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国难浩志受任 去上海沈公归隐
作品名称:父亲 作者:诸葛智叟 发布时间:2016-09-05 10:53:06 字数:11549
8.浩志受任
打靶场上,浩志集中精力,枪法精进不小,他利用靶场的障碍物练习摸爬滚打,不敢松懈。三天时间在人生中只是瞬间,对于浩志却很漫长,他巴不得立即行动,也好一显身手。
回到舅舅家,洗了个冷水澡。舅妈知道了,忙上前问话:“浩志,怎么不叫吴妈弄热水洗澡,大冷天怎么洗冷水澡,会着凉的。”
“舅妈,我习惯了,一年四季冷水洗澡,不用担心着凉,谢谢舅妈。”浩志自我介绍道。
浩志刚把衣帽穿戴好,门外报告府衙那边来人通报,有请浩志进府。浩志知道任务就要执行了,整理好行李,就和舅妈告辞。舅妈说:“去府衙那边做事,小心伺候。放精神点,别给你舅舅丢脸。”
浩志说:“孩儿知道,舅妈就放心吧”
浩志大步流星地来到布政使府衙,穿过大堂进后堂,师爷已经坐等浩志的到来。师爷问:“准备得怎么样啦。”
“万事俱全,只等一声令下。”浩志连忙回答。
师爷“嗯”了一声,朝里屋走去。过了一会,师爷叫浩志进里屋回话。浩志进来里屋,看到布政使大人和师爷换了行头,一副商人打扮,心里也明白了一二。师爷对浩志说:“从现在起,布政使大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你要时刻提高警惕,不得有误。”
“是。在下愿意竭尽全力,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证大人的安全。”浩志有力的回答,让布政使心中得到安慰,他接过浩志的话说:“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带你们去上海玩玩,顺便拜访几个同僚而已,注意一点就行了,不必过于紧张。”
师爷接着说:“为了安全,我们便装出行,都是生意人打扮,布政使大人是李老板,我是王掌柜,浩志叫罗二。一定要记住,不要有府衙的礼节路数,以免露出马脚。”
“在下记住了。”浩志连忙点头答应。
“好,出发吧。我现在是李老板。”沈大人说。
浩志接过李老板的行李,跟着王掌柜走出了里屋。早在后堂等候的宋阳告诉师爷,两辆黄包车已经在后门等候,直达江边码头。
师爷向宋阳拱拱手说:“谢谢。府衙的事,就交给你了。”
宋阳回话说:“知道。各位吉祥,静候佳音,一路顺风”。
李老板等一行三人顺利到达江边,江顺轮停靠安庆一小时。上船的人熙熙攘攘,依次而行,并无特别情况。为避风头宋阳没有预定头等舱,而预定了一间二等舱。王掌柜叫罗二检票后先在船中舱陪李老板稍等,他先去打探一下舱位情况,回来后,他告诉李老板头等舱被安徽巡抚府预约,我等必须小心避开,尽量不暴露身份。罗二点头明意,随即带李老板进舱,进舱前罗二先巡视了一遍,并无异常,然后示意王掌柜让李老板进舱。
坐定以后,约莫半小时听到有人吆喝:“请让道。军机大人到!”不一会儿,头等舱两边加了岗哨。一行人簇拥着军机大臣进入头等舱,入座以后一行人退出舱门下船去了。船也渐渐的离开江岸。
王掌柜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李老板,李老板若有所思地说:“昨天我的安徽巡抚府眼线来报,军机大臣巡察安徽后,要去上海制造局,据说是为军械而来。我们不去招惹他,留心观察就是。我们这次去上海,主要是观察时局,做出判断。”
王掌柜接过话说:“看来朝廷已有察觉,在做应对的准备,我们必须赶在事变之前行动。”
李老板说:“这次去上海还有个想法,就是去看看上海的房子,必要时把家小先迁到上海,看这次上海之行后,再拟计划。”
王掌柜跟上去说:“好计、好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此乃韩信之妙计也。”
一旁听话的罗二思忖:这次上海之行,得找机会去看看妈妈和弟妹们,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正想之间忽然有人敲舱门,罗二一下警觉起来,他微开舱门看看究竟。一报童说话:“先生,要买报纸吗?”罗二应了一声,给那报童一个铜板,拿下报纸后,立即关上舱门。他把报纸顺手递给了王掌柜。
王掌柜随即把“大公报”递给李老板看,李老板靠在床铺上看报,上面写道:“蔡元培组织爱国学社,组织军民教育会,再次在张园集会上发表演说,反对封建统治,主张建立共和……”
