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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韵小说】狼剩饭开洋荤(二十六)

作品名称:狼剩饭开洋荤      作者:山野樵夫      发布时间:2012-02-13 17:30:50      字数:8509

金线勾勒出来的女性剪影对着痴痴发呆的老农民狼剩饭,叽叽呱呱一阵莺声燕语,狼剩饭才听出来了是那个跟着袁老板跑的漂亮女人月月。
看见狼剩饭不知所措的狼狈样子,月月戏耍狼剩饭:“才多时间不见啊,这么快就把我忘到脊背后头认不得了?怕我来抢了你的饭碗子吧?你放十二分心,我把你老大哥挤不出去,我是做生意的,绝对不会和你老哥争着看大门!”
狼剩饭听清了是月月的声音,才斗胆睁大眼眼睛适应着门框里跳跃着的光线看清了月月的音容笑貌。他不适应月月忽然不再叫他“碎外爷”而改口叫了他“老哥”。就说:“你啥时候升了班辈,不是我外孙女了?”
月月嘿嘿着说:“到了乡里来了,不比村子里,叫那个听着有点别扭,反正你和我舅家早就出了五服多少辈子了,我和袁老板一样叫你老哥倒显得更亲近。”狼剩饭说:“见人都不过是要有个称呼,叫啥都行。”
美女月月这时候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一件大红的鲜艳低胸体恤衫松紧合体,显得上身能露的地方露,该掩的地方掩,胸乳更凸了,腰肢更细了,丰臀更圆了。下身一条紧绷绷的亮蓝弹力裤,没有一点点空隙地贴紧肉肉的屁股、大腿及小腿的各处关节,弧线般流畅地插进了高跟长腰黑皮靴。月月叉着腿,两手插腰,活脱脱一个画上了耳朵的人字。
狼剩饭慌张着弯腰屈腿去拣地上的玻璃渣滓,隐隐感觉月月犹如一股无形的火热气场,灼热得他向着外面的一半皮肤一忽儿一忽儿热涨起来,而向着里面的那半部分皮毛却冷飕飕地一缩一缩,一阵麻酥从脚后跟一直蔓延到了头发梢了还停不下来,带动得头发都直立了起来。他忍着心跳,抬手遮住门里射进来的强烈光线,从下往上窥视着月月说:“我以为是谁来了?是月月呀。”
月月继续笑着说:“你以为会是谁呀?是你的哪一个老相好的吧?”月月嘎嘎嘎嘎笑得更响亮了,可惜狼剩饭不知道有“花枝乱颤”这个最恰如其分的形容词。他不好意思地辩驳:“我哪里会有啥相好的呀,你拿我开的啥玩笑?”
月月笑完了,走进房子里头,离开了阳光射线的追照,狼剩饭才能不用遮挡眼睛,正式对着她直视了。他看见了月月明亮的眼眸子如一颗水珠滴溜溜灵活地滚动着,滑润细嫩的皮肤和透过门框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相映,白晳中泛出淡淡的苹果红。狼剩饭不由得想起了家里院子中间那一株一年三季盛开着挂满花朵的粉红月季花。这个月月她早就没有了初去村子里收粮央求到他跟前那种眼巴巴的祈求状,浑身上下都怒放张着粉扑扑水漉漉的花瓣。
狼剩饭想:“你当然瞅不上我看门的这个事呀!你在村子里和我一块转了两天,就轻轻松松挣了几万块钱,会干我这一月才几百块钱的下贱活吗?”嘴里却说:“你们有本事的人都是干大事的,这看门拔草扫院子的小事哪里是你能干的?”
月月听着心里舒坦,嘴里也客气着说:“你说啥哩些?咱们都是农村人,啥干不了?”
狼剩饭说:“农村人也分三六九等哩,有当书记村主任的,有背着日头下蛮苦的;有开着汽车做生意的,也有拉架子车担担子的。我这个农民能和你们那样的农民比吗?”
