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年少时的铁哥们聚会

　　“飞机就要降落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乘务员反复播报着。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原来要到故乡了，我是被邀请参加故乡医疗系统举办的学术研讨会和名校二中的百年校庆的，我这一路都沉浸在回忆中。
　　下了飞机，我的心情很复杂，脑子里也很乱，激动的心情难以描述。不知道我的那些同学们如今怎样，虽然时不时也有他们一些近况消息，但望着镜中的自己，如果扒去这身华贵优雅的包装，也就是个大妈。岁月无情，每个奋斗不息的人，无论在脸上还是身上都会留下痕迹。何谈当初的青春靓丽、远大抱负以及孤傲清高的美女魔头样。
　　“译刈，译刈。”抬头望去，只见仍美艳却稍有发福的胡小花正挥着手，从人群中冲出来奔向我，我们紧紧相拥。二十几年了，多少次在梦里相聚相拥，多少次在梦里回到我们的青春年少。
　　“小花，好了，该我了！”抬头擦泪，看到变化不大的王小娟，我们相拥。
　　“还有我呢！”抬头只见费妮儿伸开双臂扑来，我们仨抱在一起。
　　“有完吧？啊！还有我们几个呢！”我们这才又破涕为笑的分开，抬起头来就看见以丁立为首的几个变化不太大的哥们。
　　“译刈，你终于回来了。”李文说到。
　　我想听他们说：“译刈，你还是老样子，那美、傲的魔女哦。”可马上又觉得这是自欺欺人。不是吗？自己已经变成了中国式的大妈，只是那女人还有的虚荣心还在不服气的作怪。想想自己曾是他们的魔头，他们心中的女神呀。我的心就往下沉，下沉……
　　“译刈，我们都变了，可你还是我们心中那魔女哦。”毛人风不识时的维护着我内心那点虚荣。
　　“是啊，我们都变了，但你还是我们的美魔头！”丁立接话道。我的心这才有所释然，笑意悄悄又浮上了我的脸。
　　“好了，我们去宾馆吧，译刈肯定累了、饿了。”王小娟提醒道。
　　“好，译刈，你上我的商务车。”丁立说道。
　　“好吧！”我应道，快乐地跟着他，脚步似乎也轻快了。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被他们捧着，惯着。去任性，使性子！怕自己的眼泪就要冲出眼眶，我快速低下头钻进丁力已打开的车门里。
　　故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死党们。虽然故乡的城市已变得面目全非，高楼林立，极具现代气息，但那熟悉的亲切感，让我有了到家的感觉。家？多少年了，多少次在梦里，都是在十字路口左右前后的环顾，找不到家的方向，这样的梦常常出现，原来，我的家还是在故乡啊！
　　大家又围在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欢聚。
　　毛人风突然冒出一句：“只可惜少了一个人，一个曾经让我们欢笑、闹腾了多年的那个男主角。”
　　“是啊，少了男主角——他，我们就无法大声哄笑了！”李文强调着说。
　　“哈哈－－哈哈－－哈－－”
　　丁立也憋不住和大家一起哄笑了起来，我也被感染的一起笑了。年少时的天真无邪、顽皮捣蛋、你追我赶和你争我夺，一幕又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嗨嗨，好像就少我了呀！”一个洪量的声音炸雷一样爆开，我们都一下子收住了笑，回过头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剪裁合体的品牌西装、英俊帅气、老成有气派、步伐矫健、温和儒雅的——“王民，王民！”大家不约而同地齐声喊道。
　　然后是比刚才更大声的哄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每个人都似乎回到了过去那整天盯着我俩找乐子的高中时代。
　　“中国有句常言道：背后不能说人噢！说着说着对方就出现了。是不是呀？你们这群坏家伙！”王民大声说笑着就顺势坐在了我旁边椅子上。我旁边什么时候出现了空位？刚才好像还没有，一定是他们安排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没有心跳加快的感觉！二十多年了，多少次曾设想我们相逢时的场景，应该都不是今天的样子。也可能是时间的洗礼吧，也或许是生活的沉淀吧，也可能从他带着袁媛回他家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故事就已注定尘埃落定啦。
