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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老松树的眼泪

作品名称:钻石的心愿      作者:大山无影      发布时间:2016-07-03 13:18:55      字数:4750

  奶奶是旧年腊月去世的,去世的那一天很蹊跷。一大早,有几只乌鸦在瓦顶上盘旋“乌拉乌拉”的叫唤,声声撕裂着空气里的和谐,如同刀尖刮着玻璃那么刺耳。就连聋耳的爷爷都拿起大扫把去驱赶!他最讨厌那黑压压的厌鬼,到哪里,哪里就会晦气一片,着实讨厌。乌鸦被赶走了,奶奶在那一天也出事了。
  奶奶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风风火火上街赶集去了。她出门的那一挡儿,就已经想好了,想将刚挖的冬笋芽儿卖一个好价钱,然后换回许多年货回家。多么温暖的买卖啊!那些可爱的冬笋芽儿在几个沙皮袋子里囫囵着,隔着薄薄的一层,也能突出几个剑刃出来,仿佛要睁开眼睛看看村子外面的天空是蓝的,还是绿的。奶奶可没有管这些调皮的家伙们,她一个劲儿的飚车,如果能早一点到达菜市场那就好了。
  车速很快!疯到了顶了。
  在镇大道的拐弯处,一辆东风大卡呼啸而来,拐弯的时刻也那么急,好像要投胎去也!好大的轮盘,直径一米五,如果撞上那是不可以闹着玩得的。
  镇大道的交叉处是一座大桥,三十年代砌成的水泥桥,历经风雨沧桑虽然有点儿老了,但是依然壮实的很。所以各式各样的车子在此处是川流不息,来来往往。交叉口是危险路段。
  奶奶的三轮车此刻行驶在南边桥头,速度三十迈,不太快,却很快。交通密集的地方是要减速的。眼看就要遇到东风了,她急忙刹车靠边寻找安全的地点缓一缓,等大卡过去了再说。刹车啊!大脑在命令,心脏砰砰得跳乱了,手忽然变成了瞎子,一时无法辨认,她拉错了。右手握着的油门猛地旋转,呼啦一下冲了过去就像是脱缰的马。再刹车也来不及了,她的眼前顿时迷蒙一片,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迷蒙的眼角里那黑色的大卡越来越大了,如同死神的斗篷笼罩了全部的天空。粗重的喇叭声嘶啦响了起来,掀起了一阵骇人心肺的气浪。轮盘趁势碾压过来,坚硬的路面它们是奈何不了,然区区一具肉体,还不是喝豆腐一样容易?
  奶奶在千钧一发时刻,方向盘转弯了,朝着大桥下面冲去,如同断线下滑的风筝。突突咚咚,车轮颠簸的厉害,奶奶感觉心肺都喷涌出来,脑袋里搅碎了一锅稀饭,她丧失了清醒。车子在无人驾驶着,当当地冲,容易损坏的车厢挂在了东风车厢边沿的铁疙瘩上。
  哐当——当当——
  惊心动魄的声音将两旁的路人都惊吓的四处散开,如同开闸的水流,飞泻而去!奶奶不知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腰部一阵猛烈的剧痛,湿湿的黏黏的液体喷吐了出来,她下意识得用手摸了摸腰部,眼前一片发黑,昏死了过去。
  奶奶死了!三轮车瘫软在了冰冷的河水里,成了一块大大的废铁,激流里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油花来,那是断裂的轴承与水亲密接触的见面礼,轮子沉浸水里清澈可见。奶奶不是死在车上,她依然停在桥边。她趴在了一辆路边的摩托车上死的,是惯性将她甩出来的。摩托车把手上,她的头无力耷拉着好像被宰割没气的母鸡,眼皮一片灰白,眼珠子在灰白底下安然睡去。她依然丰满的乳房搁在了油箱上,一边一个的挤压变形,血迹斑斑。那是腰部流出来的血,她的有一条腿悬挂在树干上,另一条腿耷拉在了摩托车的坐垫上,整个人都变形得折着腰,血滴答滴答地流,是利器冲撞破了腰部而死的。
  奶奶死的很可怜!她的血凝固成了黑色,不远处,滴撒了不少清清的泪水。艾兰哭红了鼻子,接着也哭红了眼脸。眼脸的红色将眼珠子都给传染了。她一直在哭,仿佛天也变成了红色,与奶奶的血融成了一色。
  奶奶再也回不来了,一如小河的水匆匆而去,在河边留下了青青的足迹。奶奶什么也没有留下,唯独留下的是满满的思念在心间。
  
  初春的河水依然荡漾着春寒,这条小河很熟悉了,两旁是林立的松树,中间是光光的泥土小道,好洁净。松树越往里就越多,包裹着这条小河。太多的思念在此处滋生,壮大。兰兰此刻来到思念之地。