月月说:“我就没打算长久呆下去和你们抢饭吃,我正联系着个新生意,做完了就会走。”狼剩饭问:“还有哪个村子要卖粮食吧?”月月说:“同样的好事哪里会连着接着冒出来?我看准了另外的一桩生意。”狼剩饭不关心生意,就没有再问,人家月月也没有多说。实际上月月是在陪着袁发海给县乡领导送情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乡里为改变办公条件要购买一批电脑的大单生意,所以才继续粘着袁发海没有离开。
狼剩饭把地上的玻璃片片渣滓拣在手里,拿出去扔在房门外的围墙根回来,对月月说:“你看我这里光巴连系的啥啥都没有,给你连水也没有喝的,我正要用那个东西寻水去哩,一下不小心就给摔碎了。”
月月说:“我和袁老板刚刚从县里吃了早饭搭车上来的,他去乡政府找乡长去了,让我来叫你哩。走,去旅社喝水去。”狼剩饭想起了旅馆老板娘和他的那一回事,不好意思去旅馆那里,就说:“你们忙你们的去,我到对面那个果农那里去舀水喝喝就行了。”月月推着他往外走说:“那里谁给你有热水喝?旅社里全天都供开水呢。人家袁老板还要给你安排事儿啊。”狼剩饭只得和月月一起出大门,仍然在大门上挂了锁子,走着去乡政府街上的那个旅馆。
老板娘正坐在门厅里头收银台后面的椅子上压着滴滴作响的计算器算账,见狼剩饭跟着月月进来,只抬头毫不在意地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了。倒是狼剩饭满脸通红哈腰低头贴着墙根放轻脚步要溜过去,不好意思正眼去看人家老板娘。
袁老板已经从乡政府回到旅馆的房间了,他见月月和狼剩饭进门,也没有操心他几顿饭都是在哪里吃的,就说:“我和乡长说好了,他给电管所打电话了,下午就来给咋接通电。”倒是月月给狼剩饭倒了茶水。
狼剩饭接着月月递来的茶杯说:“那我回去再收拾收拾去,院子里路上疯长的草还没有拔完哩。”
袁发海说:“那事以后慢慢干。我把我在县里工队那些做饭的家伙拿来了,都在下头的门厅里放着呢,你检查一下,还缺些什么,就到街上的商店买去。”掏出二百块钱给狼剩饭说:“最好赶晚上就能给咱把灶开了,天天吃食堂的饭咱这贱肚子受不了。”
狼剩饭接了袁发海的钱,袁发海又叮嘱:“钱要不够,你先垫着,问商店要个条据,我回来补给你。”
狼剩饭毕竟当了几天村干部,知道规程,就说:“我记着哩。”
袁发海说:“这灶也先是临时应急呢,就咱们几个。以后正式动工了,肯定要办大灶。”
狼剩饭说:“我只会蒸馍擀面做家常饭,炒不好菜。”抓紧时间喝杯子里的茶。
袁发海说:“会家常便饭就行了,要是招待关系户,街道有饭店呢。”领着狼剩饭下了楼梯,来到老板娘坐着的门厅,指着那一滩用纸箱和蛇皮袋包扎的东西说:“不用你烧煤炉,我带了液化气炉子和一灌煤气,案板也拿来了。”抬头对老板娘说:“你们这里有没有架子车,把我这一堆东西让赵组长拉下去?”
老板娘停下手里的计算器说:“没有架子车,有个人力三轮车。”喊着服务员小姐下来说:“你到后院去给袁老板把三轮车推出来吧。”狼剩饭说:“我去。”跟着服务员去后院从另一个小门里把三轮车推到了街道,又进门厅去提纸箱,袁老板要帮忙抬,狼剩饭说:“我来,你忙事去。”袁老板说:“也行。”转身上楼去了。
狼剩饭一个人几个来回就装完了。他以为那三个轮子的车子比自行车好骑,谁知道那车子头轻勾子重,卜洌洌不听指挥原地转圈子,差点上了路边的水泥电杆去。狼剩饭只得下来推着拉着三轮车往前行,路过粮油店门口的时候,进去买了一大袋面粉,一小捅子菜油和盐醋辣子酱油味精五香粉。他特意留了个心眼,没有买就摆在街边道沿上的青菜,因为他昨天见那个热心果农的地里有好几样菜蔬还都绿油油没有收呢。他想:“买谁的菜不是买?有钱还不如给了那个够朋友的兄弟去!”忽然想到做饭就得用水,记得那个果园房跟前有水井和缠着井绳的辘轳,就又去一个杂货部买了两个红塑料桶放进车子里。
