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干旱
作品名称:逃四川 作者:春雨阳光 发布时间:2016-07-13 16:47:34 字数:3581
学俭的受伤,阻止了打洞。学俭的伤好了之后,兄弟二人再次上山,赶走了野猪,挖了一条沟到山下,在山下挖了一个几平米的水塘,又从水塘处挖了一条沟,一直通向麦地和油菜地。只等地理干燥的时候,放水灌地,比一挑一担地挑少了不少的活,省了不少的力和时间。
野猪糟蹋的油菜,发了许多新枝出来,新枝上挤满了丫,丫的顶点挤满了花苞,油菜要开花了。油菜的长势还不错。但那小麦就没有了油菜的再生功能,被糟蹋了,发出的新苗,长不出麦穗了。这些不用愁,等季节到了,点玉米,栽红苕就是了。
开始整田,播种,准备插秧。小麦收了,油菜收了,玉米已经长绿。四个人又在平坦处,或者适宜做地的地方,砍竹林,烧野草,弄出了几块地来。种上了几亩地的棉花,一家人的穿,得自己准备了。兴家立业,得样样活都会,就像练武之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才行。学俭、学镒又学会了木工和篾匠活,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学会了这些就不求天不求人了。
猪牛马羊鸡鸭鹅都养上了。一个寂寞的山坪热闹起来,四个人也忙碌起来。农忙就种就收,农闲就开坑土地,几年下来,也开坑出了二十多亩田地,收获的粮食足够四个人享用了,而且还有积余拿到市场上去卖。
安家落户已经五年了,山上的野猪是灭绝了,还是转移阵地了,学俭学镒他们没有上山去寻找过。这几年,它们也没有下山来骚扰过这一家人。二十多亩田地,已经够了,不用再开垦。于是,农闲时节,徐姑娘和项颖就在家纺棉、织布、刺绣,学俭、学镒在方老板的帮助下,也跑跑生意,对嘉州、简州、成都,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也结识了这些地方的一些生意朋友。
最值得祝贺的是,学俭的大女儿已经五岁,大儿子也三岁了。学镒和项颖,还没有孩子,他们帮哥哥嫂嫂带孩子,同样地快乐。
又过了五年,下了一场大雪,雪厚没膝。奇怪的是,这场大雪之后,再也没有下过雨。春天到了,油菜开花了,雨也没有下。学俭他们上街赶集,总是听到这里断水,那里断水的消息,也听到一些地方的人开始外出的消息。不过,学俭和学镒还不着急,他们到山崖上去看过,那塘里的水没有变化,满满的,暖暖的。在吃晚饭的时候,说起这干旱,他们庆幸,他们找到了一个福地。这得感谢方老板,最初担心他使坏,十多年了,方老板是真心实意地帮着学俭兄弟。学俭兄弟也常常把土里出的新粮送给方老板尝鲜。
油菜、豌豆、胡豆收了,小麦也收了。田里的水已经没有了,那白花花的水被太阳给拐走了。学俭学镒,先平整了田,又翻挖了地,准备放水浸地,放水灌田,田和地一起灌,省时省力。水贵,地里多出的水,可以往田里跑,这样节约水。
到了放水的时候,兄弟二人拿着锄头,带着防野兽的工具,爬上山崖,来到了水塘边。水塘的水缩了,只有一半了。好像水塘的泉眼突然之间被封住了,塘里只有出水,没有进水了。
“哥,放吗?”学镒问道。看到水少了,他不知道这水够不够用,不知道该用来灌田浇地还是留作生活用。
“放吧,灌一田算一田。”学俭说道,声音低沉,学俭已经意识到了旱情的严重。
学镒扒开了缺口,塘里的水在悬崖跳出了哗哗的声音。兄弟俩没有离开水塘,而是坐在水塘边看着水塘的水,哥俩都希望,这半塘水永远也放不干,就像以前的满塘水一样,怎么放都是满满的。
“哥,要旱到什么时候啊!”学镒透过树,看看蔚蓝的天空,忧心地问道。
“谁知道呢?天干年头,不好说哈。粮我们是存了不少,可这水不好存啊!”学俭靠着树干,裹着叶子烟,裹好后,抛了一支给学镒。兄弟俩都不在说话,把说话要动的嘴都放到了吧嗒烟杆上。看着嘴里吐出的烟雾,他们很希望天马上黑起来,马上下一场大雨,把这山灌饱,让这塘里的水又变得满满的。
放了半个时辰的水,塘里的水没有长,也没有缩,还是那么多。
“走吧。看来,山神爷保佑我们,这水还够我们用。”学俭和学镒下了山,到地里去掏沟引水,把水引到地的每一个地方。
地灌饱了,看看湿地能承受人了,学俭他们先点了玉米,栽了棉花。把这些忙完了,又开始插秧了。太阳太大了,地里的水很快就被太阳抽干了。学俭兄弟又去放水灌。每上一次山崖,水塘里的水就要缩一些。
缩不怕,只要有水就行。只要能熬到下雨就行。从冬到春,已经干了这么长的时间,老天应该要下雨了。一大家人,忧愁并不大,每天都是说笑声和畜牲们的吼闹声,合奏成音乐,在竹林上空快乐地飘扬。徐姑娘纺线织布,项颖就教学俭的女儿和儿子读书。项颖和学镒也有了一个儿子,取了一个单名叫忠,学俭的儿子叫珍,兄弟的名字一起有“珍重”的含义。实际上,学镒和项颖给儿子取名为忠,还有对国家忠诚,为人忠厚不要奸猾的意思。小李忠已经知道喊爸爸妈妈了。