王掌柜自己也拿了一张“民立报”在看,报眼位置醒目的标题上写道,“祝贺民立报从改版后日销量突破两万份”。在消息栏目里看到“旨在推翻满清统治的孙中山‘中国同盟会’的中心将要从日本东京迁至内地”。孙中山会同赵声、倪映典等在两广组织新军起义……
罗二手中拿了份传单,上面写道:“孙中山会同赵声、倪映典在两广发动新军起义,激发了国民反清救国的浪潮,长江流域纷纷响应,沿江各省的革命浪潮风起云涌……”“同盟会将要在中国中部组建总会,正在加紧筹划……
他们交换了报纸和传单,李老板和王掌柜相对凝神而视,好久没有言语,罗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过了一阵子,王掌柜开言:“看来当今时局真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李老板的‘暗渡陈仓’之计,不但正确,而且及时,必须加紧进行,以防不测。”
李老板说:“我等乃当今朝廷命官,接受朝廷俸禄,‘食君之禄,效君之事’,理当效忠朝廷,以身殉国。无奈清廷气数已尽,维新派搞戊戌政变失败后,康有为逃离国外,清廷到处缉拿黄遵宪;革命派经元善通电反对慈禧太后‘己亥建储’,唐才常扬言组建旨在推翻慈禧太后的中国国会;据说朝庭还要组织‘皇室内阁’搞立宪政体,未必有果,总之清廷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然而孙中山先生领导的‘中国同盟会’是代表民意的国民革命,他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十六字政纲我非常赞成。他先后在两广云南一带领导武装起义,虽然失败了,革命决心没有动摇。实在是钦佩,我深表同情。这次去上海如有机会相遇革命党人,我虽有公职在身,也不回避。不怕冒此风险。”
王掌柜连忙拱手叹服李老板的精辟分析。罗二打心眼里佩服这位李老板。
李老板接着说:“我也算是有过赫赫战功的封疆大吏,我没有参与维新变法,也没有参与革命派的活动,但我赞成孙文的主张。现在时局动荡,我已老迈,也想退隐山林。我无法参与国民革命,但我可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为他们做点事。”
王掌柜听了李老板的一席话,很是感动地说:“老爷胸襟博大,深明大义,属下十分佩服。无论时局如何动,我都愿意跟随大人左右。”
李老板说:“那是后话。我之所以有今天的看法,也是平日里你给我灌输了不少孙文的学说。我得好好谢谢你才是。”王掌柜连说:“不敢不敢。”
在一旁听入神了的罗二,此时也按捺不住激动,说:“两位大人都是识时务的俊杰,小的跟着你们受益菲浅。”
正说时,舱门外有人吆喝:“查票、查票!”罗二机警地开门迎上。
“你们是什么人,去上海干什么?”一位穿警务服装的人前来查票、盘问。
罗二答道:“我们是生意人,去上海办理票汇信用业务,这是官文。”
来人看了看官文,再看看里面的人,也没有再说什么,最后嘴里还留着话:“最近乱党四处活动,看到可疑人员,必须前去警务室报告。”罗二随机应答了事。
第二天夜间,江顺轮在长江顺流而下,快速行驶。罗二午夜打开舱门出门透风,在船舷的窗口上向外远眺。皓月当空,江面好宽好宽,他判断此地可能是镇江江面。离上海已经不远啦,前面的道路是不是顺利也不得而知,但他有足够的信心完成任务。
江顺轮顺利抵达上海港。听到岸上的清兵吆喝着:“让开!让开!”然后分列两边,从中闪出一条道,一台轿子逐渐接近江顺轮,原来是前来迎接军机大臣的。清兵走后旅客们才开始下船,熙熙攘攘乱哄哄的,王掌柜叫罗二待旅客稍缓下船。
罗二提了行李跟着人流缓步朝前行走,王掌柜扶着李老板跟进。江岸边有几个剃了短发的青年人在大声地喊:“朝廷腐败,民不聊生,起来革命,民主共和!”“同胞们,有愿意剪辫子的跟我来!”一时间人流窜动,许多年轻人跟着短发青年急速上岸。
上海港十六铺外滩码头,今天特别热闹。沿江岸边有十几个剃头挑子,依次排开,等待来剪辫子的人群,人们又蹦又跳、喜笑颜开,高高兴兴地庆贺自己解放了“头顶”。罗二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脑袋上的辫子,傻傻地笑着对王掌柜低声说:“师爷,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轻松轻松,去剪掉这辫子呀。”
王掌柜拍拍罗二的脑袋逗趣地说:“小子,你这脑袋不是你的,是朝廷的,明白吗?”
