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选举会上的发言(下)
作品名称:人间三视 作者:思魁 发布时间:2016-12-07 12:37:15 字数:4726
她看完桌上的“告示”后,马上拿到百能前面,声色紧张地说:“这东西说得太阴毒了。你得看看,心里也好有个底。这上面说的不光关系到人们还会不会选你当村长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你的名声问题。事关重大,要我看,必要时还得给群众一个解说。”
肖唯唯这么一说,百能只好皱着眉头来看“告示”内容:
揭开王某人的画皮
请看又一次想当我们村长的王某人是个什么人身:
一,他在上任村长期间,用村办厂承包之机,先收了吴某人五万元赃款,就打算将集体的厂子葬给吴某。赵某争包,凑了十万元赌赂大权在握的王某人。王为“信誉”不答应赵某,于是、便弄出了“王家丢子”事件,因为赵“找”王的孙子有功,所以集体的厂子归了赵。这期间,王是否收了赵的十万元钱我们外人不得而知,只是我们村的厂子成了王某人谋私利还私情的工具,实在让人痛心。只可惜集体的厂子太少了,王某人收了吴的钱,没有厂子给吴包了,才做起了再作村长,再还人情的谋算来了。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个王和吴的再次联手——由吴某组织人,以
群众的名义蒙骗群众,让王某人再次作我们的村长,以便有机可乘。还吴账债。
试想:咱们村纵然有座金山,要这么折腾下去,又够王某人折腾多久呢?
村民们,象王某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再次作我们村长呢?象王某这种人,竟然还有那么多选票,请广大村民千万莫要再上个别人的当啊!
二,是其次的。顺便说一两件王某人在上任村长中,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一两件亊,来说明王某其人:某家申请庄基,王说条件不够。某求他,便以此为条件要挟那家快有孙子的女人和他在一起明来暗往,以满足他的淫欲——这件事只怕咱们村已有耳闻的人绝不少的。更有一户,因庄基靠路,想多占一点,事前找他补钱办理,他吱吱唔唔不说可否,等那家房子就要盖好时,他才假公济私,要挟那个小自己一半的女人和他乱来,结果被那女人张扬得满村尽知,此臭闻闹得满村乌烟障气……这就是已经六十岁的,还想再次当我们村长的王某人!
——看完后,王百能二话没说把那张“告示”撕得粉碎,摔在地上,板着脸,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搭理人,家里人也没人敢招他。
当高音喇叭喊过三四遍,说大会开始了,王百能才慢腾腾走出家门去了。
今年的村长选举会和往年大不一样。会场还在村委会广场,参加大会的村民早已站了那么一大片,差不多外出打工和常年在外作生意的人都回来了,参加会的人比往年都多,连镇上的头头们都来了。支书张好山站在会台上正在讲话。选票箱提前设置在门口,且用钢管圈着,还有好多穿警服的人守着——气氛比往年浓重森严多了。
王百能站在人群的边头,台上的人在讲着什么,他没有听进去,旁边人在兴奋的小声议论着什么,他懒得去听。他心里只是越来越紧张地思考着一个问题:一会让他上台表态,他面对全村这么多人,该怎么“表态”?