“学俭,古井里的水也缩了不少。我们得做点准备了。”徐姑娘忙着手里的活,对坐在门墩上的学俭说。
“怎么准备?水不像粮能储存。”学俭吐着烟圈说。
“爸,买几个大缸子回来,把每个缸子都装得满满的。”学俭的大女儿停下写字说。
“我们打几口水井,把每口水井都灌得满满的。”学俭的儿子说。
“水也会跑呢,什么也挡不住它们跑。”学镒也吐着烟圈说,“水缸储水,久了,这水还能不能喝?会不会成为死水变脏?打的水井能不能储水?把水放进去会不会渗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咋办呀?我看两个小家伙的办法都可行。”项颖看着学俭学镒说着她的想法、
“不用着急。如果老天一定要每个人受够一定的灾难,我们逃命途中受的灾难已经够了。我相信老天不会再让我们受罪受难的。”学俭想到了山崖上水塘的水,在缩,但是缩得很慢,他相信山神爷和老天爷在保佑他们。是呀,如果不是大山和老天的保佑,山早就把他学俭吞噬了,哪里还有今天?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太阳越来越大。稻苗已经长熟了,就像十五六岁的姑娘;棉花已经在开花了;玉米已经铺行了。看着这些苗苗们,哪里像干旱的年头?这都是那眼泉保佑了他们。
学俭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要到堂屋的香案前上香磕头,求祖宗们保佑,求老天保佑,求山神爷保佑。除了这个办法以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学俭上香祷告完了,学镒、徐姑娘和项颖,甚至两个小家伙也来祷告了。
学镒到街上,看到方老板他们在街上摆了神案,带着农人们在求雨。回到家里,他给学俭说了,于是,兄弟俩也张罗着在院子里求雨,到水塘处去烧香磕拜。
雨还是没有下,太阳越来越大,就像放在人头上的火笼子,使得学俭他们半上午到半下午,都不敢出门。田里的水已经没有了,地里也干出了裂口。
“该灌水了。”学镒提醒学俭说。
“再等几天吧,不能太勤了,太勤了,那水可能几天就消耗完了。把水放到地里,比留在那塘里干得更快。”看着那红得刺眼的太阳,看到那一天一天缩减的古井里的水和崖塘里的水,学俭的心开始揪了起来。如果在水干以前还不下雨,他们一家七口人该怎么办?学俭在考虑,学镒他们也在考虑。
棉花卷叶了,玉米也卷叶了,田中的水稻开始黄叶了。
“哥,该放水了,再不放水,这些苗就没有收了。”哥俩站在一个高处,看着田和地。学镒给哥提着建议。
“好,走吧,去放水。”学俭的声音变了,变得像六十老人的声音,好像一个有气无力的病人在说话。
兄弟俩沿着那条山崖路,又来到了水塘边。哥俩都呆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塘中哪里还有水?塘底的石块都发白了,塘底石块上那些苔藓也干了。
“山神爷,你救我难道就是为了折磨我吗?你怎么把这塘里的水全给收走了?你让我一家七口怎么办?山神爷,我给你跪下了。”学俭说着,真的就跪在塘边,一边磕着头一边继续说道:“山神爷,你看我们那些水稻、玉米、棉花,都要收获了,你怎么忍心让他们干死?我不是每天都在给你上香吗?求求你,你把水塘的水放出来,我会天天给你好酒好肉的。”
学镒没有磕头,他看着哥,听着哥那近似哭泣的哀求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他也是二十多岁的男人。
“哥,走吧,跪求都没用的。老天不是惩罚我们一家人。我们能熬到今天,已经够幸运了。山神爷是保佑我们的,只是它也无能为力了。庄稼干就干了吧,好在一年半载我们的粮食都够吃。回家想法找水吧。”学镒扶起学俭,三十多岁的学俭,突然间就像一个耄耋老人,脚步无力了。
“爸,你们怎么没放出水来呢?”学俭的儿子看到回家的学俭问道。
“没有水了。那塘早干了。”学镒说,他把学俭扶到了石凳上。
“古井里的水也不多了,今天水桶都触到了井底。看来,得把猪羊鸡鸭鹅处理掉了,特别是猪,太耗水了。”徐姑娘建议着说。
“看来,还是只有到江边住好。再怎么干,那水总要往江里流,吃喝水总是有的。”项颖说,她又想起了项李镇,在她的记忆里,项李镇好像从未干过,她没有看到过旱,也没有听父母说起过旱。
“再熬熬吧。古井里没有水了,就到山边去找。前次找水,我们不是听到山下有水声吗?天不会绝我们的。大难不死有后福,我们是经历了大难的。”学俭想安慰家人,稳住家人的心,可他的话一出口,听的人就想哭。学俭的话好像是哭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