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苦睡倒卷帘
作品名称:慈禧御封王三盛 作者:三宽居士 发布时间:2016-07-03 19:47:37 字数:3324
第十三回苦睡倒卷帘
挥舞着棍棒围向金姓祖坟院的人,自然都是金姓族人。
足见姓维护祖坟的意识很强烈!
王应魁、姚定坤见不是好来头,二人当即分手,分头逃窜。王应魁跑向西河岸,滔滔堵河汹涌在前,又不会划水抢水而过.急得直跺脚!正想另寻跑路,却被追上来的人捉住。
来人一见是颇有名声的王掌柜.倒也没施打骂,只是让他转身,听候族长发落。
姚定坤跑向泗河,正欲过河,也被追上来的人扭住,朝转拖。被人押向金家祠堂。
金姓族长金利权已然打座在祠堂正殿的太师椅上。见押进来的是南坝名人王掌柜和风水先生姚定坤,倒也没怎么发难,只是例行族规,要把外姓人进金姓祖坟院的来意问清楚。便问王应魁:“王掌柜自迁南坝以来,生意买卖一向红火,咋有闲空出门走走?”
王应魁答:“今儿个天气晴明,赶早出来踏青,看看风景。”编排着谎话儿,想支捂过去。
“我金姓的祖坟院有什么好看?”
“我见贵族先祖坟场里,墓碑雕得精致,碑文刻得漂亮,故而欣赏品评长知识,不期引起贵姓贵族的误会。”如此说也在情理之中。
“既是踏青游玩,为何还带着风水先生?!”
“这……这个……”王应魁语塞一时不好措词。这句话问到了关键口上。
不待金利权开口,大殿上七嘴八舌一片叫嚷:“王掌柜这个那个个啥家伙?快说来我们祖坟院摘啥名堂?”
“……”王应魁还是说不出个一二三。
金利权扭身问姚定坤:“姚先生,你看阴地观阳宅,一向也很忙乎——到我金姓祖坟院有何贵干哪?”
姚定坤是熟知金姓人户心齐,对外要强,很牛,很厉害。此刻被人擒住,怕睡金姓整治外人的“倒卷帘”,所以要洗白自己。说:“姚某人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么说,姚先生是受王掌柜之托罗?”把眼睛瞪成白寡寡地,追问道,“你来到我们金姓祖坟院,要忠王掌柜的何事啊?讲? ”
正殿上又是一片叫嚷:“快说!快说!”
“干我这一行的嘛——”姚定坤说,“不是观阴地,就是看阳宅。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排着的嘛。”
“这么说来,你姚先生是为王掌柜的看阳宅罗?”金利权把脸一寒,“是不是啊?王掌柜的!”
王应魁、姚定坤两人无语。
金利权把摆供飨的大桌子一拍,对族人嚷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先给姚先生洗洗眼,透透风啊!”
金姓族人会意,上前两个青壮小伙子,拖起姚定坤就走,把姚定坤五花大绑在祠堂廊柱上。
有人过来问金利权:“大爷,王掌柜的咋发落?是‘洗眼’呢,还是‘睡倒卷帘’?”
金利权长得细腰麻秆的,“窝”在太师椅里,像只弓背大干虾。见后生动问,捋捋山羊胡须,皮笑肉不笑地说:“看在王掌柜做生意买卖活便的份上,虽然他一念之差错打了主意,但好汉不打上门客。现在是该睡晌觉的时候,安顿王掌柜的睡睡倒卷帘吧——”
便有两个青壮小伙子过来,对王应魁一左一右做出“请”的手式。说:“请了——”
王应魁不知“倒卷帘”的究里,还只当金利权对他网开一面,还讲点儿客气呢。就跟着那两个青壮小伙子,走出祠堂大门。正好瞧见有人在廊檐下把一铺晒棉花用的竹帘铺开。
王应魁想,天气才交二月,正是春寒料峭之时,也不见个被子,怎能在这廊檐下睡觉呢?伤了风怎么办?何况受了惊吓,也没有半点儿睡意。便说:“几位兄弟请便吧,我不想睡,还没到夏天哩。”
几个青壮小伙子相视诡秘一笑:“说,王掌柜,想睡不想睡,那可由不了你哟!”便有谁把王应魁一绊脚放倒,跟上来的七手八脚把王应魁按平在摊开的竹帘上。只见他们连帘带王应魁的大活人,慢慢卷起,两头用拉绳一绑,立起“靠”在檐墙上。
竹帘无倒顺,人的头脚却要分上下。王应魁被脚朝上头朝下地倒立着,只觉得周身的血都在朝头上下涌,脑袋霎时膨胀如斗,却是丝毫动弹不得。原来,睡“倒卷帘”既损且狠。
世上人整人,总比畜牲野兽有办法。
这时候,摆弄王应魁的几个人腾出手来,开始给姚定坤“洗眼”:先捧一钵辣椒水,朝姚定坤双眼窝里淋浇;然后用手揉搓人眶;再浇,再揉;辣得姚定坤泪水伴着辣水流,辣得嗷嗷怪叫,俩腿直管弹跳。只见又有人递过一节削制了的竹筒管,酷如木匠用的圆眼凿子,朝姚定坤左眼一“栽”,用一把小锤儿在竹筒管末端猛力一敲!