回了农修厂的房子,把三轮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检点了一番。看做饭用的基本上不缺啥了,就端砖头将案板和煤气灶都靠墙支好,提上两个新塑料桶去对面的果园户那里去打水。
主人挑渠挖沟的活还没有干完,可人不在地里。狼剩饭大声喊了几声,没有人应答,就知道主人不在,自己去井沿取下套在辘轳把上的铁马环,熟练地穿贯那几个圆形和链状的设备,很快把马环套在了桶梁,揭开井盖,翻转着辘轳将桶下进井底,手提井绳试着给桶吃满了水,又摇辘轳反向用力搅了上来,一手提了连着马环的桶梁,一手扣住桶底,一滴不溢地把满满一桶水倒进了另一个空着的塑料桶里,又重复一次搅上来一桶水,解开了那个桶上的马环。没有水担,就一手一桶水提着返回了来。
有了水,就好说了。狼剩饭用袁发海带来的一个脸盆舀上清水抹洗净了锅灶案板以及碗筷刀铲,打算晚饭就动手自己做。
这时候,袁发海带了一伙扛工具拉架子车的人来了。他对狼剩饭说:“我找了后面村里几个会泥水匠活的人来,要把仓库和这几个房子拾掇一下。他们自己干了活回家吃饭,你操心给烧点水,咋干活我给他们交待清楚了,你看院子这情况,如果需要买啥铁锨镢头和扫帚一类的东西用,就自己去街上买了吧,最后一并算账。”狼剩饭应承着去给老板娘还三轮车。
这一次车子后厢空了,骑上去虽然车头还不好掌握,但疙歪了一会儿,能骑得住了,就骑着三轮车上了大路,还好是柏油路,终于去给老板娘还了人力三轮车,老板娘还想和狼剩饭搭讪说话,狼剩饭呜呜着拔腿就往外走。
去街上买铁锨镢头扫帚的时候,狼剩饭想起院子里有那么大的空地,就又多买了一个菜耙子,他打算开些空地种菜。
往回走的路上,见一个妇女在大路畔的树道坑里用竹耙子楼树叶,一边放着前后栓了两个大老笼(筐)的旧架子车。他惊奇这个家家都烧不完地里的柴草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还像许多年前一样在路畔拾掇树叶,就停步问那个女人:“大妹子,你拉着车子出来楼树叶干啥呀?”那女子人抬起头来,狼剩饭看见女的脸上的气色比背影的年龄看上去要老许多,最少也可能过了四十五六了。她脸上黑红得成了接近于青紫色,眼睛灰蒙蒙的没有了水气,两手有了深秋季节不应该有的一层垢痂似的列了缝的老皮,一身看不清底色的衣服上补了这个时代极少见到的大补丁。
那女人用手粘了粘眼睛,对着狼剩饭说:“我趁树叶开始黄落,给冬上扫上些烧炕柴。”狼剩饭说:“而今谁家还用扫这些树叶子?你家里苹果树里剪的树枝都哪里去了?还有麦秸玉米秆呢?”女人泪兮兮说:“我家里没有那些。”
狼剩饭不信说:“这些年,咱原上哪一家没有苹果树?你家就是没有果树,难道不种庄稼?收不下柴草?”女人哭了说:“我家里只有一亩多地,没有钱买肥料种子,地里也收不下啥。”狼剩饭没有见过这么穷的人,就追问:“你家里掌柜的干啥着哩,能把日子过成这光景?”
女人见问,顾扎不住哭起来说:“他叔,你就不要问了,我提起来就心疼眼颤不想活了!”
狼剩饭仍然问着:“你丈夫孩子去哪里了呀?让你干这活。”
女子人咬牙说:“死了,都死了!”狠狠地楼柴,抿嘴不再说话。
狼剩饭想到那个农修厂院子要是收拾出来,一定有堆山积岭多的柴草没有啥用处,就对女人说:“大妹子,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你了。你现在不用这样楼柴,等几天我把老农修厂那里的柴草拔完晒干捆好,你拉车子来拉吧,反正那里也没有地方放那些没有用处的东西。”说着不由分说就把女人的架子车拉了要帮她拉回家去。
女人赶紧自己抢过车辕说:“他叔,不用你忙,我自己拉车子。”拉扯着架子车说:“我家就在农修厂后面村子里沟畔的烂窑里住。”说了就急匆匆拉车子往前面快步走。狼剩饭加大脚步赶上问:“大妹子,我咋称呼你呀?”
