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新旧争锋

　　听雨居士的大仇得报，盘桓在心里甚久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地来。她对天哭诉一阵儿，心情稍稍放松，武飞雪向前扶起她来，不住劝慰。群侠眼见刘甫利自刎而死，也都松了一口气。这时彭大姐、余玄机等人也赶过来，为大家医治包扎伤口。
　　“铁判官”陈观年正与龙凤双侠斗的激烈，忽然听到刘甫利临死前杀猪般的嚎叫声，不禁又惊又气，暗骂道：“无用的狗奴才，竟敢扰乱我的心神……”心念转动间，手上的招式免不得缓了一缓。
　　飞龙大侠与凤舞仙子哪里能放过如此良机？各自使了一记绝学，两团剑光舞动起来，如两枚硕大的银球一样，从左右两侧向陈观年夹击过来。
　　陈观年心头一凛，大喝一声，判官笔使出一招“指点江山”，只见一道道笔影疾点而出，顷刻间在身周形成一座山峰般的影子，如一道屏障一样，抵挡住两团剑光的攻击。只听一阵儿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三件兵器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激烈的碰撞起来。
　　争斗多时，忽见三道人影倏然分开，各居一方站定。但见飞龙大侠的青衫衣袖已被判官笔点穿了数个洞口。而陈观年的上身衣衫也被凤舞仙子划开了数道口子，若不是有软甲护体，他只怕已经受伤了。
　　陈观年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破败的衣衫，又转头看着围在四周的群侠，心里清楚的明白，自己所率领的一千人马到现在已经消亡殆尽了。他生平大小战阵无数，从没经历过如此惨败，一种难言的愧疚与自责忽然涌上心头，暗叹一声，只觉自己愧对皇恩浩荡，愧对属下这些战死的将士，更愧对那些将士的家人。
　　他冷冷地看了凤舞仙子一眼，冷冷地说道：“姑娘，我一千将士今已毁于一旦，皇恩浩荡，圣命难违。非是做臣子的有意违抗，实在是大势已去，难以挽回。接下来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凤舞仙子冷“哼”了一声，道：“你的一千将士本来就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我中原那无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呢？他们被尔等铁骑践踏，无辜惨遭横死，甚至连妇孺都不放过！这等天人共愤之事，先生又该怎么说？更何况，我们之间立场本就不同，战场相见，兵戎相向，当然是生死相搏。哼哼，就算你们那狗皇帝亲自来了，我也照样‘咔嚓’一剑了账。”
　　听她一再出言辱及圣上，陈观年知道皇上要招她回宫为妃的梦想，是万万不可能实现的了。他心里怒气横生，冷冷地道：“好个巧言善辩的女子，既然如此，那可休怪我无礼了！”言毕，判官笔以雷霆万钧之势忽然向凤舞仙子压过来。此刻，他心中没了顾忌，施展开手脚，狠辣招式源源不断使出来，即使双侠联手，亦不免被压制在下风，处处险象环生。
　　飞龙大侠看出“铁判官”有意从凤舞仙子身上找到破绽，哪里会让他得逞？施展出毕生所学，精招妙式不断袭击。陈观年惧他的惊天宝剑锋利，不得不把重心再度转移到他身上。
　　一时间，只见场上三道人影兔起鹘落，剑气笔影纵横交错，各种奇异精彩的招式如绚丽灿烂的烟花一样，次级绽放。直看得群侠目瞪口呆，惊惧佩服不已。
　　斗到分际，忽听飞龙大侠发出一声长啸，手中剑招一变，漫天剑影在电闪雷鸣声中施展开来，剑式大开大合，如长江滚滚洪流，又如黄河洪峰决堤，其势锐不可当。凤舞仙子身法也随之一变，施出独步天下的轻功身法，便如飞舞在花丛中的蜂蝶，倏飞倏停，倏起倏落，翩翩若仙，始终不离敌人后背薄弱之处。
　　“铁判官”陈观年战到此时，功夫运用已经达到巅峰状态，身周数尺方圆内的每一个细微变化，皆清晰的显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成名绝技“铁笔断苍生”施展出来，招招刁钻毒辣，大有顷刻间断人生死之凛然霸气。
　　如此惊心动魄的大战，群侠皆都聚精会神，看的热血沸腾，唯有石风百无聊赖。因为哪些惊世骇俗的招式他半点也看不懂，场上之战到底孰强孰弱，各种招式奥妙何在，他根本看不明白。就像一个不会下棋的人看人下棋一样，除非到最后分出输赢来，否则根本不知道人家每下一招到底有什么用处。这样自然就失去了观看的兴趣。
　　他实在觉得无聊，只有再来打手势问蒙面女子。蒙面女子正自看的出神，被他打断，不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说了你也不明白！”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道：“此时三人皆已进入最佳状态，平日所学的最高水平完全发挥出来了。铁判官功力深厚，使的每一招都劲力十足。他知博识广，几乎已经把天下所有的招式都集于一身了。不愧是番邦三大高手之一，这种身手足以傲视天下了！”
