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路被抓
作品名称:一个千万负翁的生活 作者:棒子 发布时间:2016-10-04 16:46:08 字数:5714
二零零八年一月十四日,天气异常的寒冷,大地好像被重重的冰块压着,柏油路也被冻得撕开了口子。北风呼啸地吹过,白杨树在寒风中摇摇飘摆,显得是那么的单薄。
南路坐在银灰色别克商务面包车里,心情就跟当前的冬天一样冰冷。他双目紧闭,大脑使劲回忆着昨晚的那个令自己预感到极其不祥的梦。
南路的父亲三年前去世后为他留下一片基业。一个拥有五千多万的纺织公司,还有一个榨油厂,三个棉花加工厂。
在当时算是不小的企业了,而且在当地也是行业的龙头企业,政府都非常的重视。县五大常委班子也是经常地莅临指导参观考察,其他职能部门也经常是他的座上宾。
由于经济危机,企业也是度日如年,艰难的维持着,并欠下了几千万的债务。
南路在梦中看到父亲为自己在村里老家,建起了富丽堂皇的五间大瓦房,这在村里也是首屈一指独一无二的了,南路也是非常的开心。但是,在房子建好后,房前的厦子,别人家都是用铝合金玻璃窗封住,然而父亲却是用铁钢筋一根根地封了起来。感觉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特闷气,非常的不舒服。
南路在惊恐中醒来。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琢磨这个梦,不知道会是什么预兆,还是父亲在天之灵有何暗示。南路想不通,也琢磨不来。
“算了,不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该来的总会来。”南路这样想着。
马上快要到春节了,南路要去南方拜访几个大客户,顺便也催催货款。
公司到年底来要债的肯定也会很多,做企业就是这样的三角债,你欠我,我欠他,他又欠其他人。每到年底,尤其是春节,没有其他的事,竟是为了债务。
别克商务车缓慢行驶在还有少许积雪的公路上。突然,“吱”一声紧急刹车声把南路惊醒,司机猛地踩了急刹车,南路身体随车的惯性往前猛地晃了一下。当南路回过神来时,别克商务车前面一辆银灰色的马自达轿车已经把路挡住。
司机开门要下车去理论,还没来得及开门,马自达轿车上早已经下来了四个穿着羽绒服的人。
四个人气势汹汹,面目狰狞,像是在面对着狮虎猛兽一般。但见其中有一个手中还拿着亮闪闪的手铐。
南路的心“咯噔”一下,心想:“完了,预感的不祥真的应验发生啦!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去了。”
轿车上下来的四个人立刻把别克商务车的门打开,把司机撵下车,并对司机大吼道:“蹲下,别动!”
“我们是春城公安局的,你是南路?”其中一个瘦高的人亮出了警察证件。
“我……我……我是。”南路不知所措,胆怯地回答。
“你涉嫌合同诈骗,这是逮捕证,下车请跟我们走一趟。”一个戴金边眼镜的警察厉声道,并随手拿出一张盖有大红印章的拘留证。
南路双腿颤抖着走下车,司机吓得蹲在路边丝毫没敢动。
南路问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他们根本就没有回答南路的意思。见南路下车,四个人上来就把南路按住,唯恐他会趁机跑掉,拿出手铐就往南路左手上戴。
出于本能的反应,南路挣扎起来,双手拼尽全力地抓住商务车的后视镜。同时大声的喊:“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有什么证据……”
四个警察根本就不做答,一心只想把南路尽快抓走。四个人同时用力,两个死按住南路的双肩;另外两个,其中戴金边眼镜警察已经把手铐拷在了南路的左手腕,另一个脸上有块黑胎记警察撕掰南路紧抓后视镜的双手。
南路拼命地挣扎着,就听身后一个胖胖警察愤怒骂道:“你小子力气还不小,他妈的,敢拒捕,再不配合我们可采取措施了。”
