何人?”杨志勇轻轻笑道:“普贤门生,济宁杨仲真!”汪明啸一怔,叶枫冷冷笑道:“多管闲事!原来是尊贵无双之剑……纯钧剑主,莫非是怕我不能吃饱,特来做我美餐?”志勇摇了摇头,低声答道:“特来取尔性命!”说着祭起宝剑腾空而去,杀了叶枫一个措手不及,这番打斗,又是个天昏地暗,叶枫修行千年,又有五凤剑在手,志勇自然也难致胜,于是寻个时机回身叫道:“子期速念咒语,将五凤宝剑收回!”汪明啸一怔,顿时吃了一头雾水,心说道:“咒语?……我怎不知这个咒语?”而那叶枫却上了当,一走神时,杨志勇乘机躲过宝剑,斩出一道金光,叶枫躲闪不及,退出数十步,当即化成原形变作一只老龟。
  杨志勇落在汪明啸面前,将五凤宝剑交给了他,微微笑道:“五凤宝剑已将这孽障打回了原形,上天有好生之德,暂且留他性命放他去罢!”明啸点了点头,接过宝剑,拱手拜道:“多谢哥哥救命之恩!”志勇轻轻摇了摇头,叹道:“你快去罢,见了他,只休说见过我!”明啸凝眉一怔,志勇道:“虽然今日下了山,坠入凡尘,毕竟是救人心切耳,我先不去见他,你也不必多问,就当今日之事全然没有就是了!”明啸欲言,再看杨志勇已疯疯傻傻、扬长去了。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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