女人没有放慢步子,小声说:“进了村,一直往下沟底的小路去,最后一家就是。要不,问狗儿家,人都知道。”狼剩饭继续赶着说:“我就在农修厂那里看大门,你来了在门口喊‘老赵’,我就听见了!”
女人“嗯”了一小声就小跑着不等狼剩饭,在前面拉开了距离。
狼剩饭不好意思追赶,只得扛着捆在一梱的铁锨镢头和扫帚菜耙子远远跟着和女人同方向回去。
(二十七)农修厂的院子里,袁发海找来的那些工人们正四散忙着。有的拉水,有的和泥,有的搬砖,有的上墙,有的揭瓦。还有的把狼剩饭已经收拾摆好了的锅灶铺盖搬到了院子里,铲的铲泥的泥,甚至把里面几个房间的片片扇扇的门窗也拆了下来。
狼剩饭给干活的烧好了开水,见工匠们都各忙各的,他也帮不上忙,就用从商店买来的镢头铁锨接着清除院子近处的荒草。由于想着给那个可怜的女人帮忙,他就格外注意把柴草尽量连根拔出来,仔细一排排在地面上摊平晾晒,以便晒干后方便捆扎。这样,铲草的速度就相应慢了一些,可收拾起来的柴草更多更硬成了。
尽管工人们按照袁法海的安排,以最快的速度给收拾狼剩饭要居住的那个最靠门的房间,可既要把原先胡基(土坯)墙面的那一层掉了一半的墙皮刮掉,喷上一遍水弄得能粘得上泥,重新泥抹上一层加了麦秸节和白灰的软稀泥,再用白腻子刮抹平整,这些工序完了以后,再把顶棚糊好新纸,就可以先住进去了。涂料得等墙面完全干了以后才能刷上去,就留在以后了。至于门窗,袁发海计划最里面的三间是作为公司经理办公室和乡新农村建设办公室及移民搬迁办公室用的,要全换了精装修,外面的三间只要补上缺了的玻璃,用枣红油漆刷一遍就就可以了。
狼剩饭拔着铲着杂草,去房子里看了几回,他那个房间里,尽管安排了好几个人赶时间干着活,可那一层腻子还没有完全腻上去,糊顶棚怎么说都得等到下午干,看来午饭以前无论如何是干不完了。院子里又不好支锅安灶做饭,他活干得肚子有点饿,犯愁午饭给袁老板和月月怎么吃,尽管女儿给他带了蒸馍和咸菜,可这样的饭菜能给人家那样的人端得出去吗?狼剩饭很为难。
没有办法,狼剩饭见一个桶里的井水完了,提了桶去对面的果园户处去搅水,想顺便商量买几样青菜。出大门的时候,碰住袁老板和月月领着两个戴钢盔提大帆布包,扛一个长杆的人来了。见狼剩饭往出走,袁老板就对他说:“这两位是供电所的师傅,来给我们接电的,你跟上去仔细记着,看老电路哪里有问题需要更换,我们好雇人修理。”
狼剩饭说:“快吃午饭了,我在女儿家带了蒸馍,想去买些青菜给咱们做午饭哩。”
月月呱呱笑着说:“好老赵哥呢,人家电力上的人谁稀罕你那冷馍就青菜?袁老板早就在饭店定了饭,等了多半天了。”
袁发海也对狼剩饭说:“把你那饭等着晚上没有客人的时候吃吧,先给师傅们帮忙去,要不晚上还得摸黑不说,修房子的也要用电呢。”
狼剩饭见月月和袁发海在大庭广众中间那种毫不避讳的亲昵举动,心里嘀咕:“这现在这些有钱人都怎么了?和见面没有几天的女人明铺暗盖也就罢了,怎么就这么公之明分在人面前这样不顾眉眼呀?就不怕话传到老婆耳朵里去跑来闹事吗?真想不通!”
狼剩饭正自己思量的时候,一个电工师傅问:“有高梯子吗?”狼剩饭没有及时回答,袁发海立即大声对他说:“老赵。”狼剩饭听惯了袁发海“赵组长”,“赵哥”的称呼,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袁发海有点不高兴地加大声调说:“老赵!”月月赶紧说:“赵老哥,发啥痴呢?袁老板叫你哩!”