南路终于难敌四个人八只手。心想这下全完了,不过也在预料之中,南路怎么能挣扎过四个人。
同时,南路发现一个警察正往腰间掏着什么,好像是手枪。对!就是在掏手枪!心里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自己又没有犯罪,怕什么,暂且委屈一下吧,就放弃了反抗。
拿手铐的金边眼镜警察,看南路把手从后视镜上松开,迅速把另只手铐拷在了南路的右手腕上。
胖胖警察怒喊道:“这样不行,给他戴背铐,这小子太不老实了。”
戴金边眼镜的警察又迅速把南路右手的手铐打开,把双臂用力猛地往身后硬拧。
南路再也没有了挣扎的余地,只感觉两手腕好像是被烧红的铁烙铁烫着了一样,一阵烧灼的疼痛。这种感觉在南路以后的日子里就一直持续整整一年,后来才知道这是手铐戴的过紧了,把手腕的神经勒断了。
南路对着司机大喊一声:“快回去告诉我家里人……”
南路被四个警察按进了银灰色的马自达轿车上。
这不是一辆警车,南路这时才看清楚,原来是一辆民用汽车,后车牌被用一个纸板遮挡住,看来为了抓他真是费尽了心思。南路这时才想起来,这辆车曾经在三天前见过,原来自己早就被人家盯上了。
南路被金边眼镜警察和黑胎记警察夹在车的后排座上。左右两边警察用双手把南路的头,深深按倒在前排两个座椅的中间,使他无法抬起头,只能往深处低头。头发被左边的金边眼镜警察死死地揪着,唯恐他再挣扎反抗,根本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这时南路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全身瘫软得像一滩烂泥了。
恐惧!恐惧!还是恐惧!南路此时不知道往前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马自达车掉转头,南路感觉在往县城的方向开去。他想:“只要去自己县公安局就还有希望。”南路心存一丝的侥幸。因为县局还有他的好多熟人,或许还能有希望,不免心里有些慰籍。
南路的两个手腕还是不停的烧灼。感觉两只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点都不能动弹,稍微一动就会被两只大手死死地按了下去。
南路神志开始不清晰起来,恍恍惚惚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父亲给他盖房子的梦。
“哈哈哈,真没想到能抓住这小子,还想跑,哼!”
“就是的,没想到我们的车用纸板挡住还真管用,没被这小子发现,要不还不让他跑掉。”
“小子,你让我们找的好辛苦啊。”
四个春城警察,他们以胜利者的姿态开心地聊起来。
这时南路才更明白,他好像出公司时,在门口隐约看到过这辆车,当时没有想这么多。是呀!他曾经躲避了好长时间,不过现在倒是有点踏实了,该来的终归要来,躲是躲不掉的。
大约过了10分钟,车子进了县公安局。南路感觉好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南路被带下马自达车。这时看到县公安局经侦大队的人也都在了,其中李队长也在。南路冲他喊道:“李队长,这是怎么回事呀?快帮我说说啊。”
李队长走过来对南路说:“这是春城公安局经侦大队的,你去了好好配合他们的工作!”说完就和一个春城公安局经侦大队队长模样的人告别,办理了相关手续。
这时南路的抱着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南路被那两个警察戴上了一辆春城牌照的警车上。
还是那两个春城经侦大队的警察押着南路,紧靠在他的左右;还是把南路按倒在前排两座椅中间,这时并没有再揪他的头发。那个队长模样的人上车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回头瞅了南路一眼,南路也看了他一眼;目光对视在一起,南路看到了他眼中那胜利的喜悦,而南路眼中充满了恐惧。
“看什么看!”
“啪!!!”
