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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反右和跃进 (1)

作品名称:船歌王传      作者:三宽居士      发布时间:2016-08-26 19:08:01      字数:4542

  1、
  共产党领导把身翻,
  吃得饱来穿得暖,
  很多人福中不知福,
  公平开对党有意见,
  好像毒蛇在射箭!
  
  共产党宽宏有大量,
  号召大鸣又大放,
  大字报,上了墙,
  牛鬼蛇神上阵忙,
  恶毒攻击我们党。
  ——这是反右运动初期江立喜编排的船歌,他以一个深山农民的眼光和做人的基本道德良心关注着反右运动的发展。
  反右运动是中国1957年开展的反对资产阶级右派的政治运动。1956年11月召开的中国共产党八届二中全会,决定从1957年起开展党内整风运动。1957年4月27日,中共中央公布《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决定在全党进行一次以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为主题,以反对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主观主义为内容的整风运动,发动群众向党提出批评建议。
  这是发扬社会主义民主,加强党的建设的正常步骤。广大群众、党外人士和广大党员积极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对党和政府的工作以及党员干部的作风提出了许多有益的批评、建议。 但部分民主党派人士的建议与中共当时统治地位产生了极大矛盾,比如大学者储安平意见是中国当前是:“党天下”,党在国上人在党上。
  针对这种情况,1957年5月15日毛泽东撰写了《事情正在起变化》一文,要求认清阶级斗争形势,注意右派的进攻。6月8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组织力量准备反击右派分子进攻的指示》,同日,《人民日报》也发表了《这是为什么?》的社论。从此,开始了大规模的反击右派的斗争。在当时的形势下,对极少数资产阶级右派分子的进攻进行反击是正确的,必要的,这对于分清大是大非,稳定新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制度具有重要意义。
  但是,由于对1957年春夏的国内阶级斗争形势估计得过于严重又采取了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的形式,在全国开展了一场群众性的政治运动,致使反右运动被严重扩大化了。一大批忠贞的中共党员、有才能的知识分子、有长期合作历史的民主党派朋友、政治上不成熟的青年被错划为右派分子。他们被下放进行劳动改造,身心受到严重伤害,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给党和国家造成严重损失。大多数右派分子遭受长达20多年的歧视和迫害,尤其是在文革期间再次遭到猛烈冲击。
  春夏秋冬天还在,
  五谷杂粮没吃坏。
  当官当民都一样,
  只是命运作安排,
  千奇百怪出右派。
  江立喜知道宗族讲派,还汇合族人续谱定派,什么字辈什么派,但很不明白全国一样的共产党领导的人民群众里面怎么就出了右派?
  “右派的诞生”这个问题,经过历史沉淀,人们分析起来,不外乎两类:一是坏人整好人,一是好人整坏人。但是,这似乎还不能包括中国所有的右派,下面几个右派就不属于这个范畴。  
  其一,带头带来的右派名叫李巴林,共产党员,解放战争时期参加工作,抗美援朝时,在朝鲜战场荣立过三等功,转业到县文化局工作,曾连续四年被评为先进分子。帮党整风,他没提什么意见,文化局长是他本家叔叔,平时也提不上得罪领导。反右派开始,上级布置任务,要文化局划一个右派,而且是死指标,不完成不行。没办法,他那当局长的叔叔只好对他说:“德仔(乳名),你什么工作都带头,是个老先进,这次你也带个头吧,要不,向上级汇报时我脸上不好看。”李巴林想,右派属内部矛盾,既然党组织要自己当,就带这个头吧。这样,他就成了右派。但后来,右派大有升为敌我矛盾之势,他才慌起来,但已悔之晚矣。  