李老板看看这师徒二人逗乐子,暗暗好笑,心里也在嘀咕,等安顿好家小,放你们自由吧。然后转过身来对王掌柜说:“我们先去静安寺附近找一家客栈,再去庙里进香。”
“好的。”王掌柜随即应诺,吩咐罗二找黄包车前行,在静安寺附近的沧州饭店下榻。沧州饭店非常热闹,大厅里一样有人为你“剪辫子”服务,而且免费帮你洗头理发。罗二呆呆地看着,不敢行动。大厅里挂着巨幅宣传画,鼓励女同胞丢弃旗袍改着裙装,连女服务员的服饰也是上穿紧身棉袄,下穿紧身裤,尽显曲线之美。
王掌柜对李老板说:“世道是要变了,从发型到服饰全部改装了。”
李老板接着说:“是的,更重要的是人心变了。忠于朝廷的意识在淡化,汉人的装束和服饰,已经悄然替代了满人的装饰和打扮,上海尤其是首当其冲,这也是潮流所致,势不可挡。”
罗二看到这一切觉得自己别扭,但是要务在身不容乱想,于是引领二位住下。客房一进三间,进门是会客厅,往里是厢房摆放东西两张床,里屋是大房间,住定以后,即随李老板去静安寺进香。
事遇巧合,当他们在二堂进香的时刻,正好遇见上海知县田宝荣一行也来静安寺进香。李老板得知这个信息,就叫王掌柜通过田知县的随从,递过官帖,过了一会得到回话,后天知县府衙相见。
9,巧遇利夫
与田知县同朝为官,虽然认识,可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要想在上海立足,此人是一定要拜会的。李老板思忖了一会,交代王掌柜三件事,一是准备好银票,二是备好一份礼单,三是提高警惕,以防出难题。王掌柜着手准备礼品,并关照罗二从现在起,集中精力应对拜会可能发生的任何枝节。
晚上照例李老板在里屋安歇,中间厢房睡着王掌柜和罗二,没有客人来时,罗二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想妈妈了,不知道妈妈和弟妹们可好,听说他们住在法租界的霞飞路庆幸里姨妈家,真想去看看。罗二正在做着思念娘亲的梦,大脑快乐地走神儿,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罗二,罗二立即闪到门边,喊道:“谁呀,什么事!”
“快开门,我是《民立报》记者,被人追踪,帮帮忙吧!”来人回答很急促。
罗二犹豫片刻,把门打开,一看:“啊呀!怎么是姨父?快进来,赶快进来!”罗二一把把姨父拉到客厅,看到他手背上还有血迹,急忙问话,“怎么受伤了?”
“没有,是刚才撤出现场时擦破点皮,没有关系。怎么在这里碰上你?你们怎么到上海来啦?”姨父满是狐疑地问浩志。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罗二没有回答姨夫的问话,带他进了厢房,把姨父交代给王掌柜,提醒外面有情况,自己赶到客厅观察,不一会就有急促的敲门声。罗二问:“是谁,半夜敲门,要不要人睡觉呀!”
