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虎口拔牙

　　帅兵悠闲的坐在藤椅上，叼着一支香烟，一圈一圈地从嘴里吐出烟圈。听的烂狗崽在向他讨好卖乖，于是他偏过头来向烂狗崽问道：“二排长，这里的工事修的怎么样了？”烂狗崽忙答道：“报告司令，工事马上就要完成了。”帅兵听了他的回报很满意地说：“好，你要加强管理，务必尽快完工。共军就要来进攻了，到时候工事没完成我拿你是问！”烂狗崽忙点头道：“是，是，我一定照司令的指示办！”
　　帅兵在藤椅上只顾讲话，不料身子一偏，重心一歪，抬轿的匪兵稳不住脚，踩着松土，轿子一歪把帅兵翻下坡去，只见他咕噜噜地一下子滚下坡底。这坡有三四米高，帅兵重重地滚到坡底痛得直喊：“哎哟！哎哟！”烂狗崽马上将他扶起，揭开右小腿的纱布一看，伤口正在流脓滴血。
　　帅兵气急败坏地扬起手中的鞭子，朝抬轿的匪兵打去，口中骂骂咧咧地吼道：“他妈的！连个轿子都抬不稳，把老子摔成这个样子。”烂狗崽也在旁帮腔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快把司令抬回洞里去。”抬轿的匪兵挨了一顿打后，仍抬着帅兵在群匪的簇拥下回司令部去了。李文龙看到这一情景，心中猛然跳出一个想法，他对王鹏和王小明几个战士说：“你们看到帅跛子的腿没有，我已有了一个摸进土匪司令部，了解敌情的好法子。”
　　于是，在晚上，李文龙把大家召集起来，他秘密和战士们商定了引帅兵上钩的好办法。次日清晨，李文龙在大家的掩护下扯了一些草药，藏在附近的树丛里。李文龙以前贩过药，也懂得一些医术，所以上次在夺取天池山的战斗之前，周吉山就叫他扮成药材商配合林志的行动。因此今天他决定扮成一个懂医术的人待机接近匪首帅兵。
　　不一会，烂狗崽拿着鞭子朝工事走来。这时装扮成民夫的战士王小明，朝自己的左脚内侧划了一道寸把长的口子，鲜血直流。王鹏于是走到李文龙的面前说：“李师傅，请你行行好，把你家祖传的秘方药找点来，给这位老弟治治伤吧！”
　　民夫们也纷纷前来求情。烂狗崽也说：“姓李的，他妈的你给我找点药给他！”李文龙不紧不慢地说：“我试试看吧！”说罢便挤出人群朝树丛中走去。李文龙从树丛中把事先准备好的草药拿了来，再叫人端来了一碗清水走到王小明的面前，用嘴朝伤口喷了三口水，流血就止住了，接着又把嚼烂的药敷在王小明的伤口上。
　　在旁边看得发呆的烂狗崽不由自主地问王小明：“怎么样？”王小明说：“不痛了，伤口凉丝丝的。”烂狗崽一听，不由心里一阵暗喜。烂狗崽用惊异的口气问李文龙：“哟！你真有两下子。”李文龙说：“这碗饭我吃了有二十年了，治刀伤、枪伤，不是我讲大话，硬是坛子里捉乌龟。”
　　“怎么说？”烂狗崽问道。此时王鹏在旁边帮着吹嘘地说：“那还不是十拿九稳撒！”烂狗崽忙说：“姓李的，你在这儿等着。”说着一转身朝燕子洞跑去。李文龙、王鹏与王小明几人会意地笑了。
　　此时，燕子洞里的帅兵正坐在太师椅上大发雷霆地骂他的副官：“他妈的，一个中草医你就找他不来，小心老子崩了你。”他的副官一面点头一面说：“是、是，我这就下山去找。”正在这时烂狗崽跑了进来，气喘嘘嘘地说：“司令，我找到神医了！”接着他便把李文龙给民夫治伤的事添油加醋地说给帅兵听。在旁边坐着的帅兵的姨太太紧忙催促说：“还不快把他喊来！”烂狗崽一听又赶忙朝洞外跑去。
　　不一会，烂狗崽就把李文龙带到了燕子洞。李文龙走到燕子洞跟前一看，发现这里戒备森严，土匪在洞外挖了一道一人多深三尺宽的壕沟，上边只磕着一块五十厘米宽的木板做过道，洞口垒着沙包，上面架着两挺机枪把守着。
　　李文龙被传进洞里，只见昏暗的油灯下，帅兵躺在太师椅上，右腿肿得像冬瓜，发出一股腥臭味。烂狗崽上前说：“司令，草医来了。”帅兵身子动也不动一下，嘴里横傲地“嗯”了一声。李文龙于是问道：“听说司令腿受伤了，这位长官说要我来看看。”
　　帅兵听到李文龙问，这才探起身子说：“听二排长说你会草药医伤？”李文龙应道：“祖传下来的。”烂狗崽连忙接腔：“司令的意思，是叫你在这里显显妙手！”