经侦队长突然用手中的公文包打了一下南路的头,恶狠狠地说。
司机警察拉响了警报,呼啸着出了县公安局的大门,驶向去春城的高速。
警车在高速上飞一般地行驶着。
南路是彻底的绝望了。想到:“他们不能这样对我啊,我不是罪犯。”但是南路现在的一切辩解都是徒劳的,心想事情没有那么坏吧,自己安慰自己。
一路上什么话没有说。只是觉得手腕就像是一直在火上烤着,烧灼的感觉,痛苦一直陪伴他一路。
高速一路跑下来,大约跑了有二百多公里。车根本没有停,可能是怕停下车南路会出点什么乱子。如果真出点事,他们可是承受不了的。
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车到了春城。警车在春城的大街上走过,南路看到两边的路灯也是那么的惨淡、凄凉,他竟以这种方式来到春城,伤感至极。
警车在一个大门口停了下来。南路被拽下了车,因为是戴着背铐,南路不能抬起身子来,腿没了知觉,双臂也麻木了,手腕更不知道是谁的了。
南路整个身子就是被那两个押解他的警察抬着。南路被押着的金边眼镜警察和黑胎记警察带到了一个医务室。他们给南路打开了手铐,双手立马感到松绑的舒服,但手腕还是热乎乎的,一阵阵针刺般的疼痛。
南路强忍着身体和心理的悲痛,从此刻起才意识到真的没有了自由,只有任其摆布。
“把上衣脱掉!”医生命令说,语气中夹带着一种歧视。
南路乖乖的把身上的羽绒服、毛衣、内衣都脱掉,一丝不挂地现在医生面前。那个医生围着南路看了一圈,还不时地往他身上摁一下,随后狠狠地说:“把内衣穿上吧。”南路想他还有点良心,这么冷的天不能老光着身子吧。
“坐下,把右手放到桌上。”那医生有大声呵斥道。
南路坐到桌子前的木凳子上,把右手放到桌子上,那个医生把血压计袖带绑到了右臂上,这是给南路测量血压。
“正常。”医生说道。
“往前靠。”
南路无条件的按他的命令做着,随后又为南路检查心、肺。
“正常。”医生的语气低了点。
“得过什么传染病没有呀?”医生又问道。
“没有。”南路颤抖着小声地回答。
这时那个医生已经将一张已经填好的表格放到南路面前。
“在这上边签字吧。”医生说。
医生把笔递到南路手上,也没有心情仔细看上面都写些什么,就草草地签上了“南路”,虽然手还是不停地发抖,但还是歪歪扭扭地签上了。
“好了,没事了。”医生对金边眼镜警察说。
“那好吧。”金边眼镜警察回答说,
“抱上你的衣服跟我走!”金边眼镜警察对南路说,抱上衣服跟着金边眼镜警察走出医务室。
这时的天已经全部黑下来。
南路抬头看看天空,只有黑色,可能是阴天了,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院子里明亮的探照灯的亮光。
其他的几个警察都已经走了,只剩下金边眼镜警察和黑胎记警察。
路上还残留着上次下雪时留下的积雪。冬天刺骨的寒风又使劲地吹到南路瑟瑟发抖的身上,不觉得打了个寒颤。
南路这才发现,这里是春城看守所。
高高的砖墙,墙顶上还有几道铁丝网,在墙的拐角处有一个高高的岗楼。上边还有带枪站岗的武警。
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景象就这么真实出现在南路的眼前了,心里的恐惧感又在增加了。心里也不免生出一点好奇,不知道高墙里边是个什么样子,里边的人都会又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有杀人犯。想到这,南路不禁感觉后背发凉,腿好像有点不听使唤了。
走近看守所的大门,没有走大门,而是走进看守所西边的一栋二层楼房。
进了一楼大门往右拐,旁边一个小办公室。
南路跟着领路的金边眼镜警察进了去。这时带他来的金边眼镜警察厉声说:“蹲到那边的墙根下。”
南路看了一下,抱着衣服蹲了下来。此时的腿已经不再麻木了,这办公室里倒是非常的暖和,手指可以感到一股暖意袭来。
不知道下边还要做什么。曾经在电影上看到过,刚进到监狱里的人要被收拾一通的。但是南路转念想现在社会不会那样的吧,法制社会,人人也是平等的,南路胡乱着想。
押南路来的金边眼镜警察跟看守所值班的人做了手续交接,就对南路说:“你把你的衣服都脱掉,光留下内衣就行了,把内裤上的松紧带抽掉,你的钱还有手机,我们帮你存下来,等你出去时再给你。你的钱可以存到你的账上,在这里面可以买东西,能吃的好点。”
南路站起身来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放到了办公桌上,把裤子腰带都脱了下来。
看守所的值班警察给南路列了一张物品存放表,清点后在上边签上名字,按上手印。这些完了后南路就算是被金边眼镜警察交接给了看守所的监狱警察。
那个金边眼镜警察临走对南路说道:“好好在这呆着,听看守所领导的话,明天我们再来!”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守所值班的警察给南路取来了军用的棉衣棉裤,让他穿上。自己除了内衣内裤外其他自己的衣服都被保存了。
看守所值班的是个40多岁的老警察,他问南路说:“你犯什么事进来的啊?”
