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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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不久的尚晴天和付河在淡淡的相处中，怀了孕有了孩子，晴天的全部心思都在积极地准备着迎接新生命的到了，做着准妈妈该做的一切。晴天的妊娠反应特别明显，吃什么都吐出来，傻傻的晴天开始呕吐的时候以为自己是感冒了，因为她还没想好怎样做个好妈妈。她刚尝到做女人的无奈，婚后的生活也不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美好。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错在哪里，她到书店去找有关婚姻幸福的书看，也没有找到具体可行的办法，反倒是看到女人有关安全期保护一类的知识。
　　上学时生理卫生课学的那点东西，让晴天只是知道了男女人体结构的不同而已，并且老师也不讲，只是让学生自己看看就算了。子宫和睾丸对晴天来说只是用来做填空题用的知识点，在人身体上具体起什么作用，晴天只是模模糊糊地猜想着。晴天不看还好些，看了以后她就按照书上写得那样做。谁知不久就查出怀了孕，晴天和自己要好的结过婚的同学说起这事，同学笑话她真傻，把安全期和危险期记反了时间。看书马虎的尚晴天以为什么书都像小说一样，看到前面的故事就能猜测后面的情节。意外的怀孕也让晴天有着很多的惊喜，她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觉得人体真是神奇的工厂，能制造出一个小人来，出生以后就是自己的孩子。一想自己将来要做妈妈了，其他的任何人和任何事，她都不放在了心上。
　　尚晴天做着自己能做的事，只要是她能想到的，付河不能说是冷眼旁观，也一定算是袖手旁观，他不管晴天做什么，都不参与也不干涉。晴天听说胎教对胎儿的发育能起着比较好的作用，晴天就去买了胎教音乐来听，买的时候又看见路边有卖婴儿画的，看着上面的一对双胞胎小孩特可爱，也要了一张回到家，把它贴在床头上。晴天每天听着音乐，看着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告诉腹内的胎儿说：“孩子，咱要长得比他们还好看，更帅气。”在一旁静静观看的婆婆察觉到了异样，晴天和自己的儿子各人做各的事，不嬉戏也不大说话，感觉小两口不像人家年轻的小夫妻一样亲亲昵昵，就觉得有些不经常，猜着可能是小夫妻吵架闹了别扭。
　　有一次，她的婆婆趁儿子不在家问晴天：“你们小两口没吵架吧？”晴天随口答：“没有啊。”婆婆若有所思的望着晴天，不再说话。晴天误以为付河在他的父母面前说三道四，她最烦长嘴的男人，她觉得一个好男人应该在媳妇和父母之间左右调和才是。有些男人就不懂这个，媳妇说不一句抱怨的话，扭脸就告诉了爹娘。爹娘有少许的不满，回头就质问自己的老婆，晴天觉得这样的男人最傻。
　　等到晚上付河回家，晴天就问他：“咋回事？”付河不清楚晴天问的什么，也不想多理论，随口说：“不知道。”晴天想了想就说教似的告诉付河：“我们结婚已经有了孩子，都是长大的人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或者是吵架了，都不能告诉两边的老人，更不能拿离婚说事。再说给了孩子生命来到世上，我们就有责任让他幸福。”晴天无来由的一阵没有头脑的说词，让付河心生反感。晴天不看丈夫的脸色，自顾自地说：“我最恨那些不管孩子，只为了自己着想闹离婚的人，母鸡还知道护自己的孩子，人却做不到。”晴天又想起了婆婆的问话，说：“以后有事没事，别在爹娘面前瞎说。”付河一进家门，就遭到妻子没完没了的叨唠，忍无可忍地“哼”一声走了。
　　走到街上的付河，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想着，他不能确定自己在妻子心里的分量。晴天不会像其他的小女人那样示弱，也不会在丈夫怀里撒娇发嗲，这些在付河这里都变成了晴天对他轻视，和自己在妻子心里无足轻重之举。再加上付河离过一次婚，本来就有些说不出的短处，而晴天不管不问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在妻子心中的卑微。
