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相大开

　　从念雅那边出来，薛承急忙赶回公司，喻婧的电话仿佛像支针扎在了他的心头。他让喻婧不要走开，等他回来，他迫切需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因。
　　喻婧看见薛承风尘仆仆地赶来，恭敬地说：“薛总，您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薛承紧皱眉头。
　　“我刚接到这份通知就马上联系您了，是董事长亲自签发给各分公司负责人的通知。”
　　“嗯。”他拿起桌上的文件，仔细阅读起来。
　　这份文件是叶宏远亲自拟定，下发给宏远集团旗下子公司的，文件内容并不繁琐，主要是对财富大厦事件作最后的处罚决定：经过董事会研究决定给予财富大厦项目部罚款人民币2万元，直属公司第七分公司通报批评，各子公司，各项目部吸取事故教训，定期开展安全检查。
　　“这样的处罚，能起什么警示作用！”薛承用力一拍桌子，怒道！
　　喻婧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动怒，站在一边不敢发言，过了片刻，她才轻声地说：“薛总！”
　　“要人命的事！竟然这般儿戏，以后谁还会遵守规矩，太危险了！”薛承低吼道。
　　“既然董事会都决定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去改变呀！”喻婧抚慰说。
　　薛承怒目一睁：“什么狗屁董事会，还不是叶董说的算！”
　　“那、”喻婧心里明白薛承的话，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
　　“规章制度和奖罚制度形如虚设，真是可笑之极！”薛承哀伤地说。
　　“您别动怒了，通告已成事实，我们着急也没用呀。”喻婧安慰道。
　　薛承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愿不会引起更严重后果。”
　　他靠在那里，第一次感觉到心有所向而力所不及。他害怕，这件事情会持续发酵，会成为一根导火索，但他无法预测会埋下何种隐患。平静下来后，他感觉这件事情可能不会简单，叶宏远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能想到的事情，叶宏远肯定也能想到，他想去求证，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仔细考虑后，他还是叩开了叶宏远的办公室。叶宏远正在办公，看他来了，和蔼地说：“薛承啊，你来了。”
　　“董事长。”他正在想着如何切入话题。
　　“刚好准备找你，坐吧。”
　　“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吗？”薛承问。
　　“没有特别的事情，亦双在公司有段时间了，这丫头肯定给你带来诸多麻烦，辛苦你了。”叶宏远感激地说。
　　“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薛承谦卑地说。
　　“她的能力如何？适应这行吗？”叶宏远表情微恙。
　　“亦双机灵聪明，见解独特，能够在重要场合随机应变，处理事情游刃有余，以后断然会成为一位女强人。”薛承称赞道。接着薛承又详细的跟叶宏远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有叶亦双的诸多优秀表现以及管理能力，使得叶宏远多次欢心大笑。
　　叶宏远听闻之后，立刻泛起笑容：“这Y头果真没令我失望啊！想不到她潜力非凡啊！”
　　薛承说：“她确实比较优秀，潜质无限。”
　　叶宏远说：“你还要好好锻炼她，毕竟离她能够独当一面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她的健康成长现在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会好好看护她的。”薛承真诚地说。
　　“我相信你会做到！”叶宏远叮嘱说：“你对她不能过于纵容，我已经宠惯她二十多年，所以直到今天她还像个小孩子般，长不成熟。”
　　“我明白了，我会适当的严格要求她的。”
　　“亦双是我的希望，也是公司的命运所向，但愿一切无恙！”叶宏远仿佛想到了什么，徒然悲伤起来。
　　薛承看他异样，关心的问：“董事长，您怎么了?”
