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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试身手(下)

作品名称:白衣卿相——一代词宗柳永传奇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16-11-03 08:03:59      字数:7185

  三
  几件案子办下来,不由得吕知州不佩服。一天,知州对柳三变道:“柳兄来此偏僻小地不觉已一月有余,而我睦州竟在这短短一个多月中呈现如此祥和气象,此多亏柳兄辅佐之功也。时不我待,你终非池中之物,应早日回京,方能大显身手。我虽然舍不得你走,但为了柳兄前程,我还是要尽早举荐你。”柳三变谦道:“卑职到此刚刚月余,尚无建树,一切都还只在学习之中,此时若申奏朝廷,实是太急了。”吕知州笑道:“朝廷虽然有规定,七阶选人须‘三任六考’,但这规定只是泛泛而言,并没有严格执行。按祖制,太祖、太宗时对于初任选人,荐举不受成考限制,我想这是朝廷为不拘一格拔擢人才所定的制度,柳兄刚刚入仕,正是符合这项规定。何况柳兄到任时间虽短,但协助本官连破几起疑难案件和解决积案,业绩已载百姓口碑。倘使朝廷派员下来核实,以你在睦州推官任内的优良课绩正可作为叙迁依据。趁此时荐举,正是趁热打铁矣。”就在柳三变认为时机不到,还在犹豫不定的时候,知州吕蔚的荐书已上达朝廷。
  这个吕蔚凭借父荫入仕,当然不知仕途凶险。他是真宗时名宰相吕端的第二个儿子,就是那个“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的那个吕端。吕端卒于咸平三年(1000年)四月初三,朝廷任命吕蔚为千牛备身,这个职务正是其父吕端初入仕时凭借父荫取得的职务,而今吕蔚也是凭借父荫得到这一职务。不久后,又录吕蔚为奉礼郎,之后一路上始终在地方为官,最后仕至太子中舍。吕蔚年龄与柳三变相仿,两人晚年都在汴京城,时有来往。
  柳三变初入仕顺风顺水,正在得意之时,一场阴谋已向他袭来,他却浑然不知。
  赵晓光听人讲了堂弟被杀经过,说那知州本来还在犹豫不决,不知哪冒出个姓柳的推官,不管不顾径直走到知州案前提笔刷刷刷写下判词,知州看了判词后当时就神气起来,立刻下令将赵秃子斩了,要怪就怪这个姓柳的,他要不来,可能赵秃子还死不了。来人添油加醋的将那天睦州大堂上的情形讲给赵晓光听。
  赵晓光急匆匆的禀明夏竦,请求为他作主。夏竦沉着脸来回踱步,停下脚步道:“你急什么,要报仇也得一步步来,你让我一个堂堂朝廷大员插手地方上的一件流氓地痞案,天下人还不笑话我。何况这判词没什么大毛病,我看写的还挺有意思。就凭这个理由罢他官站不住脚,且待慢慢收拾他。我就不信他一个小小幕僚能成什么气候,就冲他这名字,你给我记住,他就休想按期转官。”赵晓光问道:“这和他名字有什么关系?”夏竦冷冷一笑:“这关系可大了,柳三变这个名字早就在朝廷臭不可闻了,它与‘无德无行’、‘放荡无耻’联在一起,到时候随便举出点事就可阻止他改官,这辈子就让他在下面混吧,回京城想都甭想。谁知道他爹怎么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唐代人咒骂子弟不肖就说其有三变,一变为蝗虫,是指不肖子以卖庄田而活着;二变为蠧鱼,是指以卖书而混饭吃;三变为大虫,靠卖奴婢而苟延残喘。家中子弟若有一变,这家就败落了,何况这柳七有三变乎!再者俗话说万变不离其宗,他就如何变,也好不到哪去,他再有十变八变,千变万变,老夫也让他甩不掉无德无行的恶评。”赵晓光谄媚的一笑:“表姐夫真有大学问!他柳七之父若有您这学问,绝不会给自己儿子取这么一个名字。”夏竦始终从心里看不上这个亲戚,甚至不相信真的有这层亲戚关系,碍于夫人面子不得不忍着,他厌恶的道:“叫我相公。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叫我表姐夫。我再说一次,早就跟你讲过,休要打着老夫旗号招摇撞骗,坏了我的名声。这可倒好,竟然这样一个无赖也打着我的名义,着实可恼。他死的活该,还想让我给他报仇,他算个什么东西,这样的人死了活该,死的越多越好。再要打着老夫旗号,莫怪我对你不客气。”赵晓光弯着腰连声称是退了出去。