  其二,抓阄抓来的右派名叫黄佳吉,是县电影公司售票员。此人平时与世无争,既不得罪群众,也不得罪领导。反右开始,电影公司也分到一个右派名额,评来评去评不出来。有人提用抓阄办法,谁抓到谁就当右派。公司领导虽然觉得这样过于荒唐,但也别无良策。于是,在抓阄时,黄君抓到个“是”字阄,就成了右派。  
  其三,是上厕所带来的右派周金海,共产党员,某中学地理教师。反右开始时,他所在学校分到两个右派名额。其中一个已有所属,是初三语文教师,有海外关系,帮党整风时,提过两条尖锐意见,被内定为右派。还有一个名额没有着落,在全体教师会议上,谁也不愿意当面得罪人,总是没有结果。这位地理教师早饭多喝了点面汤,想上厕所方便。他想自己政治上进步、业务精通,说什么右派也轮不到自己,便放心上厕所去了。谁知他刚一走,便有人提了他的名,其他教师立即附和,举手赞成。等他一泡尿撒完回来,已经当上了右派。  
  其四,顶出来的右派黄自然,中医世家,本人医术也高。解放战争期间,在我军的战地医院里抢救了不少伤员,又在火线入了党,所以县城一解放,他便被任命为县人民医院院长,后来又升任县卫生局局长。反右开始,十来人的县卫生局机关也分到一个右派指标,上级负责人并说明这个指标非完成不可。这个黄局长当时便对这一决定表示异议,说:“反右派又不是工农业生产,怎么也要规定指标呢?”回来之后,便召开了一个小会敷衍了事。汇报工作时,他直接了当地汇报说卫生局没有右派。科教办主任一听火了,说:“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三种人,难道你卫生局就单单没有?我看哪,你身为领导干部,这种对反右斗争的抵抗情绪,就说明你是个右派!”一语定终身,黄局长就被划为右派。  
    一驴两头真奇怪,
  糊涂厨子乱炒菜,
  头发胡须一把抓,
  硬把茅草当劈柴,
  划定右派胡球来!
  江立喜船歌总结得好,划定右派确实是胡来。是极其聪明的共产党办的极其愚蠢的事情。幸亏,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绝大多数被错划的右派分子都得到了平反。
  “右派分子”虽然从此成了历史名词,但“右派分子”当中绝大多数从历届政治运动中“死里逃生”的知识分子,已被世所公认为中华民族的脊梁,社会良心的典范,学人人格的楷模,回忆和缅怀“右派分子”的文章论著更是层出不穷,历史永远记住了他们,许多“右派分子”用自己的正直的社会良心、高尚的知识分子人格、问心无愧的坦荡心态和因此为之付出的蒙冤受屈,22年惨痛人生代价换来了名留青史的。
  2、
  名留青史,也没有多少人注意。更多的人是注意和关切身边人身边事。
  宝丰镇南边小河的东南岸,有一个张家湾,这湾里早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后期,出了一位让人羡慕称道的公立教师——张锦。他与邻居女友黄琴结婚后,就去县城中学教书。可没教到半学期,就因年轻血气方刚阅历浅,嘴巴不把门,出言不慎,被人检举打成了“右派”,被遣送回张家湾生产队接受劳动改造。
  从此,小夫妻俩在生产队,活儿干得最脏最重,工分却得到的最低最少,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儿。但小俩口相互却没有一点怨言,仍然好得如一个人似的。
  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夫妻俩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两个人养成了各自的习惯,张锦是再疲劳再困顿,若听不见黄琴的重重鼻息在耳边“吹”,就怎么也睡不熟;黄琴若闻不到张锦的泥腥汗味儿,就不能安然入睡;两口子如果走亲戚临时分开,夜晚都是硬睁着眼睛在床上打熬到天明。别人问及是咋回事,两口子都托词说“认床”。其实是不好说出睡觉“认人”。所以,多年来黄琴为了让张锦睡得踏实,总是把鼻孔贴紧丈夫的肌肤,加重出气吸气的力度;张锦洗澡,也就不那么认真搓拭,以保持着身体上自然的淡淡的泥腥汗酸味儿,维系黄琴的安然入睡。两口子就这么相互体贴、无微不至关照着,打发着苦涩的日子。百事无望,二人也就百事不想,但内心挎着个共同的疙瘩,想生养孩子。可是又不敢生养孩子,犹恐生养了孩子跟着父母遭人白眼。因此,黄琴就一直没有生养小孩。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国家形势开始好转。张锦和黄琴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决计要生养一个孩子。可巧就在孩子出世的第八天,张锦接到了“错划右派平反、正式恢复公职任教的通知”。夫妻俩双喜临门,真是欢喜不尽。