“我也不知道。”南路回答道。
其实南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什么罪名被抓的。被抓时只听抓他的警察说是合同诈骗,但是自己还是搞不懂怎么回事。
只知道原来父亲和别人合伙的公司,欠春城这边是货款。肯定是父亲去世,自己是被牵连的。不知道他们以这种方式抓他来是为什么,更不知道应该是什么罪名。
老警察看着南路:“不知道,哼!自己犯什么事还能不知道,进到这里面来了还嘴硬,等着吧。”他用藐视的口吻对南路说道。
猛然间南路感觉恐惧的自己快要崩溃了。这时的恐惧不再是当初被抓时的感觉了。
进到看守所里了,已经是现实的不能再现实的了,最起码今晚上是没有什么希望了,难熬的日子即将开始了,但南路还有几分理智。
南路心里明白,既然进来这里面了,不可能会马上出去的,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你在这的看守所是第十一监室,你的监号是307。记住进监室要喊报告,出监室也要喊报告;进出看守所大门、小门要对岗楼值班武警喊报告,并报告你的监室号和你自己的监号。看守民警开门锁门你要蹲下。明白了吗?”老警察训示说。
“是,明白。”南路胆怯地回答说。
“这是你的监服。”老警察说着又递南路一身深蓝色的监服。
南路把裤子先穿上。没有腰带,裤腰上只有两根与裤子颜色一样的扎绳。
南路把绳子拴到一块,拿起上衣。南路一看上衣的背上印着几道白色的竖道道,和在电视上看到监狱犯人穿的一样的,前面左肩下印着监号307。
看到这些,南路的眼泪“哗”地掉了下来,感慨怎么会到了这一步,大脑一片空白。
带着无比的悲伤颤颤悠悠地穿上了那本该不属于他的衣服。从这一刻起,死的心都有了,他成了一名名符其实的羁押犯了。
值班室屋里没有镜子,南路也看不到自己今天最悲惨的模样。心痛、悲伤、无助、凄凉,真想痛哭一场。
“跟我来吧。”老警察起身带南路走出值班室。
“蹲下。”老警察厉声命令说。
不知不觉走到看守所的小门口。南路赶紧蹲下来,在门口,看着他打开门,叫南路进去,而后还是蹲下。
当他把门锁下那瞬间,南路的心彻底地死掉了。好像这就是在梦中,梦一般的走进了高墙,与外边的世界隔绝了。
是的,彻底的隔绝了,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出去这个门,更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只有绝望,绝望,还是绝望!
“向值班的武警报告,按我给你说的。”老警察吩咐道。
“报告!十一监室,307号报道。”南路怯生生的还夹带着颤音喊道。
“好了,走吧。”老警察喊道。
南路跟着老警察往看守所高墙的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