  再说皇帝赵祯,自刘太后殡天后到景祐元年,勤勤恳恳的理政一年有余,但很快他的兴趣就转到修制乐章,校勘经史上去了,更多精力则投入到大内后宫。在与众妃嬉戏之余,不时想起几年前偷偷溜出大内到矾楼时的情形。此时,适逢有人举荐柳三变改官,皇上虽未见到奏章上写了什么,但是既然有人举荐,说明柳三变干的还不错。皇上心中大喜,如若安排柳三变进翰林院,正可时时论词,发挥其长。便让内侍传吏部,不料侍御史知杂、权判流内诠的郭劝已揣测到皇上用心,因选人磨勘由吏部流内诠主管,他早已看过了吕蔚的奏章。他将吕蔚的奏章拣一些空话摘抄,故意不附上吕蔚原件,就将这样一件空洞无物的奏章呈送到皇帝面前。郭劝心中有底,一见皇上问到柳三变之事,立刻奏道:“柳三变到官才月余,何得政绩,吕蔚便荐之,焉知没有私情哉?释褐到官始逾月,善状安在而遽荐论,设若其他选人仿效之,使他处官员如何裁处?”皇上不同意郭劝意见,让他明日再来回话。
  为什么郭劝极力反对柳三变改官?是柳三变在哪里得罪了他还是有何隐情?确实是这样,读者可能还记得天圣八年柳三变临轩被黜时的情景,当时在唱名时出了个小插曲。郭劝身为集贤院学士,当着皇帝面骂大太监阎文应“狗仗人势”,等于变相的骂了皇上。还好遇到的皇帝赵祯是这样一个史上少有的仁义皇帝,事后也只贬为太常博士、监潍州税。没过多久,又特迁尚书屯田员外郎,再擢殿中侍御史,判三司盐铁勾院,他的仕途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但是他始终念念不忘当着百官和全天下举子受辱的情景,他并不认为是自己语言不当激怒了皇上,反而觉得是因太监太猖狂而受辱,但归根结底起因在柳三变这个举子身上,因此在他心里对这两个人种下了刻骨仇恨。
  明道元年(1032年)十一月,夏国王德明卒,子元昊袭位。宋国派郭劝为官告使出使夏国。回国后,郭劝受到皇帝的表彰,兼侍御史知杂,权判流内诠,有名有利,有职有权,心里很得意。明道二年初,他以侍御史的身份进谏,反对皇上废黜郭皇后,与主张废后的宰相吕夷简和入内都知阎文应结下仇。次年即景祐元年,郭太后突然病故,郭劝参与对阎文应的弹劾,阎死于流放途中,郭劝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而今,他一见到吕蔚的举荐奏章,立刻勾起了对柳三变的仇恨,不动声色的对当年的另一个仇人柳三变下了黑手。
  侍御史郭劝晚间正在悠闲的品茶,茶叶是前天晚上马季良效敬的。这个马季良是茶商出身,不学无术,只因他是刘美的女婿,刘太后竟不顾朝廷大臣反对,将他提拔为史官、龙图阁直学士。这种人过去哪把他郭劝放在眼里,如今自己掌管流内诠,对官员的升迁调动有杀伐之权。皇上亲政后,刘太后的这个亲戚马季良被贬到外地为官,前不久向朝廷提出退休,得到朝廷批准。郭劝却提出反对意见,他向宰相上书道:“退休是给贤者的待遇,他一个被贬斥的人怎能享受这个待遇?请追回命令。”马季良听说此事,却也无可奈何,今非昔比,只得低头。这不,马季良亲自出面,话语谦卑,说自己准备引退了,请郭劝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儿子,在任职上给予方便,马家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郭劝边品着茶边鄙夷的想,这种人居然当了史官、直学士,真让天下人笑话,不过他对茶叶还是真有眼光。
  郭劝的心情很是轻松。自己这段时间很是顺风顺水,出使夏国本是个有些风险的使命,但有惊无险,顺利的完成了使命平安返京,很得皇上赏识。这不,刚刚担任了考校官员的职位。这可是个重要的岗位,是多少人艳羨盯着的目标。他不无得意的想到,这官场上真是妙得很,错综复杂,环环相扣,你知道谁能发迹?你知道谁能用得上谁?