　　叶宏远眼神迷离：“人生匆匆一过，看淡红尘，落土为安，想着眼前所拥有的，转眼可能烟消云散，唏嘘不已！”
　　薛承见状感悟道：“人总是为事，为物，为情争执不休，看破了可以享受人生，看不破的困在其中，世间的规律，谁也扭转不了。”
　　叶宏远陡然一笑：“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已经没有资格谈青春了，只能聊聊岁月，可能在某天就跟着太阳一起下山，永远进入黑夜之中醒不来了。”
　　“怎么会呢！太阳下山也是暂时的！”薛承轻松地说。
　　“有意思！”叶宏远继续说：“你们的祁阳之行，明博已经跟我具体汇报过了，并且把接下来的工作部署也同我沟通过。祁阳无疑将是我们今后的工作重点，公司的一切资源应该优先为祁阳市场安排。我决定把祁阳的所有事务交由你和明博两人全权负责，务必做到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薛承感激地说：“谢谢董事长的信任，祁阳已经是我的工作重点，我计划为它筹建个独立的企划部，抽调几个部门的精英过去，专门负责那边的工程。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祁阳这几年的建设规模非常庞大，可能达到几百个亿，我们公司保守估算能拿下40%的份额。”
　　“太好了！尽管放手去做！”叶宏远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地说：“薛承啊！你果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啊！”
　　被叶宏远大力一夸，薛承谦虚地说：“您过奖了，我只是动用了公司的资源，在对的时间找了对的人办了件对的事情而已。”
　　“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叶宏远大笑说。
　　“您说的正是！”
　　叶宏远忽然感触道：“你和叶潇同样是三十而立之年，真是天渊之别啊！”
　　“叶潇可能一时贪玩，受人蒙蔽而已！”薛承说。
　　“他这个人无药可救了，由他吧！”叶宏远平静地说。
　　薛承困惑不已，叶潇年轻有钱，喝玩惰性实属正常，但也不至于被叶宏远嫌弃到这般地步吧，这其中定有难言之隐，他一个外人不便深究，只好象征性的说些宽慰之话安抚叶宏远。
　　“对了，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叶宏远问。
　　薛承开门见山说：“我心中有个疑问需要您指点！”
　　“说来听听？”
　　薛承说：“关于那则通告是否太轻率了，集团下面的分公司，包括分公司下面的挂靠公司，如此处罚，我怕……”
　　“你怕以后会有人僭越公司制度吗！”叶宏远说。
　　“若持续下去，我怕以后会出现不可收场的后果。”薛承忧虑万分。
　　叶宏远神色黯然：“不瞒你说，这是我的无奈之举，我是身不由己啊！”
　　“但我认为这事建立在公司的危机之上，是否欠妥！”薛承谨慎地问。
　　“虽然安全措施不当，但毕竟没有引起重大事故，不必小题大做！”叶宏远冷冷地说道。
　　薛承听了心里不快，他无法在对的事情上妥协：“怎么会是小题大做呢，假如那根钢管再往前面挪5公分，那工程部的辛桐肯定罹难了。对于安全生产，哪怕再小也是天大的事！如此处罚，就不怕出现第二个李二顺吗？”
　　叶宏远听罢，不悦地说：“你的想法我能理解，我有我的顾虑！”
　　“假如当时出了人命，公司还能担当吗！”薛承调整下情绪，冷冷的问。
　　“这、”叶宏远被薛承的说词给哽住了，随即万分沮丧地说：“薛承，我之所以做出这个艰难决定，是因为我的时日不多了。”
　　薛承骤然一惊：“我不明白您的话？”
　　叶宏远十分悲伤，缓缓地说：“就在上个月我被确诊为肝癌晚期，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在这关键时期我一心只求稳住公司，不希望看到丢块石头激起千层浪的困局。”
　　“董事长！”薛承被眼前的消息给惊住了。
　　叶宏远和盘托出：“财富大厦不是李二顺独自一人的工程，里面牵扯到公司的几位经理，我假如用刑过度，等我闭眼走了，岂不是给亦双留下颗定时炸弹，以她现在的能力和人脉，根本无法掌控全局，到时候肯定会引起一场轩然风波。”
　　“叶潇是嫡子，您为什么选亦双继承公司？”他顿了顿，终于问道。
　　“我是个将死之人，有些事情跟你明说吧。”叶宏远脸色苍白，艰难地说：“当初给公司造成严重损失的天目湖项目，就是因为叶潇的原因才放弃的。这个混蛋竟然涉毒，又被天成公司的徐永成抓到了把柄，徐永成用此事威胁我，逼我放弃天目湖项目。当时我想救叶潇，所以不管用多大的代价都愿意去交换，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的想法是错误的，哪怕我把整个集团公司拱手相让，也无法救得了他了！”