  张锦对黄琴说:“我要在家好生伺候照料你—个月,起码要把家里喂养的六只母鸡给你炖汤吃完。”
  可黄琴却假装“淘月”,一听说母鸡或鸡蛋,就是一副要反胃作呕的痛苦样子,坚决不许张锦杀鸡、打蛋,这样一个月下来,母鸡一只没动,还积攒下百多个鸡蛋。
  黄琴“满月”那天清早,正巧又接到让张锦就近去小镇中学任教的通知。张锦去小镇中学报到时,便想卖那六只母鸡和百十只鸡蛋,给黄琴母子各买一套新衣服。可转身回家一看,鸡和蛋都不见了。原来,是黄琴抢先把母鸡和鸡蛋都作了一次性处理,给张锦买了一套新涤卡中山装——黄琴哪里是不吃鸡和蛋?她是处处想着丈夫啊!她说,当老师的,没有一套好衣服穿着上讲台,自己寒碜不说,那形象也对不起学生的。
  张锦穿着黄琴月子里省出的钱置办的新装,备课讲课批改作业都很有精神。可是“复职”不到一年,就生了重病,一检查就是个肝癌晚期,不到半个月就离开了人世。
  学校安葬了张锦,黄琴还是强打精神过日子,一个心眼照料着他俩唯一的儿子,平时把家里拾掇得于干净净,只不过张锦身上换下来的衣服她一件也没洗,叠得整整齐齐,压在枕头旁边,夜晚睡觉仍旧闻、吸丈夫衣服上残存的泥腥汗酸气味儿入睡。
  那一天。是张锦死后满“七七”之期,娘家来了弟媳侄媳等人宽慰黄琴,悄悄翻检出她枕旁的脏衣,给搓洗了,晾晒在竹竿上。黄琴从山坡上丈夫墓地转来,瞧见丈夫的衣服被洗,就大哭起来:“指望娘家人来宽心,哪算到你们这狠心啊?!”
  弟媳侄媳大惑不解,说:“我们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啊,咋说我们狠心呢?”黄琴说:“你们害得我连老张的气味儿都闻不到一点儿了,还不心狠?”娘家人这才明白黄琴的苦情苦义。
  后来,黄琴想闻丈夫的体味儿,还想和丈夫睡觉,隔山岔五就到张锦坟上去躺一时半会儿。
  对这样的故事江立喜唱道:
  山上竹子根连根,
  同园瓜秧藤莲藤,
  原来右派也是人啊,
  右派夫妻有深情!
  世上为啥人整人?!
  3、
  江立喜那天唱完这首歌,准备去给一家邻居打被套,忽然来了几个穿四个兜的工作同志,其中一个人拿一个竹棍粘糊上白纸做的旗子,还有个人拿一面铜锣。江立喜正疑惑是干什么呢,只见还有个工作同志手上拿着一块纸壳子做的牌子,上面写的有字,写的是“右倾分子江立喜”。
  江立喜只认得牌子上他的名字三个字,就诧异地问来人,你们把我的名字写到纸壳子上搞啥经?
  拿纸壳子的同志说:“你名字前面几个字你不认识吧?告诉你,那几个字是右倾分子!”
  江立喜说:“我这人长得虽然不粗壮,可人很结实啊,走路不偏不斜的呢,怎么会右倾呢?”
  拿白旗的同志把白旗竹棍朝江立喜后颈脖子一插,蝎虎道:“你唱的歌同情右派分子就是右倾分子!”
  铜锣的同志命令江立喜把铜锣接过手,没好趣地说:“打锣游乡,端正思想!向乡亲们喊叫,人人莫学右倾分子江立喜,同情右派的思想要清理。”
  江立喜面对驻村工作队同志命令,只有低头照办,提溜着铜锣呼喊,脖子上的白旗迎风忽闪,江立喜照着工作队命令的话喊叫着,山乡村院的人听见的却是“人人莫学有情分子江立喜,同情右派的思想有情理。”
  五黄六月天气,江立喜后脖子插白旗,前脖子挂牌子,手上提铜锣敲打,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整的人汗流浃背忽然左脚尖被路上石头尖一踢,疼得左腿顺势打弯人左侧身倒下,嘴巴里叫唤:“哎吆哎吆,我,我现在可是不右倾了,是朝左倾了啊,哎吆哎吆好疼啊,工作队快送我到医院啊,你们说右倾不行,我这左倾也难搞啊!”
  工作队同志心知肚明江立喜真真假假故意要闹笑话,只好就梯子下楼,把他送医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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