　　忽然，隔壁洞里猛然传来了皮鞭打人和土匪的一喝声：“快说，哪个是你的同伙，不说就打死你这个共军的探子！”接着又是“劈劈啪啪”的皮鞭声。这时，帅兵眼睛里两束凶光射向李文龙说：“哼！共军探子想在虎口里拔牙，就叫他试试厉害。”李文龙泰然自若地站在洞中，一面听着，一面观察洞里的情形。
　　李文龙一面观察洞里的情形，一面在头脑里思考着:“为什么我一到这里，他们就拷打人？这山上除了我们六人外，并没有派其他人，其中一定有鬼……”李文龙想到这里明白了。于是他从容不迫地对帅兵说:“司令喊我治伤，现在我就来治伤吧！”
　　“不忙不忙，你先歇歇吧。”此时只见一个匪兵进来在帅兵的耳边说了几句又出去了。忽然帅兵拔出手枪对准李文龙吼道:“姓李的，你装的倒蛮像。探子说你是共军派来的。”烂狗崽也喝道:“姓李的，你老实招了吧，要不，我这鞭子是不认人的。”
　　李文龙巍然不动，不紧不慢地说:“司令说探子招供我是共军派来的，那就请探子来对质吧!”帅兵和烂狗崽被这反戈一击刺得愣愣的，说不出话来。接着李文龙转攻为守地说:“司令，那个探子不来对质，我就去干活了，免得在这里遭冤枉。”烂狗崽忙双手一栏:“哎!慢走，慢走!”
　　帅兵也对烂狗崽斥道:“他妈的，那刁探子信口开河，想诬赖好人，给我严刑拷打!”他斥完烂狗崽，又转向李文龙陪笑叙礼，忙叫人沏茶，请李文龙入座。他姨太太在一旁也拉开马脸笑着说:“只要你把司令的伤治好了，光洋我有的是。”
　　李文龙看了看帅兵的伤口，对他说：“司令，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我治你这伤，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包好！”帅兵听了说：“好！快给我大显妙手吧！”李文龙检查了一回伤口后说要上山采药，烂狗崽便走在前头领路。凡有工事的地方，他都绕道而行。
　　李文龙此时想甩掉这条尾巴，他看了看这山上四周的地势，急中声智，指着眼前的悬崖说：“朱排长，悬崖上有药。”说完就要往上爬。烂狗崽抢先往上爬，一不小心，采了一块松动的岩石，摔了下来。李文龙扶起烂狗崽，只见他的腿上青肿了一大块，便故意说：“朱排长，给司令找药要紧，我们还是走吧！”烂狗崽“哎哟”了一声说：“还是你一个人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你，顺便也给我找点药。”说完又“哎哟”了一声。
　　李文龙到了山顶，一边采药，一边暗暗观察山腰的环形战壕，记下山头碉堡的位置。他正想往山的顶峰爬时，烂狗崽却在下面催他下来。李文龙下得山来，先嚼了点药给烂狗崽敷上，然后又给他找了根树枝作拐棍回燕子洞去了。
　　这时，燕子洞里的帅兵还在“哎哟哎哟”叫个不停，一见李文龙回来了，高兴地问：“药找到了吗？”李文龙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珍贵的药都在悬崖峭壁上，朱排长又爬不上去，还摔伤了腿，我上去，他又不放心，这药就难找了。”
　　帅兵治伤心切，便把烂狗崽训斥了一顿。烂狗崽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作不得声。李文龙又对帅兵说：“司令，你们这里岗哨林立，满山遍野都是，我怎么过的去？”帅兵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说：“这个好说，你把这东西带上，东南西北，畅通无阻。”
　　现在李文龙就一个人上了山，由于没有那条癞皮狗跟着，他翻山越铃，一边采药一边把土匪的工事，机枪掩体、交通壕、暗堡和山头松林里几个品字碉堡群的方位看得清清楚楚，记得扎扎实实。走到燕子洞的下面一个叫老虎口的地方，他发现这里修了一条秘密通道。他想：这一定是土匪以防万一准备逃走时用的。他抬起头过细的观察了一下上面的燕子洞，果然发现那里有一个秘密出口，不注意观察还真发现不了。只见一根藤条做的粗大的绳子，顺着洞口一直延伸到山脚下那条秘密的道路。再看这里的地形，像一个长口袋，只要部队在北边一压，退进老虎口里的土匪就插翅难飞了。
　　在回到燕子洞的路上，他又发现洞前坳上的岔路口的一棵百年古松后面，还隐藏着两挺重机枪，堵住北面上山的小路。通过一上午的侦察，他把这燕子洞方圆几里的情况全弄清楚了，便边走边盘算着送情报的办法。