　　叶宏远略微颤抖地说完，每说一字一句都很痛心，一个人最痛苦的莫过于老来丧子，而他现在承受的煎熬与丧子有何区别。薛承做梦也没想到，原来所有事情的源头都起因于叶潇，他的确很同情眼前的这位老人，但这些是家事，他一个外人除了同情以外，确实也帮不了什么忙。
　　“宏远看似强大，实则非常危险，在我辞世之际，你一定要帮我把公司安然地过渡过去！”叶宏远严肃正言道。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维持好公司的安稳运营。”薛承此刻的心也是乱如棉絮，叶宏远的厄运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个晴天霹雳，如今亦双能力不够，叶潇又彻底垮掉，叶家的命运坎坷多舛，宏远集团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薛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叶亦双一脚跨进他办公室门口便愉快地问道。
　　薛承见叶亦双过来，停下手头的事情，朝她点点头，然后看着她又陷入思考中。
　　“薛哥？”她感到莫名其妙。
　　“有件事情需要跟你商量一下。”他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叶亦双温柔地接过杯子。
　　“前段时间我们考察了祁阳市，想必你对那里的情况有所了解吧？你能给我概括总结几句吗？”薛承问。
　　“印象挺深的，祁阳的市场巨大，机遇难得，应该优先策划！”叶亦双简练的概括了几句。
　　薛承听后，欣然一笑：“想不到跟我的观点不谋而合啊！”
　　叶亦双被薛承问的有些糊涂，问道：“薛哥，你别卖关子了，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薛承说：“关于祁阳的发展，于副市长透露的很明确了，早上我收到了相关资料，之前我计划组建企划二部现在可以实施了，这个部门只有少数精英才能进入，负责祁阳全部事务，我会直接领导该部门。”
　　叶亦双知道后，责怪说：“薛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随行多日，你还对我如此保密！哼！”
　　薛承茫然地说：“我什么时候对你保密了！”
　　“之前你为什么对我半字不提，最起码我们是同一阵线上的战友，要坦诚公布。”叶亦双说。
　　“呵呵！我们什么时候又成为了战友？当时条件不够成熟没必要公开。”薛承看叶亦双耍着小性子，感觉可笑。
　　“我们经历了财富大厦的险境，又经历了祁阳之行，革命友谊早已茁壮成长，如今成立新部门一事你都找我商讨，足以说明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要吧！”叶亦双走到薛承跟前插着腰说。
　　对于叶亦双似理非理的分析，薛承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觉得女人论起歪理来，可能都一样，他同时又想到了念雅，跟眼前的女人很相似，漂亮，活跃，多金，最主要论辩起来，理由充足而又霸道，让你毫无还口之力，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夺取胜利。
　　“行了，你说的对，我们是战友！现在或是将来，友谊之火不会熄灭！”他不想浪费时间，纠缠在这件无厘头的事情上。
　　“能把你说服，我也算是功德无量了！”她还不忘取笑一番。
　　薛承张张口，忽然想到个问题：“你刚才说到财富大厦的事，那我给你看份文件，谈谈你的意见！”
　　叶亦双接过他递来的通知，浏览起来，一会就憋红了脸。
　　“怎么样？”薛承看到她的变化，随即问道。
　　叶亦双气呼呼地说：“太便宜李二顺了！我记得你告诉过我处理办法，为什么跟这份文件截然不同呢？”
　　薛承安抚说：“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而已！”
　　“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而已？这话说的很蹊跷呀！”叶亦双挠挠前额猜测说：“难道不是你？况且魏叔又不在公司，莫非是我爸下达的？”
　　“你先甭管是谁，我想知道你对这个处理结果的想法！”薛承问。
　　“还用的着想吗，做错事只受到轻微地处罚，以后谁还会在乎对与错呢。”
　　薛承点点头表示认同。
