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十六章

　　几个战士明白幸好是自己王副连长这一推，不然他们头脸中弹，可能有个把人要死。
　　“副连长，幸好是你。不然，这会儿我就见阎王了。”一个战士说，还非常惊心后怕！
　　王副连长提醒道：“你们不要一个劲的盯着换子弹。还有换子弹时，一定要蹲在工事下，这样以免被鬼子的子弹打中。明白吗？”
　　几个战士说：“明白了，副连长，谢谢你。”
　　王副连长略点了点头,又说：“还有，不要只顾打鬼子，还要注意子弹。现在是最容易被打死的时候。好，继续打鬼子。”
　　“是，副连长。”几个战士说，就起身，端枪打鬼子。
　　王副连长撅一厥嘴，这时，他看到过去隔两战士身子那边的一个战士叫卢小文，身子正往下倒并倒在有灰渣的地上，一股细细的血从小卢军帽顶上左侧如一根细线流到他耳朵下的地上，还有他颈子上有点血。王副连长跑过去，对于他来说，这里的每一个战士为国而战，他不能失去他们，他刚到小卢身边蹲在小卢系着皮带的腰间旁，把自己的驳壳枪朝他紧系着宽皮带里的肚皮上一插，用右手伸进他棉军衣里掏出急救包，包扎头受伤的小卢。小卢心里一热。
　　就说：“副连长，别管我，快去打狗日的小日本。”
　　“不急。我先把你的头包扎好，再打也不迟。”王副连长一心要把自己战士的伤处理好，鬼子迟一步再打也不晚，因为，自己战友的生命是第一位的。之后，王副连长就把小卢头上的伤口包好。关切地说：“小卢，你受伤了，下去休息。”
　　耿直、热血荡漾的小卢摇摇头，坚决地说：“不，我要打狗日的小鬼子。”
　　“听我话，你快下去。再说，你已经打死了鬼子为国出力了。”
　　小卢执拗起身，捡起地上的枪，迅速贴近工事，仿佛鬼子已到跟前似的。他继续向鬼子开枪。
　　趴在王德海身边的一个圆脸、一直在闷头开枪打近在眼前鬼子的、模样清朗的战士杨烁，他23岁。突然被一颗子弹擦伤脸，一股细血像水管里喷出的水一样顺着他左颧骨往下流，染红了他略有汗的左脸，非常痛！他左手拿稳枪，右手抬起抹了一下自己左脸，尽管手心是血。他眼睛一横，心想不到死就不放下枪，用沾有血的右手扣动步枪，也不管脸痛，继续打击鬼子。
　　王副连长一直不歇气地朝在他们工事前边仅有十多米的、还在凶毒地极力攻近的鬼子射击。这时，在已经被打死一地的横七竖八血迹斑斑的鬼子尸体空挡的地上，仍有不少鬼子从倒在地上同伴尸体的一些空隙处满带杀气朝中国军人攻上来的情景在继续。王副连长右手握住驳壳枪在更加专注地打鬼子时，就忽然瞥见杨烁的左脸在流血，他知道杨烁受伤了。
　　王副连长立刻把驳壳枪插回在他紧系着宽皮带里的肚皮上，并一步跨到杨烁身边，为他包扎伤口。
　　“杨烁，别打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血性奋勇的杨烁用左手一推他手，就想在此时，极力打死更多凶恶鬼子。就不顾脸上还在流血的事说道：“别管我，副连长。快打鬼子，快打呀！”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是打击日本鬼子。
　　“可是，流血太多，你会死的。”王副连长为自己战士的伤情担忧说。
　　“副连长，你放心，我死不了的，就是擦伤了脸。”杨烁连脸都不转过来边打边换子弹说。他更急迫打鬼子，打死得越多越好！像机器不停地转一样，好像迟一秒钟，鬼子就攻上他们的阵地似的。这时，王副连长看到杨烁脸上的血顺着他涨红的脸流到他的脖子和胸部的军衣上。
　　也是在这时，杨烁打着打着，突然，停止打枪，好像有新想法；他右手从扳机上拿开，伸向自己腰间紧系着宽皮带的后腰侧下的手榴弹取下一枚来，在嘴里一咬，过几秒，就挥洒自如地向工事前面疯狂进攻的鬼子投去，然后，接着取出一枚又投出去，好像他觉得不够似的。看到杨烁自管自地打得起劲，让人仿佛觉得他想在达成打败敌人之前，赶紧打死更多鬼子才合算。王副连长被感染了！就像他是一个站在旁边看别人干活起劲的旁人。他立即拔出皮带里的驳壳枪，再也不要求杨烁处理伤口，他还没有开枪或正要射击时，就有飞速凌乱的枪弹，向他胸腹射来，因为，此时，他是站在杨烁身边。