　　大家开始了敬酒，一直以来因年纪比我们大的丁立都以老大自居。他第一个举杯说：“来，为我们这些铁哥们二十几年来的再次团聚干杯！”
　　大家齐齐举杯高喊：“干杯－－”大家高喊着把酒杯用力相碰！好像要把这二十多年的离别和思念，在这高喊中释放出来，然后再用这酒代替我们心中的千言万语传递给大家似的。
　　“再为译刈和王民的同时归来干杯。”
　　“干杯！”大家再次齐齐举杯相碰。
　　然后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要提到我俩的名字，就会想起过去那曾经让我们笑了几年的青葱岁月。想起那一个又一个针对我俩的恶作剧。
　　酒过三巡，“还是我先来介绍一下我的生活，我毕业回来几年后如愿娶了我最爱的邻家小妹，相濡以沫的幸福生活着，结婚一年后有了可爱的宝贝女儿。幸福快乐在我三十五岁时嘎然而止，她患了胃癌，还是晚期！在大医院手术后没过半年就复发了，想想她手术、化疗时所受的罪，到最后也只能天天喝我开的中药汤。那时我很狠自己医术不精，我天天钻进中药书、中医名著中寻找医治好她的方子，可天宫不作美，她也只痛苦的多留了几年呀，不过比起大医院宣布她只有半年的时间，这也已经算是奇迹了！这其中她也嫌自己拖累我们自杀过几次，但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被耗干了才走！”毛人风没说完就红了眼睛。
　　“你尽力了，人风。”他们几个同时回答。
　　“可她还是走了，扔下我和孩子！”“我这医生有什么用呀！”从此，他不顾大家的反对和医院的挽留坚定的“下海”了。也从此以后他身边的女人开始天天换，可无论他再怎样换都找不回他的邻家小妹了。
　　“人风，你比我好，你毕竟和邻家小妹真正相爱过，你还结了婚，有个乖巧懂事又争气的宝贝女儿陪伴你。可我呢，爱的死去活来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李文羡慕的说着。
　　李文又举着杯摇头晃脑地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何必认真呢！来，今日有酒今日醉。”他一边说话一边敬大家酒。他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脸上显然透出的是深深的痛苦，满脸的沧桑让人心痛。他身边的女人很多，但他对谁也不认真，就怕哪个女的再伤害他，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个心理医生也不能左右自己的精神世界，这真是悲哀啊！
　　“我可是真羡慕你们几个，一是不缺钱，钱还用不完；二是你们都事业有成，不是专家就是局长、院长的；三有孩子的孩子也都是优秀人才，也都有能力买房买车。没孩子的不是更好！不用操心不用烦。看看我，考大学时被调剂到护理专业，有什么前途。对老公我是事事顺着他，他说东我绝不往西。可到头来他却嫌弃我没个性，不会打扮，不会教育孩子等等，我这不是爱他们才顺着他们吗！爱也有错吗？我自己那么节俭，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为了什么，要是一家三口都大吃大喝，随心所欲，我们那点工资每月能到月底吗？现在，女儿在省城几年了，挣的工资不够自己用，租房还要我们出钱，找个对象又是乡下的，男孩的父亲又有慢性病不能做事，就靠母亲种点田养家糊口。家里还是兄弟俩，他工作了现在还要养他弟弟上学，房子何谈？叫女儿回来工作，又死活不愿意，省城的房子又那么贵。唉，你们说我该怎么办，现在想想还是你们当初提醒的好，提醒的对。可我那时哪里听得进去呀，如今丧失了自我，遭到嫌弃也活该，现在老了却开始烦恼了。唉！”费妮儿愁眉苦脸的犹如竹筒倒豆子般诉苦道。
　　“所以古人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小娟嘀咕道。