狼剩饭一激灵明白过来,忙连声应答:“哎哎!哎!”袁发海没好气说:“把那些干活的拿来的梯子扛着,跟上电力局的师傅们去!”狼剩饭急忙去扛了那个靠着房檐立着的长竹梯跟着电工的后脚去了。袁发海和月月去检查督促泥墙顶棚的工人。
实际上,那两个架势不小的电力工人也没有多难的活,只是从大门口那个电杆上挂着的一个装了电表的铁盒子里往外引了一根黑绝缘橡胶包着的电缆线出来拉进院子,接上一个从大帆布包里掏出来的安了一个大闸刀的木板,再上了狼剩饭按着的高梯子,把那个安着闸刀的木板钉在距离墙外电杆最近的房前沿的青砖柱子上就算完了,说是只要再回到乡里的街道,用那个顶端有一个半月形东西的长杆戳上变压器那里的闸刀就送上电了。
袁发海和月月赶过来递茶点烟,一个电工问:“入户的电路谁走呀?”袁发海立即说:“我还没有找人呢。您二位师傅有没有熟人?给我介绍一个。”电工说:“我们给你安装吧,反正下午没事了,权当搞点小副业。”袁发海求之不得似的说:“那就谢谢您二位了,你们是给老哥帮大忙了。我正发愁去哪里找人呢。”他绝口不提商议工价,知道和电老虎讲价钱以后没有好果子吃。只说:“您二位先列个材料单,看这六间房子的电料都要买些啥?”一个工人说:“有啥买的?我们啥都有,给你带上,用了算账。”袁发海一连串“是是是”点着头。
月月悄声问袁发海:“看来我想包你这个装电的活也包不上了?”袁发海孓邪着眼也小声对月月说:“宝贝,你瞅那小钱干啥?我正给你和我表兄搭线呢,把那个购买电脑的大单生意给你拉过来!”回头给站在旁边的狼剩饭说:“老赵,你把师傅们的工具包给保管好,他们饭后来给这几个房子装电灯。”也没有客气叫上狼剩饭,就和月月领着供电所的那两个电工去吃午饭去了。
狼剩饭又提了塑料桶接着去了有井的那个果园,果园的主人正和女人在果园房里吃午饭,吃的饭是大老碗长宽面,见狼剩饭来了,立刻都起身招呼他吃饭。狼剩饭说:“你们吃吧,我搅水回去自己做午饭。”男主人说:“你做饭的东西还都没有收拾好吧?要不嫌忽,我给你舀饭去。”狼剩饭说:“不用了,我从女儿家带来饭菜了。”转身去井口下桶搅水。
果园的男主人往碗里夹了些菜,端着跟出来蹲下吃着陪狼剩饭说闲话:“大哥,我看你呆的农修厂今天人来来往往的,都干啥呢?”狼剩饭往井里下桶说:“是人家袁老板叫人收拾房子哩。”
男主人用筷子胡隆隆往嘴里刨着面条说:“老板用你不给管饭?”狼剩饭说:“说管饭哩,是灶上还都没有拾掇好呢。”又说:“袁老板拿来了灶具,让我把米面油和调和都买好了。是泥房子里的墙,又把灶具搬到院子里了,晚上就能搬进去。”那人随口问:“那你说的袁老板他不吃午饭?”狼剩饭说:“他们和电力局的人进馆子吃去了。”那人同情说:“当老板的有钱人都把咱下苦出力的不当人看!进馆子,添你一双筷子能吃多少?”狼剩饭说:“不叫咱好,去了,土里土气,连话都不会说,咱自己也不舒服。”那人说:“话是这么说,就是他们事情做得太难看了。”
狼剩饭忽然想起了上午碰见的扫柴女人,就向果园男主人打听说:“兄弟,你知道那个拉了车子在大路上的树坑里扫树叶的婆娘吗?”男主人惊奇问他:“怎么?你认识她?”狼剩饭说:“我不认识她,是在路上碰见了,怪可怜的一个人。现在咋还有那么穷的人?”