只听得姚定坤绝命似一声大叫,左眼珠被竹筒管利利落落“衔”了出来!空落的眼眶,血涌如注!
您说人整人,是不是比毒蛇猛兽还凶狠!
姚定坤哭叫着,弹跳着,脱身不得。没算到看了一辈子阴阳地,今日遭此剜眼珠的刑罚!悔不该学了这个行当,但为时已晚。
这时,有人说:“姚先生,你的左眼已经‘洗’好了,也透了风。你把我们几个叫声爷,就把你的右眼留着,只洗,不透风,你看行不”
姚定坤听如此说话,忍着洗眼剜眼的巨痛,心里在打着回合,把人叫声爷,没啥了不得;舌头打个滚,不蚀多大的本。人到弯腰树,不得不低头,何况大丈夫能屈能伸呢。可是,转念想,把人叫爷,会落下一辈子笑柄。便又想起士可杀不可辱的古训,人活的是点儿骨气,便横下心来,咬牙说道:“你们几个齐齐的把我叫声爷,你们就把我这只眼也透透风!”
如此一来,那几个青壮小伙子反倒满佩服姚定坤的骨气,说:“算你姚先生有种。这叫爷呢,就两免。留下你一只眼睛,二回看阴地阳宅,不要错看了地方。”说罢,笑呵呵地都扬长去了。
没谁给王应魁解帘子,也没谁给姚定坤解绳子。
金家祠堂,建在白虎山半山腰里,离村庄人户少说也有三、五里路。这祠堂,平时并不住人。只是族中有事须公议公决时才来人开门,今儿个这事已经公议公决罢了,该怎么发落的已经作了发落,对扔下的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再没谁来问津。帘内的王应魁,柱上的姚定坤只有听天由命了。不过一个已经疼晕过去了,一个已“倒”晕过去了,诚所谓生死两不知,鬼哭狼嚎也不知,鸡鸣犬吠也不知。
后半夜,金家祖坟院里有两条黑影在坟旮旯里晃动,但不是鬼,而是两个意欲盗墓的活人。一个叫董虎,一个叫董豹,是亲弟兄俩。他两个正在打着火镰,引燃纸枚照亮,想寻大古墓开掘。夜半坟场里点把星火,有人瞧见只当是鬼火,并不妨事。但董虎年长,多个心眼儿,想着金家祠堂就在近前,生怕祠堂里有人,便对董豹说:“兄弟,我俩先去祠堂看看动静再说。”
董豹依兄之言。两人猫腰蹑足摸到祠堂大门坎下。董虎俯身拾起一半拉砖头,抛向大门,谁知抛斜了一点儿,却被捆绑着姚定坤的廊柱挡着,一反弹,“梆咚”一声,落在姚定坤肩胛骨上,把这个晕过去的人又打醒过来,不禁长哼了一声。
董虎董豹听见人声,本来拔腿就要逃走的,可董虎忽然停步,蹲下来,对董豹说:“兄弟,我那块砖头打门不着,分明听得是打在廊柱上反弹落下,咋会发出人哼之声呢?”
董豹说:“哥,莫不是撞着了冤死鬼吧?快走!”
董虎说:“你哥半辈子不信鬼,不怕鬼,才带你学这开坟掘墓盘死鬼发死财的买卖。一句话关总,哪有活人怕死人的道理?走,我俩上坎儿看看究竟——”
董豹拗不过董虎,只得随着上了石阶坎,轻手轻脚来到祠堂门前。
董豹伸手—模廊柱,却摸着了姚定坤,吓得朝后一闪,压低嗓门蝎唬道:“哥,柱子上绑的有死人!
董虎击打火镰石,飞迸的火星引燃纸枚,纸枚亮大如豆,朝柱上—照.真个是绑的浑身血染的一个人!
姚定坤被半拉砖头砸醒,剩下的一只眼睛.虽被辣子水洗过,到底是常观阴阳有暗中视物的底功,就着那一豆之亮,看清了是做夜活的董家兄弟,便哼哼道:“董家兄弟救命……”
董虎、董豹听出了是田家坝有名的风水先生姚定坤的声音,想与他套近乎,让他日后看些去来方便的坟场,以利掘墓盗物,便连忙替他解了绳索,询问如何落得这般光景?
姚定坤简单捷说了事由经过,要他两个快看帘里王应魁的死活。
董虎董豹解开竹帘,只见王应魁僵挺。俯身一摸,尚有微弱心跳。弟兄俩想着王应魁是个有钱的主儿,救醒了,必有重谢。便连忙掐的掐“合谷”,掐的掐“人中”,使王应魁“啊呀”一声长长出了一口气。董氏弟兄把他扶起,坐正,王应魁血液循环恢复常态,脑壳顿时减压,人便清醒了许多。
王应魁说:“多谢二位相救我和姚先生。不然,定死无疑。还望二位相送我二人回南坝,到家自当重金酬谢……”
董虎扶着王应魁,董豹架着姚定坤,向南坝跌跌参参而去。也不知黑灯瞎火的路道上,还要生出什么变故来?
这正是:惹了金姓遭了难,不知庄园建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