罗二打开门。“我们是来查铺的,刚才有没有可疑人进入房间?”女服务员问话。两个便衣捕快跟随服务员进来,捕快要进里屋,被罗二拦在门口:“查铺请服务员进去看,闲杂人等莫入。”一个捕快想跟进,被罗二扭着一只手臂不敢动弹,女服务员进屋后,没有发现异常,出来对捕快回话:“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请回吧。”一面对罗二说,“对不起,打扰了。”
“他能跑到哪儿去呢?”捕快不信服务员的查铺结果,却也无奈这“门神”把守太严。罗二没有理会他们,把门保险关好。进了厢房,看看自己的姨父端坐在床上,笑着对王掌柜拱拱手,说:“多谢师爷相救!”原来师爷把姨父藏在衣柜里,蒙混过关了。罗二等进入里屋,把姨父利夫介绍给李老板,李老板连声说:“幸会、幸会,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会见到鼎鼎有名的大记者。”罗二这才把自己进布政使府衙的前前后后告诉了姨父,并说“遇到沈大人是非常幸运的事”。
利夫明白了情况以后,谢过沈大人,并把自己今天采访的相关情况告诉了大家:原来宋教仁、陈其美、谭人凤等人在附近聚会,研讨孙中山在两广起义后的形势,同盟会在日本东京领导推翻满清统治,已经不能适应形势发展,领导中心已经向内地转移,孙中山的注意力现在还在两广、云南一带,几次起义已经震撼了清廷,现在长江流域的革命形势蓬勃发展,急需要同盟会的领导,他们正在积极活动,筹备在长江流域设立同盟会的中部领导机构。
李老板和王掌柜听到这些情况以后,倍感清廷正在风雨飘摇之中,更想加快自己退隐政坛的步伐。李老板走到利夫的面前,表达了自己决心退隐山林的心迹,并且告诉他想要会见田知县。利夫感谢对他的信任,他告诉沈大人,田知县也有功成身退之意,士大夫可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正好求个“志同道合”。李老板听利夫这么一说,心里就更有底了。
罗二看看大家谈兴甚隆,不忍打扰,但是今晚决不能让姨父留宿此地,捕快们一定还会卷头重来的。罗二想到这里就上前对姨父说:“是不是让我先送你回去,我也想看看姨妈,妈妈和弟妹们。”
“那怎么行,你有公务在身,我立即出去。这次意外的在这里会见了沈大人和师爷,真是幸运啦。”利夫说。
“大记者,客气了,这是缘分。”李老板一面回应利夫,一面对罗二说:“你就送你姨父回家吧,这里有王掌柜,没有关系的。”
“我知道,这里只好暂时交给师爷了。”罗二给王掌柜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一会就回来。接着和姨父走出里屋,到了客厅,他叫姨父稍等,自己先出门打探一下。过了一会,他叫姨父和他一起先上六楼,再从六楼往下到底层,看看四处没有异常,就出门叫了一辆黄包车,在他的一再坚持下和姨父一道上了车。
“回去吧,今晚你们那儿不会安宁的。”姨父很不安的对浩志说。
“我把你送到法租界就回头,你安全了,我就放心了,回去问候姨妈好。告诉我的妈妈弟妹们,我在这里很好,等办完事去看望他们。”浩志说。
“那好吧,租界相对安全。”姨父赞同浩志的意见,接着说,“你妈妈和弟妹们在我那儿很好,你放心吧。你现在就回去,要注意保护好他们,我会找机会约见你们的。”
车在法租界边缓缓停了下来。利夫叫浩志不要进租界了,原车返回沧州饭店。浩志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姨父,嘴里还说着:“保重吧,姨父!”
“快回吧!”利夫一边回话一边挥挥手,看着自己的侄子乘车远去。
10,梦呓惊魂
罗二回到沧州饭店,看到大厅里来了几个清兵捕头,中间为首的在吆喝:“现在乱党四处活动,你们都要好自为之,不要撞到我的枪口上。”被清兵围住的几个人也不示弱地说:“谁是乱党,你们凭什么抓人!”许多围观的人都挤上前大声地喊:“不许随便抓人”“不许抓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下了他们的抢!”有人大声地喊,人群一哄而上。为首的清兵看看形势不妙,唯恐出大乱子,就下令:“弟兄们,我们走!”带着清兵灰溜溜的离开了饭店大厅。看到这一幕,罗二真是开心极了,连声说:“痛快、痛快!”