　　要是对晴天低声下气地所求，付河又不是那种花言巧语的男人，要是对晴天严厉地管束，她又不是那种束手就范柔弱女人。付河不知道该对自己的妻子用什么样的态度才合适，而晴天又不知道丈夫内心的想法。两个人就像蹚水过河一样慢慢地朝前生活，都说家是温馨的避风港湾，晴天和付河反而感觉有些累。晴天见付河只哼了一声就出去了，没明白他啥意思，也懒的追问就任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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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尚晴天像是从鬼门关转悠了两圈，才把孩子生了出来。晴天因为自己妊娠反应的厉害，心里一直担心孩子的营养不良，唯恐孩子的健康有什么不好。孩子出生后，医生抱过来让她看，干净胖乎的小模样，让身体还疼痛难忍的晴天笑了一下，做母亲的力量支撑着她，同时也感到了自己责任的重大。晴天生的是个男孩，付河一家对晴天的态度可想而知，当然比以前好的更多，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公公也来到医院，带着一脸的笑容告诉晴天：“想吃啥就给你妈说，让她去做。”
　　婆婆更是掩藏不住满心的欢喜，告诉晴天这样那样，说：“你可别烦，这些都是为了你和孩子好。”付河也在一旁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孩子，他只是看不敢动手摸一下，更不敢用手抱，他害怕这么小的点点孩，自己笨拙地手伤害了他，母亲笑着对他说：“以后，你也是当爹的人了。”晴天听出了婆婆的话里有很多的含义。
　　不管社会发展到什么时候，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依然存在，家家都喜欢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晴天像是个功臣，婆婆一家疼惜着她，孩子生性活泼可爱，招人喜欢，一家人围着他转，忙的不亦乐乎。随着孩子的到来，也减少了其他事情的发生。
　　尚晴天全身心地关注着孩子，他的一举一动，一怒一颦，晴天都记在孩子的成长日记里。几月几号孩子又哭又闹，几月几号孩子笑出了声音，几月几号该照百天照片了，该照半岁照片了，到了该照一岁的纪念照片了，晴天不厌其烦地记着，陶醉着。晴天感觉世界变大了，除了自己还有孩子的一切，她也感觉世界变小了，变得只剩下她和儿子。
　　当孩子第一次有意识地喊妈妈时，激动的晴天两眼盈泪，她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随着儿子一声嫩声嫩气的“妈妈”都值了。她忘记了三个月大的孩子睡颠倒的事，自己熬得是昼夜难分，她忘记了六个月大的孩子发烧输液的事，自己害怕又心疼的恨不能替他扎针，她忘记了十个月大的孩子蹒跚学步摔倒的事，她悔恨自己太笨没能及时扶住孩子。
　　晴天拿出儿子的成长日记，认认真真地记着儿子喊的第一声妈妈，晴天幸福地乐在其中，忘了自己是谁，孩子占有了她的全部身心。就这样，她记着看着，为儿子这些点点滴滴的成长高兴着，她完全失去了自我。有人说，怀孕的女人傻三年，照这样看晴天对孩子的态度，估计傻一辈子也不会找回原来的她了。
　　孩子在尚晴天的精心呵护下，健康快乐的成长着，春天里晴天带着儿子放风筝，夏季里晴天领着儿子在小河边戏水，秋天收获的时候，晴天教会了儿子唱：“春种一颗子，秋收万粒粟。”冬天下雪的屋外，晴天会和儿子一起在雪地里打雪仗，看着自己走过的地方，儿子会高兴地告诉妈妈：“留下脚印一串串。”
　　随着春暖秋凉的变化，晴天的儿子顺其自然到了上小学的年龄，晴天也像其他人家一样过着寻常平淡的生活。晴天的丈夫付河本来就是个性格内向的人，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加上他从心底认为自己在妻子心中的位置不很重要，有了孩子以后他们之间很少再涉及其他的话题，更没有推心置腹的交流。
　　有一次，不知道晴天的哪根神经让她想起来问付河：“哎，你和前妻为啥离婚？”付河听晴天莫名其妙的一问，脸一沉说：“这和你没有关系？”付河和晴天他们两个都不懂抓住机会缓解矛盾，都是这样说些没有下文的话，让对方听了只能无语，所以晴天也就懒得再问。付河工作上的事回家不说，她不问。付河在外面和谁喝酒为啥喝酒，回家不说，她也不问。就是付河去外地出差，随他几天也不管不问。付河的同事知道了还羡慕地说他，找了个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尚晴天平平安安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又一门心思在儿子那里，别的都不多想，他们之间确实很少吵架，准确地应该说是无心争吵，在外人的眼里还算是对好夫妻。
