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孔师傅一行有4个人，老莫干脆安排人把宿舍连着的那个破烂的房间收拾了一下，该补的地方补上，摆上几张床，安排他们住了下来。
　　下午，老莫陪同孔师傅去实地查看，现在的大坝的底层已经出现模型，但孔师傅还是觉得工期太短，要组合雕刻那么大的浮雕，也不是简单的事，就像老莫提议，能不能把水库的外壁先修建好，这样的话，雕刻就能早点进入安装的阶段，也能保证在大坝完工之前，把浮雕也弄好，到时候就可以给上级部门一个满意的交代。老莫想了好久，虽然觉得这个提议有点不符合流程，但是为了能达到组织上的要求和凭着自己对这代地势的了解，他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孔师傅看完了时机地形之后，对设计图做了最后的修改，长八十米，斜高九米，共七百二十平米的方案就这样定下来了。
　　那天晚上，陈什看到孔师傅一行人，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也没有多问，只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下乡的同志不应该有孔师傅这样的年纪。
　　顺应孔师傅的要求，先修建外壁，这样一来，大坝的修建被分为了内外上下四个部分。
　　老马和吴庸都有过私底下找老莫谈话，认为先修外壁，再修内壁会增加潜在的危险。可是老莫心意已决，执意如此。两个人都想知道，到底老莫是为什么非得这么干？
　　孔师傅来的第二天，老莫顺应孔师傅的要求，叫人把所有的石板和石材都搬到了厂部前面的大平台上。
　　孔师傅自然是石材方面的专家，看着这么好的石材问老莫：“这么好的石材，哪里来的？”
　　老莫：“哪里来的我倒是不知道。”
　　孔师傅：“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老莫：“这里啊，本来是个寺庙，几百年了，这些石板了，本来是用来修葺院子的，至于那些好一点的石材，本来应该是用来雕刻菩萨的吧。”
　　孔师傅：“那这样子会不会触犯到神灵？”
　　老莫：“封建迷行的东西，我们早就不信了，也不能再讲了。”
　　孔师傅到是耿直，靠到老莫的耳朵边上，小声的说：“虽然已经受了那么多年的新思想教育，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有点该改不过来，在心里啊，难磨灭。”
　　老莫只是对着孔师傅笑了笑，说：“改不过来可以慢慢的改，有些东西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过来的。”
　　忙活了一早上，终于把院子里所有的石板和石料搬到了大门前的广场上，组合拼装了之后还是发现少了一些石板，那只好到后面院子的废墟里挖地上的石板。老莫专门找了几个力气大的村民帮着去挖石板，要挖的石板原先是寺院大殿里的地板，大殿基本倒塌了，菩萨佛陀托，都倒塌了，有些木质的，已经腐烂不堪，有些石质的也支离破碎，没有一尊是完整的，横七竖八的散落在这个废墟里。就剩下一尊最大的还安坐再主位上，剩下半边脸，可眼神依旧慈祥，就是这尊佛头的伸出来的手拖住了从房梁上掉落下来的燕雏。
　　大家伙一点点的清理着这些残像，孔师傅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就交代了手下的人盯着，自己去外面呆着，等着他们把地板抬出来。
　　看着地板被一片一片的抬出来，孔师傅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没不能说些什么，要是能说，可又有谁肯听了，只好默默的呆着，等够了数量，就及时的叫停，不让里面的人再挖。孔师傅是觉得少惊扰到一点就少一点吧，为此，他每天睡觉前都要在心里向菩萨祈祷，希望不要怪罪自己，还有就是保佑工程能一切顺利。
　　搜集好了材料，老莫又安排人给孔师傅搭建了茅草棚子遮挡太阳和风雨。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陈什回到厂部，看着地上摆放的石板和石材，问了吴庸才知道，原来昨天来的人是来修建浮雕的，不经冷笑，心里骂着：“面子工程，有个屁用。”
　　陈什后来又得知了先修大坝外壁的方案之后，当然会抽空想想，这其中的潜在危险，他也有所考量。这时，陈什只有求助父亲了，陈什来生产队的第二天就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老莫和父亲应该有着密切的关系。陈父虽然平常对陈什严厉且略显冷漠，但毕竟陈什是独子，陈父的父爱只能表现在陈什身上的。陈什给父亲写去了一封信。