　　“是啊，年轻时的费妮儿活的多超脱，钱和事业又算什么，爱是第一。可现在张嘴闭嘴多现实、多物质。这就是现实生活给改造的。”小花补充道。
　　“不现实住大街上，不物质除非不吃饭、不穿衣。”妮儿自嘲着说。
　　“译刈，说说你！”“对，说说你！”大家都异口同声的要求道。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基本上平时视频都聊了，还是让王民说说吧。”
　　“对，王民说说。”大家齐声说。
　　“好吧，我刚才就想说的。我－－嗯－－嗯，从哪说起呢？”
　　“就从你大学为什么牵手那女的回来说起吧。”
　　“对，就从那儿说。”大家起哄道。
　　“到了大学，你们都知道，没老师和家长监管了，我们大家都如脱缰的野马，对吧。大学的校园那么大，那么美，到处的美女是五彩缤纷。美景衬托着美女，自由了就会散漫。你们俩个不也晕乎过吗？何况还有那些缠着你的学妹！人非草木呀！”他是喝多了，说话时舌头都有点转不过弯了。
　　他继续说：“这就是男人，视觉动物。可说真的，和那些人处一段时间就会觉得乏味，一个女人如果只要恋爱会让你厌烦。你们说的那个叫袁媛，她就盯上了我，整天缠着我。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心软，又狠不起来，对她反复说我们不合适她就不听，这之前我也托人问了译刈，她回绝了我。所以我就在失望中麻醉自己呗，我比你们都痛苦，你们不知道的。”说完一头栽到桌面上打起了呼噜。
　　我们大家哑然。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他在仕途上一路顺利，又找了个美女相伴应该是最幸运，最幸福的才对。酒后吐真言，他居然说痛苦，那一定是来自于精神上的，正所谓性格决定命运。
　　“呜呜，呜，我最苦哇。男人没个好东西。”小花附在桌上含含糊糊地说。
　　“小花，别一竿子打倒一片。好男人还是有的！”王小娟立即抢着制止道。
　　“最少我经历过的那些没个好东西。吃我的、用我的，却不给我真心，还把我当冤大头。我要报复，这些家伙不能饶恕。等着瞧吧！”小花继续说。
　　我们大家更是哑然。平常看着她多风光，公司开了好多个，还呼五喝六的八面玲珑，而且没有她摆不平的事。可如今这是，游戏人生？常言说的好：人生就是因与果，种什么豆就结什么果。
　　“其实，这就是人生。我的一生就是忙忙碌碌，但充实。因为我忙，警官老公也忙，女儿从小就学会了自立，从小到大都基本不要我们烦，最多就是升学择校时问我们一下。现在在国外读博，我们也很开心，挺省心的，什么事都她自己扛着自己解决。”
　　“那一年用钱也不得了吧？”毛人风问。
　　“也用不了什么钱，她在老师研究室给老师当助手，有工资的，这工资就够她所有开销。在美国留学，优秀学生就这点好。否则，一年最少得花五十多万呢。她毕业后的去向也不用愁，好几个地方要她，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唯一让我担心的是她都二十八岁了，老大不小了还没有男朋友呢。你家羽羽一年要多少钱呀？”
　　毛人风笑答：“我给的多，斯坦福大学是名校，她这么给我撑脸面，也不是钱能计算的。再说了，我的钱将来不也是她的吗！”
　　“他有钱，不给女儿给谁！我家妮妮还常常沾光坐在他买给羽羽的跑车上兜风呢。”丁立笑着说。
　　“什么沾光，要不是你老兄叫我第一个吃螃蟹——开诊所的话，我现在还在瞎搞呢。这一路走来也多亏了你的提携和引荐！否则，哪有今天啊！羽羽和妮妮那还用说谁跟谁，就是亲姐妹俩，从小到大都是一家人一样，记得小时候你家条件那是比我家好到哪里去了，妮妮的玩具，小车不都是她们一起共用的！羽羽妈走了以后，羽羽吃的用的全都靠着你家，你们家买什么都是两份，这在我心里明镜似的！虽然你家不缺这些，但我还是会心怀感激一辈子的！”
　　“你看你，都是过去了的事了，还说什么感激。我们两家，就这俩小孩子相依相伴，一起成长，给我们省了多少心啊！那是别的什么都不能替代的。”丁立深切的说着。
　　“好，好，我不说了！一切尽在这酒中。”毛人风笑着说。
　　“就是，还有，这小娟不说到这对象的事，我还真没发现呢，我们家羽羽也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对象呢！妮妮快三十了好像也没对象呢”！毛人风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似的嘀咕着说。