　　真是婚姻如鞋，大小脚自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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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有一天，付河出事了，打乱了平常的日子。生活就是这样，时不时地叫人措手不及，发生些意外之事。付河两天没回家，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他只要有事出去都会和自己的父母打声招呼。付河虽平时说话不多，可他是个知孝道，懂孝道的人。不管时间长短只要出发，走时他都会去给父母说：到哪里去，需要多长时间。不管啥时间出发回来，也会到父母那里坐坐报声平安。这一点，晴天很是认可，她知道孝道是一个人最低的做人底线，如果连孝都做不到，那么这个人该不该交往是值得考虑的大事。晴天是一票否决这种人的，凡是不孝顺的人，她认为都是不值得交往的。
　　孩子的爷爷感觉不对劲，打电话给儿子联系不上心里有些着急，就打付河同事的电话。人家告诉他说：“咋天上午还听付河说到，他的一个老同学做生意贷的款到期了没还上，意思里可能是他替人家做了担保，看着他很着急的样子，下午就没见他来上班。”全家人一听，想着可能出事了，也不清楚他替人家贷了多少钱。
　　生活就是这样，坎坎坷坷，不可能一直顺溜。意外发生了，我们只好应对，接受无奈的事实，想法子处理。晴天一家人紧着打听，银行催着还款，才知道付河的那个同学连同他担保的五十万，还有别人替他那个同学担保的钱，合起来一共有二百多万。正赶上年底清账，银行就起诉了，起诉的传票传到付河手里时，他的那个同学早已经音信全无了。人家跑了他进去了，全家人很是着急，晴天的娘家人也知道了，跟着着急上火。人幸福的不是拥有多少金银财宝，而是身边没有小人，医院没有病人，监狱没有犯人。
　　两家人想尽办法紧着才凑齐三十万，还有二十万需要再去想别的办法。不过不管发生什么，日子还是要继续过，没有过不去的事。人有着无数的潜能，我们都想不到自己有多强大，生活历练着我们，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任何事，积极地应对生活中的意外之事。
　　孩子的爷爷虽然工作了一辈子，也当过不大不小的官，可老人家是农村出来的工作认真不说，还公私十分分明。尽管他是副局长退休，也没积攒下多少财产家业，省吃俭用也仅存下他除去生活费用后，剩余的工资。老爷子自己算得上清正廉洁，两袖清风，他也时常教育自己的子女，要尽力做好他们的本职工作。晴天就不止一次听他语重心长地对自己和付河说：“你们的工作都是你们的分内之事，不要总是想着应该不应该。奖金的多少都那是通过不同的努力换来的，不是你们的就不要想着，钱多少都没关系，日子过的安稳才是最要紧的。”
　　付河的老父亲一生不好求人，这次为了儿子不得不舍脸去托关系疏通，好不容易把付河保了出来。单位通知付河不用急着去上班，想办法先把人家银行的贷款还上再说，还好他的工资照发。就这样，本来就缺少欢乐气氛的家，因了付河的意外出事，变得更加沉闷了。为了尽快还回人家的钱，本就不很宽裕的日子在节衣缩食地中一天天地紧吧着度过。
　　晴天没考虑过这样的生活是好还是不好，以往的生活经麦由的一问，晴天内心诸多的委屈和不如意，涨潮一样奔腾着涌上心来，没说一句话，泪却流个不停。晴天弄不明白，日子再怎么难过，自己也没在丈夫跟前落过眼泪。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麦由这个男人面前，控制不住情绪，感觉是这么伤心、难过、苦楚。
　　麦由没有想到自己不经心的轻声一问，会引出晴天的一场痛哭，他默默地喝着酒，不知道自己是不想劝，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是伴着晴天的哭泣长吁短叹。晴天的情绪好一会才舒缓过来，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淋漓尽致地释放出了自己长期以来压抑的情怀。回复平静的晴天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彼此沉默着都不敢再多话，不久就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麦由从晴天的哭声中知道她生活的并不舒心，那些泪水里有多少心酸，无奈，他心里理解着，也心疼着。在以后的生活里，麦由就不时发个短信表示一下关心。晴天有时回，有时不回，回的时候，也只是说些常用语，比如：还好，不忙，谢谢你关心，你还好吧之类的客气言语。晴天故意疏远和麦由的关系，她知道各自早已成家生子，过多的交往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是是非非，尽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周围也有很多好事的无聊闲人，他们之间十分小心地保存着这种单纯的同学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