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大战番兵
作品名称:江湖逸事 作者:石小风 发布时间:2016-08-22 09:45:09 字数:3771
石风被蒙面女子后面说得话吓得打了个哆嗦,知道她脾气古怪,说到做到,喃喃自语道:“不说就不说,干嘛那么凶?”
此刻远处群侠激烈的喊杀声与浓烈的血腥气味刺激了他,胸中一股豪气再度升腾起来,一时倒把杀死两个侍卫的事抛之脑后了。他放眼向竹溪寨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垂手背立的飞龙大侠与端坐在马车太师椅中的“铁判官”陈观年两个人。
这两人仍然隔潭相对,静默不动。只有“铁判官”陈观年手里的两枚铁胆,不时均匀的发着“咔吱……咔吱……”极为刺耳的摩擦声响。从他们现在的姿势看来,这两个人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就没有移动过分毫。
在那边竹林边缘,贤德帮帮主温婉珍与“玉面郎君”楚贵仍然在缠斗不止。楚贵边打边出言引诱蛊惑温婉珍,意图非常明显:即使不能劝降,也搅得她心烦意乱,无心再战;可是温婉珍并不上他的当,严防死守,招招瑾严,打了半夜,也没露出丝毫破绽。
“玉面郎君”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对手,越打越是心惊。温婉珍那把看似软绵绵、毫不着力的软剑,就像夹带着一根又直又硬的尖刺一样,不但把自己掩护的密不透风,对手招式稍有差池,软剑就会如毒蛇一样,毫不留情的咬向破绽所在。那种柔中带刚,刚中有柔,刚柔相济并存的招式,实在让楚贵头痛不已。他越打越恼火,渐渐的,没能把温婉珍惹怒,自己反倒开始生出烦躁的情绪来。
石风的目力范围只能及此,再远处就看不到了。他情不自禁的也攀着树枝爬上树来,找到蒙面女子后,悄声说道:“你看那边,与温婉珍打架的那个,是番邦皇宫八大侍卫的第一高手,名字叫‘玉面郎君’楚贵,武功高的很。也不知道温婉珍会不会有危险?”
只听蒙面女子尖细如缕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我自知道,何用你来讨好?你不要说话,免得被那‘铁判官’听到。”
她顿了顿又道:“楚贵武功虽高,可惜他心术不正,没把心思放在练武上。时间一长,就会心烦意乱,要想胜过心细如发的温婉珍,可是千难万难。不过温婉珍要想胜他,一时半刻也是难能。”
石风知道她是用深厚的内功,施出“传音入密”的功法跟自己说话。自己可万万施展不出,吐了吐舌头,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这时他身在高处,目光所及,全场战局已经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了。
天色依然阴霾,却比灯烛照耀下的夜晚明快了许多。一众铁骑卫插在地上的气死风灯燃烧了半夜,到了此时已经燃尽熄灭。一串串灯笼随风飘荡,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埋伏在竹林里的群侠,在设计的机关使用完毕之后,全都撤出了竹林。他们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竹林入口处,九人一大组,摆出了飞龙大侠传授的三人合击阵势,跟番兵、侍卫做殊死的肉搏战。有的地方番兵与皇宫侍卫伤亡惨重,显出不支的样子;敌人伤亡少一面,群侠的反抗就显得很吃力,压力很大。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九人合击的战阵圈外,浮萍道长与“阴阳钩”傅白、铁鹜大当家的与“开山斧”谭五、浪子与“青锋剑”施新几人的三场大战。这三场拼斗虽然没有群侠战阵里那样激烈、血腥,可其精彩与危险程度,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浮萍道长左手拂尘,右手松纹古定宝剑,攻守之间,法度森严;“阴阳钩”傅白的兵器自然是阴阳双钩,这双钩能够锁拿兵器,正是刀、剑等武器的尅星。傅白在这对兵器上苦练几十年,钩法施展的得心应手。但浮萍道长的轻功高超,速度飞快,行动起来,便如鬼影子一样令人捉摸不定,傅白却拿他半点奈何不得。
铁鹜的大锤对上“开山斧”谭五的开山斧,两件重兵器每次相撞,都会发出沉闷刺耳的铁器交击声响。开山斧遇到大锤,可算是遇到了对头,斧刃虽利,哪里砍得动厚重的铁锤?因此成了无用之物,使谭五施展出斧法来,总觉得碍手碍脚。幸好铁鹜的锤招虽然力大,却颇为笨拙,灵活性差,倒让他有了回旋的余地。
浪子与“青锋剑”施新用的同样是剑。浪子出身武林世家,剑法却没有半点中规中矩的样子,显得放荡不羁,挥洒无度,毫无章法可循;施新能在八大侍卫中排行第三,剑法修为自有其过人之处。他的青锋剑比普通宝剑宽出二指,厚出数寸,招式也自与众不同,招招阴险狠辣,力道十足,大有不把对手置于死地绝不罢休的气概。两人打的难分难解,一时无法分出胜负。
而场中打的最激烈、最惨不忍睹、最血腥的地方,当属竹溪寨群侠与一众围攻番兵的大战。石风站在树上放眼望去,地上躺的一片片全是尸体与残肢断臂。大片大片的草地被鲜血染成红色,血水汇聚成一道道水流,淌进小溪里,半壁溪水被染成了红色。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弥漫开来,直冲人头顶,令人闻之作呕。