这是入冬以来一个少有的风和日丽,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他站在几乎人人兴奋的公共场所的一个角落,反而感觉心燥、压抑、紧张和不安。他多想逃避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可他又不得不站在这里。
当喇叭里高喊他的名字,上台表态时,喊过三遍也不见他上前,眼看着亮场了,急得主持人张好山等人东张西望,有人才推他走出了人群。
他站在台上,看着眼前偌大一片人群,他第一次感到特别紧张。尽管他不是没有在台上讲过话的人了,而今天的感受却奇特的不同。别人站在台上,大约都会说些我会怎么怎么样,决心怎么做,保证怎么干之类的话,让大家信任、拥护、投自己的票。而他今天压根儿就不是这么想的。实想说出他最想说的话,又怕说出来太出人预料,扫大家的兴。不说心里想说的话心里又骚动不安。直到现在,他已经站在讲台上了,还在忧三顾四的,不知说什么?几分钟过去了,他不开口、不动静,他站在台上只发瓷不说话,反倒一下子引起了所有在会人的奇怪:人们开始注意看他了,又见他又几分钟发楞。于是,全场反倒一下子异常平静下来了,有人奇怪,有人诧异,有人不解,反正所有的目光都盯他了……一时间里,少有人说话,少有人交头接耳,似乎一下子连孩子们都感到气氛异常了,看着大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喊不叫不乱跑了——这么大一片人,一时间,竟然空前的严肃,奇迹般的寂静!人们都抬头眼巴巴地注意的看着讲台上的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时,张好山走过来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快讲话,他才似乎意识到了这点,才被自己无意间制造的这种奇异少见的“静”吓了一跳。与此同时,他便从刚才会场的“静”中,领会出了所有在场人对今年选村长的关心和真诚。大家关心的目的不就是想选出一套真心为大家办事的好领导班子吗?于是,瞬间他决定了自己该怎么“表态”了。
现在,他开口讲话了:
村民们,现在我能站在这里对大家讲话,我得首先谢谢那些信任我,给我投票的人们。可是,我王百只能让你们失望了。在此,我深表歉意。因为我知道,大家之所对这次选举这么热情关心,就是想选出一个我们大家真正满意的村长,领着大家把咱们村向前进,有一个更大的推进。而本人自知不是这样理想的人选——能力平平,品不出众。为了不干扰咱村真正有德有才的人才上前,我坚决退出竞选——
我这次退出,还有一个大的原因就是本次我的那些选票中,并非张张都出于投票人的真正本意,而是有人之前有意吹捧和夸张了我,带有一定地煽惑成份,才使我有了这次较高的选票。这煽惑虽不是我本人的意思,但我还是有一定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本人决定退出。大家别激动,别前拥,听我细细说——在前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让人不快的事情,也部分的导致到今天的选举:
前不久,大家都知道咱们村那个厂子的原承包人刘祝虎出了事,现在的承包人赵子昂最先来找我承包厂子,因为我知道赵子昂不太懂业务,怕他包去搞不好厂子,所以我尽量推脱不愿包他。后来又来了一个找我要求包厂子的人,我见这人更外行,怕这些人包赔了对厂子不利,我用“作不了主”等借口尽量推脱不答应。这人见不行,就对我使了这么一招:他上我家,将一个小包放在我面前,说是五万元钱,送给我,我坚决拒绝不收,大家试想:他能一次能送我五万元,说事成后再给我五万元,共计十万元,再加上承包费,他一个外行还要挣钱……这可能吗?过去有那么多行家不送谁五万十万的一个个都没有包出利来,而他又这样还能包出利来?还不是因为这几年因为有刘祝虎包出了一些成绩,奠定了一点基础,厂子有了一些积蓄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他们就只怕准备包赔了,又来个——杀鸡取卵,葬送了厂子而大捞一把,一走了之。而我要收了他几万块钱,成了咱们村千古罪人,落千古骂名,用我的-生清白和我的老脸换钱,行吗?所以我说啥也不收他的钱。其实那小包里到底装什么我都不知道。而出人意料的是,他背地录了我和他的谈话,回家制造了一盒我拿了他五万元的假录音,以此要挟我。让我说不清。为了集体的厂子不从我的手里弄砸,我坚决辞职不当那个村长了。可是,结果——我的孙子突然失踪了……这件事只怕大家差不多都知道……我不想在这里细说此事了。只是,我万万想不通的是:咱们村有史以来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孩子失踪事案?且类似于绑架的事例?还发生在我这个作村长的身上?且在有人想要争包厂子都被我拒绝的时候……我便遭此后果……后来村支书也说‘人命关天’……于是,如此这般,赵子昂找回孩子有功……厂子包给他了……这过程我不想在这里细说,也不便在这里多说了,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只想借此机会向村民们说明一下当时咱们村、党两委会是怎样把咱们那个村办厂再次承包出去的。免得有人借此恶意煽动、栽赃丑化我。
