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雨水和眼泪

　　这几天几乎是重复的，每天清晨七点多起床。然后同住的几个人，一人出来厨房做早餐，其余的几人躲在自己的房间不知忙些什么。
　　做好早餐后大家共同用餐，早餐也很简单，一般是面条或者炒饭。几人吃过饭八点左右匆匆出门，也不知做什么去了。起初刘强猜想他们去店里忙生意或者都有各自的工作。自从知道了他们和王洁霞一样都是从事连锁经营的以后，便不知他们整日忙着什么，早晨匆匆出门，中午回来吃个午饭又匆匆出去，一整天都是不见踪迹，直到晚饭时间一个一个才迟迟归来。
　　这一切都很神秘，刚开始刘强也是问过他们:“你们这一整日匆匆忙忙也不见人影，忙什么呢？”
　　他们每个人都不告诉刘强，只是神秘一笑:“上班工作啊。”
　　“你们这里也没店铺商品，也没公司，在哪里上班呢，又做什么呢？”
　　“这个等你以后就知道了！”每个人都是相同的话，并不告诉刘强想要的答案。难道他们也在上课？不可能啊，他们都是加入行业的人了，应该不会每日上课，若是如此那谁能受得了呢，那到底做什么呢？
　　这一切刘强都不知道，难道是出去玩，也不像啊！刘强是个十分好奇的人，这房间的每个人都处处透着神秘。
　　刘强被王洁霞带着也是每日走工作听课。每天见四个不同的人，四个小时，由于大多数都是些重复的东西，而所讲的内容也是打太极扯的太远。
　　几乎每个人一见面便是:“兄弟哪里人啊？兰州啊！那里有什么特产、什么时候来青岛的，去哪里玩了？”
　　为什么每个人刚开始聊天的内容都是一样的，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就是所讲的内容有许多重复的:连锁经营是国家做的，从手机卡、电话卡、房子三个方面证明。连锁经营的人所用的行业手机号后四位都是连号，这种号码也只有军队和国家才能办理。而每天打电话的频率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受到检查。银行卡为四大银行，且流动资金相同违反可反洗钱法却没有受到银监会查处。还有土地，土地是国家所有，在黄岛建造大量三室一厅的房子专供连锁经营工作生活。
　　6980赚取1040万的工具:五级三晋制、人力网络、几何倍增。
　　每天讲了许多重复的东西，这让刘强十分烦躁；加上天气阴冷，冷风一直刮个不停胃痛难忍。王洁霞又是不冷不热，这一切让刘强很是烦躁，感觉每日的工作十分劳累，时间过得异常的漫长。
　　走完一天的工作回来刘强总是要总结思索，上网查资料，然后写许多证明连锁经营为传销骗局的文章发给王洁霞，希望她能够醒悟；可是她却无动于衷心依旧如故，这让他很生气失望，感到有心无力，难道她真的救不了吗？
　　自己每天晚上吃过了晚饭大概七点左右，王洁霞会带着刘强出去散步，他们有时去海边吹吹海风，有时在公园街道散步。两个人聊聊天谈谈往事未来感觉还是挺好。
　　刘强不得不承认王洁霞还是很精明优秀的人，她活泼开朗，善于交往。白天走工作时所见的每一个人她都十分了解，而且关系似乎很好，聊的也开心。
　　她还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懂得察言观色。刘强是没有什么心机沉浮的人，他心里不开心时总表露在脸上，拉长着一张脸，面目阴冷。这时王洁霞总会逗他开心，或讲个笑话唱首歌。
　　刘强最欣赏的就是她的歌喉，王洁霞是学过音乐，自称是在学校组建过乐队的，她声音甜美沙哑，节奏清晰有种说不出的美。
　　他们白天走工作总是牵着手的，晚上散步时也会牵着彼此的手。更多时候晚上会相拥在一起互相亲吻，享受短暂而美好的时刻。
　　其实为什么会这样刘强也是不清楚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和王洁霞开始牵手的，是谁先牵的谁，他也不知道是谁先亲吻对方的。似乎一切都有些模糊想不起来，也许是王洁霞，也许是自己。可能这一切自己并没有太在意所以才想不清了，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要命的是他已经喜欢上这个相貌平凡的女生了。
　　他心里清楚她就像一杯毒酒，爱上她会让自己死无葬生之地，万劫不复。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
　　已经是第四天了，刘强苦苦煎熬，希望赶快看完生意离开这里，得到解脱。一分一秒的等待，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漫长。今天他的心情相比与平日有些烦躁，为什么呢？