罗二急急忙忙上了三楼客房,王掌柜开的门,说:“急冲冲干嘛,有情况吗?”
罗二说:“师爷,我正要问你,我离开后,有什么情况发生吗?
王掌柜说:“你走后几分钟就上来两个清兵捕头,又搜查询问了一番,看看没有什么新发现就离开了。”
“看来,我当时带姨父上六楼,再从六楼下一楼,错开了盘查,幸运、幸运。”罗二补充说。
罗二进里屋,把刚才在大厅里看到的情况,对李老板和王掌柜说了一遍,李老板听后说:“众怒难犯啦!”
王掌柜看看已经是五更天了,突如其来的情况被折腾了一整夜,自己真的有点困了,他对李老板说:“老爷,好好睡一觉吧,一夜的折腾,真的够呛。”又转过来身来对罗二说,“你也要好好休息,今夜你够辛苦的,现在没有事了,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明天还要集中精力考虑怎么会见田知县。”
罗二应诺了一声倒头就睡着了。不一会沧州饭店的门外被一小队清兵包围着,那领兵的捕头在门外叫喊:“刚才那吆喝要下我们枪的人出来,你们被包围了,一个也别想出去。”
过了一会从里面冲出来几个人,其中有个人说:“有不怕死的跟我来,我们组成敢死队,从后面包抄他们,快去105房间拿枪支弹药。”然后带着他们到房间拿枪,人们跟着这个人从饭店的后门冲出去。罗二稀里糊涂的跟着人群也拿了一只“汉阳造”的长枪,冲出后门。正在饭店前面吆喝的清兵,没有想到从后面冲上来许多人,清兵被拿着枪的人群所包围,那捕头情急之下准备向空中鸣枪示警,被浩志一枪击中手腕,手中的枪掉了下来。人们一哄而上把一小队清兵团团围住,这时候组织敢死队的那个领头人说:“把清兵的枪缴了。”
清兵小队长急忙上前说:“头领,不要缴啦,我们起义投诚,参加你的队伍,一起去占领上海县衙。”
罗二连忙上前说:“县衙我还没有去,你们怎么就想占领啦?不行不行!”接着又喊,“师爷,赶快叫田知县出来,等我们见过面再去占领县衙。”……
已经睡了一小觉的王掌柜被罗二的喊声惊醒,他推推罗二,说:“你在梦里吆喝些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懂。”这时候罗二才梦醒过来,自己都好笑,怎么会横生这样荒诞的枝节来。就对王掌柜说:“师爷,刚才我是在做梦吧,真是不好意思,连自己也搞不清楚,我还是接着睡吧。”
王掌柜看着睡意甚浓的罗二,不忍心再叫醒他。
11,知会奇缘
知会上海知县的准备工作,师爷和浩志正在抓紧进行。布政使沈大人独自在里屋转悠,回顾自己在晥为官五年,正直无私,两袖清风,只因上书朝廷直言国是,被朝中权臣挤压,心中郁闷。于是赋律诗一首,寄语感慨:“不待招邀入户庭,龙山推分我忘形。留连未免耽光景,铺缀谁能较醉醒?两后百科争夏大,风前一叶警秋蘦。五更残月难留影,起看苍龙大角星。”最近,贝子戴振到安庆,道台命出巨款招待,自己顶住不办,于是又得罪了上方及戴振,顿感世态炎凉。此次上海之行,如果知会顺利,回去即想上书皇上,乞退回乡。
浩志办好事情回来,告诉师爷可以起身知会上海知县了。布政使沈大人一行,着朝服乘黄包车直奔上海知县府衙。黄包车在靠近衙门前停下,师爷扶沈大人下车,浩志卸下礼品。近前一看,府衙果然气派,门前广场非常开阔,两边的樟树成行,酷似衙役分列两旁,近前看,两尊石狮高大威猛,朱红大门铜环颇大,被狮首衔入口中,府衙金匾高挂门头,让人倍感衙门的深邃。进入府衙门沿,浩志递过沈大人的官帖和礼品、礼单,门役逐级传递官帖和礼品礼单,直至后堂,不一会从二堂走出堂倌等三人,前来大门迎接来客,拱手传知县口谕:“欣喜布政使沈大人等光临俾县,田大人推去一切应酬,特备隆重的欢迎仪式,闯关有奖,本人在后堂迎候。”