现在我再来说说这次选举:我说我的选票中有蒙骗的意思是这样的:
因为有一盘假录音的那人,以为以此可以挟制我,在没有包到厂子后,所以结集了一邦人要我再次当咱们村长,以便来强制我使他们从中谋好处。所以,他们弄了个什么:村民推选倡议书,因为打着村民、群众的旗号,所以我说我的选票里有蒙骗一些村民的意思,就是这样。其实,我不愿受人以柄,所以,在这里特别说明——这,也是我这次坚决退出竞选的又一个原因。
我,作为一个自以为有良心,且正直的天吉村人,我想借此机会说一说这些天来,在这次竞选村长中,我确实为咱们村的今后捏一把汗的事情:与往年不同的是咱们村卖地要分钱了。其实,卖地对咱们来说也未必就全是好事。但是,却激化了这次选举的激烈之争。正常的竞争不说,而一些不正常之争就不得不让人思索,担心了。昨天我成了候选人,一个晚上马上就出现了那么多恶意的告示——这种完全以造谣、煽动、暗箭伤人的攻击与倾轧,让人气愤,也让人为之痛心。更让人为咱们村的前景困忧——大家试想:能使出这样鄙劣手段争当村长的人,难道这种人当了村长后,不为了自己还能为大家吗?还有那些不惜重金拉选票,买选票的人,而这些要当村长的人,其用意只想着象作买卖一样,目的就是赚钱!能想村民利益吗?有人甚至以为只要能当上这次村长,不管投资多少,都十拿九稳的要成倍,或更多倍的稳赚。把当村长看成了这么一回事,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兆头?望广大村民务必为咱们村的今后想想,为自己的长远想想。而奇怪的是,我们有些村民就偏偏看上了那些人区区的几十块钱,说什么:白得呢!不要白不要。反正不管选谁当村官咱都一选。这些话让人听着多么痛心!所以,我说:为咱们村的未来捏一把汗,绝不是夸大其辞。现在,我声明退出竞选了,但我作为一个天吉村人,希望大家一定要珍惜自己手里的那张选票,抛开个人的人情,特别是不要把自己的这份村民权卖给了区区的几十快钱,被微不足道的一点小利所蒙蔽。希望大家以品行和能力为标尺,不受任何别的干扰,选我们真正满意的人,选出我们大家真正满意的好带头人!
王百能面容严肃,声音抖动地讲完了以上的话。全场肃静……
静默的会场持续了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突然,有人高喊:“好,说得好!”接着有人跟着叫好了,有人鼓掌了,拍手的人不少,可打轰隆胡叫,更有出怪声的人也不少。
他深深向台下鞠了一躬。朝台下走去。
刚一下台,人群中马上有人围上来,并高呼怒责着:“姓王的,你在台上张口闭口——谁有目的、那有企图,似乎大家都图谋不轨,难道只有你一个品行过人、觉悟最高?你将别人都贬得一无是处,不要选这个,不能选那个,你是什么用意?谁招你惹你了?你在台上夹枪带棒的信口雌黄、指桑骂槐?谁惯你这毛病!”有人气势汹汹的喊着,并高举着拳头朝前扑。
“王百能你吃辣子放屁,刺击味这么大?”又有人咆哮着围上来。
“王百能,我什么时候得罪你啦?就算我们花钱拉选票了又关你屁事?你在台上这么摇唇鼓舌、说长道短的做弄人,坏我们的事,我花的钱,你给我认吗?你这样逼我,我和你不共戴天!今天就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王百能,你瞎种!……”
“打……”
霎时间,一些人起哄着,叫打着朝王百能涌打过来……那些人一个个喊着叫着说着,反倒理直气壮,怒冲冲义愤填膺。会场马上混乱,有人说是,有人喊非,有人喊打,有人护拦,有叫骂的,也有阻的挡的,于是,一时发生了无数处冲撞吵闹,躲藏和摩拳擦掌,剑拔弩张,跃跃欲试,-片混乱。更有很多人在幸灾乐祸,火上浇油,只恨着越乱越热闹。在以王百能为中心的混乱中,人群汹涌般一涌,有人开始大打出手了……人群中间的一些妇女、小孩、老人和一些胆小怕事的“闲人”们,喊叫着惊恐万状的急朝外挤、向旁跑,一些一时挤不出去的妇女孩子便慌神的乱叫起来……于是,会场彻底顿时沸锅了。
幸亏有一二十名警察及时出动,才缓解了大打混战局势。
但人声沸沸,混乱不堪的会场,随处都有叫喊、吵架……支书张好山在高音喇叭上破嗓子喊——大家安静,也无人去理。
人们东一撮西一群、南移北挪,最关心的是随时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谁还管高音喇叭上在喊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