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谷独行

　　“呼！”李小蛇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胸口的伤口还没好透，但是服用张玉泉所配制的药汤，加以枯木经运转起来，恢复起来十分惊人。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臂，再次闭上眼睛，背负双手，在药谷草地上慢悠悠地走了起来。他走得看似毫无章法，却巧妙地避过了散乱种植在地上的草药，若是他的几个师兄在此，定会看出，这正是师门轻功《流风身法》的步伐轨迹。
　　“小蛇哥哥，你能走啦？”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李小蛇睁开眼睛，只见张紫萱一身翠绿长裙，朝自己打招呼，而夏魂则是背着一个大药篓在后面，也跟着打了声招呼：“师叔，早啊！”
　　“紫萱妹妹家的药谷那么漂亮，早就想出来看了，我就拼命疗伤，现在终于可以走出来，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宁静美丽的地方。”李小蛇笑着说道。
　　“那你怎么还闭上眼睛？”张紫萱有些不信。
　　“有些美，并不时看得到的，你闭上眼睛，听小鸟的啼鸣，闻着这新开的花朵，还有这药谷特有的药香，未尝不是一种美。”李小蛇说道。
　　“那我都在这十五年了，怎么没发现这里这么好？不和你说了，我要去采药了，夏魂，我们走。”张紫萱一招手，朝山谷外走去。
　　“紫萱，我们还是继续去找那个药啊？”夏魂提了提大药篓，跟了上去。
　　“是啊，今天一定要找到！”张紫萱摆动双手，头也不回地说道。
　　“紫萱，你昨天也是这样说的，你是不是记错了啊，这都找了四天了。”
　　“哼！你是在质疑我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
　　两个人的对话被风吹散，李小蛇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绿树红花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而不远处木屋前青树下，张玉泉夫妇看着两人出谷，也是微微颔首。
　　两人出谷之后，李小蛇再次闭上了眼睛，任微风吹在脸上，感受着风的律动。脑海里回忆着师父施展流风身法时的身影，那是一种很自然的移动，如风般无迹可寻，李小蛇根本无法判断师尊的下一步会落脚在哪。而当他闭上眼睛时，师父在他一丈外施展身法他却一点感受不到。
　　“流风身法，练到深处则无需步法，随心所欲，无风而动，自而为风，清风拂面间取人性命，一念之间，随风而逝，无影无踪。”那年，师父这样告诉他。
　　“我还没有达到师父那般地步，还是老老实实按着这些脚步走吧。”重伤后，李小蛇更加重视身法，在伤口没好的情况下，内力也没有恢复，只能练练轻身功夫了，或许在内力枯竭的情况下，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说不定呢。
　　“小蛇，你这身法不错，难怪可以在带着一人的情况下逃脱庐山派高手的追杀。”张玉泉在不远处摆弄草药，见李小蛇停止修炼，出声道。
　　“要是真的不错，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了。”李小蛇感概说道。
　　“以老夫看来，你这套内功威猛不足，自保有余，不然也无法如此之快好转，这些天来，看得出你对医药之术也并不只是略知一二而已，不知师承何处？我可很好奇。”张玉泉疑惑问道。
　　“看夏魂那小子的表现，难道没说？”李小蛇看着张玉泉，似笑非笑。
　　“那小子说他来自傲梅山庄，师父乃是王勃，据我所知，傲梅山庄主事人乃是玉面书生王勃，他却叫你师叔，如此说来，你和玉面书生是师兄弟，你们师父是谁，那小子却说不上来了。”张玉泉说道。
　　“那小子从来没有回过师门，我师兄弟几人在外也不会报上自己山门的名号，我师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紫竹医馆，坐落于西南边陲，现在山上可能也就是几个童子和师尊了吧，几个师兄早早就出来了，至于师尊的名讳，这个抱歉了。”李小蛇说道。
　　“紫竹医馆，江湖中人知道的不多，不过我却知道紫竹医馆一向低调，以医药为家，不过据我所知，玉面书生药理方面倒是不见长，夏魂这小子对药理一点都不懂，不过悟性到挺高。”张玉泉摸了摸胡子。
　　“二师兄好风雅，对药理之事却是不感兴趣。”李小蛇笑了笑。
　　“那我看这小子傻乎乎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看就是对这些根本就是一窍不通，这倒是有点砸了玉面书生的招牌。”张玉泉哈哈一笑。
　　“呃……这个，可能，也许是这东西也要看资质的吧。”李小蛇脸一红，心里暗骂师兄放这个徒弟出来丢人现眼，还累得他在这里被弄得尴尬无比。
　　自从李小蛇能下床走动之后，每天练练身法，逗逗小丫鬟小依，看着夏魂张紫萱早出晚归采药，每日也能和张玉泉探讨医术，在药谷草木和药香中，对枯木经也有所感悟，不过这内力始终恢复不来，他知道这也急不了。