沈大人说:“谢田大人,客随主便,静候安排。”
堂倌说:“这第一道欢迎仪式,由我等引领完成。名曰:击鼓穿心。三位大人跟我来便知。”
沈大人等三位走进大门,迎面一张照壁松鹤浮雕,向左进入一校场,绿荫地非常开阔,浩志见校场两边有四张大鼓,当堂倌引进客人进绿荫地时,鼓声雷动,鼓手一边击鼓,一边吆喝“恭迎贵客”,然会安排沈大人等校场看台上就坐。校场的正面有两块铜锣状的活动靶心,堂倌叫出一名壮士,约沈大人这边出迎一人,师爷叫浩志出场,堂倌将弓箭递给壮士和浩志;这时鼓声雷动,震耳欲聋,堂倌手起旗落,一声“发”!只见那壮士三箭皆中靶心,又是一阵擂鼓,还伴有“好箭”的吆喝。浩志定定神,心想这有何难,只见他搭弓放箭,“唰、唰、唰”三箭穿心。“果然好箭”堂倌连声叫好!鼓手们一边擂鼓一边吆喝:“好箭、好箭”。
第一轮结束后,浩志看到对面的靶心,移动出拳头大的四个气球,堂倌叫人用托盘奉上两只手枪,让壮士和浩志各持一把。堂倌依旧手起旗落一声“发”,鼓声雷动,壮士“当、当”两枪间或击中气球,立刻显出标有“击”、“穿”两个字的大红缎带。浩志明白了,拿起手枪“当、当”就是两枪,也间或击中另外两个气球,也显示出“鼓”、“心”两个字的大红缎带。这时又一次全场鼓声雷动,还伴有“击鼓穿心”的吆喝。校场上好生热闹,堂倌即命人奉上礼品“锦绣箭袋”赠于浩志。沈大人、师爷和浩志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仪式结束后,堂倌命人收拾现场,然后引沈大人等进入中堂,这是平日里知县预审案件的地方,田知县的师爷早在大堂等候,见客人来到急忙出迎,口中连说:“惊动各位了,正堂端坐。”
师爷忙回言:“不必正堂端坐,客位即可。”
于是扶沈大人一边坐下,浩志看到大厅中间放上了一张条桌,上面铺有两张宣纸、放有两支毛笔,并无墨砚,不解其意。知县师爷上前给沈大人施礼说:“大人,如果第一个欢迎仪式叫‘武交’的话,那这第二个欢迎仪式就叫‘文会’。先由我提笔写上两个字,再请师爷赐教,如能默契重赏师爷,如果没有对上也无大碍,权当玩耍。这毛笔并无墨汁,干写即可,写好后放入铜盆里立即显现出字来,然后请沈大人鉴赏。”
沈大人回答道:“听从主人安排,师爷你就从命吧。”师爷应诺后和沈大人对对眼色,明白了其中的用意。知县师爷,胸有成竹的上前拿了一支笔写好了两个字,布政使师爷也跟上去提笔写了两个字。知县师爷叫人端来四个铜盆,把两个师爷写的字放入盆中,不一会铜盆里现出字来,沈大人近前一看,果然恰对,如出一辙。知县师爷写的是“世变”,布政使师爷写的是“道同”,“世变道同好”。
“世变道同,真是天衣无缝,不谋而合。”知县师爷连连称赞,连忙吩咐手下拿上等金装“文房四宝”赠与布政使师爷,师爷拱手重谢。然后知县师爷对沈大人说:“大人,你强将手下无弱兵啦。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彼此彼此。”沈大人说。
“请布政使大人后堂看坐。”知县师爷一边说,一边引客人进后堂。早就等候多时的田知县,面带笑容迎上前来,见面第一句话就说:“久闻沈大人才学过人,最近还拜读了先生的《事林广记》和《音乐举要》,先生精通音律、书法和绘画,是朝中奇才呀!”“各位快快请坐!光顾说话,忘记让座了,这次各位来访,有失远迎,多有得罪,敬请原谅。”
“哪里哪里,这次我们冒昧前来叨扰了。刚才田大人安排隆重的欢迎仪式,别出心裁,也让我们看到上海是引领潮流的地方,在下重重谢过了。”沈大人连忙起身拱手。
“沈大人不必客气,这次来上海有何公干,说来听听,下官一定会效犬马之劳。”田大人说。