果园男主人说:“她就和我们是一个村子的,论家门里我把她叫嫂子呢,她人不错,就是遇活太瞎了,日子过得连叫花子都不如呀!”女主人出来给男人添饭,见说插话:“你们说的是狗儿他妈吧?苦命人呀,谁说起都心酸。一个人在沟梢子烂窑里守着个快二十几岁的懒怂二流子儿子,一年四季缸里没面炕底没柴,吃了上顿没下顿,人都想不通她一年年到底是咋么活过来的。”
狼剩饭问:“她家里就她和儿子?”女人说:“是呀,儿子都二十过了,懒得吃饭都不想动弹,要他娘给他端到炕头上才吃。”男主人说:“人都说他正学着看算命书,睡到炕上等好运临头哩。”
狼剩饭问:“那她男人到哪里去了?”男主人说:“一言难尽呀!先是偷人说谎,后来跟上几个瞎娃混混拦路抢人,进监狱听说得病死了,狗儿碎瞎货连他大的尸首都没有去往回搬。骨头都撒到劳改场的沟里了。”
狼剩饭听着说着把一桶水搅上来了。他右手继续控制着辘轳把,深弯腰用左手把满桶水的桶樑在井口提着护住,两手配合着没有撒一滴水就稳当当放好了。他解着马环说:“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养活他娘,是身体有病吧?”
也端了饭出来参与说话的女主人插话说:“有啥病?长得五大三粗的胳膊腿啥零件都不缺,有懒病哩!地不好好种,也不出去打工挣钱,把地包给人,一亩地一年收一百来元,一分钱都不给他娘,要不是他娘硬挡回来了一亩多地,就一粒粮食都种不下了。”男主人说:“那叫种啥地呀?没有钱买肥料,年年都都是红地摆着哩,哪里能看见庄稼。可怜了他那个苦命的娘了。”
狼剩饭问:“那么穷的人,公家不管?”男主人说:“村里乡里经常照顾着呢,可她有那个老小伙儿子拖累着,够不上五保条件,住不到敬老院里去,只有拿那给她的一点点照顾款养活她那个懒怂儿子,日子能过好吗?”
狼剩饭说:“那她怎么不往前走一步,另外寻个男人?”女主人说:“她儿子人懒得不干活,可天天在家里学法练拳踢沙袋拿大顶胡成,干不成活,手里那两下子一般青年人都打不过他呢。名声出去了,谁敢打他娘的主意?说过几个,一打听都躲得远远的了。”
狼剩饭提了水桶要走,忽然看见不远处苹果树行间绿油油的一片菜,想起了要买菜的事,就又放下了水桶给男主人说:“兄弟,我看你树底下是菜蔬有好几样正长着,刚好我们那里开灶就要买菜,老板叫我做主买菜做饭,我看就买你的吧,既方便又新鲜。我这几天来拔菜,你按市场价收钱怎么样?”
那果园主人立即站起身说:“看你老哥说的生分的,菜蔬都是自家种的,我自己也吃不完,你随便拔着吃去,我不要钱!都是种地的农民,谁家吃这些家常菜还出钱?”
狼剩饭解释说:“要是我自己给自己做饭,有我姑娘给带的咸菜就可以了。可有时候要给老板做饭呢,他让买菜就有他出钱哩。我要是给到街道去买,要多出钱不说,还要多跑路哩。你最好寻个秤放到你果园房里,我需要啥菜,随时来拔,及时过秤给你记着,过一段结一回账怎么样?”男人说:“你老哥要这么说,我就依你的话吧。”女人因为地里的菜蔬终究吃不完,能多少变回一些钱也很高兴。
狼剩饭提水回到老农修厂那里,泥水匠们已经给他要住的那个房间粉白了墙壁,顶棚匠正在往重新缠裹了纸条的苇竿架子上糊封口纸。
狼剩饭就把被工人们搬出院子的东西一件件往回搬,等袁发海和月月领了供电所的两个电工来给房间接电灯的时候,他也照老样子把一切都摆好了。刚刚准备掏出女儿给拿的蒸馍和咸菜要吃过了时间一个多小时的午饭,进门的袁发海却奇怪地问他:“老赵,你跑到哪里去了?吃饭的时候不见你。”狼剩饭说:“我去对面果园地里寻水井搅水去了。”袁发海说:“吃了饭搅水不一样吗?”狼剩饭没有答话,心里怨他:“你不叫我,我能老着脸跟上你混饭去吗?”
月月把手里提着的几个塑料食品袋给往案板上放说:“赵哥,我知道你没吃饭,给你把饭菜打了包带来了,有的菜还没有动筷子呢。”说着要找碗碟往出倒,狼剩饭连忙说:“不用你忙了,我自己来吧。”接了月月手里的食品袋放在案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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