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生命坚强
作品名称:悟缘之缘 作者:无大雨 发布时间:2016-07-17 20:06:59 字数:3159
郭金锁耳听着欧阳清梅入情又入理又长远的话,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此的温婉可人,自己只有无限的满足了。金锁不错眼的看着眼前的梅子,眼波流转并不似别的女人勾魂却更勾着自己的心。那两个浅浅的酒窝似笑非笑也最是撩人。但是那漂亮却和所有的女人又都不同,不张扬,却傲世又平淡的美丽。虽红姑也和梅子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红姑却没有沾染一点点梅子的那种不同。郭金锁也不知道那不同到底是什么,只要自己看着了梅子,不论拉车的疲倦还是受了东家的委屈都会烟消云散的,梅子的话不急不缓就把自己心里的愁苦拂了去。突然,郭金锁闷闷的说着:“我却不舍得你和我受委屈的。”
梅子咬着嘴唇听着郭金锁却说出这样的话,说:“知道你担心委屈了我,只是我并没有一点点的委屈,反而是欢喜的。”
看着梅子的羞怯之态,郭金锁也已醉熏其中,半响才说:“梅子,你也教我认字吧。我也想认字。我虽笨,你教我,就一定不笨了,就一定能学会了,以后我也能看书了……”
梅子看着郭金锁一本正经的说,便笑了,说:“难道我教你了,你便聪明了不成,本就不是笨,就是没人教,我教你字,你就不能得空打盹了。能认下几个字以后一定就会用到的。”梅子甜甜的说,顿顿又继续说:“你不识字就不知道识字的妙处!以后我给你做几个卡片,揣在兜里,空闲了时常念念就好了。日积月累,识字多了,慢慢的就可以读书看报了,知道的就自然多了,以后也不会吃不认识字的亏了。眼瞅着一年又大一年了,又不能拉一辈子的车,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黄包车那是卖力气的活,人也不能总是那么有那么多的力气要卖啊,又不能做一辈子。趁着年轻咱多认识点字总没错,人无远忧,必有近愁。就是拉车的识字了,以后有亏处也知道亏在哪儿了,以后有了更好的去处不也多了一层考虑。”
梅子的打算总是更胜一筹,郭金锁听着梅子每句话都是有道理,自己只有言听计从的份儿。此刻梅子说的又正是自己心窝里的话,只是经由欧阳清梅说了,却全是替自己打算的心,也说:“可不是,拉车不过是力气活,闲了,也和都是拉车的那些老少爷们说说话的。我这样长期包车的还算是好的呢!每月都有固定大洋进账,那些拉散活的,天天苦等在严冬酷暑下,来活了又猛劲的跑。时常能遇到也能听到,有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瘦骨嶙峋的饥肠辘辘的老车夫,好不容易等来一趟活,就跑的又猛又急又快的,只等拉玩活,拿了钱就可以买几个热馒头了。谁曾想车没拉完,就猛一口鲜血从嘴里里喷出,倒在地上就断了气。坐车的还嫌着拉车的晦气,下车了不是还要骂上两句,吐上口水才灭了晦气,趾高气扬的扬长而去了。谁会可怜横在路上的人,又有谁还惦记那车费了!”郭金锁陷入深深悲伤中,好像自己早早晚晚也会有一天横躺在那路上。生和死好像没一点点距离,似乎不小心就迈错了步子,似自言又自语,好像是活着的自己和死的自己在说话。“不过是用自己的力气糊自己口,早晨出门还是活生生一条命,稍晚便是横卧街头的尸了,世事难料。这周家虽偶有刁难,虽太太奶奶的争风吃醋拿着我们下人出气,并不是那真苛刻下人的势利人家,不过克扣一个两个大洋的,虽不足想想除了这一身的力气也并没有挣钱的本事,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别人骑马我骑驴回头还有挑脚汉’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话。”这半截话被郭金锁咽了下去。金锁说的车夫吐血而死在拉车行业也是平常不过的悲事。
梅子看着郭金锁瞬间炯炯如光的眼神便暗沉下来,如丧家的犬又被恶人打了脊梁的悲哀,便靠近金锁一步又轻轻的说:“你啊!也太杞人忧天了吧!既然虑到这些了,以后咱就不干这行了。”
金锁却昂头朝天长舒一口气叹道:“我们穷人天天累死累活的干,不过是希望有碗饱饭吃,那些富人能花天酒地的挥霍银钱,对我们却是百般苛刻,一个铜子都是不肯多给一个的。”金锁闷闷的说。