　　叶亦双继续说：“这份文件我敢肯定是我爸拟定的，这种事只有他能如此淡定。”
　　薛承拍手说：“你说的不错，正是董事长的决定。”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想必这件事情定有蹊跷，既然他如此决定，我们遵照便是。”叶亦双笃定地说。
　　薛承原本想用这件事去试探下叶亦双的反应而已，谁料她仅凭他的一句话就猜出始作俑者，而且淡定自如，能从客观上分析问题，他忽然对她刮目相看了。
　　“你说的很对，不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应对事务能够从容淡定，做的很好！”他赞美道。
　　“咯咯！薛哥，你的套路很深啊！”她反讥道。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薛承说。
　　“哦！”叶亦双轻声应着，耳根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刚才薛承随口说的一句话，其实是对叶宏远的承诺，而她不知其意，觉得这句话犹如蜜糖，令她情窦初开。
　　“我们回归正题吧，关于祁阳策划部，我计划以你为中心开展！”薛承一下把她的思绪揪回来。
　　“这恐怕不妥吧，我资历尚浅，专业知识不足！”叶亦双担忧地说。
　　“你没有资历，缺乏经验，而且专业不行，但有一点可以胜任任何职位，那就是宏远大小姐这个身份。”薛承坚定地说。
　　“如果我做不好无法服众，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叶亦双嘲笑说。
　　“在公司谁敢有口舌之非，况且有我跟崔明博在你背后给你支撑着呢！”薛承声色俱厉地说。
　　“凶巴巴！说好了我们是战友，战友之间要和蔼可亲。”叶亦双撅起小嘴怄气。
　　薛承刚才一脸严肃的样子，确实也震慑到了叶亦双，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和滑稽的辩驳，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抱歉！刚才我的态度可能严厉了，以后我会尽量往战友的情谊上靠！让你感受到友谊的温暖！”
　　“算你识趣！薛承！”看到他迷人的笑脸，叶亦双的心早已融化，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管他怎么安排，只要他一直能陪伴着她就可以了。
　　“你在新部门任经理，只需要把祁阳政府高层的对接工作做好即可，其他事情不需要去管。”
　　“那你呢？”她忽然冒出个很傻的问题。
　　“我自然是统筹全面啊，至于项目的行政，预算，投标，设计都会有专员分工。”薛承解释道。
　　叶亦双轻松愉快地说：“听你的意思，我只要代表公司跟祁阳的领导打下坚实的友谊基础即可喽。”
　　“没错！你的任务简单而又重要，是整条工程链上的关键部分，切不可粗心大意。崔明博负责工程建设直至验收完工，你、我和明博三人分工明确，各自为政而又密切联系，工作上缺一不可。因此，你不仅要跟我学习，还要多向他请教。”薛承严肃地说。
　　叶亦双回答：“明白了，不过上次的祁阳之行，没有给你失望吧？”
　　“谈何失望，简直有企业家的风范！”薛承夸奖道。
　　“请薛战友放心地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叶亦双大义凛然地拍着胸脯。
　　“我准备让辛桐也加入这个部门，还有其它部门的几个老臣，组成宏远最强的攻坚部全力攻克祁阳项目，同时也能让你学到建筑行业内最精华的知识。”
　　“能把他调过来，那棒了！”叶亦双开心地比划着。
　　“我们的计划就定下了，我可要提醒你，如今你的身份不同往日，肩负的任务非常特殊，以后行事请务必谨慎稳妥，我很期待你能成为优秀的领导者！”薛承语重心长地说。
　　叶亦双调皮地拍了拍薛承的肩膀说：“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像我的大学老师！您老的肺腑之言，我会谨记于心，时刻提醒自己的。”
　　“对于这点我不会过分要求你，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完成角色蜕变的。”
　　最后薛承的话让叶亦双的心头涌现出莫名的伤感，假如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跟心目中的他之间，是否会出现一道难以越过的沟壑呢！但愿不会吧，她也只能尽量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