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勇斗混混

　　“只有老兵的朋友知道我们的住处，只有他知道我们有银子……”项颖说着她的怀疑。
　　“不可能。你别乱怀疑。如果老兵的朋友是这样的人，老兵就不会介绍我们来找他了。”学镒反驳着项颖的话，他怕项颖的话挑起哥哥的怀疑和怒火，去找老兵的朋友，引出更多的仇恨。
　　“就是。哪里可能呢？”徐姑娘有着和学镒一样的担忧，她虽然也怀疑到了老兵的朋友，可是，他却支持学镒的观点。
　　“不会是老兵的朋友。应该是今天偷我们银子的那伙人。我们回来时，只顾赶路，没有想到被他们跟踪了。”学俭说着他的看法，“小徐，你看看你收藏的银子和银票还有没有？”徐姑娘走进床边，看到被挖过的床下，她摇晃着身子，倒在了地上。学俭赶紧蹲身扶着，喊着，掐着徐姑娘的人中和虎口。徐姑娘苏醒过来，哭着念道：
　　“完了，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银子都没有了，没有了。”然后就是哭，哭了一阵，她抽泣着说：
　　“我就怕学镒和项颖……怕呀！”
　　“嫂子，我们怎么会怪你和哥呢？这银子被偷被抢，我也在啊！你不要伤心了，银子没有了，我们可以挣，我们都还年轻……”项颖接过学镒的话说：
　　“嫂子，不要着急。我们不会怪你的，我们压根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这些银子跟随我们过了千里万里，终于还是丢了，说明它们不是我们的。如果我们拥有它们，不知道会遭受什么灾祸。李老爹，我爸，都因为这些银子走了。现在没有银子了，我们安全了，安全了。我们应该高兴，高兴才对。哥，你说是吧？”
　　“没了银子，没了猪，没了水粪，没了猎狗，没了马，没了牛，可能连吃的都没有了……”徐姑娘望着学俭，伤心地说。项颖安慰着徐姑娘：
　　“嫂，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有水，就能种庄稼，竹林中的竹叶和笋壳那么多，要不完的粪。我们今年苦一年，明年就好了。农闲时，我们可以挖竹笋去卖，这么宽的竹林，应该有出路的。学镒和哥可以打猎，弄些山货去卖……”
　　“看来，那野猪只能拿去卖了。只有卖了才能换回一头或者两头猪，或者换回这段时间的粮食。”徐姑娘打断项颖的话说。项颖一听，自责起来，心里怪自己不会说话，又说出了赶集的事情。听了徐姑娘的话，她也才意识到，他们真的没有活路了。家里的粮食只能吃几天了，田地里根本没有收获，还没有到粮食收获的季节。
　　“项李镇我们没有死，一路的大江大山没有让我们死，这里有住的，有种的，我们更不会死。弄饭吃吧，嫂子？”学镒看着徐姑娘说。
　　“起来吧。煮饭，收拾屋子，剥死猪，我们还要干活呢。”学俭温柔地看着徐姑娘，温柔地说。
　　收拾好了屋子，吃了饭，四个人拿着刀，背了筐往麦地走去。
　　两头野猪很大，可是并不肥，看来，一个冬季里，它们也是在饥寒交迫中坚持着生命。看着这么瘦的猪，如果不是他们也缺吃，也要保命，真的不应该打死它们。项颖看着，想着。
　　学俭主刀，学镒跟着学，徐姑娘和项颖当着帮手。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已经不是富家子弟，而是一贫如洗的穷人。他们得生存，就得样样活都得学，包括宰杀牲畜这类血腥的事情，他们也得亲自做了。
　　弄到傍晚，弄了两背篼肉，还有那么多骨头和猪下水。装好，学俭和学镒抬了四趟，全部抬回了家。四个人中，徐姑娘开始做饭，其他三人找来细绳，把一块一块肉穿挂在竹竿上，凉在廊一柱的阶沿上，防止霉烂。骨头，挑了几块筒筒骨敲破了，炖成汤给徐姑娘和项颖吃。
　　又到了赶集天。一早，四个人就挑选了二十来斤肉，学镒和学俭一人背十来斤，一起赶集去了。
　　来到卖肉的集市，四个人找了一个地方，把背篼翻转过来，把野猪肉放在背篼上，等着买猪肉的来问询。买东西，他们从小就会，经常拿着钱去店铺买零食吃。而卖东西，他们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徐姑娘和项颖连花轿都没坐就成了人家的老婆，连这头一回也没有经历过。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卖草药的，卖野味的，在学俭他们的两边和对面，密密麻麻地摆成了两列。街上人来人往，问询声，讨价还价声，汇集在小街这条河流中，有点咆哮的味道，有点刺耳。学镒和项颖，虽然在项李镇，可到这种拥挤街道的时间不多。学俭和徐姑娘在照顾摊子，学镒和项颖在新奇地看着街上，听着街上的各种声音。