　　因为中午接了一个电话，是公司主编打过来的，他已经催促自己上班了。五一公司放假三天，今天已经到期了，主编问自己为何没有上班。他只有应付过去，慌称自己家里有些事，尽快赶回来上班，领导勉强答应了，所以他明天是要回北京上班的。
　　但是又不知如何向王洁霞开口。他只是下午在走工作的途中提到了一下，王洁霞只是说自己既然答应看一个星期，那就一定要遵守承诺帮她看完。
　　刘强由于是个很守信用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希望晚上好好找她聊聊此事吧。
　　晚饭时间王洁霞却出去了，临走时她让刘强在家里等她，自己有事要办，很快就回来。
　　黄岛某个小区的某个房间中，此刻正在招开一个重要会议。
　　客厅里沙发上依次坐着五个人，三男一女。女的坐在中间，她正是戴婷戴总管；左侧一位短发白净的中年男子是王洁霞的推荐人余浩；挨着他左侧坐的是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同样是短发，戴着一副近视眼镜，阴沉着脸看起来有些斯文。他眼睛和脸型长的和王洁霞有些相似，此人名叫王磊，是王洁霞的亲弟弟；靠戴婷右边的最后一位高瘦男子一脸的威严，他叫做刘健之，湖南人士。沙发对面椅子上坐着王洁霞，如今的她是异常的严肃沉稳，抬头挺胸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
　　客厅里很安静，几人同时看着王洁霞。王洁霞看看手机:“时间到了，我们开始了。”说完看向戴婷。
　　“开始吧。”戴婷点头示意道。
　　王洁霞站起来定了定神:“尊敬的戴总管、余总管及各位经理大家好！我叫王洁霞来自湖南岳阳，我的推荐人是余浩，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班宝贵的时间参加我的新人会中会，下面我介绍一下新人状况。”
　　说完王洁霞坐了下来:“前天已经来过会中会了，那么为什么今天又要开呢。大家也知道我的新人情况异常，和别人不一样。平常别的新人也就走三四天工作转变态度，想加入了，如今我的新人已经走了四天工作了却没有一点反应。似乎他一直不认可我们的行业，也没有明确的表态。今天他说公司催他明天回去上班，所以我请各位领导分析一下我新人的情况，看怎么能让他留下来继续看生意，让他看懂成功加入。”
　　戴婷:“根据这几天的工作反应，新人还是听的很认真。也在思考问题，情况应该很好。”
　　“他不是你感情邀约来的吗？你可以利用感情这一块啊。”余浩提议道。
　　“对啊，听说现在新人很喜欢你，每天牵着小手。他是一个很讲诚信，很重感情、很有责任心的人，相信你会处理的很好。我们霞姐是谁啊，是吧？”戴婷笑着说。
　　刘健之附和道:“你可是我们家的能力窗口，我相信你能够将他拍死在沙滩上的。”
　　几人不停的讨论、分析，商议着，希望能够找出一套解决问题的方案，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
　　这一切刘强并不知道，他吃过晚饭，没有王洁霞的陪伴感觉很是无聊，也就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她回来。
　　大概七点半左右王洁霞回来了，王洁霞进来看见客厅里的刘强，她笑着走过来:“你吃饭没？”
　　“吃过了，你赶快吃饭吧，饭菜就在桌子上呢。”
　　“好的，等我吃饭的，我们出去走走哦！”
　　说完王洁霞向饭桌走去，饭桌上放着一个盘子，里面盛了几样菜，这是专为王洁霞留的。她到厨房盛了一碗米饭来到桌前，轻轻搬来一把椅子坐了上去，然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饭后两人出了门。天色昏暗，阴沉沉的刮着大风。王洁霞右手挽着刘强，两人并排慢慢向前走着。她似乎有些冷，身体紧紧靠着刘强。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其实各自都有心事也就不再言语了，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言语。
　　路上行人很少，因为今晚的天气实在不好，暮色降临四周的景物看不清了，还好道路两旁的路灯十分明亮，路边的景物是比较清晰的。似乎天要下雨，刘强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晚上王洁霞总要带他出来散步，无论刮风下雨，记得那次天空飘着小雨，他们打着伞还是出去散步了。