“只因贱内想来上海居住,离老家嘉兴也比较近,想谋一住处,不知田大人便否?”沈大人说。
“好说、好说。这些事就叫两位师爷督办即可,何须劳动沈大人亲自上门。不过,这次知会真是本府的幸运,谢谢沈大人赏脸。既然来了下官还有个不请之请,想大人赐一幅墨宝。”一面对师爷说:“快拿笔墨伺候,有请沈大人的泼墨。”
“田大人太客气,在下哪有什么墨宝,胡乱涂鸦而已。既然田大人不嫌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只好献丑啦。”沈大人说。
在后堂的书房里,布政使大人端坐案头,师爷磨墨伺候,运笔提写了“大儒中庸”四个大字,落款子培,辛亥年春月。待墨干后交于田大人,田大人看后赞叹不已说:“实乃当今中国之大儒也!”
当晚田大人留沈大人一行晚宴,宴毕,送沈大人等回沧州饭店。
12,沈公归隐
知会上海知县的成功,让沈大人非常高兴,使自己的决定更加有信心,昨夜的觉睡得特别踏实。清晨起来,他把师爷和浩志叫到身边,问他们:“能猜猜我现在心里想什么吗?”
“大人想着在上海好好玩几天。”浩志抢先说。
“大人想安排好应变世局的大事。”师爷说。
“呵呵,都不对。我已决定上书辞官,归隐乡里。我现在想的是,还你们的自由。所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师爷跟随我多年,吃了不少苦,无以酬劳,从我的俸禄里开白银100两,以作安置费用。浩志跟我时间不长,你一身武艺,前途不可限量,将来一定能有为国家报效的机会,取白银10两,以作你我相认一场的见面礼吧。”
师爷和浩志被沈大人突如其来的这番话给搞蒙了,相对而视,一时语塞。
“我意已决,尔等不必惊讶。不过还有一些事需要你们帮忙去完成。”沈大人接着说。
这时师爷双膝跪下,含着眼泪说:“自从布政使大人到职我就跟随身后,已近5年,一刻未曾离开过。大人为官清廉,恪尽职守,实为楷模,而且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实为奇才。我仰慕大人、伺候大人,一点不敢懈怠,我愿跟随大人一辈子。大人著书立说,我愿磨墨添彩;大人游历名山大川,我愿意提行李当拐杖,总之我不会离开半步。至于安置费用更是万万使不得。”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了。
沈大人赶忙上前扶起师爷,说:“起来说话,不要这样激动,我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呀。”
“大人不答应,小的不起来,”师爷有点耍性子说话。
“好好,你先起来,我答应就是。”沈大人只好答应师爷的请求,扶师爷起来。在一旁陪跪的浩志,看到这种情景,也是珠泪旁落,他看着沈大人扶起师爷,自己仍然跪在那儿也不说话。
沈大人说:“今儿怎么啦,都信罚跪不成,快起来吧。”
“大人还没有答应我留下呢。”浩志坚持着。
“好好,今天我输给你们了,起来说话,答应你们就是。”沈大人一面说话,一面扶浩志起来。
坐定以后,沈大人说:“昨晚田大人谈到的几处住房,我看上海新闸路33号的最为合适,师爷今天去找田大人的师爷,帮我落实一下。我的辞呈上书已经写好,你落实住房以后,即启程回安庆,差人将此‘官文’快马送到京城。”
“一定办好此事,请大人放心。”师爷说。沈大人叫浩志准备好行李,陪他去浙江嘉兴老家一趟。顺便接夫人到上海住一阵子。他告诉浩志说:“这次你就不去见你妈妈和弟妹们了,等我夫人到了上海,我会去拜会你妈妈的,顺便把你就交给她,我就心安啦!”