  没有脱鞋,脚浸泡在冷波中,鞋面咕噜噜地冒起了水泡,就像挣扎得小老鼠大口地喘着气。水冷嗖嗖的,仿佛冰箱里掏出的冰块,一遇到了暖物就黏着不放。兰儿不由自主得打了寒颤,水为何会冷成如此模样?一丝丝的刺痛从鞋子里传送过来,直接跳过了大腿,腰部,胸脯,晃入了大脑。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鞋子离开了水面,脑袋清醒了不少。还是要回家的,家里的温度比这里要暖和。
  汲着水的鞋子在荒草间杂乱出草履虫般的足迹,没有走多远。她停住了,不能回去了。老师那严厉的目光擦亮了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在等着她,回去不得。重新将那只小老鼠放进水里,冰冷的感觉不停地刺激着肌肤,那个感受是煎熬,是痛苦。兰儿的心揪紧了,血液里奔涌着哭泣的泪水,一直冲向脑门,冲进眼眶,那无辜的眼睛顿时哗啦啦地流出泪水来。
  兰儿的哭泣声绵延悠长,惊醒了树枝上的松针,不停地飞扬,也震撼了树枝上的鸟儿不停叫嚷。这条小路很安静,没有任何一个人经过,这是一条荒废的小道,平常是鲜有人来垂钓和游玩的。水面依然泛着微波不停地荡漾着寒冷,席卷而来打湿了她的裤脚和心。
  她忘情地哭,只有十三岁的她如何能面对死亡的召唤呢?她的人生才刚开始。死,是一个可怕的字眼。她曾经目睹过从高楼跳下的人,脑袋撞破了一个大洞,血液咕噜噜地冒出来,淌成小河,这个人才慢慢地死去;还有被淹死的人,肚子老大,漂浮在水面上,嘴巴张开老大才死去。这种场面兰儿心里是无法承受的,所以她还是想哭。
  坐在冰冷的河岸,她的脚都麻木了,思维也在麻木,灵魂也在麻木。
  忽然,她感觉到头发上以及衣领上都滴答着水,下雨了?兰儿疏忽一下惊醒。仰头朝着山那边望去,太阳都已经老高,并且挥洒出了无限光线出来穿透着树枝与树叶,带着温暖的气息。
  兰儿的目光转向了头顶,那滴答滴答的水珠是自己身边的大树滴落下来的。
  一颗老马尾松树,有着好几百岁吧!还会不停地流着泪,真奇怪。兰儿忘记了痛苦将身子拉出了河水,身子正面朝着这棵大树。
  笔直的参天大树,松针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冰凉的水珠儿就是那密密麻麻的松针里滴落下来的,绵延不断。一滴,一滴,又一滴,每根松针上都挤出了晶莹的流线椭圆形,缓缓地一点一点如打点滴的药水。窸窸窣窣地坠落在草地上,滑溜一段路就渗进了泥土里;坠落在水面上,吻出了无数个笑脸儿;滴在兰儿的身上,冰凉地如下雨的感觉。
  松树的眼泪附着在绿莹莹的松针上,娇娇欲滴,透明着宝石般的光泽。这么多的宝石,荡着秋千一样,华美异常,丝毫无坠落之意。然,松树皮的颜色与眼泪之色大相劲庭。只见树皮疙瘩着苍老的黑色,黑色的疙瘩的形状是一个个的枯死的灵芝,坚硬地斑驳着,一层一层又一层,好像翻卷不尽的书页。只要用手指去抠,能抠出一片片的书页来。太脆了,稍微一用力就能听见嚓嚓断裂声,碎裂散开成粉尘。这些松树皮疙瘩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没有边沿似的一直往上蔓延,向上窜着,每一个树杈上都有,松针上光滑可人,好像抹了油一般绿绿的。
  苍老的树,黑黑的颜色,静默在河岸,谁会知道它正在哭泣呢?静默的树干里翻涌着泉流,是看不见了,也听不见,无声。如果用心去感受,那细细微微的鼓动,那柔柔绵绵的上升,能感受一些。艾兰屏声凝气,用心去感受奇妙的声音。听到了,它真的在哭。好奇怪的树,树也会哭?兰儿不明白。她真的忘记了自己的痛苦,转而关心起这颗大树来。
  “树爷爷?你,你也会哭么?”兰儿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娇嫩的手指触摸树皮,和这颗怪树说话,眼神依然是怯怯的。
  “姑娘,是你让我伤心呀!不是你,我会睡得好好的,还在做梦呢!”大马尾松开言说话。树枝在抖动,那树皮里涌动的液体逐渐缓慢地停了下来,一针针的树叶依然泪珠涟涟。
  兰儿大吃一惊,连连后退,被一根树枝给绊住了脚跟,站立不稳仰面倒在了草丛中,摔了一个仰面朝天。“莎啦啦”的枯叶子大多数是枯黄的针叶,夹杂着零星的梧桐阔叶,顷刻沸腾起来,扎进了衣缝,塞进了长发,钻进了颈窝,盖住了湿鞋。它们尽可能得调皮得鼓捣着这位不速之客,它们难得如此兴奋,缠住客人不放了。