　　走进洞里，帅兵看他找了不少药，心里非常高兴，忙把冬瓜脚伸出来：“快请师傅显妙手用神药吧。”
　　为了骗取帅兵的信任，他选了几味顶用的药嚼烂，给帅兵敷上。不一会，帅兵就眉开眼笑地说：“李文龙师傅真是名不虚传，敷上这药就不痛了。
　　李文龙看时机已到，就乘机对帅兵说：“不瞒司令，这药只能止痛消炎，要想结疤全好，还须到山下药铺里买一味药。”帅兵忙说：“我派二排长陪你下去。
　　李文龙见帅兵允许他下山买药，心中很感高兴，想到这样就可以把情报送下山去了。但怎样才能安全的把情报送下山去呢？这可是要考虑的事情。当他看到洞外有一个用竹子围的厕所时，不觉记上心来。于是他对烂狗崽说：“我已几天没解大便了，现在我先上个厕所。”烂狗崽说：“你真是事多，那就快去快来。”
　　李文龙来到厕所里，装着要大便的样子蹲了下来，然后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纸和笔，画了一张燕子洞周围敌人工事的详图。起身后又顺手拔了一根竹子，把图塞进里面，再用泥巴塞死。李文龙拄着竹棍从厕所里走了出来，烂狗崽一把夺过竹棍丢在地上说：“你又不老，撑什么拐棍。”
　　李文龙像触了电一样，紧张了一下，但马上又镇定地说：“我爬了一天的山，早已又累又饿，撑根棍子添三分劲嘛！”说完又将棍子拾起来，往山下药铺走去。烂狗崽带着几个匪兵紧跟在李文龙的身后。
　　一到药铺门口，烂狗崽就叫匪兵们在外站岗，自己和李文龙走进了药铺。山下药铺里的老板马上就迎了上来，这老板不是别人，正是由张飞装扮的。李文龙见此心中不由一阵惊喜，但还是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大声说：“老板，帅司令的脚打伤了，朱排长陪我来买点麝香。”说完给张飞使了个颜色，把竹棍放在了柜台边。
　　原来，李文龙他们一上山，周吉山就安排张飞来到山下这间药铺里。这家药铺在解放前原来就是我党的联络点，原来的老板就是党的联络员，张飞来了以后就叫张飞临时做了这里的老板，好与李文龙联络取得情报。
　　此时，张飞笑脸相迎请烂狗崽坐，然后对李文龙说：“师傅，这药可贵，要不少钱。”坐在椅子上烂狗崽把手中的枪一端，对着张飞说：“莫罗嗦！老子提着脑袋在山上保护你们，拿点药还怎么的？”
　　张飞见此状况，就笑着说：“是司令要，拿就是了！”说完便到里间药库里取药去了。
　　这时，烂狗崽一眼看见药架上放着几瓶虎骨酒，流着口涎进了柜台，端起一瓶就往嘴里倒。张飞从药库里出来见烂狗崽正在背着柜台喝酒，连忙把药包好，乘烂狗崽喝酒之际，将周吉山的指示交给了李文龙，然后大声说：“五钱麝香，三十元钱。”
　　烂狗崽一听说要钱，转身打了张飞的一个耳光，吼道：“几钱麝香，还要钱，等司令伤好了再给你钱！”说着顺手又捞了两瓶酒，推着李文龙出了药铺。
　　李文龙回到山上，给帅兵上好药后，从燕子洞出来回到工地里，已是傍晚了。他秘密地向战士们传达了连部的指示，并告诉大家土匪藏枪支弹药的地方，详细研究了战斗部署。
　　两天后的下半夜，李文龙和战士们躲在北坡山上，注视着燕子洞方向的动静，等待周吉山发出信号。这时，李文龙回想起出发前周吉山的指示：如果我接到情报，同意按计划行动的话，就在对面山上亮三个红灯笼；如果有变化，则亮三个绿灯笼，次日再到药铺联系。过了两袋烟的工夫，对面山上果然亮起了三个红灯笼。
　　于是，李文龙带领王鹏和王小明几个战士们悄悄地向藏有枪支的地方摸去。土匪藏有枪支地方在山上的一个庙里，这庙叫天王庙，庙里的和尚叫土匪给赶跑了。当他们摸到庙的门前时，发现有一个哨兵在站岗，李文龙对王鹏和王小明做了一个手势，说：“干掉这个匪兵！”于是王鹏和王小明手拿匕首悄悄地向土匪靠拢上去。在土匪完全不防备的情形下被他们给干掉了，李文龙带领王鹏和王小明几个战士摸进庙里，把枪支弹药拿了出来，迅速地往山顶上的敌人设置的制高点奔去。李文龙知道要想全面控制山上的土匪据点，必须先拔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