  郭劝只有一件事有些烦心,他在琢磨明天面见皇上怎样回答柳三变这件事,想了几种方案都不满意。最后一想算了,皇上愿意提拔柳三变,那是皇上自己的事,这万里江山都是他的,何况一个小小的官职。再者说柳三变与我又没有什么瓜葛,他可能都不知道我还在生他气,犯得着为这事伤脑筋嘛。
  正自想着,门下人匆匆进来禀报,夏竦夏大人来访,已到府门外。郭劝听了不禁一楞,再没了闲心品茶。他知道夏竦此人奸诈多术,惯使些旁门左道的手段,素少来往,今日登门必有麻烦事,莫非为其亲属当官来请托?这个你可看错我郭劝为人,我绝不会拿着朝廷给的权力为自己谋私利。他心里还在想着是拒是迎,门外已传来一声爽朗的问候声:“郭尚书好雅致,何不我二人对坐品茗更增雅兴。”夏竦已经自行走进厅内,郭劝不敢怠慢,只得脸上堆起笑容道:“何事劳动夏大人亲自登门,有事吩咐一声,下官定当去府上拜望。”
  二人落座叙礼寒喧后,夏竦直接切入正题。他道:“听闻睦州知州报上一个柳三变,此人刚到任一个多月,能有何善政可陈,值得吕知州着急忙慌的上报?这里面必有隐情在内。”郭劝一听夏竦是为这事所来,心中就踏实了,身子向椅背上一靠,坐得更舒适些,接道:“敢是夏大人专为此事而来?不知夏大人与此有何关系,竟至深夜来访。”夏竦道:“我与吕蔚、柳三变素不相识,无仇无怨。但是朝廷律令定下三任六考,我来提醒郭大人莫要坏了朝廷规矩。”郭劝一听夏竦说话这样难听,心中生气,你不就是资格比我老点儿,就来指手画脚,说话也就不客气:“这个不劳夏大人提醒,下官自有分寸。恐怕夏大人并不是与柳三变无仇无隙吧,我看睦州呈文上列出柳三变几件事还真有点儿水平,非是一般刚任职什么都不懂的官吏所能比,比如一钱斩吏、巧断假契约、巧识纹牛案等,几件案子都很精彩,一般官员也许在任几年都办不来一件这样的案子。莫非说夏大人对某件案件的处理有意见?”
  夏竦见郭劝点他,知道也瞒不过他,便直接了当的道:“既然郭大人什么事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必讳言。为了我自己声誉,我必须把话讲明。听说一钱斩吏那个案子牵扯到我府的奴才赵晓光,别以为我为这个而来,我才犯不着为他的事儿出头露面。那个斩了的赵秃子,死的活该,像这种泼皮无赖多斩几个才好。再者我府中的那个赵晓光,更不是什么好鸟,巴不得让他碰上这个柳三变才好,只是碍于夫人情面,我才收留他让他在我府做事。”
  “但是我不是说的这件事,我说的是这个人,柳三变此人名声极坏,在官场上也是个另类,不听招呼,不卖情面。官场上容不得这种另类,不能由着他利用这几个案子沽名钓誉。要让他懂得官场规矩,知道哪些事做不得,哪些人动不得,要听招呼。他那里一心要做清官,若让他开了这个头,他会得寸进尺,一旦升到我们这个位置,就会威胁到官场秩序、朝廷秩序。不能让他破坏了规矩,不能让他带这个头儿,否则人人效仿,就再没规矩可言了。”
  夏竦端起面前茶杯呷了一口道:“别认为他官职低微不起眼,我看他这个人能量很大,在下层民众中很有人缘,连皇上心中都有这个人。一旦让他得势,大家都会身受其害。”
  夏竦一席话说得郭劝不住点头,暗赞夏竦看得远看得深。随着夏竦的话暗暗动着心思,是啊,既然皇上让我掌管这么重要的部门,我就要把好关,不能让这种官场另类得到升迁,一切离不开规矩,不成规矩不成方圆,官场之上不能任意胡为。
  郭劝沉思的样子被夏竦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他,便趁热打铁道:“我原想带两刀上好的宣纸和笔砚,我知你素来清亷不屑于此。只带来两罐茶叶,比你这茶强多了。”说着让随员托出个沉甸甸的包袱,放到郭劝面前的桌上,起身告辞。