  尖尖的松针,扎进皮肤里有点儿痒,也有点疼。痒的多一些,疼得少一些。可是这些感觉太微弱了,根本不值得一提,她的心依然是紧张的。就这样坐着,忘记了冷。不远处的树根从泥土里拱起来,好像泥土里的空气不够用,钻出来呼吸。一只大甲虫慢悠悠得爬着,比乌龟还慢。黑泽靓丽的甲壳非常坚硬,一根鹿角般的枝桠在头部竖立着,瞅那憨态一定是它的武器了。
  艾兰收敛目光,她无法理解树会说话。在电视里的动画片,兰儿是常常见过,习以为常。现如今是真得大树会说话,那还不是成精了么?还有那只鬼魅般的甲虫,兰儿心里直打鼓。
  奶奶常常告诫,在茂密的树林里住着古怪的精灵,常常依附在植物或者动物体内说话,蛊惑幼稚的人群,一旦遇见它们,就要赶紧离去,否则会被吸取体内氧气,变成傀儡空壳的。
  傀儡空壳是什么?兰儿还是不懂。奶奶横了她一眼,解释:傀儡空壳是没有灵魂的肉体,被这些鬼魅控制去谋害更多的人呀!所以你千万别去那幽深的树林。
  奶奶所说树林,就是兰儿站立的地方,难怪这儿一个人都没有,长满了碧绿的草儿和青苔,还夹杂着许多的枯黄松针。这里是常人的禁地,好奇怪的地方。
  那只甲壳瞪着黑如宝石般的眼珠子瞅着艾兰,停住了前进的步伐一动不动。它的眼珠子是透明的,没有半点杂色,黝黑,仿佛甲虫的灵魂与思想都在那瞳仁里凝聚着,珍藏的很深。艾兰的目光与在甲壳的目光对视了片刻,感觉了一种奇怪的晕眩,莫非甲虫是精灵的化身?它会不会吸取自己的氧气呢?恐惧在滋生,如泡沫一般增长,双腿不由的离开了水面,抖簌簌的站起,欲飞速逃离而去。忽然听“嗡”的一声,甲壳八脚离地,双翅突破双甲轰鸣得飞起,腹部下面的一点儿尘土被卷起散开,那瓶盖般大小的地方更加光亮干净了。甲虫升高了,在密密的松针里盘旋,寻找突破口,眨眼的功夫就落在了五十米开外的梧桐树干里,静默成一点。
  甲虫不是精灵?那么松树就是了!
  兰儿的心恐怖丝毫没有减退,她想离开,不想灵魂被老松树勾去,成为一具傀儡空壳,去坑害别人。
  老树似乎察觉到了兰儿的心声,爽朗地笑了起来。疙瘩成群的树干蜿蜒扭曲,成了可以活动的大蛇,枝桠哗啦啦得闪动,与旁边的树枝发生了剧烈的碰撞,嘎嘎嘎的断裂声络绎不绝。睇落而下的松树之泪,哗啦啦而下,瞬间地面就湿。
  寂静的松林瞬间暗下来,恐怖起来。震颤的松针纷纷扬扬下个不停,伴随着一支支的树枝坠落,割裂空间,地面都似乎颤动了。盘结的树根将泥土翻滚着,地在开裂、呐喊。兰儿越发惊恐了,撒腿就跑。
  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胸腔一阵阵的剧痛,好像有一个大虫子在里面吞咬撕扯,豆大的汗珠子突破皮肤,齐刷刷地逃逸。棉衣里面的内衣湿了,都是汗珠惹得祸。疼!依然没有停歇,愈演愈烈。她仿佛听见了肋骨嘎嘎之声,就像是尘封已久的城堡大门缓缓打开。每一声都是沉重,撕心裂肺功的痛。她紧紧地捂住胸口,“噗通噗通”地震动在打击着掌心,那肋骨下的活物要碎了,还是要蹦出来?
  她苍白着脸,一点点的血色如傍晚的夕阳红逐渐褪去,直到没有。疼!更疼!她的手在颤抖,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还想奔跑了几步,脚听不见召唤,软软得一个趔趄跪在了松针碎屑里,身子一扑与大地来一个亲切的拥抱。还不忘记大口喘气,胸腔上的衣服在砰砰得破裂,碎碎的棉絮散落了一地,像极了蒲公英在吹花。雪白的胸脯绷得紧紧的,好像暴涨的气球到了临界点。
  “疼!啊!我……我……要死……了……”那嘴唇的灰白似乎在挣扎着。
  抱着胸,她打着滚儿折腾自己。松针无孔不入,在秀发里扎上几针,在线绒外套间布满,那样子好难看,如翻毛的鸡。
  疼!她口吐白沫。可怜的艾兰。
  忽然,胸脯开了,是里面的压力过大。胸腔开裂,裸露出内脏与肋骨,鲜血并没有涌出。能瞥见的是鲜红的肉,和凝固的血相互挤在一处,如同冰冻后的流血伤口。仔细看,从里面蹦出了一个什么活的东西,她再也看不清,眼前都是迷糊的影子.......
  “小姑娘,你的心都掉了,你回去有用么?”一句干枯的话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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