　　杨烁见王副连长危险。他立刻本能扑向自己的副连长，子弹打在他的头上，他发出了“嗯”的一声，就如一声轻微的哼应声，两人倒在两边都是站着射击的战士们身下饱满麻袋包下的地上。杨烁身子扑在侧倒地上的王德海肩上。王副连长只感到杨烁压在自己的身上，重如石。他明白：自己已两次被战士救下了，要不然，刚开打不久，他就已经被鬼子打死了。
　　他心里一热，他觉得该关心杨烁在救自己后，他伤得怎样？由于他被压在杨烁的身下，他感到身子压得难受，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有血滴下，温热的，于是，他顺着扑在自己身上的杨烁胸部略往上看——是杨烁的军帽和额头之间的一道血糊糊的伤口流下的血。
　　“杨烁！杨烁！”王副连长呼喊一两声，没有回答，他又喊，也是一样，就急了！伸出双手就把军帽上和脸上有血的杨烁翻过来，杨烁已经没有气息了。
　　王副连长身子一抖，深深地震撼！过了一会或还多点，他轻轻把杨烁放在地上，呆然地看着，如果不是自己战士拼命救他，自己已死了三次了。他闷闷地瞅着死去的战士杨烁，深沉地感到平时自己士兵是那样散漫，到关键了就是正直的勇士。他在这样的情绪中，十分愤怒地起身，回转，几步跨到那边机枪手的身边，伸出左手抓起机枪，右手把手里的驳壳枪插进他怀里的宽皮带里，身子就迅速往工事上一跃；刚一到上面，左手就提起机枪，右手立刻扣动扳机，这一系列动作立刻形成。同时王副连长有立刻被疾风般的枪弹打死的危险！而这有可能是机会？已经失去多个战士的王副连长在一股巨怒的控制下，似乎忘了自己处在致命危险的情势中。他急射，他发出吼叫，似乎，连同他手里的机枪也跟着吼得更响。这样，王副连长就完全暴露在大量的敌人面前，成了被敌人即刻打死的活靶子。但是，他打了几梭子弹，把前面地上多个极力猛攻的鬼子打死后，仅四五秒间，勇敢机敏的王副连长立刻跳下工事，尽管他皮带上的腰部被子弹擦伤。此时，战士们正在坚决积极向前面地上鬼子激射，在开枪一瞬间，多把参差不齐的黑黑枪管就耸跳一下如排枪。这时，在他前面，仅十多步距离，又上来很多鬼子在倾力急进，仿佛鬼子每往前出一步，就是攻破中国军队工事更必要举措，就是胜利的希望。这些日本鬼子都在向他和他的战士们在不失时机地攻击加射击，非常的诡谲而狠毒，企图盼着只要中国军队一露出破绽，就积极突上去，比如：火力小些也是一种可能。
　　跳到工事地面的王副连长身子在闪动，同时扑倒在地，打一下机枪，或打中了自己身前五六个或多个鬼子，就马上晃开。在工事前面有六七米的地上，有些趴在或蹲在地上的鬼子，原本是朝前面工事上的中国军人进攻的，可是，看到一个中国指挥官抱着机枪跳下工事，就及时后退或开枪想打死王副连长。而王副连长紧急开枪，打死了一些，又马上扑在地上，这样，双方再次对射不止。王副连长只是在运动中看到这一对自己十分致命的情景时，紧急不停闪动，他清楚不能有丝毫的停留，否则，即刻就被更多鬼子乱枪打死。然后，王副连长又起身，开枪，动作在迅速变化，绝不犹豫，还力图向敌人接近，有向鬼子突进的势头。
　　一排长陈仕看到自己的副连长英勇无畏地主动接近敌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副连长吃亏，他马上大喊一声：“小赵，大喜，赵万峰，跟我去帮副连长。”是呀，他绝对不能看见自己的副连长处于被群敌的围攻中，而出现无助的时刻。
　　“是，排长！”三个战士22岁的大喜、20岁的小赵和25岁的赵万峰回答。刚结束开枪，就看见自己一排长把冲锋枪往右肩上一挎，伸出双手支撑跟前麻袋迅速跳出工事。他威武插着驳壳枪的腰间宽皮带的身子一闪，就很快跳过工事去了。陈排长脚刚一触地，他非常熟练顺便取下右肩上的冲锋枪，眼光迅速一扫，看见：王副连长弯着腰在时起时而闪避着就近鬼子对他的射击，并抱着机枪猛地扫射因胆寒退步的鬼子；同时，有不少鬼子被打死，也有鬼子想择机打死王副连长。陈排长见这一情景立刻开枪。他想把接近王副连长侧边的敌人打掉，为他减少威胁。三个战士跟着自己排长出工事，看到敌人太多，都边打边靠近自己的副连长和排长。嗯，我们还要说一下，还有五六个战士在他们出工事后近一两秒钟，也积极跳下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