　　“只不过他把祖辈流传的经典招式看的太重，不懂得融会贯通，只是一味的遵循守旧，墨守成规。他又好独断专行，排除异己，唯我独尊，不容许别人在招式上做丝毫改动。这自然就阻碍了他功夫的精进。当然，跟他这样功夫老练的高手对垒，要想取得胜算，那可是难上加难的事了！”
　　“飞龙大侠的惊天剑法乃集天下古今剑法之大成，功力浑厚，招式精奇，后续招式绵绵不绝。有古剑法的功底，却灵活的运用新剑法，新旧融合，不拘一格。他的剑法蕴含的剑意深奥，可施展之处无限宽大，兼容性强，随着比斗的变化，随时有新招使出来。可以针对敌人的招式变化进行增减，可多可少，机动灵活，变化皆由己心。”
　　“这样的剑法生命力十分强大，可以随着修炼者的成长与经验的积累而不断提升。这种有自身生命力的剑法十分可怕，幸好它至正至大，以守为主，以震慑为目的。倒不让人觉得有太大的威胁。”
　　“凤舞仙子自创的‘飘飘剑舞诀’，巧妙的把轻功与剑法相融合，使这套剑法的速度与灵活性大大增强。让她可以在战场上处于不败之地。就算她无法取胜，要想战胜她，却也绝非易事。”
　　“她出身武学世家，眼界广阔，识招认招经验老到，能在绵密的招式中，寻找出毫微的差错。出招犀利，剑剑击向敌人缺点破绽。况且她心思缜密，善于捕捉对手的心理变化，并能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的打击。这是她的可怕之处。”
　　“她的缺点是出招欠缺力道，这让她的招式显得有些浮虚。在这等高手对决的搏斗中，缺乏力道可是要吃大亏的！哦，看样子她的内力正处在一个瓶颈期，总是提不到极致。或许给她一个合适的契机，能使她突破瓶颈，使功力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从他二人联手的剑法来看，无论从招式的运用，还是功力的收放上，都已达到挥洒自如，出招由心的地步了。这比两人在西湖比武的时候，不知又精进了多少。看来那次武林大会让两人获益匪浅啊！更难得的是两人能在招式上推陈出新，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增添新招，闯出了一片武学新天地。也惟其如此，他们才能在与‘铁判官’这样的高手决战中，立于不败之地。这等年纪有这等修为，不愧能够领袖一方江湖！”
　　石风听她竟然提到西湖比武与武林大会，觉得跟她的距离更接近了一步，心里十分高兴。
　　却听蒙面女子接着道：“现在场上的比斗已经不再是简单的高手比试、巅峰对决、邦国之战了，而是一种老派武学与新派功夫的大比斗，是保守的俗旧观念与开拓武术新思路的大比拼！这种新旧之争在江湖上已经存在很久了，这次是两派代表人物的一次大会战。到底谁输谁赢，倒令人期待得很呢！”
　　听了她这一番宏论，石风心里万分佩服，忙从怀里掏出纸笔，依在树上，草草地记了下来。写到最后，他在草纸的末端又添加了一行小字，拿到蒙面女子面前。
　　蒙面女子看时，却是“依你之见，谁能取胜？”八个字。她不禁沉吟片刻，说道：“这可难说的很，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下定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拼到最后，两败俱伤是在所难免了，至于谁轻谁重，谁生谁死，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石风听到这种结局，叹息着摇了摇头，又在纸上写道：“能不能助龙凤双侠他们一臂之力？”递给蒙面女子看。
　　蒙面女子白了他一眼，讥笑道：“这么多江湖豪杰都只能远远旁观，你一个不懂武功的傻小子，凭什么助人家一臂之力？”
　　石风讪讪的红了脸，他搔了搔头，忽然灵机一动，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你”字，又在旁边加了一行小字：“你功夫高强，又说的头头是道，前去帮手，定能取胜。”
　　蒙面女子看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气恼地说：“他们都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正在做生死搏斗，我怎能前去横加插手？这可是江湖上的大忌，不要说‘铁判官’，就算龙凤双侠也会感觉脸上无光，颜面扫地。再说，我只是来瞧热闹的，可不想公开露面，惹出是非。若不是方才看你有生命危险，我才懒得出手呢！哼！”
　　石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知道也不能难为她，只好闭上嘴，不再说话。蒙面女子却忽然又开口道：“对了，或许有一个人还能帮上他们一点忙。”
　　石风眼睛一亮，不禁大喜，忙在纸上写了个“谁”字。蒙面女子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