  临出门前,夏竦像是想起什么,对郭劝道:“我记得先帝真宗时有一条诏令,你不妨找到看看。”
  郭劝按照夏竦的指点,很快找到那条诏令。他看罢诏令,一股凉气从后脊梁骨直窜到后脑勺,这才知道夏竦整人的手段高明、毒辣,心知今后自己只能跟着夏竦走,这个人万万得罪不起。他又自言自语笑道:“柳三变呀柳三变,你纵有千变万变,你也逃不出夏竦之手,就凭这一条诏令,让你十年翻不了身,你可莫要怪我哟。”
  次日,郭劝见到皇上,取出一份真宗时的诏令呈给皇上。郭劝奏道:“吕蔚举荐,谓太祖、太宗时选人初任,荐举不限成考。但到先帝真宗时已经改变,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正月,真宗诏令:‘诏幕职、州县官须三任六考,方得论奏。’这表明早在大中祥符年间便已严格执行三任六考之制,祖制不应因柳三变一人而更改。”遇到这种官吏,虽为皇帝却也无奈,兼之赵祯皇帝又是耳软心慈,对吕蔚举荐之事只得罢论,他告知郭劝,既然有这项规定,那就抓紧对柳三变的磨勘。
  孰料郭劝此后几次奏请皇上,请求重申真宗时的这条诏令,以维护真宗以来选人改官的旧制。到了景祐二年,皇上终于下诏:“六月丁巳,诏幕职官初任未成考,毋荐。”明白告知天下,初任幕职官的官员,未完成三任六考的,不得举荐。诏令一下,这就给了夏竦一个机会,此后夏竦趁入朝官吏部时,故意散播此诏只针对吕蔚荐举柳三变而发,致使柳三变受制多年,朝野皆知他“久困诠调”。
  
  四
  柳三变正在衙署看书,忽然知州派主簿来请,说是有故人相见。柳三变纳闷,如果说是故人,睦州这地方最多也就是朱儒林、周乡绅等,但他们不会先去见知州呀。
  范仲淹在苏州任上不久,因在苏州治水有功,景祐二年又奉调回京。好在时间充裕,他便绕道来到睦州,本打算再好好看看睦州山水,重温桐庐仙境,一旦回京就再不会有这样的轻松和好心情了。到了州衙与吕蔚知州互道了仰慕之情,亲耳听到吕蔚说作《满江红》词的那个柳三变进士及第来到此地作官,范仲淹直觉得真是机缘巧合,这天下事令人不可思议。他从睦州到苏州,每到公余饮酒赋诗之时,常常以在京时为什么就没有认识柳三变这个人为憾。想到有朝一日回到东京,一定要结识下这个填词名家,看看他究竟是何许人。不料这次回京赴职,一进睦州界便经常听到这个名字,挂在百姓嘴边,仅这一样就能得知柳三变在睦州受欢迎的程度。范仲淹想,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怎么那么巧,自己贬到睦州,就听说此人大名。自己刚离开睦州,他就登榜派到这里为官。
  已经饶有兴趣的听吕知州讲了柳三变帮办几件案件的经过。范仲淹听的很专注,原以为柳三变填词很好,不料还真有为官的手段,干练、清正,很有发展前途,不应埋没在这里。
  范仲淹又听了吕知州举荐被驳回之事,深感惋惜。吕知州越说越来气、后悔,真是欲速则不达,此事非但于柳无益,反而是害了他啊,两个人不住的叹息。知州请范仲淹帮助想想办法,范仲淹说自己马上回京,到时再见机行事吧。为今之计,破格拔攫的机遇已失,朝内有人盯着此事,只能按照规定完成三任六考,早些换地方走完流程,才是好办法。我回到朝内即去想办法,任命下来,还望知州不要阻拦。吕知州道那是当然,我已经害柳兄不浅。
  范仲淹对吕蔚道:“据我的一些听闻,又听了你的这番介绍,我的初步印象是柳三变这个人是个耿直、率性、没有机心的人,这种性格之人恐在为官之途上不会一帆风顺。举荐之事虽然对他是个挫折,但根子不在这里,恐怕他以后还会接连不断的受到挫折。他的短处在于,害人之心不可有,他天性如此;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又学不会。”范仲淹笑道:“还不请过这位柳兄过来见面叙谈?”吕蔚也笑了,“咱们俩个谈了这么久,是该请他过来一见了。”