　　其实刘强是知道她的目的，互相了解谈心，增进感情，顺便打探一下他对生意的看法、心里的想法。
　　王洁霞今天穿的有些单薄，上身只穿一件长袖毛衣，并没有穿外套。还好他们一直不停的走路运动着，并不感觉太冷。
　　他们到了一个小的公园，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的踪迹，两人来到一条长椅旁。
　　王洁霞拉着刘强走过去:“走累了吧，我们坐一下休息休息，顺便聊聊。”
　　“好吧。”
　　两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王洁霞笑笑道:“小强你感觉这个生意怎么样？”
　　其实这句话在走工作时王洁霞不知道到底问了他多少遍，每次一听完课出来就问。他每次都是相同的回答“挺好”。王洁霞就会接着问：“那好在哪里，讲师都给你讲了些什么？”
　　此时刘强会不情愿的将听到的大概内容说下，若是说的好，她总会夸奖她“看来你听得挺认真的”。
　　若是刘强说不知道，那王洁霞就会很生气的责骂道:“你忽悠谁呢，要认真的好好听。”
　　这不现在又问这个问题了，刘强思考了一会道:“不怎么样，老实告诉你吧，这就是传销，你还是清醒清醒吧！”
　　“不管它是什么你了解完才知道，你这才看了四天。”王洁霞很平静，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哼哼哼！”刘强冷笑几声，“就算我看多少天心中想法也不会改变的。”
　　“没事，等你了解完，如果是传销我也不会做，就和你一起回北京，如果不是传销你也可以把我放心地留在这里啊。”王洁霞娇声道。
　　似乎她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和所有讲师说的一样，所言内容听起来合情合理，却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有种不好的直觉。
　　“我是不会再了解的，这都浪费了好几天时间了。我本来五一放假过来散心的，没想到……如今假期到了，领导让我明天回去上班，所以明天我必须回去。”刘强态度很坚决。
　　王洁霞有些难过地道:“我在这里也投资了二十多万，这样放弃我不甘心，你不知道我为此背负了什么？父母亲人的误解责骂，你就花几天时间帮我看清楚嘛！”
　　一阵冷风吹过，天空闪电雷鸣，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如注，让他两人猝不及防。
　　王洁霞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哭了起来。哭声虽然很小，她在努力克制着，不过还是忍不住的哭了。她想起这几年的苦苦煎熬支撑，投资的巨额全是父母贷的款。还有父母的责骂、亲朋的误会、辱骂和看不起。想想曾经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如今有多少指着父母的鼻子骂：“你们王家三兄妹都在做传销，骗亲人骗朋友……”
　　刘强弯下腰试图将她拉起来:“下雨了赶紧回去吧，赶紧起来，不然淋湿会感冒的。”
　　刘强双手扶着王洁霞的胳膊，她却一直蹲着并不起来，纹丝不动。
　　在这深夜满天的大雨冰凉，寒风凛冽，一个矮小的女生蹲在大雨中哭泣，承受多大的压力和痛苦啊！刘强深深打动了，他很同情眼前的女子，是又气又爱又恨。气的她深陷传销还不自知，傻傻的认为这是自己及家族翻身的机会，死也不回头；爱是因为通过这几天与她相处觉得此人善良真诚，富有才华理想，对她很有好感。恨的是她还要拉自己入伙，这不是坑害自己吗。
　　此时的王洁霞卸下了平日里坚强开朗的面目，呈现出柔弱、无助伤感的一面，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此时的她可怜可悲可敬，深深激起刘强骨子里的男子气概，有一刻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好好保护关系这个女人，无论刀山火海，可是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的。
　　刘强将自己的外衣披在王洁霞身上，自己穿着短袖吹风淋雨，懂得瑟瑟发抖。
　　“好吧，我答应帮你看完七天好吧，我给公司领导请假明天先不回去了。”
　　这是刘强如今最后的保证了，希望到了最后她可以死心。不过这可能吗，自己看完七天王洁霞真的回放弃连锁经营，重回社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