　　“是啊，我家妮妮也没说有对象！”丁立也惊奇的也好像才发现似的说。
　　“对象吗，应顺其自然。你们两家的羽羽和妮妮都在斯坦福大学，又那么优秀，何愁对象呀！”费妮儿羡慕的说着。
　　“小娟，你家女儿才二十八，在现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太大，提醒着点好了。在工作上你是忙的值得的，我们真羡慕你呢，你从不抱怨，想当初报考大学时你被调剂到护理专业，我们大家都替你惋惜呢。要不是你父亲突然车祸过世影响到你，你肯定会比现在还好。唉！”小花惋惜地说。
　　“小花，你说的也不全对，只因高考调剂了专业才成就了我们小娟的今天，她忙的多到位。看看我，一天到晚围着老公孩子转，丧失了自我不说，还招来他们的嫌弃。你看小娟现在坐上了三级医院总护士长的职位，据说马上还要提拔的，就和我们院长丁立平级了。”费妮儿抢着说。
　　“是啊，她现在再升一级就和我平级，不得了啊！”丁立如是说。
　　“丁立，还是你事业蒸蒸日上，仕途又一帆风顺，家里又有公主般的贤妻和小公主一样的乖女儿。真是让我们羡慕嫉妒恨呀！”李文说着就给了他一拳头。
　　“他也是付出了代价的，他有过几个周日休息过？就连老婆住院开刀也得靠老婆娘家人来伺候。你不看他现在的脸色和有些微驼的背，他曾三次心肌梗塞，差点就见不到我们了。年轻时就他高大魁梧，身体好。”毛人风忍不住说到。
　　“可还是他小子最好呀！家庭事业两旺。这不容质疑的。”趴了一会儿的王民抬起头来嘟囔着。
　　“你不好啊！上学时就不怎么用功，可还是上了大学，工作后又在仕途上平步青云，一路坐顺风车。女人缘又好。”李文不服气的回道。
　　“你小子哪里混的差啊？如今这儿在座的，哪个有你业大家大？哪个有你有钱？哪个有你女人多？”王民回敬道。
　　“你瞎说什么呀？我家大？我住的房子是很大，可到现在我还是光棍一个呢！那些女人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李文争辩说。
　　“好了，不管你今天多么辉煌、洒脱，明天都是新的一天。你要面对新的病人，新的病种，新的一大堆问题。也有可能某一天早上就起不来了，去见上帝了。所以，还是要珍惜每一天，做些有价值的让后人称颂的事吧！”丁立总结般发言说。
　　“不管怎样，你们男人总比我们女人命好。选择多，越老越增值。不顾家可以用‘为了事业！我是男人’来回答，在外花心可以用‘男人吗就是为了应酬，应酬而已’。家里好是他家长当的好，家里不好都是女人不会过。孩子好是看父亲做榜样，孩子不好是妈妈管教的不好。总归女人就是倒霉鬼，所谓的怨妇就应是这样滋生的吧！”费妮儿现在真的是口才见长，一套一套的说着。
　　记得上学那会儿，我们几个就她老实，不怎么爱说话，可现在是张口就一套一套的。
　　“这话说的精辟。女人要家庭事业两不误实在是不容易。”王小娟身有体会的说。
　　“所以还要夫妻俩人相爱，深厚的感情才是基础。大家才会互相包容，互相体谅，互相分担，相濡以沫。”毛人风感同身受的说。
　　“来，喝，不要只顾着说，边说边喝。”小花端着酒杯催促着说。
　　“苦也罢甜也罢，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生活总要继续。人到最后要靠的只有自己。所以美国人从小就培养孩子要独立自主，十八岁以后完全靠自己。”小娟一边喝酒一边感叹着。
　　“是啊，我们的教育什么时候能赶上国外发达国家，这样才有利于促进社会发展！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能解放自己，活出自我来！就省了将来的多少麻烦和抱怨。”费妮儿向往着说。
　　“时间过的多快呀，转眼我们大家都已事业有成、人到中年了！”小花说道。
　　“是啊！”我们大家附和着说。
　　“某某某人的激情岁月就要开始了！我们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小花的嬉笑中，大家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我们俩，异口同声的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