　　
　　
　　
　　父亲：
　　儿一切皆好，勿念。
　　儿已离家半年余，甚念双亲，问父亲身体安好，问母亲身体安好。
　　乡下生活艰辛，但也别有滋味，筋骨得劳，心智得苦，温饱得当，体四季之节序，察草木之荣枯，心静之，必有所悟，亦有所得。书中自有金玉，可谓之智慧，自然绵藏道法，可谓之般若，古村老农，处世之观，无师自通，深受所教，才子吴庸，国之重器，潜龙待用，亦师亦友，佳人杨桃，书香之后，避世于此，心有灵犀，儿深感如星辰孤灯，沧海一粟，不登高，不足以证人卑微，不行远，不足以证路修长，儿必将上下求索，致高致远。
　　但有一事不明，望父亲解惑。
　　最近生产队上在修建水库，方案是先修外边，再修里边，儿以为这个方案，太过于冒险，且不说这样施工的安全问题和施工工程量加大的问题，万一明年遇到汛期提前，那不只是大坝，外面的农田都有可能被摧毁，望父亲能从中协调一二，是否改变方案，毕竟是可以先修好大坝再镶嵌石雕的。
　　望父亲尽快回信。
　　子陈什字
　　
　　
　　
　　
　　陈父收到了陈的来信，对于水库的描写，陈什故意写得简单，就是要试探一下父亲是否能知晓这边的情况。
　　几句话，不知道内情的人，很难读懂陈什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陈父却能看懂要说什么，陈父确实是在远处观察着陈什，而观察的方法就是老莫。陈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什在父亲面前心高气傲，但这次竟然主动来向自己帮忙，这可是好多年都没有遇到的事情了。陈父度量着陈什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陈父回信之
　　
　　
　　
　　陈什：
　　家中一切安好，你母亲身体安康。
　　吾儿能有如此感悟，父心甚幸。
　　切莫意气用事，莫队长这么做肯定有莫队长的想法，有些人生来就是有使命的，完成自己的使命比生命更有意义。我不能干涉生产队的事，望儿在生产队好好学习，格物修身。
　　父字
　　
　　
　　
　　陈并没有想到，父亲的答案尽然是这样自己的。回信比自己去信还写得少，不过回信中确实有提到老莫，至少说明了父亲和老莫是有联系的。
　　信去信回，但是修建水库这把箭已经射了出去，怎么可能回头。
　　一切的一切按照安排运行着，没有什么可以逃脱。
　　大坝的修建，初见模样。秋收也忙碌了起来，生产队的人员，全部被调去秋收了，大坝的修建停工了。
　　陈什实在想不通父亲的回信具体要表达什么，便把父亲写的信给吴庸看。
　　吴庸看了陈父的回信，说：“想不到你会跟你父亲写信，去问情况。”
　　陈什：“听你的口气，好像你知道我的父亲。”
　　吴庸：“知道。”
　　陈什：“你怎么会知道？”
　　吴庸：“老莫说的，说你是他的老首长的儿子，要我多关照着你，要不然你也不会住到宿舍来，明明就一个床位，硬是找来了个双人床。你应该可以感觉的到才对。”
　　陈什：“我是有些感觉，但是我没有多想，原来还真是这么回事。那么周小龙傻不拉几的，肯定也是有来头的。”
　　吴庸：“他啊，他没有什么来头，小龙是你父亲从打仗的时候救下来的孤儿，应该是寄养在你父亲的另一个老部下的家里，只是你父亲关照而已。”
　　陈什：“我父亲看来还是对我挺好的。”
　　吴庸：“你别想多了，你父亲并没有关照你的意思，关照你的是老莫。”
　　陈什：“我原本以为是崴了脚带来的好运，现在看来，这种好运只是别人世界里的苟且。”
　　吴庸：“苟且，没有那么严重吧。”
　　陈什：“我爸啊，从小到大对我就非常严格，做错了一丁点事就要从思想上，本质上纠正我，啰里啰嗦的说上一大堆话。我也已经习惯了，也不太待见他。第一次念他的好，还是没有念成。”
　　吴庸：“既然你老爸都这么说了，这里面就跟定是有原因的，我们现在也不要想太多了，踏踏实实的干活，别让你父亲失望，自己都出来干活了，也应该明白了人生是怎么样子的，别太多的怨恨，尤其是对父亲这个角色，不要有太多的怨恨，因为男人有时候不会表达爱意。”
　　陈什仔细想了想吴庸的话，觉得果然是要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看的更远。
　　陈什：“了解，谢谢你。”
　　风雨彩虹，日出日落，有用心去体会的人，总会得到一点感悟。没有用心去体会的人，也会得到一些别的吧，比如说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