　　“真痛快，昨天我们去发了一笔大财，拿到了不少白花花的银子，还有大张大张的银票。可把大哥高兴惨了。”突然，一个声音传到了学俭他们的耳朵里，格外刺耳。四个人都循声看去，徐姑娘和项颖不认识说话人，可学俭和学镒一看就呆住了。褴褛青年，补疤男子，他们身后跟着一群混混。看到他们大摇大摆螃蟹似的步子，前面的人纷纷闪到街边，给他们让出路来。
　　“这些狗日的！”学俭盯着越走越近的这群人，骂出了脏话。
　　“哥！”学镒小声提醒着，伸手拉着学俭的胳膊，他感觉到了哥的怒火在血管里燃烧。
　　“嫂子！项颖！”学镒小声地呼唤着，并递出了眼色，她俩也站在学俭身边，挡着学俭迈步上街的路。
　　这群人中，有两个人专门负责收钱，一边一个。两边摆地摊的农民，乖乖地笑着把他们要的钱递了上去。他们来到了学俭的摊子前，收钱人伸出了手，学俭没有钱给。
　　“呵！遇到比官府还凶的了！”收钱混混喊了起来，他的喊声把褴褛青年和补疤男子招引了过来。他们一看，见是学俭兄弟，补疤男子就笑着说：
　　“原来是老朋友，是有银子的主，就不要为难兄弟们了，这点小钱，你们不会那么小气的。”
　　“没钱，一个子也没有了。”学俭看着他们，也笑着说，“真的没有了。”
　　褴褛青年说：“大哥，我们也是替人做事的，不是我们要为难你。大家都给了，你就给了吧，给了，大家都好走路。”
　　“两位大哥，我们真的没钱了。我们买猪的银子被偷了，马被抢了，家里也被抢了。我们还等着卖了这点肉买粮回家呢。这样吧，等我们卖了钱，在这里等你们，散集的时候，你们来，我们一定给。”学镒怕闹起来，打起来，赶紧出面说话。
　　“呵，又来这一手！上一场，害得我猪没有卖掉，我老娘也没有及时医治，死了。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今天又来了！”补疤男子大声说道，他要让街上的人都知道，是学俭他们在耍赖。
　　学俭的笑容没有了，学镒感觉到哥手臂上的力像洪水在涌，他使劲抱着哥的手臂。徐姑娘也加大了力，紧紧抱着学俭。
　　“呵——咋？不交摊子费，还要打架？兄弟们，把这肉给我收了！”补疤男子一声喊，那群混混就扑了上来，这个一块，那个一块，背篼上的肉眨眼间没有了。学俭被自己的家人抱住了手臂，没法动。
　　补疤男人看着徐姑娘和项颖，知道他们怕事，不会让学俭出手，更加胆壮，更加放肆了。他伸手要摸徐姑娘，徐姑娘往后一退，那手摸到了学俭脸上。
　　“狗娘养的！”学俭一声吼，挣脱了徐姑娘，一拳打在补疤男人的脸上，补疤男人退了几步，倒在街上。
　　一看动手了，学镒赶紧放了学俭的手。学俭抄了割肉的尖刀，纵身越过背篼，一步上前，一脚踩在补疤男人的手掌上，补疤男人哎哟哟地喊叫起来。学俭把刀放在补疤男人的脖子上，低声呵斥道：
　　“把马和银子还我，不然，我就断了你这脖子，放在那背篼上一起卖！”
　　褴褛青年见补疤男子被制住了，立刻挥着拳头砸向学俭，学俭一闪身，补疤男子喊道：“哎哟，你咋打我呀！”褴褛青年一看，他的衣袖已经变成了两块。这么快的身手？他赶紧退到了一边，喊道：
　　“快，把肉给这个大哥放好！”
　　学镒没有出手帮助学俭，他保护着徐姑娘和项颖。
　　补疤男子躺在街上，满脸是血。几个混混看学俭闪开，要去护地上的男子。学俭手脚并用，几个混混也倒在了街上。
　　“住手！”随着一声喊，巾帽男子又拍着扇子来到了学俭他们面前，“都是老朋友，何必要动手动脚呢？有什么事不好说？”巾帽男子微笑着，白净的脸，肥胖胖的。
　　原来，在起争执的时候，一个小混混知道学俭的厉害，早跑去报告了巾帽男子。
　　“怎么回事？”巾帽男子看着满脸是血的补疤男子和衣袖成两块的褴褛青年，装腔作势地问道。
　　“我们来收交易税，他们卖肉，却不给，所以，就打起来了。”褴褛青年见主子来了，说话也大声起来。
　　“兄弟，这就不对了。买卖东西要给税，不是我们定，是朝廷定的。而且，刚来了公文，这交易税还要涨呢。我们也是帮朝廷做事，收了，对不起地方上的乡亲父老，不收，我们又对不住国家。唉，难啊！”
　　“我们真的没钱。我们的钱被偷了，家里也被抢了。我给几个大哥说，等我们把肉卖出去了再给，他们不同意……”学镒看着巾帽男子，诚恳地说道。
　　“哦，既然兄弟家遭了灾难，那今天的税就免了。你们继续卖肉，兄弟们走吧，不要为难两位兄弟了。”巾帽男子说完，挥了挥手，让混混们赶紧离开。
　　“想走？慢着！”学俭说着一步跨到巾帽男子面前。巾帽男子一侧身，那扇子就和学俭的刀在街上舞了起来。混混在街的两头看着，堵着街道。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卖东西的早收拾东西跑光了。只有几个胆大的，远远地站在街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