　　“小蛇啊，紫萱丫头的悟性能有你的一半，老夫也就后继有人了。”这天，李小蛇和张玉泉依旧在聊医术，张玉泉感概道。
　　“六岁那年，师父问我想学什么本事，我就说要学活得久的，打不死的本事，后来我的苦日子也就来了，跟着师父去施药，还要一个月背诵一本医书或者药经，十岁以后，就要我单独出诊，游走于师门周围各个村落，这其中，苦不堪言啊！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李小蛇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静心，盘膝，今天就在这里疗伤吧，屋里太闷。”张玉泉笑道。
　　李小蛇盘膝而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运转枯木经，真气行至气户、库房、屋翳三处要穴时，胸口一痛，真气依旧停滞不前，不过这种情况李小蛇这个月来已经习惯了，咬紧钢牙，运转真气，慢慢冲破郁结的经脉。
　　“小蛇，如何？”张玉泉问道。
　　“足少阴肾经自昨日疗伤后，受损的神藏、灵墟穴已经打通，加上昨晚我独自打通的俞府，现在只剩下足阳明胃经气户、库房、屋翳三穴未通。”李小蛇答道。
　　“好！”张玉泉听后眉毛一扬，暗道此人所修内功果然不凡，手上却不含糊，真气运转，手指连点胸口几大穴位，一道道柔和的内力打入李小蛇经脉，却与李小蛇的枯木经毫不冲突。
　　“呼！”吐出一口浊气，提起一口气，张玉泉左手一掌按在李小蛇左胸。盏茶功夫，张玉泉左掌收，右掌出，一掌打在李小蛇左胸，受掌力李小蛇转了个半圈，背朝张玉泉，张玉泉再次出左掌击在左背。
　　“噗！”李小蛇吐出一口淤血，只感觉神清气爽，一个月来那种胸口发闷、无力的感觉终于消失，枯木经的运转速度明显加快，运转一个大周天，再无阻滞，那种充盈的感觉又回来了。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朝着正在恢复的张玉泉双手合十，做了一个佛门的手势，深深地鞠了一躬：“谷主大恩，永记于心。”
　　张玉泉也睁开了眼睛，看了眼李小蛇：“还是靠你内功奇特，不然也不能如此之快，你我相识一场，气味相投，也没必要说这些了，过于迂腐！哈哈！”
　　“谷主所练内力却也颇为奇妙，与我枯木经融合没有丝毫不适，如这药谷百草充满生命力！”李小蛇微微一笑。
　　“嘿嘿，这是老夫家传百药经，尝百草，取药性，自成内力，你若拜我为师，我便传于你。”张玉泉看着李小蛇说道。
　　“师尊武学深不可测，我只窥冰山一角，待我学齐师门武学再来拜师，哈哈，这家传武学，小子无福消受，我看夏魂那小子倒挺合适。”李小蛇知道张玉泉是开玩笑，索性也拿两个天天腻在一起的人开起了玩笑。
　　“哦，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我得去和夫人商量商量。”张玉泉一拍脑门，急急忙忙朝木屋跑去，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李小蛇。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张玉泉已知夏魂心性不坏，而且对医药一途颇具天赋，一点就通，有时候还能举一反三，令张玉泉眼前一亮。张玉泉找来李小蛇商量收徒之事，李小蛇想了想，紫竹医馆虽说是医馆，但是自己几个师兄都是习武，对医药一途兴趣不大，只有自己和三师姐是精研医药，不过师姐更多是捣腾各种毒药，教不了夏魂什么，而自己也还是少年，也不好为人师，倒不如让他跟着药王，让他发挥自己的长处。
　　两天后，药谷正堂，张玉泉夫妇上首正坐，李小蛇，张紫萱，夏魂，小依等一众丫鬟也在此。这一天，张玉泉正式收夏魂为亲传弟子，在得知这一消息之时，夏魂以自己已有恩师，未得家师允许不得改投他门为由拒绝了。
　　李小蛇得知之后，立马找到夏魂一顿训斥，说小兔崽子犟什么犟，你属牛的啊，这个药谷又不是什么门派，我代你师父答应了，得了便宜还卖什么乖，拜了师你就可以天天和你的紫萱小妹妹在一起了，不然哪天我走了你难道还能死皮赖脸留在这？一路踢着夏魂来到了张玉泉身前请罪。
　　行了拜师礼之后，夏魂也就有了第二个师父了，想到这样就能经常和张紫萱在一起了，傻愣愣地笑着，而张玉泉也找到了一个可以传下衣钵的弟子，也是满脸笑容。李小蛇则笑着和张玉泉说道：“张谷主，我的师侄拜了你为师，那我们可就是平辈了哦，紫萱，快叫李叔叔。”而张紫萱看了一眼李小蛇，又看了眼夏魂，嘟着嘴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师叔，你真的要走了啊？”夏魂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李小蛇，夏魂拜师的第二天，李小蛇就提出了离开。
　　“是啊，都一个月了，我要去找到师兄，不然他们该急死了。”李小蛇说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夏魂的言不由衷地说道。
　　“得了，我还不明白你的心思，好好待在这里跟着你师父练功，我去和师兄说就行了，省得他见到你还要揍你。”李小蛇瞥了他一眼。
　　告别了张玉泉夫妇及夏魂张紫萱，临走前还捏了捏小依的脸蛋，李小蛇走到谷口，朝几人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视线中。