  柳三变与范仲淹初次相见,两人都认真的打量对方。范仲淹见面前的这位填词名家中等身材,面目清奇,一脸正气,身上无一点儿轻浮习气,心下便十分喜欢。柳三变也在琢磨这位心中久仰的人物,见范仲淹身材比自己略高一些,脸形微胖,五络短髯,面貌虽然和蔼可亲,眉目间却又不经意的流露出来令人不可小视的威严。两个早已慕名却交臂而过的人终于见了面,在吕知州的接风宴席上把酒言欢。范仲淹很健谈,见柳三变话并不很多,有些诧异的道:“印象里我感觉柳兄应该是很能说的,一见之下并非如此。”吕蔚赶忙解释:“这就是柳兄本色,当说则说,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应酬话很少。”范仲淹哈哈一笑道:“好好,不讲空话、大话,这是为人、为官最应具备的品质。柳兄受挫之事,知州大人都对我讲了,你也别放在心上。要说挫折,只能说是勉勉强强。要说教训,倒是可以吸取一点儿。别看你年龄大上我几岁,你身上书卷气太重,不懂人心险恶,再有是你初入官场,涉事不深。拿我来说,我去岁被贬睦州,我事先已料到,所以既没有惊慌也没有后悔,我只尽心去做,对得住我这颗心。”
  吕知州道:“听说范大人被贬后,离京时都没有几个朋友送行?”范仲淹一笑道:“世态炎凉人之常情,这也怨不得他人。俗话说,人到难处友情少。夫以市道交,君有势,我即从,君无势,我即去,此其理也,又何怨焉?诚所谓富贵多士,贫贱寡友;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范仲淹话锋一转对柳三变道:“我是明明白白的,可你呢?你改官不成,谁给你下的绊子,你心里清楚吗?你根本都不知道对手是谁。本来吕大人的举荐对你确实是个机遇,朝廷破格任用也不乏先例,可惜遇到阻挠,失去了这一机会,可惜可惜!”
  范仲淹连说了几个可惜,又接着道:“可是话又说回来,驳回举荐也是说得过去的,确实你任职时间太短。以我自己说,我初入仕时为广德军司理参军,九品官,比你现在还低一阶。六年后才调任泰州西溪盐场任盐仓监,第九个年头上才为兴化县令。柳兄也不必太在意。”柳三变本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听了初次见面的范仲淹推心置腹的一席话,他的心里更加释然,也非常感谢范仲淹的信任和劝勉,更加敬重这位朝野闻名的人物。
  范仲淹又咛嘱柳三变道:“你既然对办案、公文有兴趣有办法,那就还要在律法上下些功夫。我朝太宗雍熙二年九月癸未曾下诏:‘自今京朝、幕职、州县官,并须习读《律令格式》。秩满至京者,当试问,若全不通晓,则量加殿罚。’因我也是从州县那层台阶过来的,所以记得很清楚。”柳三变真心的感谢,“多承范大人教诲。”范仲淹一摆手,“教诲可谈不上,一会儿咱们聊聊填词,那时我可真的要受教了。”
  范仲淹与柳三变二人相见甚欢,临别时范仲淹又对柳三变劝勉一番,不要把改官一事放在心上,朝廷制度下层官员总要在地方上转任几处。知州吕蔚见是话头,赶紧问道:“依范大人之见,先到哪里任职为好?”范仲淹想了想道:“我意先到盐场,那里虽苦却也锻炼人,盐为国家重要经济命脉也最易出成绩,这个我来操办。”又对吕蔚道:“时机到了,我们两个要做柳兄的举主。”吕知州高兴的连连应是:“这个自然。”柳三变相谢二人。
  果然不久后柳三变就离开睦州,转任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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