“愿意跟随大人,不离不弃。”浩志倔强的坚持着说。
“好男儿当以国事为重,不可儿女情长,先去准备去吧。”沈大人的严肃,似是话中有话。
师爷置办上海新闸路的住地,非常顺利,回到沧州饭店时,沈大人和浩志已经离开了。沈大人特意留下字据:“上书快马送达,不得有误。我等先行。”
师爷不敢怠慢,连夜动身,乘船回安庆。船行上水,三天后到达安庆。立即登岸直达布政使府衙,出门迎接师爷的是宋阳等人。宋阳一看只有师爷一人便有些诧异,又不敢追问究竟,于是紧跟师爷进了老爷里屋。师爷叫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堂倌宋阳,师爷把去上海的经过简要地告诉了宋阳。师爷叫宋阳安排好着实的役差,立即将上书快马送达京城。
“好的,在下立即就办。”宋阳应答师爷后,出里屋进后堂,叫来两位贴身的役差,将“上书”加密精装好,交给役差说:“这是老爷密件,快马加鞭,直送京城吏部,不得有误。”两役差应诺而去。
宋阳独自坐在后堂,思忖布政使离开后,府衙将会如何是好,自己到底是去是留,接任的布政使又是何许人也。正在这时,师爷进来后堂,他看出宋阳的心事,劈面就说:“是在考虑去留问题吧?”
“不瞒师爷,我想你们走后,我也该离开府衙了。”宋阳说。
“我陪伴沈大人之心已决,你还是留在府衙吧,一来可以承前继后,二来亲眷又在本地,尚有牵挂,我劝你留下吧,日后也许常来走动也未可知。”师爷劝宋阳留下完全出于真心实意,宋阳也一再感谢。
宋阳回到家里,刚坐定,从芜湖来的役差回话,明天芜湖提亲的队伍就会来到,这使宋阳的心事一下转到这上面来了。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宋阳把布政使要辞官回乡的消息告诉了玉贞,玉贞欣喜地说:“那好呀,你也乘机退下来,带着豪庭做做生意。现在时局那么乱,衙门也没有什么好干的。正好芜湖来人,弟弟在那儿生意做得很大,云裳在那边我们也放心,这边我们帮豪庭在安庆也开个分号,这样两边生意都有照应,对大家都有利。”
宋阳点点头说:“看来夫人早想好了,安排的那么天衣无缝,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把云裳和豪庭叫到身边,告诉他们明天要迎接芜湖提亲队伍,要他们做好思想准备。
“知道了,孩儿全凭舅舅,舅妈做主。”云裳害羞地说。
“我正好随姐姐到芜湖玩玩呢。”豪庭调皮的拐拐云裳。
玉贞笑着说:“这是一件大喜事,说好了,还要派人去上海通知他们的父母,有时间的话接他们过来。
“是的,玉贞说的很对,待明天迎接提亲队伍以后再说。”宋阳一边回应玉贞的话,一面招呼孩子们先去休息。
夜深了,玉贞依偎在宋阳的怀里。她深知宋阳还舍不得离开布政使衙门,毕竟在衙门里当差好多年了。尤其是沈大人为官为人都给它很深的影响,师爷待他更是情同手足,现在突然有此安排,也是席散缘尽的事。她对宋阳说:“现如今时局动荡,你姐姐一家人为国分忧,舍小家为大家,已经四分五裂了。沈大人所以辞官回乡,其中当然有时局因素,你何必死心眼呢?大丈夫能伸能屈,弃仕经商未必不是一条大道。”
“夫人所言极是,我也有此意,我并非留恋仕途,而且人已老迈何途之有?只是你膝下无子,苦着你啦。”宋阳有意转换话题。
“此言差矣,我跟随你一辈子,无论你是衙差还是堂倌,我从不言语,只因你忠厚诚实,值得信赖。我们虽没有一男半女,但如今有了云裳和豪庭我开心都来不及呀!我会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玉贞含着眼泪和宋阳说话。宋阳一把把玉贞搂在怀里,眼泪也滴落在玉贞的乳沟里。玉贞内心的微笑蒸飞了乳沟里的泪水,两人紧紧的融合在一起,使他们的心贴得更近,听到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