看了这等较大规模的激烈屠杀,石风才感到了单个人的力量与生死的弱小。心想:“在这样的战斗里,生命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脆弱,死几个人跟死几只蝼蚁有什么区别?我杀那么一两个人又算什么?他们若不死,我现在只怕就已经像这些躺在地上的人一样,因浑身鲜血流尽而死去了。”心念及此,想起那胖瘦两侍卫的凶恶,他才感到了一阵阵后怕,杀人后生出的恐惧感渐渐缓松下来,心里不住感激那蒙面女子的救命之恩。
刀百胜带领的从番邦撤下来的高手,组成了两个九人阵势,宛如两座铜墙铁壁,任番兵怎么攻击也牢不可破。十八名大侠身上,尽数被鲜血染红,一时也难以分出这血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样子看上去极为诡异恐怖,宛如十八尊凶神恶煞一般,个个威风凛凛,勇猛无匹,打的番兵鬼哭狼嚎,心惊胆战。一阵儿砍杀下来,其余番兵吓得远远围着,再没有人敢轻易上前送死,场面一时相持起来。如此惨烈场面,当直让人看的热血沸腾。
他再看万刀门门主刀百胜与空悟大师两人抵挡番将刘甫利和十二名铁骑卫。一众铁骑卫在马上打仗习惯了,步战相比就差一些。空悟大师棍法娴熟,杀招虽少,防范却极为严谨,敌人甚难突破而入。
刀百胜的刀法却凌厉异常,无人能敌,已有五名骑卫被他砍倒在地。他长髯飘飘,身体、刀法、姿势、招式浑然成一体,每个动作所发出来的力道,均都恰到好处,绝不肯多浪费一丝力气。石风觉得看他施刀,就像在观赏一种刀与人、刀与力完美融合的武术艺术一般,非常赏心悦目。
刀百胜懂得擒贼擒王的道理,战到此时,审时度势,把注意力转到了刘甫利身上。这刘甫利是番兵的首领,只要把他杀了,番兵没了主帅,就会军心涣散,战斗力自然就会大为下降。
刘甫利能升任为两军对垒的前线战场参将,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但是这种步下的徒手搏杀,遇到这些专以武术见长的江湖侠士,就颇为相形见绌了。幸好那些铁骑卫受命保护,才不至于遭遇凶险。他见对头那个施刀的老者便似一把出鞘的宝刀,为了完成砍杀的使命,不知疲倦的舞动着手里那把锋利的钢刀,那股凛然的迫人杀气,似如刀中之王一样,所过之处,没有阻碍,无人能敌,心里早已胆寒起来。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比武对阵输赢就在一股气势上,气势颓废了,败局几乎就已经判定了。刘甫利此刻见敌人刀刀不离自己左右,忽然感觉一种死亡的气息向自己逼压过来,胸口顿时一阵儿气闷,不用三招两式,就已经乱了阵脚,顿时险象环生起来。
刀百胜是何等人物,岂能放过如此良机?手中刀一紧,施出“铁索横江”、“排山倒海”两招,片片刀影向刘甫利罩来。刘甫利眼里一阵儿发花,根本无法看清敌人的刀势,心里暗叹一声:“吾命休矣!”眼看着刀就要砍在自己脖子上了,却半点施救办法也没有,连急带怕,出了一身冷汗。
在这危急时刻,“铁判官”陈观年终于无法再坐视不理,倏地把手里正在转动的两枚铁胆中的一枚弹了出去,直击刀百胜的后心大穴。他知道在五万番兵大军到来之前,这里的局面还需要这些番兵来维持;他也知道如果刘甫利一旦遇到不测,番兵军心涣散,战斗力也会随之削弱。因此,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刘甫利被斩于刀下而不管。这枚铁胆携着呼啸的劲风,疾若箭矢流星,在刀百胜手里的刀将落未落的一刹那,向着他的后心部位打了过来。
刀百胜的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此强劲的暗器袭来,怎会不知?他知道如果自己这一刀砍下去,刘甫利固然脑袋落地,自己的心脏定然也会被铁胆打个透明窟窿。他的招式早已练到收放自如的境界了,因此,不等钢刀砍落,忽变一招“苏秦背剑”,反手一刀挥出,就如脑后生了一双眼睛一般,刚好挡在了铁胆上。他这一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却使出了重逾千钧的力道。
那枚铁胆击打在钢刀上,发出了“咣啷啷”一声响,被磕出去数丈,旋转着落在地上;落地后,又滴溜溜转了半天,多半旋入土里后,才慢慢静止下来。刀百胜被铁胆上的一股巨大力道砸的真气为之一滞,踉踉跄跄的斜刺里跨出七、八步,犹未站稳。他急忙使一个“铁板桥”的功夫,丹田气下沉,总算站稳了。只觉半条胳膊酸麻难当,软软地垂了下来。手里的刀差点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他瞪着凌厉煞气的眸子,回头瞥了远处的“铁判官”一眼,心里大大地喝了一声彩:“好霸道的力道!哼,老贼,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
就在“铁判官”陈观年出手的一刹那,飞龙大侠立时警觉,毫不犹豫地一扬右手,也自出手了。陈观年的内功修为已臻化境,其耳聪目明之处,少有人及。待听到微弱的破空声袭来,急忙纵身跃起,翻下了座椅。也就在他刚起身的那一刹那,“夺、夺、夺”三声轻响,三根又细又长的亮晶晶银针,已成“品”字形插在他胸口处的椅背上。
飞龙大侠知道,如若“铁判官”加入战圈,将会给群侠带来灭顶之灾,因此一招不中后,身子一拧,便如一片轻飘飘的柳絮一样,径直跨过水潭,飞扑陈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