梅子说:“你也不要太悲伤,天降大任于斯人者必劳其筋骨,虽是对那些有抱负的能人说的话。我却想着,我们平常人活着也应该是要光鲜的,当然了我说的光鲜不是一定要有漂亮的衣裳穿的,是心的光鲜。日子自然有很多未知,也有更多的艰难,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自己的最初的希望!日子又不会因为我们唉声叹气而放过对我们的责难,也不会因为我们的抱怨而就如意了。”梅子远远的看着天空,一朵云慢慢游移在碧天之中,如棉花糖绵绵的。就像那床躺在里面一定很暖和的被窝,娘给自己絮过的一床厚厚棉花的被窝。就像头顶的这云一般,软软暄暄又轻轻的,说:“当娘一点点在我面前无力的消耗着她的生命时,当时的我是那么无助。我甚至祈求苍天大地把我的命给了我的娘,让娘活着,我只要娘活着,我的命可以不要的,但是娘还是在我眼前就那么的死了。我却一滴泪都没有,一滴泪都没有,我并不是不孝顺的,但真的一滴泪都没有,真不懂为啥一滴泪也没有,我可以放弃我的命换娘的命的,我却没有哭。”梅子像是自责又像懊恼自己的冷血,又默默的说:“当娘在咽气前把那对镯子交给我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我需要活下去,需要和我石头弟弟一起活下去。因为我的生命是我爹和娘用着他们的生命换来的。我没权利逃避生命的磨难,也许这就是我娘死了,我没有掉一滴眼泪的原因吧!我一直坚信只要我不哭娘就是活着的,逝去的不过是饱经风霜的皮囊,娘的魂灵就是永远活着的,就是娘的魂魄一步步指引着我和弟弟最终活着走了出来。”
“是娘的幽魂化为菩萨的莲座,承载着我和弟弟最终活着走了出来的。否则那么多的人,无论男人女人或老人孩子,没有选择的饿死在荒郊,横尸在荒野。就是尸体都没人替收,就那样荒弃在烈日下,裸露在狂风暴雨下,一点点被大地吞噬在荒芜中,饿狗残忍的分食着那尸骨。在饥饿,灾荒面前所有的命都是又脆弱又冷漠的。”梅子眼睛空洞,迷茫,眼波深处绝处逢生的焦急渴盼,恐惧,惊慌,也许只有经过那漫漫长途跋涉,点点星曙就那么绝望的消失在那灰黑的苍穹中,如此暗淡又遥不可及的时候,也许才会理解欧阳清梅那失所的记忆,每一刹那都是挣扎在死神怀抱的痛楚。抑制的心酸,薄薄的眼睑如何能圈住那两池忧伤的秋水。
女孩慢慢的从树根上坐起来,悄悄低下头,用手指轻轻的在眼角点点,又拍打着坐出褶皱的裤子。金锁听着梅子加重的鼻息也忙从树根上坐起来,追赶上前面低头慢慢走着,还抹着眼睛的梅子,喊:“梅子你站站。”梅子果然站住,却仰头看天,看着一只小鸟飞过。“梅子,都是我不好,大老粗,又惹得你伤心,想着让你高兴却总是惹着你苦恼。”
梅子看着眼前的郭金锁急急的,额头的青筋也蠕动着,忙宽心说:“是我太伤感了,莫名的就又想起了从前。现在的我最是高兴的了,能活着我就是什么都不怕的。”梅子虽还压制着抽泣,却是坚定的。眼睛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和不折。如星辰的燎原光芒在女孩的一双忽闪忽闪的黑眼睛中跳跃着,更掷地有声。
郭金锁说:“梅子,以后不哭了,眼睛又红了,娘一会儿又要问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一面说一面却伸手要去擦梅子的眼泪。
梅子忙闪过:“不用你擦,你瞧你的手有多脏啊!一会儿就是娘不问我眼睛红,也要笑话我的脸为何就成了花猫的脸了。”
金锁一看自己脏兮兮的双手却也笑了,说:“忘了刚才爬树了,看着你哭心一急就忘了。我看看你耳朵是不是也被我摸脏了。”
梅子噗呲一笑:“你太讨厌了,哪有摸脏了。”想想又说:“都怨我,好好的又哭,你还这样的瞅着我笑。我和石头现在都特别的好,也特别的知足,却还要哭,都是我不好。你不许笑,你不许笑了,你再笑我就不理你了。”
金锁笑嘻嘻的赶着也说:“我笑不是因为你哭,我是笑你怎么这么好看呢!本来一点也不起眼的耳环戴在你耳朵上也好看了!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老爷的姨太太也漂亮,却不如你漂亮,任何个女人都没你好看。那周老爷成天说这个女人漂亮那个女人漂亮的,我看竟不及你一个零头呢!她们都画眉抹红的,都是厚厚的一层胭脂,没笑都能掉渣。你却如那出水的芙蓉,越看越清爽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